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您来得巧了,这两位正在这里呢!”
马春花回头往厅上看了看,心想:“这人要找的是平家叔侄,还是田掌门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 攒儿亮:指明白江湖事理。吃红:赶紧离开。
2 二五:土匪称年轻未嫁女子。压寨夫人:……这个不用解释了吧?
3 大寨主:指土匪首领,也称“大掌柜”、“大当家”。因为还有副首领(二寨主、二当家),所以一般不省略为“寨主”。
按:原著中田归农在商家堡的表现令人十分不解。他从黑道洗白多年了,又是堂堂正正一派掌门,不是刻意为了结仇就出手劫镖,而且还是在私奔路上,实在莫名其妙。阎基当年在田归农的指使下暗算胡一刀苗人凤,胡一刀因此身亡,苗人凤奔走多年彻查真相。但是田归农和阎基见面,双方都像久别重逢的熟人一样,心里毫无芥蒂,未免不合情理。
所以本文中改为田归农出手帮助飞马镖局,发现劫匪头领是阎基之后杀人灭口。至于胡斐同学的打酱油行为,大家也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吧?
对,最后来的人是苗人凤。第一章出女主,第二章出男主,看我效率高吧XDDD
、第三章 不念携手好 弃我如遗迹
正思忖着,那人已进了门来,一只手摘下了雨笠放在墙边。这时能看清是个四十上下的大汉,站在门口更觉高大,脸色焦黄,双颊像刀削一般轮廓鲜明而生硬,神情阴沉,有如外面雷雨的天空。马春花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旁边扫视时,发现父亲马行空、田归农夫妇和平四都变了一下神色。
那人也不看旁人,径直走到田归农夫妇面前,沉声道:“贤弟,别来无恙。”
田归农干笑了两声,举手道:“苗……苗大哥,这么急着找小弟,是有什么事?”
马春花见他神情尴尬,似乎还带着些心虚,哪还像刚才面对阎基群匪的时候泰然自若,恣意挥洒,不由得暗暗奇怪,不知道这来的是什么人,既然跟田归农兄弟相称,为什么田归农又对他有三分惧意。见旁边南氏的脸上也阴晴不定,目光竟不敢正视对方,却忽然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大汉仿佛这时才向她望了一眼,仍是对田归农冷笑道:“贤弟在愚兄家里做客,不知为何急着离去?愚兄尚有一件要事,想跟贤伉俪商议商议。”
他这“贤伉俪”三个字咬得极重,田归农听了忍不住打了个颤,还不及回答,见他仍用一只手慢慢解开身上油衣,另一只手则隐在衣下环抱胸前。南氏看了一眼,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急促地道:“你、你……这么大的雨,她要是着凉了……”说着似乎想上前,被田归农拉了一把,才止住了步子。
马春花见南氏目光定定地盯在那大汉臂弯里,不由好奇,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张望,见那人怀里竟抱着个小小的女孩子,大约两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粉红衣裳,显得那张白皙的小脸分外精致可爱,只是闭着双眼,像在沉睡。
田归农咳嗽一声,似是下定决心般道:“既然大哥有要紧事,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说罢伸手牵了南氏的手,在前面引路出门。那大汉看了他二人一眼,默默地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马春花等这三个人都出了门去,才喘了一口大气,凑到马行空跟前道:“爹爹,这人是谁啊?”
马行空却没看她,目光只是盯着门外空中的阴云,语声也仿佛带着压抑和忌惮。
“‘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厅中众人兀自鸦雀无声,全都听在耳中。平四的身子就抖了抖,跟着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跟身边的阿斐低低说话。马春花眼睛一亮,叫道:“噢,就是爹爹说过的那个跟胡一刀比武的人!怎么他跟田掌门也认识?”
“‘胡苗范田’,这四姓本来是通家之好,后来胡家跟另外三家闹翻了,苗田倒一直来往亲密。你没听那苗人凤和田掌门是兄弟相称么。”
马春花眨了眨眼:“兄弟相称倒是,不过我看他们再说两句就要吵起来了,到底为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马行空瞪了她一眼,“丫头片子,少管别人家闲事!”
马春花撅起嘴来,却不敢反驳。她心里充满了好奇,总想知道那苗田两人会唔,为什么还要南氏也参与其中。刚才见南氏看到苗人凤带来的孩子就神情激动,更是奇怪,难道她跟那孩子有什么瓜葛?越想越忍不住,偷眼看父亲正坐在桌旁闭目养神,便拽了一把徐铮,凑到他耳边道:“你照顾着爹爹,我去借厨房烧些姜汤来,大家祛祛寒气。”说完也不管徐铮是不是答应,扭身钻出门去。
她之前看田归农走的方向,正是院中最里面一间耳房,当下悄悄地摸了过去。她知道自己武功平平,那田归农的身手却是刚见过的,苗人凤想来与他不遑多让,别要让两人察觉了。好在这时雨声很大,她半天才蹑手蹑脚地往前迈一步,好容易蹭到房门边,轻轻蹲下身去,靠着门缝静听。
谁知道好大一阵,屋里都没有动静,竟像没有人一般。马春花正在嘀咕,忽听一个幼嫩的女孩声音叫道:“娘,你在这里!兰兰找你!”
