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理她,少妇瞪了男人一眼,便拉了小娃娃一下,说:“算了,娘带你去另一家买。”
少妇本以为,自己佯装走两步那男人便会起来忙招呼她,说一文钱就一文钱。是以,在听到身后男人起身的动作时,少妇笑了。
“店家,你卖不卖?”少妇翘着嘴角回头,却见那男人一脸胡茬面色却极为凝重。他叉着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听到她这话,更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女儿都快没了,还卖个屁!”
说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和他的小摊全部不见了踪影。
少妇牵着娃娃,楞了大半晌才抬手揉了揉眼睛,自喃道:“这……这……这大白天……见鬼了吗?”
青瀮其实早就晋升成了妖尊,如今一位妖尊同一位神尊打了起来,场面还是颇为壮观的。青瀮的实力与流渊不相上下,流渊与他缠斗在一处,恶龙潭底,波涛汹涌。流渊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昔芜,要马上将她救出来。这样的信念在他心中,如同一颗滚烫的火灵珠,将他本就有些翻滚的气海,星星之火变得燎原。一股热浪在一瞬间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他有些难受,挥剑去挡青瀮法术凝成的水龙。
蓦地,他一睁眼,眼中一丝蓝色划过,他的眼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冰冷凛冽。
周身的幽蓝色仙气徒然增长,如火焰一般。
手中的长离剑感受到主人灵力的大幅度波动,兴奋地发出阵阵嗡鸣。
青瀮不知流渊因着何故,灵力忽然暴涨。就连他周身所迸发而出的威压,也让他根本就无法靠近一步。青瀮心里清楚,这种可怕的威压,根本不是他一个上神应当拥有的修为。
他清楚地看到流渊风光霁月般的招了招手,心里明确的知道,他这是要杀他,身体却被那股神压控制着,根本不允许自己有半分动作。最后,只能看着长离剑,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后便是苍碧色的龙血汩汩而出。
他的身子如同枯槁的树叶一般跌落下去。
随后是结界碎裂,明砂尖叫一声,飞奔过来将他接住。
长离剑却横在他眼前。
明砂哭着,双手忽然握紧那柄锋利的宝剑,跪在他身侧,从那男子苦苦哀求:“道长,求求您,放过我爹吧!”
她叫他道长,她……是明砂?流渊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看着眼前少女面色惨白,满脸泪痕,他问自己,明砂是谁?
明砂的血顺着长离剑滑落,在地上晕开一小团血迹。
流渊终于记起,明砂,便是往日跟在昔芜身旁的那名少女。流渊垂眸,看着她紧握在长离剑上的双手,微一皱眉,明砂便被弹开。
长离被流渊拿着,指着青瀮的眉心。
他的思维很混乱,他唯一清明的是他知道,自己是被混沌之息控制了。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在灵魂都被混沌之息炙烤的灼热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是他要杀了他。杀了青瀮。
如心魔一般,有个声音同他讲,他竟然差点让昔芜魂飞魄散,你怎么能够放过他?
长离剑的剑尖发出光芒,一点一点扩大成一个弧形。就在青瀮认命地闭上眼睛,明砂扑在地上一个劲冲流渊磕头时,凭空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捻住了长离剑的剑身。
长离剑动惮不得,顺着那只手看去,流渊看到了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长的有些矮小,满面胡渣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笑得有些猥琐,穿着麻布衣裳同破旧的草鞋,裤子挽的一高一低,露出黝黑的皮肤上那浓密的汗毛。
男人笑着瞧了瞧他,似是称赞了一句有本事,转头看向满脸是血的明砂,同流渊道:“神农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先将璟儿救出来吧。”
说罢,腕间一动,流渊手中的长离剑便自己回了剑鞘,在空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摇摆了两下,最终还是回了流渊袖中。
男人抬手捏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神农鼎便便在他们面前变得庞大,透明起来。上古篆刻的文字悬浮在鼎身,如锁链一般流转。随着男人抬手一定,念了一个‘破’字。便全部消散,暗金色的光华万丈,消散之后,神龙鼎化为一个巴掌大小,静静躺在男人手心里,如同一个玩件。
而昔芜,则躺在面前的地上。
男人将神农鼎收入袖中,抬步往昔芜走去,流渊却先他一步上前,将昔芜揽进怀中。还好,他探了探她的脉搏,并无大碍。
“流渊。”那男人开口,看着昔芜,面色并不大好。他道:“你且将璟儿待会浅色涧瑶泉修养。”
浅色涧瑶泉,于凡人精灵皆有有肉白骨,起死回生的功效。与神仙,却有着洗髓伐脉,修养根骨的作用。来不及细想这人对昔芜的称呼,以及为何会知道瑶泉,流渊已经抱着昔芜起身,飞去了浅色涧。
看到流渊抱着昔芜的身形不见,男人冷下脸,转身看向青瀮时,目光比雪域恒古不散的冰心还要冰寒彻骨。
男人看向青瀮,不威自怒。
他冷笑一声,说道:“差点伤了我的宝贝闺女,你说我该怎样惩罚你呢?”
