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从此以后天上地下,仅只有九重天上的上神流渊,不会再有离渊。
是以七夜难得沉默,挑了挑眉拉开初一在昔芜身边坐下。他抬手拍了拍昔芜的肩膀,觉得此情此景显得他老人家分外沧桑。十五总说自他捡到昔芜那日,便把这丫头当女儿养的越发刁钻。七夜觉得,十五说错了,他不是将昔芜当女儿在养,而是当成了他孙女。
老爷爷七夜拍了拍昔芜的肩膀,算是安抚。斟酌了一番,才用了不那么伤人的语气对她说道:“花花儿,是这样的,离渊这小子呢……成仙去了。”
十五拖着明砂在一旁捂脸,觉得他家圣君果然不适合安慰人。
“死了?”
“嗯……凡身身死,魂魄上九重天上领牌位去了。”
“……”昔芜颓然下来,眼睛里头全是寂然。她喃喃了几句,屋子里的妖魔鬼怪耳朵尖,自然听清了昔芜那句:“总归是死了……”
七夜有些头疼,心想花花儿如今有了心怎么还是这样的死脑筋。他总不能说,他是流渊,你喝下素昧平生之前的情人。你为他跳了诛仙台,他对不起你,所以特意来了凡世找你,又不想戳穿这个身份?七夜觉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加上昔芜遇到问题就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对自己来说委实有些麻烦。
他是个懒人,也是个美貌的聪明人,觉得说太多话太搞脑子了,同样也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七夜说道:“他会回来的,花花。”
这句话,无疑让昔芜更加颓然。
七夜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又别捏的说了些安慰的话,便招了手叫一帮人随他出去了。留昔芜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
离渊死了,死后能列入仙籍,在昔芜心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仙门之人修仙,为的不就是位列仙班吗。只是昔芜觉得,自古仙妖殊途,离渊此番成仙,怕是日后纵然相见,只怕也只能形同陌路了。较比先前得知死讯的满心死寂,现在这种将她包裹的落寞,真是好太多太多了。
枕畔有一支簪子,是离渊送她的那支,不过却不知因何缘由折成了两半。
她将簪子拾起,摩挲着那些并不平整的断口,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着疼。她想,或许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
初一几乎将七夜的那些灵丹妙药全部当便宜糖丸似的给昔芜吃了,是以,昔芜好的很快。原本也只是有些灵魂透支而已。
只是当昔芜身子好了后,表现的尤为奇怪。
该吃吃,该玩玩,没事除了调戏一下琅邪山上大大小小的妖怪之外,便是拽着明砂到人间厮混。对于离渊的事情,只字未提。琅邪山乡的两个护法,普遍认为这是好事。不过依着对昔芜的了解,他们也明白,昔芜这一次约摸还是有些伤情。只是昔芜这个人,往往若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多半都是能忘多干净便忘多干净。
只是这人的脑子毕竟不如素昧平生的那一壶酒,说是忘记了,其实铁定是被她藏在心里头的哪个角落里,不愿意想起罢了。怎么说,都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在里面。
昔芜越是这样,反倒教那几位自认为是做长辈的越是担心。
但这几日,七夜就在心里管流渊那小子问候了好多遍他的祖宗。
不过细细算来,这流渊会九重天于凡世来说虽然是泰半个月的光景,可按天上的时辰来算,不过也是一两个时辰。七夜想着,估摸这流渊回到九重天还要有些要紧事处理,耽误个大半天的也没什么事。索性这几天他就当昔芜放养了,随这丫头如何惹是生非,由着她便是。
昔芜哪里晓得七夜想的如此复杂,她只是觉得,同离渊在一起之后,她的行事性格什么的都收敛的太多了。此番,仙妖殊途也算是终归相忘于江湖。离渊呢,不如就安心的在九天之上做他的神仙,而她也好好当她的妖精,将那些收敛的妖气,回头捡一捡。有时候昔芜想,或许她同离渊一开始就不合适,毕竟离渊修仙便是奔着成仙去的。
这么一想,昔芜便觉得一片澄明。只是,她想明白了,明砂那丫头却跟吃错药了似的。每每只要随昔芜去到人间,便必定要找到墨子靖招惹招惹一番。墨子靖越是不冷不淡,那小丫头便越是起劲。对此,昔芜甚感忧愁。招来明砂委婉了的表明了一些她自个儿的意见,又将那古往今来的仙妖殊途人妖殊途的戏本子给明砂讲了又讲,明砂点了点头,昔芜也不知她到底明白了多少。
花开花落,人世间的年月转瞬即逝。
清醒的一千多年都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现在倒有了些惜春春暮伤春悲秋的淡淡忧愁。
如此,昔芜再见到离渊,却是在流渊凡身身死之后的第二年。
昔芜遇到离渊,是在第二个年头的花朝节。