马春花吃了一惊,心想她怎么管南氏叫娘,难道是田归农夫妇把女儿丢在了苗人凤家里。但是又觉得不对劲,再侧耳听时,那女孩仍是叫着“娘,抱抱兰兰”,跟着南氏低声道:“给我抱抱她。”然后是那女孩的笑声,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十分开心。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冷笑了两声,南氏惊叫道:“你……你别……”那女孩就哭了起来,叫道:“爹爹,我要找娘!”
“阿兰!”只听田归农的声音叫了这样一句,南氏却连声道:“我求求你,你让我抱一下女儿……”
“女儿是我苗家的!”苗人凤猛然开口,语声压得很低,却带着掩不住的愠怒,“你要跟人走,就别再见她!”
马春花吓得身子一晃,险些撞在门上,连忙定住了神。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南氏本是苗人凤的妻子,却跟了田归农私奔,所以苗人凤才会冒着大雨追踪而来。一边听着南氏哽咽着声音恳求“你让我再抱抱她”,一边思忖:“阿兰姐姐这么爱她女儿,肯定是不得已才离开的。看田掌门跟她多么般配,那苗人凤却像个粗汉子,又这么霸道——是了,阿兰姐姐身上那伤不定就是他打的,所以阿兰姐姐受不了,才跟别人跑了。真是活该,现世报,还怎么有脸来追人!——只是可怜了那小女孩。”
正想着,不经意往身旁一望,竟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她吓得就要叫出声来,被那人伸手按在嘴上,急促地摇了摇头,这才醒悟。定睛看时,却是那少年阿斐,心想他年轻好奇,也并不太在意。两人相视一笑,忙着又听屋里动静。
这时便听田归农开口道:“大哥,这件事全是我的不是,要打要骂都由得你,只是不要再为难阿兰了。她……她好歹也为你生过一个女儿……”
马春花点了点头,心想:“田掌门真是好人,又有担当,难怪阿兰姐姐拼了什么都不要跟他出来。”
苗人凤却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从今日起恩断义绝,我再没有你这个兄弟!”他只冲着田归农说话,对南氏却一个字也不提,说罢就听脚步声响,像是要出门来。马春花和阿斐连忙往后一缩,但那脚步马上又停了,只听那女孩不住叫道:“娘!娘抱抱!娘不要兰兰了!”跟着放声大哭。
南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似乎也走了过来。那女孩止住哭,怯怯地叫着“娘”,南氏却道:“这是你苗家的东西,蒙你不弃赠给了我,但我……现在已不是苗家的人了。女儿是苗家血脉,我不能带走,这个自然也应该是她的。”说罢不知交过什么东西,又走了开去,再不发一言。那女孩见母亲不理自己,重新哭了起来,只是叫着“娘抱抱,抱抱兰兰”,几个大人却都没有说话。
马春花在外面听得心中恻然,只盼能劝劝这几个人,又不知从何劝起。猛然觉得身边一动,那少年阿斐站直了身子,冲着屋里叫道:“你当娘的,怎么不管女儿!看她这么要你,你就忍心弃她而去!”
他话刚出口,房门已“砰”的一声打开,马春花吓得退了两步,靠在廊柱上,见田归农和苗人凤都是一脸黑沉,暗自心惊。阿斐却不管不顾,喊完了话,还是死死盯着南氏,目光中带着愤恨之意。
田归农冷冷向马春花和阿斐两人一扫,也不质问他们为何在这里,转身拉着南氏道:“阿兰,我们走!”说罢快步离去。苗人凤却望了望外面天空,重新用胸前衣襟把女儿裹住了。那女孩哭得累了,又见母亲已经离开,渐渐伤心地睡着了,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握着支金钗。马春花一见便知是南氏头上戴的那支,想她方才说的就是此物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苗人凤也不看旁人,径自走回花厅,马春花和阿斐随后回去时,见他已穿戴好了雨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马春花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气愤还是难过,呆呆地进了门,徐铮立刻过来道:“师妹,姜汤呢?”
