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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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封疆-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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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笑抢步入帐,只见霍去病躺在榻上,身上到处都缠着药布,露出来的皮肤呈黑红色,嘴唇裂出了血,气若游丝,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段被烧焦了的木乃伊。
忍不住扑过去跪在榻边,虚握着他裹着布的右手低声啜泣起来,不一会的功夫,鼻涕眼泪淌了人家木乃伊一胳膊。
夏侯看不过眼,扯开她给丢到一边,骂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从前在太乙山上叫你多读些医书,你就知道每夜看着这小子的身影发呆,现在束手无策了吧?活该。唉,可是我怎么就见不得你掉眼泪呢?”
嘴上这样骂,身子弯下去给霍去病切脉,越数眉心皱得越深,最后直接开始抓头发,状甚踌躇。
烛焰微摇,容笑拧着两手颤声道:“有、有救么?”
夏侯下定了决心,翻白眼道:“不是我不想救,只是这军队之中没有灵芝做药引,所以没法救。”
容笑愣了一霎,眼睛突然亮起来,用手指点着下巴道:“师父啊,你上回不是从寿□铺偷来一支么?我还见你藏在左边那个袖子里了,你瞧你那袖子鼓鼓囊囊的,定然还在里面。”
夏侯大怒,一跃而起,指着对方的鼻子臭骂:“那是我辛辛苦苦偷…
…找到的,如何能用在这混小子身上?你倒是挺会打算!”
容笑嘴一扁,立刻又挤出两大颗泪来,夏侯看得头皮发麻,抓了半天头发,最后还是哆嗦着手掏出那棵灵芝,左看右看唉声叹气地出去配草熬药。
帐内恢复寂静,容笑反手抹干泪痕,在清水里浸湿一条绢帕想给霍去病擦身,可是找了半天竟找不到一丝好肉下手,心脏好像被李广利用长戟穿透了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这些天,他不能言语,无法行动,可是身上的疼痛恐怕到了极致吧。
容笑下了决心,他为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侯的手脚挺麻利,过了一个时辰,就把药汁给端了进来。
由于霍去病牙齿紧阖,容笑只好一口口将药给度了进去。
药入了腹,人却还是没醒,容笑有些失望,夏侯却道此事急不得,这头症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只能慢慢将养着,还要看他自己的运气。
容笑也明白,即使是前生医学那样昌明,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更何况是两千年前的世界。
于是听从了夏侯的建议,仍旧回到囚车,装作断腿无力的样子坐在里面,夏侯把锁插回去,只是容笑的琵琶骨少不得还要吃些苦头。
如此连续半个月,她夜夜会同夏侯医治霍去病,偶尔偷空去看远远随军而行的式鸾和嬗儿。
李广利等人对此毫无所觉,只有服侍冠军侯的汉军们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自己近来这样嗜睡,却又怕人骂自己偷懒,所以没人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困扰。
这样一来,此事瞒得天衣无缝。
这一夜,众人赶路行至离长安城极近的郡县。
眼瞅着还有一日的路程便可回到长安,众军笑逐颜开,饮酒作乐,只有从淮南被一路牵来的奴婢宫人哭哭啼啼大煞风景,李广利一时没能忍住脾气,借着酒气连杀二女,还一叠声地怪她们长得晦气,像谁不好,偏像只妖。
属下们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两个淮南宫人除了也是女人,到底哪里还有同容笑相像的地方,但军使想杀个把俘虏助助酒兴,还需要理由么?就好像寿春被攻占后,军使命令众人屠城,将好端端的一座都城给变成了血海火山,需要理由么?
军使说得好:“就凭他们都住在这里,就同叛兵们脱不了干系,知情不报,自然便该株连。其实应该等王宫大火熄灭后,我们再去挫骨扬灰,但是军情紧急等不得,只好先便宜了那个狗屁太子
。呸!”
这个“呸”字一锤定音,淮南来的人从此以后没了名姓,在李军使眼中都叫做“呸”。呸得不好的,少不得人头落地。呸得好的,战战兢兢苟活到此刻,已然是军使莫大的恩德。
杀完二女,李广利醉眼迷离地又“夸”了容笑几句,而后心满意足地去安歇了。
夜深人静时,容笑再次溜出囚车,和夏侯同去探望霍去病。
经过数夜良药相助,他本来感染得很厉害的烧伤愈合得很快,头部的伤势也得到了控制,药布被军医们拆去,看起来又有了人模样。虽然脸色不是上佳,但好歹没留什么疤,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完全。
夏侯又熬好了一碗药,容笑端在手里,用唇吹得凉些,一口口地喂下去。
眼见着一碗药见了底,容笑松口气,正噙了药低下头要将最后一点浓汁也喂完,突见下面那人蓦然睁大了眼!
容笑惊喜交加,不小心把药给咽了下去,手颤得没端住碗,幸得夏侯在旁边一把捞住,这才没有惊动旁人。
“去病,你、你醒了?”
