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老姆吩咐,先前踢门的那个小太监反应极快,急匆匆跑去报信。
式鸾跪在尘埃中大惊失色:“美人你……”
容笑看她一眼,平静道:“起身。”
式鸾摇头流泪:“美人,怎可如此?”
容笑脸上多了几分怒意,厉喝一声:“起来!我允你随我来淮南,并未允你去挨旁人的殴打,你胆敢不听命于我?”
式鸾跪着叩首哀求:“美人,不可任性啊!奴婢就是奴婢,别说挨打了,就是要奴婢去死,式鸾又怎敢不从?美人如此做,会惹祸上身的!”
容笑不听她废话,一把揪起她的衣领,逼人站了起来:“挨打?可以,但要看挨得值不值!死?也可以,却要看为何而死!你因我而遭人羞~辱,我岂能坐视不理?”
说罢,一扭头,扫视众人,慢慢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灭、其、满、门!哪个活腻了,尽管过来——”
骄阳当空,蝉鸣不休,花香四浮,夏意浓浓。
众人被她目光一扫,各个眼神躲闪、颤腿后退,哪还有人敢搭半个字?
金婵此生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缩着身子躲进老姆的怀抱,直翻白眼,不敢搭腔。
就在双方胶着之际,听得远方有太监喊道:“王爷王后到!”
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宫里出太阳,立刻双膝一软,跪□去施礼。
原来,淮南王刘安退朝回殿,听王后说昨夜太子又荒唐行事,心里也是又急又气。
急的是太子长大成人却无子嗣,庶长子刘不害却有个成年的儿子刘建,故此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时不时就在外面散播太子不日被废的谣言,还偷偷招揽门客壮大势力。叹只叹这儿孙两个为人糊涂至极,根本没有治国之才,若真将淮南交到他们手上,不出三年,淮南必乱。
气的是太子明知金婵有太后撑腰却仍要人颜面扫地,如此看来,这门亲事结的是祸而非福!长此以往,淮南危矣!
王后荼撒娇告状,眼泪还没抹干,有个小太监遽然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
听完事情经过,王爷王后大惊失色——
宝贝儿子这是
娶了个什么妖孽回来啊?抗命已是百死莫赎的死罪了,竟还敢当众伤人!
淮南国此刻生死关头,岂能为区区一个美人而得罪太后?
更何况迁儿拒绝与太子妃圆房,八成就是为了个妖孽!
此女留不得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喝令摆驾,带着数千戎甲宫卫,王爷王后同来冷僻寒院,人还未到,已看清了容笑剑拔弩张的情形!
“大胆!”刘安袍袖狂拂,怒喝一声,“以下犯上,乃是死罪!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她拿下?”
金婵本来吓得脸色煞白,此刻见有人为她做主,立时委屈万千,哭得梨花带雨扑将过来,扯着王后的衣袖跪在面前:“父王、母后,你们可来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容美人要杀儿臣啊!她曾征战大漠,练就一身武艺,这里无人能敌,儿臣好怕……呜呜呜,儿臣真怕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后了!”
王后荼皱着眉头看看金婵,心想,你也不是不会装娇拿样,怎的就是抓不住男人的心?真是蠢货!
手上却放得格外温柔,缓缓拂过她的头发,故作关切道:“婵儿别怕,母后在此,看哪个敢伤你一根头发!”
金婵哭得越发楚楚可怜:“母后,您看,你们在此,她还敢一脸凶狠地瞪着儿臣!若日后落下婵儿一人,她还不要了儿臣的性命么?婵儿在修成府长大,别说母亲修成君了,就是太后,都对婵儿宠爱有加,几时受过此等惊吓?淮南,儿臣是待不下去了,不如这就回转长安吧!远离父王母后虽让婵儿心痛,但好歹可以保住性命呀!呜呜呜……”
淮南王刘安一辈子见人无数,岂会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反正这个容美人也是淮南之祸,索性顺水推舟道:“荒唐!兵士何在?速速将容美人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数千兵士铠甲锃亮,手执长戟,齐声应喏,声势如雷。
金婵跪在王后怀中,回头去瞧,眼中流泪,眸底却流露出无限得意之色,心中暗道:“贱奴,这就是你与我为敌的下场!看你还能威风到何时?我就要看你被活生生踏成肉饼!”
式鸾见兵士们逼将过来,花容失色,立刻张开孱弱的双臂,以身挡在容笑前面,好似一只护住幼崽的母兽般咆哮:“你们别过来!”
容笑一愣,看着式鸾纤细却孤勇的背影,心中浮起些许暖意。
抬眼瞧瞧兵士们的阵势,心想,今日少不得一场恶战才能带式鸾离开王宫
,若真是逼不得已,说不得要借宫内的那条地道一用。就算是会泄露太子的秘密,也管不得那许多了。
想着,探手入怀,便要摸出霍去病相赠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御赐玄武短匕尽力一搏!