“嗯?”
作者有话要说:千呼万唤死出来!
你们一定没有想打这个大叔竟然是风姿卓越的东华!
当然啦,这只是表象,表象!
不觉得这个画风变的很萌吗?
第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昔芜出了神农鼎;借口找天帝吃茶的七夜便感应到了她的神息。于此同时;琅邪山上打坐的夙倾涯亦是感应到了昔芜的神息。
流渊抱着昔芜穿过浅色涧那一段红如焰火的榴花林;绿绮瞧见,尚在惊讶他为何带了个女人来浅色涧中未来得及行礼;流渊便问她道:“瑶泉在哪?”
哪有人到了别人的地盘还如此嚣张跋扈,真当浅色涧没人了吗?绿绮刚想呛他一呛,流渊却开口道:“我将你们的神女带回来了。”
流渊怀中的女子;双目紧闭。可纵然是蜷缩在流渊怀中;那面容也并不是花璟的面容。绿绮看了一眼,冷笑道:“上神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流渊冷声道:“你觉得琅轩玉会有重样的么?”
绿绮一怔,顺着流渊的目光看向昔芜脖子上挂着的物什,是的;那是流渊当初来浅色涧提亲时;送给自己主子的玉玦。
“主子……?”是惊喜,还是诧异?绿绮只觉得鼻子一酸,就快要哭了出来。忙抬手掩住口鼻:“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流渊没空同她说太多,不耐地又问了一句:“瑶泉在哪?”
绿绮回过神来,才想到主子双目紧闭一定是受了伤,一面对流渊说道:“在主子寝殿后头。”一面上前为流渊引路。
流渊前脚抱着昔芜去到瑶泉,七夜和夙倾涯后脚便追来了浅色涧。可怜的紫荆,还未上前去问他二人姓谁名谁,住何处洞府,来此有何贵干,便被夙倾涯一个袖子施了定身咒,保持着朱唇微启的姿势站在那里。然,更可怜的是,在她动弹不得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容形猥琐的老头子,走进院子,看了她一眼,猥琐的笑了笑,便和先前那俩人一眼,去了她主子的闺房。
流渊小心将昔芜放入瑶泉泛着柔和光晕的池水里,多少年过去了,也许他不会知道,曾经的花璟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成亲,也学着人间的礼仪回一趟门,便由他抱着,走过浅色涧那一段十里榴花。
瑶泉的灵气向昔芜的身体聚拢,待看到她苍白的面色有所缓和,流渊才放下心来。捂着胸口,缓缓跪坐到地上。他的手一直握着昔芜的手,十指相扣。九万年的时光,她终于等到了他,而她的心却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不对,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心了。
七夜觉得,每次夙倾涯见到流渊,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敌意十分明显。瞧着这位老友的目光一直盯着流渊与昔芜十指相扣的手掌,就像是要烧出两个窟窿来,七夜寻思着此时应当说些什么来转移一下这位老友的注意力。好在这时,东华帝君姗姗来迟。当然,若非东华开口,便是打死十五七夜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有碍观瞻的臭老头,竟然是曾经风靡三界无数少女少妇的东华帝君。
东华是个见过世面的神仙,见着七夜毕恭毕敬地一拱手,唤了一声:“七爷爷。”
天晓得,在听到这样一幅尊容叫自己一声爷爷的时候,七夜的那颗小心肝那叫一个震颤。然,天底下敢如此公开开他玩笑,叫他一声七爷爷的,恐怕也只有一个帝君东华了。
“倪明君,多年不见本君很是诧异,你是发的什么疯,竟然将自己变成这个模样?”七夜有些嫌弃地退后一步,挑了挑眉,直接叫出东华的名字
“入乡随俗。”东华笑了笑,满脸的褶子都快挤成一朵菊花:“方才有些着急,竟然忘记变回来了。”
说罢,一转身,光华散去,出现在他三人面前的,便是一个发炮之上氤氲出星辰更迭,四季寒暑,身姿修长,鸦鬓如墨,面容清绝的男子。
东华侧脸抬手往后拢了拢头发,同七夜道:“七爷爷你也晓得,若我以这幅模样去得人间,还不早就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
这话说的,七夜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封天印的残片为何会在花花体内?”说话的是不知何时蹲在池子便,抬手替昔芜抚去额前湿头发的夙倾涯。
东华活的时间可以说是几个上神里头最长的,他自然认得眼前这位尊神。他拱手朝他作了一揖,方才娓娓道来。
“都说璟儿自初生之日起,便位及上神。又有谁知道,这个娃娃刚刚初生的时候,若不是眼睛还会眨,我真要以为小七生下是一个死婴。”
但凡是常在莫先生那儿听故事的,就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小七的。据说,在同东华帝君这个名字有关的故事里头,这个名字无异是最出彩的。小七,原名七夙。曾经是九重天上的一名女仙,后来不知何故被贬下凡尘,受生生世世轮回之苦。东华帝君几次找到她,助她饮下记川水忆起前尘过往,想要渡她成仙,她却不愿。说仙神妖魔多寿元漫长,而时间长了,很多事情便显得没有意义。她宁愿做一个凡人,纵然一生不过流水。
花璟便是七夙成为凡人的那一世和东华生下的孩子。那一世,七夙死去,临走之时告诉东华,来生不要再来找她,万般皆是缘法,她选择轮回,也求他不要在拘泥于红尘。