霍去病转转眼珠,瞧瞧她和夏侯,猛然坐起,结果因为头昏而坐得不稳,身子摇了几摇,险些摔到塌外。
容笑一把扶住他,喜道:“去病,你还没好,别乱动。”
霍去病以手扶额,须臾,稳住身形,回头盯住她看,眸色警惕。
夏侯瞧得皱起了眉。
容笑没发现对方的异样,双目含泪,紧紧地抱住他,低声叫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来,我有多……”
一句话没讲完,突听耳边那人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语落,她被人大力推开,一跟头栽倒在地。
琵琶骨夜夜被铁索穿过,伤口无法愈合,被这样一撞,血湿两肩。
以肘撑地,直起上身,她怔怔然望过去,嗫嚅着唇道:“去病,你、你不认识我了?”


、150陇上横吹霜色刀:死路

“去病;你别同我说笑,我……”
容笑斜倚地上,强作欢颜,软语相向,霍去病却只是冷冷地瞧着她,好像瞅着个可疑的陌生人。
心脏几乎不会跳动了;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对方;鼻根酸涩得发痛。
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夏侯神色凝重地扶她起身;耳语道:“有人来了,领头的是赵破奴和李广利,他们必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你快随我走。”
容笑固执摇头:“不,师父,我不走,我答应过的,再不离开他!”
“糊涂!他都不认得你了,又怎会护着你,你留在此处岂非任人宰割?”夏侯有些气。
容笑心里一阵阵发慌,强忍着的恐惧遽然爆发出来,嘴硬道:“他怎么会认不得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他绝对不会忘记我的!”
夏侯死攥住她僵硬的手腕,视线冷冷地划过她清丽却憔悴的脸庞,一字字道:“既如此,那你抖什么?你别瞪着我看,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那小子的脑袋也不会好的。呵,算了,别人情愿走一条死路,我又何必多费唇舌!”
风声一掠,白衣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霍去病生性多疑,见了夏侯诡异的身手,疑心大起,勉力下塌,从一名昏睡过去的汉兵身上抽出军刀,刀刃直指容笑胸口,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想夺路跑出帐外。
容笑担心他伤重无力反被利刃误伤,也不敢十分阻拦,只能压下满腹辛酸,柔声劝阻:“去病,你身子还没大好,先别出去,免得被风吹到伤口。”
霍去病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完全记不起身在何处,心下恐慌,哪肯听她的?
捡路疾奔,不消一刻便来到了营帐帐口,气喘吁吁地用刀划裂帘幕。
旷野中朔风一扬,身形被吹得微晃。
眯眼望去,帐外火光摇曳,兵马肃然,明晃晃的刀丛箭锋正对着自己,不由得大吃一惊。
有人看清是他,忙叫道:“是侯爷,别放箭!”
霍去病听得茫然——什么侯爷?谁?
容笑见他脚步踉跄,担心不已,紧随其后奔出来:“去病。”
一句话没说完,突见李广利藏在人群中阴阴笑着,弯弓张矢,箭尖瞄着霍去病的身子!
心慌意乱中顾不得说话,她想夺过霍去病手中的军刀来挡箭,哪知霍去病反应迅捷无比,见她空手来夺兵刃,以为她同外面这些人是一伙,要对自己不利,回手便是一扎!
r》胸口痛得好像就要裂开,容笑完全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呆呆地低下头去看,才发现那刀尖不偏不倚刺中心口。
薄薄一片锋刃寒得像千年冰雪,嵌在胸膛内,冷得她浑身发颤。
右手握住刀身用力一掰,“咔”一声微响,军刀断成了两截。
“你真的……不再记得我了。”
容笑凝视着霍去病,脸色苍白,眼神绝望。
惨笑一声,向帐外行走两步,背对着霍去病用力拔出断刃,鲜血狂喷而出,溅在白莹莹的雪地上,好像一条愤怒咆哮的赤龙。
一脚踏上自己的鲜血,她随手抛开掌心握着的锋刃,身子却摇摇欲坠。
霍去病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底突感一阵凌厉的刺痛,丢下断刀,不及思索奔了出去,一把将她倾倒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身体虚弱,禁不住两个人的份量,于是随容笑一起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中。
雪沫飞进眼里,他这才想起:“哎呦,我为何要抱住她?”
掌心火辣辣黏糊糊的,举起来,就着火光一看,全是殷红的掌纹,好像繁复绵杂的记忆脉络,想寻到源头却在那迷宫中不小心走失了。
脑海里立时翻搅成一团,忽然有种感觉,似乎这一切都曾发生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手足虚软,完全喘不过来气。
有人跑了过来,扶他坐起,不停地在耳边叫:“侯爷,您没事吧?侯爷!”
他神智有些恍惚,忘记了躲闪,只知将手埋在雪里不停地揉搓,想将那上面的血痕全都擦干净。
有人想捉住他的手,他怒火攻心,用力推开那人,这时才发现倒下的女子不知何时被人悄悄拖走了,只留下一滩浓艳刺眼的液体证明她真的来过此处。
“她人呢,她人呢?你们是谁,带她去哪了?”他揪住一人的衣襟,气急败坏地质问。
那人眸色沉痛地看着他,满脸难以置信:“侯爷,您究竟怎么了,您不认得属下了么?属下是赵破奴啊!那个女人是妖,留不得的,侯爷这一刀刺得很对,您为何还要难过?”