“一眼倾世长安,花朝向晚,谁与……薄暮满裳。”这句话,是当初离渊念给她听的。如今昔芜独自抱着膝盖坐在一处高楼的屋顶上,屁股下垫着的是染了青苔的琉璃瓦片。脚边放着个灯笼,什么花也没有画,一片空白。不知为何,今日她想起这句话觉得别是应景,同样想起的,自然免不了带着离渊。
妖的视力自然同凡人是不一样的,昔芜远远瞧见前边的石桥上站着一个公子,唇间横着一支竹笛,悠悠扬扬地吹着一首曲子。
曲调莫名的让昔芜觉得有些熟悉,她望向那位公子,却发现那位公子却也向她这边看来。不过料想,他那一双凡眼自是看不到昔芜这处,昔芜本想接捏个决离开,再到大街上去逛逛。却在抬手捏出缩地决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内一瞬闪过。是以,转瞬之间,昔芜的身形便由片片榴花聚拢,显身在了那男子身后。
这首曲子,离渊也曾在她面前吹奏过。听闻是古时一个画师,写给他深爱却又此生不复相见的女子。曲子的名字,离渊曾经用指尖写在她的掌心,叫做长相思。
不再是一身素简的道袍,而是一身绣着同色暗纹的云锦长衫。笛声停了下来,她有些踌躇。心中想着,这人无论背影还是单只背影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像极了她记忆中的离渊。对于这个答案,她心中无比坚定,可越是坚定,就越是害怕。昔芜害怕,若是那人回头,不是离渊的样貌与神色,她又当如何?有了希望再落空,远比一开始的失望更加的折磨人。
抬手的瞬间,她的余光憋见他腰际的一个物什。是个颜色洗旧的香囊,在见到这个香囊的时候,昔芜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个香囊是离渊一直带着,从未离身的。里面填制的榴花也因时间太过久远,被她乘着他睡着的时候换过一次。
昔芜放下了手臂,从拍那人肩膀的动作换成了直接从背后,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垂下的掌心。她明显感受到眼前的男子身子微微一怔。
“离渊……”昔芜本来攒着许多话,想着和离渊见面的情景。可那许许多多的话,说道嘴边时,却变成了了:“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六一快乐,端午快乐。每天都有好的心情哦~爱你们
第十章 :试上高楼清入骨(二)
握着昔芜的那只手紧了紧;昔芜低着头;听得耳边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料想离渊他应当是转了身。轻薄的衣料,透过他掌心的温度,昔芜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一轮皓月当空,空气隐有中暗香浮动。他便是这样静静抱着她;没有任何言语与掏心窝子的话,却让昔芜在一瞬间明白,所谓的一秒钟地久天长。
她从微怔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放开了先前紧握的灯笼手柄,抬手去回抱他。而那盏白面灯笼,不知被谁施了术法,被昔芜放开之后并没有落地,而是悠悠停在了半空之中。
离渊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呼吸便在她的耳畔,温温暖暖的。
昔芜同离渊手拉手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花灯如昼,离渊帮她提着她的那盏白面灯笼。而她任由他牵着,慢慢走着,一面希望这条大街比她记忆里的的再长些。
离渊带着昔芜在一家花灯铺子前停下,掏出一锭银子给小贩,却并不是买花灯,而是问他借过那些描绘灯面的毛笔和颜料。
昔芜歪着脑袋,看离渊提笔,蘸了颜料,在她那白面似的花灯面上细细勾勒。片刻之后,笔锋回转,一枝榴花便在灯面之上嘘嘘绽放,惟妙惟肖。离渊将花灯递还给昔芜,重新牵起她的手,问道:“喜欢吗?”
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
昔芜细细将那枝榴花端看许久,抬眼望他时,眼底一片水波清澄。她笑的很美,甜甜说了声:“喜欢!”
拉着他的手走了几步之后,又望向他补充道:“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只要是流渊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离渊有些晃神,随即牵着昔芜的手紧了又紧。
“不过……”昔芜小了小声,有些失落的说道:“离渊,你送我的那支金镶玉的簪子……我不小心摔断了……不过,我已经用法术拼好了……我只是和你说一声……”
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是怕他会生气么。
“傻瓜。”离渊心中有些暖意,轻笑出生,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说:“你若是想戴簪子了,与我说一声便是。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以前学过一些,以后……都可以慢慢做给你。”
“……”昔芜微微怔了怔,随即璨然一笑:“好啊!”
