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像一条水蛇一样缠住六师兄,六师兄挣扎着想推开“我”,却因为不敢对我下重手而惊慌失措。照烛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游戏,师兄越是抗拒,他就越是不愿放弃……
“清宁,你这里硬了呢~~~”
感觉到手上握了一个不该握的东西,我羞愤欲死。
“住,住手……”六师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一边抓着他的坚硬的热龙不放,一边引导着他的手去解自己的衣带,“都已经这样了,还逃避什么呢……我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还要继续装圣人吗?”
照烛恶毒地瓦解着师兄的理智,让我陷入崩溃的境地。
冰冷的身体里涌起一阵莫名的燥热,很难受,也很诱人,我看六师兄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的欲望,那丑陋的欲望不是照烛的,是我的。我想要有个人给我一桶凉水骂醒我,或者一巴掌打醒我,可是师兄没有,他暗紫色的眼里,有和我一样的渴望。
我幻想过无数次,六师兄是爱我的,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已,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知道他对我动了qing欲,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欣喜、感动、酸楚、恐惧……无以名状的罪孽……
六师兄的温热手触碰到了我胸前的柔软,我惊呼一声,泪水落在了他脸上。
沉溺在欲念里的眼眸一颤,他忽然停下手来,呼吸急促地把我推离。
“……滚开!”
声音里,是不容置喙地拒绝,“你不是我师妹,阿梨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绝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的眼睛在哭,嘴却在笑。揭穿了身份,照烛一点也不意外,他仍然很开心,他在逼迫我大笑,无比放浪地大笑。“对啊,不是她,是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爱她吗?怎么,怕情难自禁现出原形,让她发现自己在和一只狐狸交合,连上她的勇气都没有了么?……曲清宁,失去了狐珠,你还能活多久?用脑子想想吧,你现在不要,恐怕再也没机会了,到死都遗憾!”
“……我是半妖,不是禽兽。”
六师兄面色微红,眼里却很清澈,透亮得如同紫色的玉石。只是下一刻,清俊的脸庞便骤然扭曲。
“既然你死也不肯解开狐珠上的毒咒,那就去死吧!”
不顾照烛疯狂的咆哮,他垂眸,默然不语地望着没入他身体里的贯虹锁。
而我已克制不住,撕裂一般的尖叫划破长空……
不——停手——
不要伤害我师兄——不要借我的手——杀我师兄!!!!!!!!
“不……要……”
强迫着自己发出迷糊不清的声音,我的几乎把舌头咬断,腥甜的血充斥着口腔,痛不欲生地流出唇角。
可再多的血,也不会比六师兄心口里流出来的更多。那断成两截,如同废铁的贯虹锁没有任何魔力,但就是这样两截没有任何魔力的铁锁,借我之手,生生地贯穿了师兄的胸膛,他没有呼痛,没有反抗,只是抬起看我,然后,用手缓缓地握住胸前精致细长的锁链,用力一拽——
“不要脏了我师妹的手!”
啪……
空中无声绽放的血花,大朵大朵,湮灭在视线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白皑皑的一片,沉寂如死。绚烂的花朵谢去,六师兄的下颌上滴下几滴喷溅在脸上的血液,一眼望去,像是上古时候浴血重生的战鬼。他抓着从身体里□的贯虹锁,手指一绕,把我从另一头拉到了他眼前。
“摧心咒吗……”
他喃喃地念着,好像身上的血洞并不存在。
温柔的指尖在我颈上的刀口摩挲着,恍然间,时间倒回到从前,只要我受了伤,师兄就会皱着眉头用法术给我治疗。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笑着的。
“你要干什么!”方才一幕把照烛惊呆了,他回过神来,六师兄已经把我揽入了怀中,他扣着我的手,不给任何挣扎的机会,把头埋在了我肩窝。
“曲清宁……”
摆平了妖兽的白夜闻声而来,他一眼望见满身是血状似相拥的我们,一时间有些哑然。等他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很少失态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你们……”
锋利的牙齿割破我脖子上的血管,六师兄的嘴唇贴着我冰凉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地吮吸着我的血。与此同时,强劲而霸道的暖流沿着我的手腕,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摧心咒彻骨的寒冷在慢慢消除。
六师兄说,我的身体,是只属于我的,他会原原本本地还我一个自由。
所以他封住了我的穴道,对我用了换血之术。
换血之术,以血易血,以气易气,他带走了我的血,带走了摧心毒,把他的血全部给了我。
摧心毒解开,照烛失去了依附,又深受狐珠的毒害,惨叫着冲向奄奄一息的六师兄,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师兄是做事,是不会留有余地的,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杀!”