“自古仙凡不得相恋,是以璟儿刚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十分潺弱,甚至连凡间普通的孩子也比不得。我没有办法,我想让她活下去,便取出了珍藏了万万年的封天印残片,将其炼化在璟儿体内。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封天印残片与璟儿骨血相溶的那一刻,花璟这个名字被三界碑刻在了上神的位置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七夜隔空取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东华道:“那么这些年你都死哪儿去了?”
“之前,我卜卦推算出璟儿命中会有一劫。”说道这里,东华睨眼看了一眼流渊:“且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在璟儿和阿渊的大婚之日。”
“他二人成亲之日,你并未到场。”
“是。”东华点头,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会以怎样的情况发生,却根本阻止不得分毫。我晓得那一发生的一切都是天命,我也想过不同意这门婚事,但……璟儿却跟找了魔似了,一颗心全部系在阿渊身上。我阻止不了,却也不忍心亲眼见着那样的画面,心里不痛快,便去瀛洲岛和那几只上古巨兽打了一架,受了点伤,便接着闭关的由头找了个福地谁上一觉。”
“你也真睡的着?”
“当然睡不着,我封闭了自己的神识与五感,混沌中,一睡便是三千年。”说道这里,东华又叹了口气,说实话,他现在这副少年郎的模样止不住的叹气,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东华道:“醒来之后,女儿跳诛仙台都跳了三四百年了。”
说完他幽怨地看了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流渊一眼。继续说道:“其实,当初我心里不痛快,也想着我女儿都跳了诛仙台,虽说是顺应天意,但我这个当父君的到底要不要上九重天,将那个臭小子胖揍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若真将他揍出个好歹来,万一女儿哪天回来,因着这事不理我可怎么办?”
七夜手托着腮,十足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七夜看了看昔芜身边若有所思的那俩人,问东华道:“那你女儿现在回来了,帝后那边又跟着催婚,你又是怎么想的?”
“这事,主要还是看璟儿自己的意思。”
“哦?”七夜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东华觉得自己这样站着说话实在是有些累,抬手变了把椅子在七夜身边坐下。
“帝后的想法我也知道,其实他们当初选璟儿当儿媳妇的时候我就猜到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东华又叹了口气,目色有些疲惫且凝重:“这些事情,我觉得还是等璟儿醒来之后说给她听,如论她作何选择,就算要同天帝撕破脸皮,我也一定顺着璟儿自个儿的意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花璟和流渊的婚礼一开始就是顺应帝后心意的交易而已。
昔芜马上就会恢复记忆了。
第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三)
昔芜醒来的时候是在浅色涧深红色柔软的床铺上;她的身上盖着织云锦制成的薄被;枕下是柔软如云朵般的枕头。潇湘纱层层叠叠地绕着她宽阔的床榻;每隔一尺边有一个做功精致的沉香木莲台,上面供着一颗照明用的;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昔芜感受到身后目光的注视,翻了个身,在看到一个男子坐在床榻上;目光灼灼满脸关切地瞧着她看时;差点没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昔芜身子一歪,脑袋眼看着就要撞到床旁边的柱子上,东华眼疾手快抬手一捞,老泪纵横地同她说道:“乖女儿啊;我是你爹啊!”
瞧着东华放在人间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昔芜当时只觉天雷滚滚五雷轰顶。
喃喃说了句:“我莫不是还没睡醒吧?”
昔芜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眼前这个大哥哥其实是自己亲爹东华的事实。而昔芜这几天的生活质量,也从琅邪山上作威作福的榴花精,变成了浅色涧里作威作福的神女花璟。哦,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榴花主司。
绿绮,紫荆两位丫头,仍是尽心尽力地伺候这位失而复得的神女主子。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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