昔芜心中是花开千树般美丽的风景,她望向离渊,此时离渊余给她的,是一面带着浅淡笑意的侧脸。昔芜觉得,眼前这张脸,明明是离渊的脸,却感觉又有些不同。于是她停下步子,离渊自然的回过身来。她抬手摸了摸离渊的脸道:“太高了,你蹲下一点让我看看。”
离渊不明所以,还是微微弯下腰来,这下他的个头便显得与昔芜一般。
“离渊……”花璟的手在离渊脸上摩挲着,从眉骨到鼻尖,再从薄唇到下巴,昔芜有些疑惑,这鼻子眼睛明明无太多变化,可离渊怎么整个人都看起来比以前好看许多呢?单从身边过往的那些女子偷过来的眼神,昔芜便知道,离渊这张脸,俊朗的有些招摇。
离渊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昔芜摇摇头,又抬手在他脸上蹭了蹭:“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漂亮了。”
想了想昔芜又问:“是不是成仙之后,都会变漂亮?”
“漂亮这个词,可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我知道,可你是真的变漂亮了啊!”
离渊笑了,反手握住昔芜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这本是他原本的样貌,离渊是他拖世的凡身,本就与他原本的样貌有些相像罢了。
“昔芜。”
“嗯?”
“以后管我唤作流渊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本来的名字。”
“嗯。”昔芜点点头,说:“好!”
“……流渊……”
“嗯?”
“没事,我叫叫你。”
“……”
流渊这个名字,昔芜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自个儿究竟是在哪儿听过。
再说凤音,自从遇到昔芜之后,往日只要有空便离了栖梧山往琅邪山上跑。除了陪昔芜解闷,时不时还得同七夜过上几招。
就连一向同天族不怎么对盘的十五,对凤音的称呼也由神族那个鸟人,变成了神族那个女人。
这一次来琅邪山,她本来是在得知流渊元神归位之后,想来将昔芜安慰一番。哪里知道,流渊这小子回到天阙的第二天便就抛下重华殿内挤压已久的诸多事务,下界而来,同昔芜又待了那么几日。流渊这么做,让凤音有一瞬间似乎觉得,他其实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讨厌。
这一日,凤音凤音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倒是同昔芜说了不少话,诸如,南海龙王的哪一房夫人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司命又写了哪些令人闻着伤心见者泪流的命格本子。当然,其中提到最多的,还是一个叫桑青的男人。
“谁让他冲我前面去的,即便还未正式受封,可老娘好歹也担着这族长的名头好几千年啊!”凤音嗑着瓜子,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数落道:“他是战神就了不起吗?!摆明了是瞧不起我嘛!”
见昔芜笑而不语,她挥了挥衣袖又道:“别说那饕餮是后古的凶兽,便是它来自上古,老娘都不见得皱一下眉头!”
昔芜笑着点头,将之前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地全部倒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附和道:“是是是,你厉害。可人家也是担心,想保护你不是?”
“谁,谁让他保护!”凤音扬起了声音,显得极为生气。可若是昔芜有着花璟的记忆,自会知道,凤音这样分明是害羞了。毕竟光凭凤音脸上,现下这两坨可疑的暗红,昔芜就已经心中偷笑,笑而不语了。
七夜常说死鸭子嘴硬,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想必这所有带翅膀的都是一个样子吧。
凤音临走时,硬塞给昔芜几个话本子。说是司命感悟人生百态悲欢离合之后的大成之作,昔芜随意翻了翻,发现尽是个山盟海誓断袖情深的戏码。
揣着兜里两株七心莲,凤音在回栖梧山前,先去了一趟九重天。
虽说在七夜处初闻流渊在凡身身死之前,将自己的心生生挖了出来给了昔芜,她还是有些惊讶。但想想,花璟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全是因为他。那颗心,也本就是他欠着她的。寻思着现在昔芜心脉已稳,七心莲这样的宝贝,还是叫他好好收起来。放眼四海八荒都没几株的东西,咱还是能省就省,也免得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候。想要反而没有了。
凤音在重华殿的小亭子里寻到流渊,彼时他正伏案在前,整理着这段时间挤压下来的事务。
凤音甩了甩袖子,吹了个口哨,洋洋洒洒地迈进了流渊的小亭子。
凤音挑了挑眉,自个儿撸了袍子坐下。“我方才见过阿璟了。“见流渊并未抬头,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在九重天,一个在琅邪山,等你得了空再去看她?”凤音撇了流渊一眼,道:“这不又整成凡间那牛郎织女的戏本子了吗?”
半饷,在凤音又要开口骂人之前,流渊淡然道:“琅邪山是个好地方,七夜他也会照顾好她。”
“我当然知道那是个好地方,可是流渊,你莫忘了,阿璟她到底是我浅色涧的神女,东华帝君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