六师兄举剑,选择了同归于尽。
剑入胸膛,我听到了我牙齿打颤的声音。不过短短片刻,他就在我面前两度选择了死亡,果断决绝,没有任何犹豫……
“闭眼、闭眼,不要看。”
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眼睛,白夜扶住了头晕目眩的我,“笨蛋,你师兄不会喜欢你看到他死的样子的,别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似乎有强光闪过,头顶上隐隐有沉闷的雷声。
不知站了多久,哗哗的雨水打在了我的脸颊上,冰冷冰冷。“下雨了啊……唉。”白夜的语气充满了怅惘,最后一声叹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空下了这一场应时应景的瓢泼大雨。听不清他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白夜说:“好了好了,可以看了。”他松开我,我蹒跚着步伐,弯下腰去,抱起面容沉静的六师兄,蹭了满身的泥水。
五月初三,夏至,小雨。
叶明月下葬,六师兄下葬。因为有白夜的幻术,他们始终保持着人的样子。白色的纸钱在火中化成灰烬,风一吹,没有了。
我揉了揉酸痛的心口,从前填得满满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了。
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两鬓生出白发的曲伯伯看了看刻有“曲清宁”三个字的石碑,又哭又笑地骂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孝之子,不孝之子啊……”骂完转过脸来问我:“你说我们曲家是造了什么孽,要遭到这样的惩罚?好好的继承家业不好吗,为什么非去抓什么妖魔鬼怪?到头来反被妖魔鬼怪伤了性命,这根本就是——就是——家门不幸!”
“老爷,您节哀!”曲府管家劝住了情绪激动的曲伯伯。
我只是歉疚地咬了咬嘴唇。
他说得对,六师兄实在是没有必要留在密宗做什么通灵师,他应该去妖灵界,问道修仙,长命千年。害了他的人不是妖魔鬼怪,是我。
我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是了,问你有何用?这世上能猜得透他心思的人有几个?更何况,你也说不了话……”曲伯伯看我的目光终究带着三分怜惜,在他眼里,我也是受害者,因为,和照烛争夺身体的抗争太过激烈,我差点把舌头咬断,即使用法术医治,短时间内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曲伯伯。
我朝他怀里的小婴儿比了一个手势,告诉他,你的小儿子,我要带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儿子,连唯一的小儿子也要被夺走,曲伯伯再同情我,脸色也禁不住要大变。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不得不带它走。
六个月早产的小孩儿,小狐狸的生气太弱了,留它在这里,迟早会露馅。
我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若他不和我走,他会死。
曲伯伯瞪着我,想骂我,却又有些怕我,他大概是觉得我一个不爽,会召唤出青面獠牙的怪物出来咬他吧。
我微微一笑,伸手去要孩子。
“你,真的能救他的命?”曲伯伯半信半疑地抱紧儿子。
根本就是用抢的,我把婴儿抢到了自己手里,然后用力点头。
那是六师兄拼命保下来的亲弟弟,我怎么能让他死在红尘之中呢?我会让他平安地度过危险期,再把他放回他应该去的地方,流连凡尘的悲剧,绝不能在他身上重演。
望着襁褓中蜷缩成一团的婴儿,我偷偷地碰了碰他毛茸茸的“手”,他在睡梦中呲了一下还没有长牙的嘴,笑了。
和曲伯伯道别之后,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金陵的妖气终于散尽,一切都归于平静,可我真的还是宁愿没有来这一趟。抬眼看着城郊苍茫的雨幕,十里坡脚下,有一柄浅青色的伞在轻轻转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飘然而至,正是白夜和千雪。
“你得到神农鼎了?”我用腹语术问道。
白夜没有否认:“承蒙小梨子你没有出手和我抢了。”
我冷笑着别过脸去。
抓狐狸精也好,对付照烛也罢,这个人,只不过是想要把神农鼎收为己用,从头到尾,他都在坐收渔利,把戏看了个彻底。
很多事,他心里都知道,但他没有告诉我。
他一定觉得看戏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主人,你好像又被讨厌了哦。”千雪继续着她人畜无害地腔调。
白夜叹气道:“她这是迁怒。不过没关系,我对女人素来是很宽容的,如果她一定要讨厌我的话,那就勉为其难让她讨厌一下好了……”
“你可真是痴情啊。”
“……”
“白夜。”我诚恳地看着他,“你不用再对我痴情了。我和师兄已经换了血,至阴至柔的通灵师血统——没有了,还有,适合与你双修的纯正灵力也没有了,你真的真的,不用再对我痴情。再见。”
“真的啊……”仿佛想到了一件恐怖至极的事,白夜有些愣神。
镜花水月一场空,想来他深受打击,心里满是失望。
他悻悻地笑道:“很遗憾我们不能双修了,保重。”
我转身,离开。
“喂!三个月以后再见啊,小梨!”
