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索之人翻个惊险的花活,宝儿拍着巴掌跳了起来,立地时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旁边围观的人接踵摩肩,一时不察,竟往宝儿小小
的身体上踩过来。容笑一颗心揪了起来,刚要冲过去,就见那位胭脂色衣裳的姑娘眼疾手快,一把将宝儿抱了起来,宝儿一脸的难为情,张开小嘴说了两个字,容笑猜他是在道谢。
刚松了口气,那胖子苏非便几步走了过去,用其伟岸的身躯硬生生地挤开众人,接着谄媚地向公子刘迁一弓腰,“奇葩”方才老神在在地负手踱了过去。
那位姑娘瞧出刘迁一行是冲她而来,虽是不明来意,神色却还镇定,显见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大家闺秀。
待公子刘迁站定,瘦子李尚向那位小姐深施一礼道:“姑娘姿容端丽,我家公子愿与府上结为秦晋之好,可否请姑娘移步一谈?”
那小姐的脸一沉,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她身边的侍女瞧出主人脸色,立刻出言训斥:“哪里来的大胆狂徒,居然当街大放厥词!我家小姐是何等样人,岂容你们如此随便?慢说我家小姐根本不认得你,就算两情相悦,这求亲之事也断断不可如此儿戏!”
听闻此话,那小姐赞许地看了侍女一眼,奇葩刘迁登时勃然大怒:“你小小一个奴婢居然敢对我无礼?”
胖子苏非立刻冲上来,将侍女推倒在地上,拽住小姐的衣袖便要抢人。
小姐的脸上登时涌上一层羞愤之色,大叫道:“大胆狂徒,还不住手!我乃飞将军李将军之女,岂容尔等折辱?”
奇葩不听则罢,一听便是冷笑连连:“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广的女儿!”
李小姐边和苏非撕扯衣袖,边怒喝:“既知我父亲名号,还不快快退下?”
奇葩背着手,斜睨一眼李小姐,口气不逊:“什么飞将军?只怕是逃命时跑得飞快的将军吧?哈哈!元光六年,哦,也就是四年前,你的父亲领着一万大军,奉皇命,出雁门,击匈奴。结果如何?”顿了顿,他方冷笑着接道:“一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李广成了匈奴人的俘虏,接着诈死夺弓马而逃!这便是你口中的飞将军!一万去而一人还的飞将军!败军之将,亏他还有脸回来面见皇上!他都不如那个靠着女人裤带往上爬的骑奴,卫青!”
李小姐听他提及此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只是强忍着不掉下来,然而听到最后那句,她突然双目圆睁,直视公子刘迁,一脸怒火,朗声道:“我父亲盛名在外,匈奴人为了对付他,派出主力部队前往雁门,所以父亲一部才会杀至只剩一人!虽然败军
,他却已尽力!他是抗击匈奴,保卫我大汉的英雄,无论如何,我此生都以父亲为荣!我、我绝不容许你这样污蔑他!我虽是女儿身,不曾习得弓马功夫,却也不惧任何人!若你再敢辱我父亲,我必以命相搏!”
站在四周围观的民众早把注意力从杂耍那里转到了这边,听到这里,都有些为李小姐愤愤不平。李广虽因军败险些被斩,后捐了银两,赎回一条命,接着被贬为庶民,但他飞将军的名号早是家喻户晓,更是无数热血男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听见这个华衣公子出口不逊,当众辱骂李广,早有数人忿忿不平地喧哗起来,只是惧怕刘迁一行的身份,不敢有更激的行为。
宝儿小小年纪,家中惨遭巨变,再加上容笑这一路上的刻意教诲,心智之成熟,远非普通五岁孩童可比。
方才这位李姑娘在他摔倒时,出手相助,他心存感激。此时见有人气她流泪,心里着实着恼,眼见着胖子又过来强扯小姐衣袖,他一气,便大喊一声,冲上去抱住苏非的大腿,不让他使蛮。
可他区区一个五岁幼童,哪里扯得过一个二百斤的成年胖子?
