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恨恨道:“这人什么来路?好快的身手!”
“不知道。”袁紫衣脚下不停,神情则像是有些犹豫,“我刚才只看见……他左手末两根手指都少了半截。”
胡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传说中的哪位高手有这样特征。他跟袁紫衣轻功算是不相上下,日前被张召重追赶,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候变成了追人,就有点用不出劲来,眼见得前面那个白影越来越远,几乎看不清楚了。他不是死心眼的人,又想那书生毕竟没有敌意,正想劝袁紫衣就此罢手,最多另找个倒霉帮派截下他们名帖就是了。刚一转目光,忽见袁紫衣突然发力,向前纵出,胡斐只得跟在她身后,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白影愈加清晰。他还以为是看错了,又奔了一程,才发现那书生好整以暇地站在当地,棍子在指间随意舞动,似乎正在等他们追到。
袁紫衣跑到那书生面前时,早已经气喘吁吁,却仍不肯示弱,厉声道:“把、把名帖、给我!”
“小姑娘劲头挺足,不愧是小李公子的徒弟。”那书生微微一笑,挥手把名帖丢了出来。胡斐抢上一步,伸手接过察看,见果然写着邀请太湖帮帮主参加掌门人大会的字样,才转手递给袁紫衣。跟着举手施礼:“多谢大哥相让。”
“叫叔叔!”那书生皱起眉头,“你管我叫大哥,跟我这侄女儿怎么论?”
“谁是你侄女儿!”袁紫衣跺脚道,“你这人怎么老占我便宜!”
“我跟你师父平辈,咱们俩又都姓袁,你当我侄女有什么吃亏的?”那书生“嘻”的一声,见袁紫衣还是满脸不甘心,索性道,“这么着吧,我跟你回武当山见见你师父。”
“你?”袁紫衣一直以为他是信口开河,不想他当真提出要见李沅芷,便是一愣,“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师父做什么?”
“我找李掌门倒是有些正经事。”那书生难得正了颜色,但刚说了这么一句,转眼就又笑得贼忒兮兮的,把棍子在手中舞了个花,才戳在地上,“我叫袁不邪,字心砚。我师父是回疆‘天池怪侠’袁士霄。”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点关于人物姓名的闲话。
苏卿这个女主,从2011年底初步形成的时候她就姓苏,当初我还认真考虑过叫苏玛丽……
然后其实我看过的清代小说就那么几本,除了红楼梦,比较熟的就是绿野仙踪,倾杯里边几段H很明显都是走的温如玉嫖金钟儿的路子。
另外就是聊斋志异。所以苏卿自己取的艺名叫九娘,是公孙九娘不是邵九娘。后者是个有M倾向的小妾……
结果因为这个名字连带着阿苏确实有点M倾向……
陈家洛字秋山,来自顾炎武《秋山》诗,以前提过。他出身世家,有字是理所应当。红花会里其他人就未必了。
虽然清人取字号成风,连卖冰棍老太太都取个号叫“冷饮熟女”(喂不对!
福康安字瑶林,但是文中没有什么人和他熟络到称字的,索性叫了排行,也合满人作风。
张召重字东来,显然出自“紫气东来”。我原本是打算用作道号,他们师兄弟三人也应该都有道号。后来一偷懒,倾杯里就没提。
到了李沅芷改道装任武当掌门,受朝廷敕封,道号不能不取了。跟我家cp讨论的时候,他上来先问“首先,她师父叫什么?”
……我说你能不这么发散思维吗???