迈开的步子陡然一僵硬,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为曲师兄抹一把亲妈泪,他后面还会再出场的。不要负分我。亲妈只是在讲一个故事,心脏很脆弱……这一章写了很长的时间,但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不假思索地打出来的“三个月以后再见”,永不落空的约定或者承诺,虽然讨厌,但是还是会如期而至。这就是白姐姐。
、第一章 魔界帝君
夏日的午后,凉风习习,吹过繁盛的草木,拂面的风带着莲池荷花特有的清香,几尾锦鲤在水中争相追逐,无忧无虑的模样羡煞了旁人。
我懒洋洋地坐在树荫下,捏碎了烧饼屑,尽数投入水池之中。
“无情!自私!残忍!”
二师兄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抢过了我吃剩的烧饼,手一挥,精准地扔进了道旁的枯叶堆里,惊起蚂蚁若干。
我蔫蔫地警告他:“别惹我抽你啊,骨头酥了找四师姐去治。”
“我这是为了小鱼的生命安全着想,你再喂下去它们就要撑死了,无怨无仇的,犯的着把它们往死路上逼吗?”二师兄指着一条肚皮往上翻的鱼,好意提醒道,“这可是小六儿打算养大了补身体的,你小心他找你算账……”
小六……
似乎很久没有人说起这个名字了,听起来竟有点陌生,我心口不禁一麻。
“你什么时候见过六师兄找我算过账了?哼,他才不会骂我呢,要真死了我就说是二师兄干的。”我撇嘴,打定主意栽赃嫁祸。
六师兄要是知道二师兄弄死了他的宝贝鱼,大概会不由分说地揍他一顿结实的。
见我如此轻描淡写地草菅鱼命,二师兄怒气冲冲地骂:“阿梨,你没有良心!”
软得和棉花糖似的老二一直是师门上下的首要欺负对象,他炸毛的样子总能激起旁人虐待他的欲望。在蹂躏二师兄这件事上,我显然是义不容辞、首当其冲。
“哎呀呀,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居然把六师兄的鱼给喂死了,六师兄!救命啊!二师兄他喂死了鱼还不让我告状,他恼羞成怒了……”
随着我一声怪叫,二师兄真的恼羞成怒了:“纪梨!你敢诬陷我,我杀了你!”
我一边绕着池塘跑,一边哇哇大叫:“二师兄你别打我,我不把你喂死了鱼的事说出去就是!”
“你你你还说!明明是你,我靠!”
光顾着大喊,没有注意有脚下,冷不防让石头绊了个趔趄,二师兄一下就扑了上来掐住我脖子。
我知道,他不敢用力,可还是装作口吐白沫的样子哭道:“六师兄,救我……”
“我看你是想小六都想得脑残了吧,你叫他他应你吗?他人根本不在山上!”二师兄一边拉扯我的脸,一边猥琐地笑,“乖乖地,说一声‘好师兄,我错了’,就放过你!”
他人根本不在山上……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难受到想哭。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二师兄手臂上。
“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我没说什么值得你哭的话吧……”二师兄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去。
“六师兄……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虽然记忆很模糊,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
二师兄惊慌失措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连连出言安慰:“……清宁出去抓狐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狐妖一向很难缠,他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他当然会回来,他怎么会不回来?他舍不得不回来嘛!”
“真的吗?”
“废话!”
二师兄斩钉截铁地说完,他背后就传来了幽幽的质问:“林迟,你又把阿梨弄哭了?”
“……哈?”
“……”
二师兄浑身抽搐着回头,对上了六师兄凝了一层薄霜的脸,语无伦次道:“额……六师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金陵抓,那个狐妖了……吗……”
“我问你是不是把她弄哭了。”
“冤枉啊!”
“六师兄!”
我欣喜地踩着差点气绝身亡的二师兄飞身奔过去。
六师兄眉头一紧,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我拎起来扔进池塘,就在他面露犹豫的那一刻,我冲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又嗅。
没错、没错,这个气味,是六师兄没错,我心头一阵激荡,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道:“六师兄,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是妖怪……你为了救我和我换血,最后和坏人同归于尽了!”
“噗!妖怪!”二师兄在一旁哈哈地笑。
六师兄眼睛一眯,他立刻不笑了。
把我从身上拽下来,六师兄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妖怪,你该换个枕头睡觉了。”
我盯着他深黑色的眼喃喃地问:“你不是狐妖,你也没有喜欢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