胖子被他抱得烦了,伸腿便是一甩,孩子给狠狠地甩到了一边的土地上。
尘埃飞起,宝儿滚在地上,痛得吭不出声,两只眼却眨也不眨地盯住苏非,好似随时看准机会便会再扑过来。
公子刘迁只背着手,冷笑着,纵容手下行凶。
看见宝儿被人欺负,容笑登时怒不可遏。
方才大胖子踩她,她可以忍。但若是弄疼宝儿,他们就是在找死!
所谓“擒贼先擒王”,容笑二话不说,瞄准公子刘迁,看好距离,助跑飞扑!
李小姐也好,雷被等三人也好,围观民众也好,谁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偷袭“奇葩”,“奇葩”自己就更没料到了。就在他仰望天空四十五度,摆出酷帅POSE的时候,容笑的双膝倏然砸向他的双肩!
刘迁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吃痛一叫,身体撑不住,摇摇欲坠。
容笑在他肩上轻叱一声,双腿迅疾一夹,勒住刘迁的脖子便是一扭,刘迁被她硬生生在空中扭翻了个,仰面朝天往后便摔!
容笑用掌在他头颅上借力一撑,从容翻身落地,落脚处正是倒下的奇葩脸侧。
红尘翻滚中,她右脚如鬼魅般踏上刘迁的脖子,只需轻轻一
踩,奇葩的脖子就会像赵媒婆家的小母鸡一样,一颗红豆,两处相思。
奇葩家一胖一瘦两个手下本来作势欲上,却被容笑的这一杀招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胖子苏非吓得将手里捏住的小姐的袍袖一甩,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位小兄弟,脚下留情,切勿轻举妄动!你可知你脚下的这位是谁?”
奇葩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一身华贵绯衣早零落成泥碾作尘,看不出半点鲜色。可他胆气甚壮,被踩得翻白眼的时候,还不忘端架子,破口大骂:“混、混账王八蛋,敢、敢背后偷袭我,我、我、我要上报皇上,诛你九、九族!”
容笑脚下微微使力,奇葩被憋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手臂急得直拍地面,拍得灰土扬天,呛得胖手下咳嗽不止。
剑士雷被有些着急,抱拳道:“小兄弟,不可鲁莽。这位乃是淮南国的太子殿下,如果太子出了意外,小兄弟一家恐怕真有灭族之祸!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合礼数,小兄弟打抱不平,情有可原。淮南王如果怪罪下来,我愿为小兄弟作证,保证你性命无忧,如何?”
容笑紧紧身上的包袱,瞅着雷被,微微一笑:“雷大哥,你愿为我作证?保我性命无忧?”
雷被深深一点头,两眼露出希冀的光。
容笑突然冷笑不止:“雷大哥,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足可见你是个厚道之人。只可惜,厚道之人不长命!”
雷被听到此话,心中不悦,皱眉问:“此话怎讲?”
容笑用手一指脚下那只“奇葩”,朗声道:“其一,他对你早就起了嫉妒怨恨之心,早就容你不得;其二,今日在你保护之下,他却损于我手,他必以为你公报私仇,根本无心护他;其三,你们一直掩饰身份,可见他做的事见不得人,你却于情急中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有了这三桩事,雷大哥,你以为日后还能安枕无忧?”
听到此处,雷被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更是惨淡,低头默了半晌,终于哑声道:“无论如何,他始终是雷某的少主人。淮南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食君之禄,终君之事,职责所在,小兄弟勿怪!”
说罢,他缓缓自腰间抽出长剑。
剑鞘虽不起眼,剑却是世间难寻的好剑,剑身甫一出鞘,便闪耀莹莹寒光,让人见了遍体生出凉意。
雷被淡声道:“小兄弟,你身手不错,只是我这剑
下,从无活口,是以,我本不想用剑对你。然而小兄弟若再不放开太子,就休怪我雷某人的剑下不认人了!”