原著陆菲青号无青子,大约是从他名字衍生而来。不过这个号跟道家不大合的样子。
想了很久,决定偷用霹雳人物,为陆老师取号为“青阳”。
于是马真号“玄机”。
这仨人搞定了,小李的号还是没有。Q上敲基友,她信手拈来“南华”。
很好,既然是赐号,很合小四皇桑那个浮夸的风格。
田归农字梦菊,这个不用解释了。
苗人凤,我受孟飞版雪山飞狐影响,一度以为他排行第二,想给他取个“仲贤”之类的字,看原著才发现是长子。佩青,来自“青青子珮”,珮字有点难打(我用五笔),讹为佩。
顺便表扬一下孟飞那版电视剧,田归农一直管苗人凤叫“苗二哥”,很舒服。亲密程度有点像丁兆蕙不管不顾地抛开丁兆兰管展昭叫“大哥”。
(不过展昭行三,正经应该叫三哥……
苗人凤两弟一妹、陈家洛一个长兄的名字,费死我无数脑细胞,然后文里还体现不出来。这属于作者自己作死。
无尘原名楚云飞,是因为我脑补的演员是张光北。为了凑搭档(cp),赵半山的演员是何政军——对,就是赵刚。
同样为了凑cp,药王的演员是唐国强,石万嗔是魏宗万,三国的诸葛司马。
扯远了。心砚摆脱了书僮身份,所以应该有个正经名字。姓袁显然来自袁士霄,因为袁老师没有儿子,仅存的这个徒弟就承担起了传宗接代的责任。
袁不邪这个名字出自绿野仙踪,是个老猴精。
为此cp曾经吐槽过“你是在开动物园吗?——狐大侠喵大侠猿大侠……”
、第十九章 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胡斐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想了起来,这两年行走江湖,的确听人提过这个名字。当年红花会起义失败,江湖中门派帮会渐渐也都安静下来,至少不敢明里再和朝廷对着干。但不过一两年之后,就有传言说红花会首领无尘道人重现江湖,湖北境内不少土豪恶霸、贪官污吏,都似乎见到了追魂夺命剑凌厉的身影。就像是与之呼应一般,西陲甘陕一带也同样出现了一位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这人名叫袁不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使一根齐眉棍,据说甘陕黑白两道无人能敌,却看不出武功路数出自什么门派。胡斐看眼前这人姓名年龄兵器都对,只没想到他是这样打扮,要不看手里那根棍子,任谁也觉得是个出身家境小康的书香门第、正要下科场取功名的秀才,更想不到他竟是世外高人、天池怪侠袁士霄的弟子。见他还是笑吟吟地看着袁紫衣,似乎在等回话。袁紫衣却踌躇一阵,才道:“你要见我师父,倒没什么,只是……你别提这名帖的事。”
袁不邪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小姑娘做贼心虚了!那好,拿来——我又不要你的,等你下山的时候再还你。”
“我不信你。”袁紫衣这时早看出他没有敌意,只是恼他一再戏弄,嘟了嘴道,“你要是不还我,或者告诉了我师父,就是小狗!”
“好好好,小狗小狗!”袁不邪哄孩子般边笑边接过名帖来,又瞥了胡斐一眼,“我倒还没请教你们两位小朋友的姓名呢。”
“我叫袁紫衣,他——”袁紫衣目光微微闪了下,“他叫胡斐,是胡一刀大侠的儿子。”
“辽东大侠胡一刀!”袁不邪这一次就微微动容,认真打量着胡斐,“怪不得这小伙子身上架势不凡。就是不知——”话音未落,白影晃动,顷刻间就上前数尺,同时一棍直击胡斐面门。胡斐想不到他二话不说就动手,本能地脚步一滑,让过棍头,右手已从腰间掣出单刀。随即刀来棍往,就战在了一处。
胡斐虽然吃了一惊,心里倒不怎么慌乱,眼看着袁不邪棍法虽然精妙,却每一招都是一点即走,猜到他是有意相试,就沉下心来应对。但对方既然没有一招用老,出招速度就快上了好几倍,不过片刻工夫,眼前一片都是棍影。而且这些招式看上去都是虚招,但胡斐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稍一疏忽,虚招就立刻变成实招进击。这一战不比日前对张召重,那是真正对敌,一旦不利失手,不知道会被对方如何处置,所以当时胡斐连过招都顾不上就一味奔逃,饶是这样还几乎逃不掉。而眼前对袁不邪就只是功夫上的较量,看他出手越来越快,倒像是一位严厉的老师,正不断抛出一个个难题,胡斐抖擞起精神,一一应答。
武功中讲究“一寸长,一寸强”,袁不邪这棍子长约五尺,本来是极占便宜,他要是一味远攻,胡斐被隔在外门,棍长刀短,就难以和他相抗。但这时候两人相隔距离不过三尺,正是单刀使得最舒服的位置,胡斐本以为他总要扩大圈子,谁知袁不邪就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这个距离,手中棍却看不出任何滞涩,往往能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出招。而且相距近了,招数交换也快,胡斐摸不清对方路数,反倒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又过了十几招,胡斐渐渐觉得应接不暇,两次险些被棍头扫中,心里不由怦怦乱跳,要就此认输,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只是咬牙挺住,手中刀一慢,不期然和对方棍子一碰,发出“当”的一声。胡斐突然心里一动,想起苗人凤对自己说的“嫩胜于老,迟胜于急”,若有所悟,虽然还来不及细细琢磨,出手已随心意而动,单刀缠上棍端,招式也变得凝重缓慢起来。袁不邪“咦”了一声,像是有些惊讶,棍法源源不断,仍是争先,要摆脱他的纠缠。胡斐这时候却明白过来,心想:“他棍上无锋,我何必跟他比快!”更是稳重下来,守定了以静御动、后发制人的路数,单刀只是往棍上缠绞。袁不邪被他这样一阻,已经没法按自己原来的节奏出招,带着他一味跟随自己。棍法本来要靠舞动才好攻击,偏偏胡斐的刀势不离棍身,等于把棍子封锁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既不能随心挥舞,也就难以借势伤人。