“什么姜汤?”马春花刚问出口就想了起来,“哎哟”叫了一声,往外就跑。徐铮在后面叫她,她也不理。这时候田归农和南氏都在厅上,她刚偷听完人家隐私,觉得见面尴尬,索性去找商家堡的管家说借厨房的事。谁知她刚进厨房,那少年阿斐也跟了进来,嘻着脸笑道:“姐姐,我帮你。”
马春花“噗”的一乐,心想他也是怕见田归农,才躲到这里来,倒算同病相怜。两人一边生火烧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马春花因道:“你胆子也真大,那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偷听就罢了,还非要让他们知道!不怕他们打你!”
“我是个小孩,就是到处跟人说,别人也不会信。他们才不在乎我呢!”阿斐笑了笑,马上神情又变得阴郁起来,“我就是看不惯当娘的不管自己孩子,怎么能那么狠心!”
“你也别怪阿兰……南娘子,说不定她是不得已呢!你看那苗人凤待她那么冷酷,田掌门呢,又是温柔,又是体贴,武功又高,又是个热心肠……”
阿斐盯着马春花一咧嘴:“姐姐,我看是因为那田归农帮了你们镖局,你才给他说好话吧?”
“倒也是。”马春花偏过头去想了想,“不过他跟我们镖局非亲非故,又没往日交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还不算是好人?”
“就算拔刀相助,也未必要杀人啊。你看他跟那土匪头子是认识的,要不是冷不防下手,那人也不一定就轻易被他杀了。”
马春花听着,突然喷笑出来:“你这小兄弟,心眼还真多,难道怀疑他们有什么事,要杀人灭口不成?——哎,我看你也会些功夫,是谁教你的?”
“也没有人教。”阿斐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我家有本书,上面有很多打拳的画画,我就照着练,也不知道练得对不对。就是玩儿罢啦!”
他虽然说得不清楚,马春花一听就知道是本拳经图谱,看他和那平四像是市井平民,这图谱倒不晓得从哪里来。不过方才见他虽身手灵活,拳脚也只是平平,就不放在心上。想了一想,又笑道:“你既然喜欢练武,你和你四叔生计也没有着落呢,要不要到我们镖局里来帮忙?”
阿斐虽知她是一片好心,还是不假思索地摇头道:“多谢姐姐啦。我四叔说,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太多,不让我入江湖呢。”
“你四叔还知道些江湖的事!”
“是啊。听我四叔说,我爹就是卷入江湖争斗,叫人杀了,我娘也自尽了……那时候,我刚出生五天……”
马春花怎么也没想到,阿斐这平平常常的一个少年,还有这种凄凉的身世。愣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可怜的孩子!”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忙道,“对、对不起,我不是……你别生气。其实……其实我也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我想,你和我是一样的……对了,阿斐,你真不想到我们镖局里来吗?看你四叔行动也不是很方便,给人打零工,能挣得了多少?”
阿斐听着她的话,脸上渐渐露出感激的神情来,想了想道:“姐姐,谢谢你,你人真好。将来要是有机会再见,你但有所需,我一定全力相助,决不推托!”
他这样说仍是不接受马春花邀请的意思,马春花却只笑了笑,道:“那我也提前谢谢你啦!”
两人这般说着,便打算端了姜汤回去分给众人。马春花刚出厨房门,猛然见面前一个男人的身影,离自己不过数尺,她又走得快了,几乎撞个满怀,“啊”的一声脱口惊叫出来。那人也没想到她出来得这么急,忙伸了把手,帮她接住滑出手的汤碗,温言道:“姑娘,对不住了。”
马春花这才仔细打量那人,原来是个二十岁上下的英俊少年,虽然大雨天颇有些寒冷,身上还只穿着件夏天寻常的银红纱袍,也没系腰带,衬得一张脸白玉也似明净,甚是风流可亲。马春花从小在镖局里长大,见的多是些粗汉,乍一看到这少年,不禁有些发怔,过了一阵才醒过神来,连忙福了一福,道:“是我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公子,请不要见怪。”
那少年望着她一笑,也不把汤碗交回,就往花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我听管家说家里来了许多江湖朋友,正要去拜会,不想就先遇见姑娘了。”
“你……公子是商家堡主人?”
“不错。”那少年在回廊中站住脚步,回头微笑道,“我姓商,名宝震,因是独子,先父过世后,这商家堡的产业就传到了我的手上。”
马春花暗暗一惊,想起父亲说的与商家的恩怨,便小心翼翼道:“原来是商公子,我之前失礼了。我们仓促之间叨扰公子,实在不好意思,现在雨也小了,我回去跟父亲商量,即刻启程。”
“怎么?姑娘是嫌我这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么?”商宝震也不等马春花的回答,继续向前走去。马春花只得跟在后面,听他一路上指指点点,解说堡内房屋树木是何年所建所栽、如今派什么用场,还不时讲些童年趣事,倒真像好客的主人导引着游览景致一般,一时间猜不透他是不知自己底细所以心宽,还是别有用意,便不多说话,偶尔唯唯答应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没有人认为我在洗白小田田?
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