匕首未出,突听远处有呼喊声传来:“父王、母后,快快住手!千万莫伤了她!”
声音熟悉,众人一下辨认出来,那喊话之人正是太子刘迁。
王后荼面如冷霜,一挥手,脆声喝道:“王爷的命令,你们没听到么?快杀了她!”
兵士们齐喝一声,执戟冲向容笑!
容美人眼明手快,一把将式鸾的身子扯到自己身后,冷静观察阵中弱点。
眼见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众人耳边突又传来一声大喊。
“她有了本殿的骨肉,你们谁敢伤她!”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
今天被编辑大人给拍了,说我要开的新坑坑名和文案“不正”。。。。。
不正!不正!不正!!!!
说我木有节操,木有节操,木有、木有、木有……
无限循环的怨念ing
【关于更新】
这是周五的份,接下来的更新在周六、周日、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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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陇上横吹霜色刀:软禁
王爷王后惊闻容美人身怀有孕;将信将疑,传御医切脉。
得了确切的诊断结果,二人几乎喜极而泣,眼睛一瞟金婵的黑脸,却不得不互使个眼色,阴沉着脸;让容笑滚回去。
修成府的老姆一时激愤,顾不得避讳;当殿掐腰怒斥孩子的月份不对,铁口直断两个可能性。
要么;御医被太子买通了,在那里胡说八道。
要么,容贱奴肚子里怀的是个孽种;跟刘家半点关系也没有。
奇葩欢天喜地亲送御医和容美人出去,回来正听见后一句,觉得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遂掏出鞭子直接把老妇的门牙给抽掉了两颗。
老姆满嘴是血,跪倒在地,昂着脖子感谢太子的大恩大德,居然一鞭子下去只抽掉了两颗。
金婵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护在老妇身前,尖叫道——
她的人今天一个断手一个掉牙,你们淮南不要欺人太甚!
谁再敢责罚她的人,她就死给众人看!
王爷王后见此情形,虽觉修成府的人过于无礼,却也有些忐忑。
明媒正娶的还未破身,野地苟合的反倒珠胎暗结,此事若是传到长安,修成君那个太后的拖油瓶能不告状?
略一盘算,夫妇有了决定,下令道:“从今日起,迁儿长居寝宫,并由太子妃日夜相伴。”
又提醒儿子道,除非你正室有孕,否则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踏出殿门半步,就一辈子在里面做对同命鸳鸯好了。
太子默然半晌,并不反抗,静神一思,倏然笑道:“容美人那边,还望母后多加照拂。她腹内怀的,毕竟是迁儿的长子,若是受了半点委屈,儿子都会于心不安。”
王后心疼自己的长孙还来不及,自然点头应允,当着面派内侍宫女去给容美人送吃送喝送温暖。
金婵大怒,刚想发作,却被老姆给扯住手腕。
凑在耳边,老太婆用缺了门牙的瘪嘴道:“王爷长子乃是刘不害,何故刘迁却做了太子?嫡庶有别是也!太子妃切莫因小失大!自今日起,太子整个人任你捏圆搓扁,还怕生不出个把孩子来么?你只别忘了奴婢教给你的那些技法就是了,男人嘛,还不就喜欢那一套!若你施展开浑身解数,只怕他以后都舍不得下床!”
金婵粉脸臊红,望一眼奇葩,含泪而笑。
众目睽睽下,太子与正妃二人齐齐步入寝殿,男的风流潇洒像个红彤彤的相思豆,女的娇俏嫣然好似神女下凡,这对璧人怎么看怎么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大锁架门,咔哒一声巨响,宣告性福生活就此开始。
如此,
一百日过去。
子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直如干柴遇烈火,熊熊不可熄也。
刘迁是干柴,金婵是烈火。
淮南王宫,万众翘首以盼,咬着手帕,等待太子变焦炭。
当然,焦炭惨无人形爬出殿门那天,若烈火的肚子是圆圆的,那就更好了。
淮南上下皆做如是想。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门被打开的那天,金婵的肚子挺圆。
不过不是因为有喜,而是因为有气。
金婵表示,再也不信苏胖子配的情药了!
按照王后面授的机宜,她连着给太子在酒水中下了三个月的药。
某男每夜都毫不迟疑,淡然饮尽,接着却在烛下读简。
读得手指鲜血淋漓,读得冷水扑面,也不愿多看穿着半透纱衣的某女一眼。
第一百个清晨来临的时候,金婵决定放弃。
以掌拍门,她表情木然。
门扇大开,外面金光四射,朝霞满天,她却踉跄而出,跪伏在雪白的玉石台阶上,泪流满面。
刘迁正好衣冠,缓步而出。
仰望湛蓝的天空和久违的阳光,他突感晕眩。
稳住发颤的双腿,他一步步走下台阶。
沿路皆是屈膝而跪的内侍宫人,各个如丧考妣,哀伤难抑。
有个服侍王后多年的老太监按耐不住,揪住他的宽袖悲泣道:“太子妃受此大辱,淮南的祸事到了!太子,您究竟为何要如此妄为啊?”