袁不邪也知道了胡斐的意图,纠缠几个回合,突然左手一送,右手单持了棍端,“突”的一声,那棍就像乌龙取水一般直捣过去。胡斐早有防备,身形一拧,单刀趁势顺着棍身撩了上去,直削对方手指。袁不邪无奈之下当即放手,跟着向后跃出圈子。胡斐一招逼退强敌,也松了口气,刚要收势,听耳后风声响动,还来不及回头,手上竟“啪”的着了一下,正打在腕底穴道上,不由得单刀脱手。他吓了一跳,急急往前冲了两步,这才听到那棍子落地的声音。
“不打啦!胡家刀法果然厉害,你这小伙子也机灵,有悟性,将来必有所成。”袁不邪笑嘻嘻地上前拾起棍子,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倒显得十分高兴。胡斐却知道他确实没出全力,而且最后一招棍已脱手,还凭后劲打落了自己单刀,真是神出鬼没。想起他其实是指点自己的意思,心中敬服,就躬身道:“多谢袁大哥有意相让。”
“叫叔叔!”袁不邪还是死盯着他称呼不放,气哼哼道,“对前辈一点礼数都没有!”袁紫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下三人一同前往武当山。袁紫衣虽然只离开了两个月,但她是头一回自己出门,还真有些归心似箭的意思。李沅芷见她回来,也有些惊喜,问明情由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却把目光先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胡斐。
“嗯,他……他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也是苗伯伯一直要找的胡一刀大侠的后人。”袁紫衣急忙解释时,不知为什么脸上觉得有些发热,目光也不敢正视李沅芷。李沅芷却微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只说“既是客人,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就轻轻放过。袁紫衣暗中吐了下舌头,拉着胡斐出门。
“袁公子,我们也是多年不见了。”李沅芷淡淡一笑,“专程来武当,是找我有什么事?”
“别别,小李公子这么称呼,我可是浑身不自在。”袁不邪连连摆手道,“你还叫我心砚就是了。”
“那你怎么又叫我‘小李公子’?”
袁不邪一咧嘴:“当年你跟着陆老伯和我们同行,谁也没看出你是女扮男装,我不就这么叫你?好好,现在也是受过朝廷敕封的了,我得叫‘南华掌门’?”
“少给我装幌子!”李沅芷见他毫不见外,也就随意了些,让了他座道,“我总比你大两岁吧?叫声师姐就行了。你倒是有什么事,大老远的从甘肃跑来武当山?”
“嗯。”袁不邪也不提自己先到了江苏,只一点头,就正了颜色,“有关八月十八京师掌门人大会——我是来请求李掌门不要出席。”
“为什么?”
“朝廷此举,意在兜揽江湖人士,少林武当两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不少门派都唯两派马首是瞻。李掌门要是与会,势必带动江湖风气,大家纷纷向朝廷低头,不是武林之福。”
李沅芷听罢就冷笑了一声:“你这话我不明白。武林中人凭什么可以脱离朝廷管辖?你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们红花会当反叛么?”
“你——”袁不邪神色一动,但随即垂下目光,挠了挠头,“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不过江湖门派本来就为了出世自在,何必跟着争名逐利呢。你看你那位师叔张大人,一年到头给朝廷卖命,除了招来一身骂名,又有什么好处?”
“争名逐利什么的,我没想过,我回武当本想避世隐居,免得又有人拿我当什么筹码,陷害我亲人。这武当掌门是朝廷封的,我没法推辞不受,武当立派数百年,我也不能为逞清高,毁了自己根基。”李沅芷越说越触动自己情肠,变得声色俱厉,“你说张大人怎样,他就是做朝廷鹰犬,毕竟也没干过虚情假义骗人婚姻、胁迫他人亲属的事!现今你又来劝我不买朝廷的账,反正朝廷发难,针对的也是我武当派,不是天池怪侠门下!你跟你那位好师兄,倒真是一脉相承,卖的都是别人,自己落得干净!”
“李掌门!”袁不邪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这事原是我强人所难,你不愿意,也就算了。我叫你一声师姐,你看见我心里有气,怎样骂我都没关系,只是……”他终是没什么火气的人,说到这里就长长叹了一声,嗓音却有些发颤,“已死的人,你别和他计较……你就看在他劳碌一生,自己也没得个好下场……”
李沅芷见他动容,想起当年初会时,他还是个活泼跳脱的少年,跟在自己和师父的马旁有说有笑,一刻也不得清静,心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沉吟片刻,也叹道:“罢了,是我不好,又提起你伤心事。这掌门人大会,我去是不得不去的,朝廷若还有什么要求,我自会把握分寸。”
“那就多谢李师姐了!”袁不邪一喜,连忙深深一揖。李沅芷也不禁莞尔:“看你这样子,分明是花果山上美猴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么倒管起这些事来了?”
“要是别人操办这事,我大约也不想管。”袁不邪顿了一顿,眉梢就挑了起来,“那位福大人,我也算见识过的。以他的心思,未必想收买了江湖人士就算完,要是被他从中挑拨,使个‘驱虎吞狼’的计策,武林中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