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棲梧[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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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棲梧[飞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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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见,苏娘子风采依旧,又和苗大侠琴瑟和谐,真是令人可喜。”
苗人凤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人:“陈总舵主,你和内子是旧识么?”
“苏娘子当年对红花会和陈某本人都有大恩。我一身无以为报,只有铭记于心,不敢或忘。”陈家洛的目光温和宁静,却像带着耀眼的光芒般,令人无法久久直视。只这一瞬间,苏卿突然又见到了当年西湖明月夜中那个当着一众权贵笑骂自若、意兴遄飞的青年。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只觉得胸口始终激荡着一股酸热的气息,怔忡了很久,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你这个人,还真是命大。”
苗人凤自从跟苏卿复合那年,就不时被她又多出来的什么身份震惊一下,此刻倒也接受得极快。他虽然跟红花会从没正式打过交道,但对自总舵主陈家洛起的一干豪杰仰慕已久,这时就像见了老朋友一般,招呼客人进了正厅落坐。苏卿则领了程灵素和苗若兰过来,笑道:“去见过陈叔叔。”
陈家洛连忙拉起两个恭敬见礼的女孩,微笑着向苏卿一瞥:“这是你的女儿了。”
“小的这个是。”苏卿在若兰头上摸了一把,却把程灵素往前一推,“灵儿可是药王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些年跟着我们游历四方,手到病除,救人无数,是我们家的女华佗呢!”
“哎呀,苏阿姨!”程灵素脸上顿时红了,当着人又不好赖到苏卿怀里不依,只好低下头去。众人见她窘态,都不由笑了起来。范淳却道:“这话原也不假。苗大哥这回来了才几天?全开封都知道有个药王姑娘,专给穷人百姓看病的,也不收诊金,疑难杂症到手而愈。我看苗大哥苗大嫂在这里也快藏不住了!”说罢跟苗人凤又是哈哈大笑。
苏卿见程灵素被夸得越发不好意思,笑着过去一拉她,便用目光示意。程灵素正巴不得,胡乱向众人一福,带着苗若兰一起飞也似的跑了。苏卿也不客套,回身坐在苗人凤下首,望着陈家洛眨了眨眼:“陈公子这次来,是专程找范帮主的,却不知有什么事要对我当家的说?”
“大嫂,你可是神了!”范淳抢先哈哈一乐,“你怎么知道陈总舵主是专程找我,又找苗大哥有事?”
“范兄,苏娘子,你们这样称呼……”陈家洛咳嗽一声,垂下目光沉吟片刻,才重新抬眼微笑,“如蒙不弃,叫我秋山就是了。”
苏卿知道他是想起红花会众位当家,便轻轻一叹,用手指着他:“范兄弟,你还不知道这个人,哪有一刻闲得下来的?只会操心劳神,怪不得老得这么快!”
“九娘!”苗人凤叫了一声,却见陈家洛会心一哂,点头道:“苏娘子驻颜有术,我确是好生嫉妒啊!”
“哎?”在苏卿印象里,还留着那个心高气傲、温和斯文中不掩锋芒的红花会总舵主的影子。这时候看他宁静恬退,对自己的刻薄毫不计较,不禁一愣,倒像失了对手一般,就没再说话。陈家洛则看着苗人凤道:“陈某当年未出道时,苗大侠已名扬江湖,只是一直缘悭一面。因此我听范帮主提到苗大侠正在此处,借机来亲自拜见——这是其一。”
苗人凤呵呵一笑:“陈……哦,陈兄,你自己才是天下闻名,带着众位英雄豪杰轰轰烈烈干了一番事业,我哪里当得起‘拜见’二字!我当年恰好身在关外,没能赶回来响应红花会举义,一直深以为憾。如今陈兄但有所命,苗某自然竭尽所能,决不稍有迟疑推搪!”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章写得极不顺手,简直是一句一卡。伊人姑娘说得对,身为作者不应该过度喜爱某一个人物。像我这样写五千字哭了两回的节奏实在是太要命了……

、第廿一章 洛中何郁郁 冠带自相索


陈家洛的眉头轻轻一跳,目光中就露出热忱钦敬的神色:“这次归来,能见到苗兄和范兄这样的英雄豪杰,陈某果然不虚此行!——我的来意,刚才已对范兄说过:福康安这次召开天下掌门人大会,对武林人士决无善意,还请两位相助,设法阻止这个阴谋。”
“掌门人大会?”苗人凤向来对清廷的举动毫不关注,这事还是不久前在武当山上听李沅芷提及,微一思索,便道,“满清朝廷向来对江湖人没有好意,忽然想起办什么掌门人大会,不是为了拢络人心,就是王公贵族吃饱了撑的,想看杂耍取乐。江湖门派也未必买他的账。”
苏卿在旁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一笑,抢先对陈家洛道:“我们家苗大侠在外头名号响亮,其实这人纯是个武痴,朝廷的事一点不懂,也不放在心上。秋山你可不要笑话我们。”
“哪里!”陈家洛见苗人凤也不着恼,只是兀自不解地看着苏卿,便微笑道,“苗兄这想法没有错,我料大多数江湖门派也是抱着这个念头,其实真心想与会的人并不多。但福康安这次声势很大,早一年就放出消息,现在又派人将名帖一一送至各派,倒是显得心意至诚。武林中人终究还是大清子民,逃不出朝廷管辖,就算只为趋利避害,也不得不去一趟京师了。”
苗人凤点点头,又冷笑一声:“即便如此,又有多少人能当真归顺朝廷,去给满清鞑子当鹰犬的!”话音刚落,却是范淳呵呵笑了起来:“苗大哥,你自己是个逍遥自在的性子,又没有生计之忧,当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别说别的门派,就是咱们丐帮,在河南境内算是一方地头蛇的,哪少得了跟官府那些虚与委蛇的玩意儿!再说你我总还受先人教诲,断不至于跟清廷同流合污,可不是每派的掌门都是闯王旧部啊!”