他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二人僵持许久,他终于干巴巴道:“对不住,本殿……实在做不到。”
王后怒极,疾步冲过来,“啪”一声,朝他肩膀狠狠甩了一巴掌,而后嚎啕大哭:“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小,你就不让母后省心,惹出了多少祸事来?全天下都在笑话本宫生了个没用的儿子,如果陵儿不是个女儿身,你当王爷愿意将这太子之位传给你么?你自己想死就罢了,何苦连累整个淮南给你陪葬?好,好,咱们娘俩就等着接太后的懿旨,一路囚车被押去长安吧!”边骂,边用拳头捶打儿子肩头不休。
刘迁闭目受责,待王后打得累了、哭得倦了,这才一展如血长襟,跪伏在地,一语不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沙着嗓子道:“母后深恩,儿子实难报万中之一。迁儿这就自己前往长安领罚,必不会令淮南遭受牵连。儿子这一别,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母后您要多多保重!迁儿要走了!”
额头磕破了,一缕鲜血自苍白的额角缓缓流下,一寸寸划过眉骨、划过长睫,再一滴滴砸在青石
板上,绽出艳丽的血花。
王后荼看他看得绝望,阖上美丽的双眸,颤着手指,痛叫一声:“本宫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
刘迁默然起身,以袖拭去额上的狼藉,麻木地走向深宫某处。
此刻夏花绚烂,阳光正好。
某个小院门扇半开,站在外面,可见院内轻蝶飞舞灵鸟啾啾。
有个女子紫裙曳地,立于树下,手执水壶,细细浇花。
金光自繁密的树叶间筛落,玉壶内喷出来的水珠闪着耀眼的光,在空中跳出美丽的弧线。
他停驻脚步,躲在角落里看得目不转睛。
深深吸口气,他想——
何其有幸,他能用余生去铭记此刻的芬芳。
“太子——”恍惚中,有个惊诧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式鸾见过太子。您出殿了?是要进去看容美人么?”
刘迁抿抿唇,转身笑道:“只是途经此地而已,本殿……就不进去了。”
式鸾提着食篮,一脸失望,却不敢强留,只好躬身相送。
“过门而不入,不觉失礼么?”
说话之人语音温柔婉转,刘迁却听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凝住。
清风过。
缓缓回头去望,奇葩赤衣飞扬,眸光闪亮。
眨眨右眼,他口吻轻佻:“呦,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美貌!”
式鸾一听,羞红着脸捂嘴跑回院内,独留他二人在此耍花腔。
容笑定睛凝眸看向对方。
百日不见,他清减了许多,面颊带着几分病色,只有唇角的弧度还是弯得很欠揍。
“太子却憔悴得很哪!”容笑想起如狼似虎的金婵,突然很想打趣,用指尖点点下巴道:“果然,最难消美人恩!”
刘迁潇洒地一拂宽袖,做出副洋洋得意的姿态:“怎么,可是有人嫉妒?哼哼,现下向本殿示好,也不算太晚!”
容美人“呸”一声,用手抚上小腹,斜眼乜他。
刘迁视线一低,见她略显身形,突转柔声:“无论发生何事,我父王母后绝不会再为难于你。若能在此养胎生子,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便同式鸾隐居在宫外罢!我看得出,那式鸾是真心要服侍于你,你有她从旁照料,我也就放心了。待得明年冬末,解药已成,你正好携子回到长安。届时一家团圆,我也就安心了……我有事须出宫一趟,要暂别数日不能与姑娘相见。容姑娘,你好生照看自己!”
语罢,转身便走。
“哎——”容笑开口轻唤:“太子,你要去往何处?”
刘迁头也不回,声音里满是笑意:“我要去
往和姑娘初见的地方——长安。”
容笑胸口起伏,急匆匆道:“殿下,到了长安,可否给我传个信来?”
刘迁心一暖,呼吸急促。
容笑涨红着脸续道:“不瞒太子,我……我好生想他!睁开眼是他,闭上眼还是他。那天我伤了他的心,不知他现在如何了?身子可是好了些?吃不吃得下饭?睡可安枕?素日里骑马射箭斗蹴鞠,可有意外?一想起这些,我就恨不能插翅飞回长安,可是偏偏又……太子,我知这是不情之请,可我此刻别无他人可以信赖依托……太子,您怎么不说话?太子,您听见我方才所讲么?太子!”
刘迁被她唤回神,苦笑道:“我听见了。若有机会,定派人传信回来,姑娘莫心急。”
容笑吁口气,喜道:“如此,有劳。太子,您一路平安。”
刘迁背着身,含笑颌首,大步而走。
容笑抚着小腹,慢慢踱步。刚走出两步,眼角余光发现太子背影摇摇晃晃,不由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