、007偏坐金鞍调白羽:玄儿
第七章玄儿
瞧着明晃晃的剑尖,容笑突地想起前世被人下迷药绑走,醒来的一刻,她对住的也是这样明晃晃的利刃。
那时,她被塞住了口,手脚被粗砺的麻绳缚在肮脏的木凳上,绳子上密布的毛刺扎进皮肤,略一挣扎便有血珠渗出来。
白色的衬衫被绑匪用刀尖挑开,蓝色的纽扣噼噼啪啪掉了一地,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其中一个还把手摸了上来,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揉捏。
她又悔又怒又怕。悔不该因为一时之气,在凌晨独自离开酒店,放松警惕,轻易被人得手;怒的是这些肮脏小人居然敢对她如此羞辱;怕的是他们撕票,自己再无机会见到霍平疆、姨妈,以及据说远在法国的父亲。
盼只盼,霍平疆可以尽快想出办法,救她逃出生天。
绑匪打过去的电话被接通了。
霍平疆声音冷漠,拒付赎金。
霍氏美艳的女秘书,玄如是,一声接一声地催着霍平疆共浴。
玄如是!
容笑闭上眼睛,想起出事前夜,霍平疆灼热的身体于起伏中倏然痉挛,汗水黏在两人紧紧贴合的腹部,他灼热的呼吸急促却满足,柔软的双唇贪婪地吸吮着她敏感的耳垂,似乎想将她整个吞入腹中,让她再也无法离开他寸步。她脸上的羞涩还未褪去,满心欢愉,延伸双臂,颤抖着用指尖划过他弧度优美的腰线。就在那一秒,他似乎情难自抑,在颤栗中轻轻吐出如斯两个字。
玄儿。
两字轻轻,思念浓浓,痛楚沉沉。
身体僵直,酒店柔软芬芳的床铺,瞬间成为无情的冰窟,寒冷刺骨。
他将头埋在她胸膛喘息悸动,双手紧紧攥住她,像是攀附浮木的溺水行者,又抖得像只需要她来保护的幼兽。
她被攥得有些疼痛,心却被那两个字击碎成千万片,再也拼不成形状。
玄如是,玄儿!
姓、霍、的!
在玉门关赵家村,容笑日复一日地坐在村口,咬牙切齿,念的便只这三个字:姓、霍、的!
躺在宝儿家的榻上,容笑夜复一夜地筹划,如能再回到那个世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掐住霍平疆的脖子,狠狠一口咬上他脖颈动脉,吸尽他身上的每一滴血!
长安
街头,一众百姓胆颤心惊地看着容笑,看着她踩住淮南国太子的脖子,因为雷被亮出的长剑,惊惧得紧闭双目、浑身发抖。
胖子苏非对容笑的表现很满意。这样才对嘛,放眼大汉,谁人不惧怕天下第一剑客雷被?被吓得发抖才是正常人的表现。
瘦子李尚对容笑的反应很放心。如此才合理,不管是谁,站在天下第一剑客雷被眼前,唯有束手投降的份儿!
天下第一剑客,雷被,面对浑身颤栗的容笑,心中涌上一股怜悯之情。说实话,他对容笑很有好感,如果不是时势迫人,他绝对不会对这个胆色过人的少年倒戈相向。他捏紧剑柄,心中暗想,只要这少年安全交还太子刘迁,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在淮南王那里护他周全。
一直被容笑踩在脚下的奇葩刘迁也感到了她的异常,心中暗骂:我堂堂淮南国太子的名号吓不住这臭小子,区区一个雷被就将他吓得抖若筛糠!混账雷被,害本太子今日如此丢脸,日后若是饶了你,我就不叫刘迁!