“这是其一。”苏卿也接上来道,“还有一干拉帮结派、欺压良善的黑道混混,要是得了朝廷撑腰,更要变本加利,为害地方。百姓受他们压迫,不敢作乱,对朝廷是惠而不费的事。再有一节,就算有些掌门跟你苗大侠一样清高,只要还是有人与会,到时候福康安代表朝廷大力嘉许一番,再给这帮人个挂名儿的小官职,武林中从此就分了派系。呵呵,你们这帮练武的人,没有由头还要寻个由头打架的,这一来还不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朝廷那才是乐得看杂耍把戏呢!”
“大嫂好一张利口!”范淳鼓掌大笑道,“这可是把我们全都骂进去了!”
苗人凤恍然大悟,便赞赏地看着苏卿:“骂得好!九娘,你见识胜我百倍,我要是能早些年和你相识,只怕犯的错还能少些。”
“哎哟,这还当着人呢,你怎么倒夸起我来了!”苏卿掩口一乐,随即望向陈家洛,“秋山,这些事你应该早就想得透了,如今可有什么计划没有?”
“嗯。”陈家洛正要开口,却听房门响处,程灵素匆匆进来,冲着范淳道:“范叔叔,总舵有人找你。”
“哦,是什么人?”
程灵素犹豫着摇了摇头:“只有一位通了姓名,说是姓袁,名叫袁不邪。——哦,胡……胡大哥也跟他们在一起。”
苗人凤和范淳同时站起身来,想了想便转过头一举手:“陈兄,请你在这里稍候。我有故人之子来访,我去带他进来。”
陈家洛却也缓缓起身,眼中满盛了欣悦的笑意:“我也恰好想为苗兄和范兄引见几位故人。”说罢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卿,“苏娘子倒是认识的,若无不便,就随我们同去吧。”苏卿愣了一下,却想不出他说的是谁,心中好奇,便和他们一同出门。
到总舵时果然见几人都在厅上等候。范淳是做主人的,首先迎上去举手,刚要询问众人来历,却见一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猛然从自己身边掠过,直奔门口。苗人凤和陈家洛正先后进门,见那青年眨眼就到了面前,举拳便击。苗人凤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什么动手,只得往旁边一让,听陈家洛轻笑一声,退出门去。那青年正眼也不看苗人凤,跟着跳出门,拳脚相加,顷刻间已出了十几招。陈家洛一边退后躲闪,一边笑道:“野猴子,当着这么多人就动手!”
苗人凤看得发怔,也不晓得这两人是什么瓜葛,那青年却不管不顾道:“叫你装死!我先替师父教训你!”
陈家洛听了,脚步一滞,跟着就站定了下来。那青年正好一拳打来,“砰”的一声正中肩头,打完了也不缩手,就势死死抓住了他肩膀。陈家洛猛地抽了口冷气,又忍住了,伸手覆上那青年手背,静静笑道:“我就这么一件衣服,弄坏了你可要赔我。”
那青年身子一颤,死死地盯住了陈家洛,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放声大哭。陈家洛却轻轻拍着那青年后背,像哄孩子般道:“好了好了,都叫袁大侠了,也没点大侠的样子。我真就这么一件衣服,叫你哭湿了,我都没的换。”
袁不邪直起身来恨了一声,便胡乱擦了眼泪:“活该!没有我给你管账,穷死你就算了!”随即两人才回了厅上,重新跟众人见礼。
这时苗人凤和范淳已同无尘、赵半山、陆菲青三人互通了名姓,因见三人都是武林名宿,又是当年红花会的中坚力量,便十分热情招呼。苗人凤看到胡斐与这些人在一起,心中甚是欣慰,连连询问他这段时日的经历。胡斐一眼看见袁不邪进来,便道:“后来我碰上了袁大哥,就和他同行了。”
袁不邪“哼”的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斐已站起身来,向陈家洛恭敬一揖:“晚辈胡斐,见过陈前辈。”陈家洛刚拉起他,却听袁不邪在旁抱怨道:“小胡你这是什么辈分!怎么管我就叫大哥,我师兄就是前辈?”