霍去病的双耳嗡嗡声一片,头就快炸开,眼前黑了又黑,他拼命稳住心神,以指捏住额角,俯首望雪问道:“我刚到长安不久,正要去期门军做一名郎员,为何你总叫我为侯爷?这到底是哪里?”
赵破奴吓了一跳,霍然跪下道:“侯爷,您在火中伤了头,莫非……啊,这可如何是好?”
仓皇无措中,扭脸向李广利道:“军使大人,我
们现在便上路回长安吧,侯爷的病症极为蹊跷,须早些让御医诊治方可安心。”
李广利挑挑眉,笑意盈盈道:“是啊,侯爷的命贵重得紧,自然比我汉军安营休整重要许多,你既如此说,叫本军使如何拒绝?来人啊,传令下去,全军整理行装,即刻回转长安!”
有人小声附耳过来:“军使,那妖女的尸身……”
李广利回头瞄一眼那具血尸,见她俏眼圆睁,死不瞑目,遂心花怒放道:“如此赏心悦目,自然是要带上路的,还用问么?仍旧把她丢在囚车内,琵琶骨么,唔,就不用锁了吧,免得别人看了以为她是本军使给弄死的。对了,你将那囚车赶在冠军侯的车辇旁边,务必要让侯爷一眼就可看到。啧啧啧,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记得了,那可怎么成?本军使定要全力协助侯爷想起往事,这才不负我们当年的同帐之谊啊!”
那心腹听得打了个寒颤,不自觉便将视线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感谢昭月天涯妹纸和girl妹纸给老尉炸的霸王票,老尉羞愧极了。。。
【短小君】
俺知道今晚这是短小君,但俺家童鞋今天发疯了,玩魔兽被人欺负成包子,结果拿调制解调器出气,梆梆乱踹,一会儿把俺书桌给推出去一点,说俺打字造成了他的“猫”运行不稳定,一会儿命令老尉敲键盘不要那样狠,震得他的“猫”都晕了。
不稳定你妹啊?晕你妹啊?
这字真是打不下去了,等我把这章更新完的,我立刻去把他网线给拔了,然后再去拉电闸。


、151陇上横吹霜色刀:君心

李广利的算筹摆得又快又好;只可惜汉武帝跟他学的不是同一种算法。
李军使原以为凭着军功回到长安城会加官进爵衣锦还乡,哪料到霍去病受伤失忆的消息传到刘彻耳朵里,君心震怒,龙颜大变。
陛下不但不论功行赏,反倒不顾君王的形象,当着群臣的面;指着广利的歪脸破口大骂,说他狠毒凶残毫无仁义可言;竟将天子都敬重有加的淮南王一家屠戮殆尽,还火烧寿春王宫;强掳宫人奴婢,乱杀无辜,犯了天下之大不韪;连累得冠军侯跟着遭殃受了天谴。
骂着骂着哭起来,说:“就算皇叔要谋朝篡位,我汉室最讲究仁孝德善,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朕就算学尧舜禅让,将这宝座让给德才兼备之士又有何不可?”
惊见天子悲怆难抑仁孝感天,群臣诚惶诚恐,各个伏拜殿上,山呼陛下仁德,又交口痛骂李广利陷陛下于不义,理当重责。
刘彻听众口一词,这才哽咽道:“归根究底是朕选人不当,害了皇叔一家,应受到重责的是朕自己。至于那李广利,就饶其性命,贬为平民,赋闲归家吧。”
群臣被陛下自我批评的高姿态感动得老泪纵横,殿内随即和谐友爱君臣同心,弄得李广利乌云罩顶无地自容,只好缩脖端腔滚了出去。
看哭得天色已晚,再哭下去就要耽误众大臣回家吃饭宣传八卦了,刘彻果断挥袖,宣布退朝,临别时不忘给群臣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而后,更是不眠不休,指挥一堆御医给昏迷的冠军侯看病,还亲手端汤喂药,直到霍去病苏醒过来。
消息不胫而走,天下百姓听闻,皆举手额庆道:“我大汉出了个宽宏大量、孝感动天、礼贤下士的明君啊,明君!”
明君一声吼,广利抖三抖。
灰头土脸地被贬回家又成了平民,李乙员指天骂日、踹地杀鸡,唬得他二弟李延年眼珠不错地盯住他,生怕他一时糊涂撞在后院的猪圈上磕一脑袋血。
两人正泪雨滂沱地扭做一团,李家最小的妹妹见到兄长如此不济事,撇嘴道:“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位李家妹妹自小生得风娇水媚莺惭燕妒,两位兄长相貌虽佳,但与这位妹妹比起来,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广利早就打算借着二弟受宠的这股东风,将小妹也送到君王的枕边,唯一遗憾的是这位姑娘芳龄不足十岁,听说陛下又不怎么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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