念头还没转完,一阵轻风倏然吹过,几粒尘土直直冲进奇葩的鼻孔,太子刘迁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容笑正仰脸闭目,幻想到霍平疆在自己的利牙下缩成一团痛哭流涕苦苦求饶,脚下传来的一声响而又响的喷嚏猛然打破这最完美的幻境。
睁开双眼,她才醒悟,自己怕是回不去了,霍平疆此时此刻想必还在那个世界与他的“玄儿”卿卿我我共浴爱河,终她此生,报仇无望!
胸膛翻涌似海的恨意无从发泄,容笑咬紧牙,将所有的恼怒都集中在脚上,足微滑,回勾,鞋尖狠狠踹上奇葩这二十年来保养得宜连他亲爹淮南王都舍不得碰一指头的太阳穴!
她边踹边在心中念咒:狗屁太子,跟霍平疆霍混蛋一路货色,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我让你打喷嚏,让你打喷嚏!
堂堂淮南国的太子,不知自己白挨一脚,实属无辜被霍大少殃及的池鱼,白眼翻了又翻,白沫吐了又吐,脑袋“啪”一歪,在地上僵成个受难耶稣型,再无声息。
这一脚,实出各位观众意料之外,犯罪现场一片静默。
李小姐看不出容笑一张脸长得比她三哥还俊,做事却如此鲁莽狂妄,不由吓得急喘,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襟,一句话也说不出。
宝儿栽倒在地上,从没见过容笑这么咬牙切齿的表情,
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只眼张得大大的,只在心里叫:笑笑,笑笑!
过了半晌,还是胖子苏非反应快,他抖着一身的肥肉,跺脚大哭:“太子!你死得好惨!想不到王爷居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王爷呦,我可怜的王爷呦,您修仙未果,太子却已羽化登仙……”
瘦子李尚几步冲过去,一把用手捂住胖子喋喋不休的嘴,生怕他此刻语无伦次,日后被人抓住话柄。
胖子犹自挣扎,要夺回话语权,李尚只死死摁住他,回头尖着嗓子嚷:“雷被!太子没气了,你还不快快将凶手拿下?”
雷被被胖瘦二人喊得发慌,只好咬牙持剑而上,招式不见花样,动作迅捷如猿,剑锋搅出的寒气于瞬息间便笼住容笑全身。
围观的众位百姓“啊”地一声齐齐大叫,丢下刚在集市上采购的瓜果蔬菜飞禽走兽,纷纷逃远,生怕被误伤。
决斗现场霎时鸡飞狗跳,瓜果满地,一片狼藉。
一颗新鲜的大白菜被位老眼昏花的婆婆随手掷出,好巧不巧,正拦在雷被的剑前!
雷被不为所动,锋利的剑尖贯穿那颗丰满的大白菜,照原定轨道继续前进!
细幼的剑身携带着臃肿的白菜,风声越显凌厉!
容笑见天下第一剑客如此执着,就连那么可爱白嫩的蔬菜,他也狠得下心,下此毒手,心底着实惊慌,急退了两步。
她虽在前世被霍平疆逼着去泰拳馆习武,毕竟只是跟师父师兄们在武馆切磋,以武会友,何曾真刀实枪地跟人以性命相搏?更何况那些师兄们因为她是霍大少的女友,长得又格外出众,巴结都巴结不过来,哪个肯真的与她动手?是以,她偷袭个把奇葩还行,要与天下第一的剑客动手,纯粹是找死!
雷被来势汹汹,须臾之间,剑尖沾着白菜汁,直直刺到容笑的面门。
众人心思各异,眼见着容笑就要被他一剑刺穿喉咙,和颗白菜在剑上成双作对!
、008偏坐金鞍调白羽:李敢
第八章李敢
众人心思各异,眼见着容笑就要被一剑刺穿喉咙,和颗白菜在剑上成双作对!
“嗖——”
“叮!”
耳边传来一长一短两声骤响,容笑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雷被的剑尖锋芒兀地转了方向。
良机就在眼前,岂容错过?
心思电转,她就地一滚滚到雷被近前,就势一腿横扫对方左膝!
雷被遭人暗算,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