“你也别怪他,”陈家洛悠然道,“对着只野猴子,‘前辈’二字怎么叫得出口?”众人听他们师兄弟拌嘴,都忍不住大发一笑。
陆菲青见袁不邪还想反驳,便暗中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别跟你师兄啰唣了。他那时候中了两枪,在床上躺了四年多,人都认不清了。我们都怕他有个好歹,哪还想得起来知会你们!”袁不邪抖了抖,闭紧了嘴唇,强自压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连忙分神去听众人议论。
范淳情知这些人都到这里相会,多少也是想借助丐帮的势力,和苗人凤交换了个眼色,便道:“掌门人大会的事,我和苗大哥已经听陈兄说了。事关武林局势,我们决不会怠慢。在座各位多是武林前辈,就请吩咐下来,我跟苗大哥随时听命。”
“这事倒是心砚小娃儿行在先了。”无尘笑道,“从湖北到江苏,也不知道有多少门派还在抱怨朝廷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根本没邀他们与会!”
袁不邪听说,便狡黠地眨眨眼,顺手从身边掏出一叠纸来甩在桌上。众人看时,竟都是朝廷发给各门派的名帖。因事先言明掌门人大会只能掌门一人出席,这名帖就成了入会的信物。如今既然这么多名帖都没发到,届时这些掌门人自也无法去京师了。范淳率先鼓起掌来,大笑道:“袁兄这一手真是办得漂亮!这么说来,咱们也都去打劫朝廷送信之人就是了!”
陈家洛摇了摇头,看着袁不邪一哂:“我来开封之前,先去直隶打了个转。这事武林门派大概还没闹清楚,福康安那头却已经知道了,补发名帖也要不了多久。”
“他发他的,我们再抢就是了!他手下有几个张召重,能保得名帖不失的!”
“这个我也打听了一下。这一回负责护送名帖的不是官军,是直隶飞马镖局。”
“咦?”胡斐猛然插嘴道,“那不是马……马春花马姑娘家里开的?”
“我只听说他们总镖头名叫徐铮。”
“徐铮就是马姑娘的丈夫。”苏卿点了点头,“飞马镖局原来的总镖头是马姑娘的父亲,前些年就过世了,所以由他徒弟徐铮接手镖局生意。”
“飞马镖局?”陆菲青奇道,“论名气论实力,为什么不找京师镇远镖局?这飞马镖局的马行空我也听说过,功夫算不上一流高手,难道他女儿女婿青出于蓝吗?”
“那倒未必。不过福康安改用镖局护送名帖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得到。”陈家洛环视了一遍众人,见大家并不开口,自然是等他继续解说,也不客套,又道,“镖局都是吃江湖饭的,怎么也算武林同道,我们现在再出手,不但是劫镖,也是跟自己人过不去。到时候被福康安反咬一口,说我们是别有用心,就把江湖门派都拉到了他那边去。”
“前辈说的是。”胡斐立刻点头,“飞马镖局的马姑娘为人很好,她既然接了这个差使,我们也不便为难她。”
陆菲青一击掌道:“原来如此!镇远镖局原本就依附朝廷,倒不如找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就是给我们当靶子的!——不能向他们动手,这就难办了。”
苏卿见众人都攒眉沉吟,一时寂静无声,突然笑道:“我出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既然不能抢名帖,你们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直接去抢了掌门来做如何?”
苗人凤“噗”的一乐:“那不还是跟武林同道为敌?你这是比福康安还盼着天下大乱啊!”
“不一样!你想,你去半路上劫名帖,不管是官军还是镖局护送,都摆明了跟朝廷对着干。就算是不是咱们的人做的,我看那福康安也会把这事推到红花会或是丐帮的头上。你去抢掌门呢,一来这叫踢山门,江湖中见得还少了?跟他福大人毫不相干。二来可以让朝廷不知根底的人去,像小胡啦,小袁啦,连江湖中也只当他们是为了成名立万,并不是故意为敌的意思。”
苏卿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怔,然后各自垂目思忖。苗人凤踌躇道:“你说让小胡去干这种事?万一——”
“苗伯伯是信不过我,怕我失手给你丢人么?”胡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我给苗伯伯立个军令状:我这一去,必然抢下十家掌门来,但有一家不利,我从此再也不在江湖上行走!”
袁不邪一拍大腿,也起身跟他站在一处:“好!难得就咱俩能出风头,辈分什么的就先放一边了。你要抢十家,我就抢十二家!”
众人见他两个踊跃,都是一笑。无尘道:“看来我们是老了,如今已是小娃儿们的天下了。”陈家洛却笑道:“将来到京师出席掌门人大会,他两个一露面就看出是捣乱的来了,哪能放他们落单?还指望着道长保驾护航呢。”
“嗯,你这家伙就嘴上功夫没变。”无尘笑着,猛然抓住陈家洛手臂,“看你跟心砚小娃儿打得不痛快,来来来,跟老道过过招,看看你进境如何!”也不等陈家洛回答,率先跳到院中,掣出背后长剑来。
陈家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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