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衣人准备再次退开的时候,冉颜毫无预料的开始举刀反击。
黑衣人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见冉颜居然开始反击,心中大惊,但他也发现自己一旦剧烈运动,所中的**的症状便会更严重,所以一直凭借自己的步伐轻盈躲避。
但是几次躲避之后,黑衣人更加惊讶的发现,冉颜的刀法虽然没有任何套路,显得很凌乱,但是每每都能迅速抓到破绽,不出片刻,他身上已然挂了彩。眼下都还只是皮外伤,但等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黑衣人一咬牙,掏出一颗丹药,将外面的蜡捏碎之后,丢进口中。
这是激发身体潜能的一种药物,透支体力,很多杀手在执行任务出现差错的时候,在最后一刻服下,可以进行拼死一搏。
冉颜也从某些武侠作品中看过,当时她还与同事猜测过,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应该可以归类为高浓度刺激剂类的兴 奋 剂药物,过量服用可能导致猝死。
念头一闪而过,冉颜集中精神,卯足力气攻击,一定要在这个药力发挥之前对其进行致命的伤害,否则面对这个随时可以用生命完成任务的黑衣人,怕是要被他拉着同归于尽。
这里打的如火如荼,而太极宫内亦是天翻地覆。
花园里,鬓发花白的赵夫人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站在杜荷的尸体旁,眼睛通红,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眼盯着周围的弓箭手,厉声道,“都给我放下弓箭”
主将已经不在,跟随谋反的众人依旧不愿意放下弓箭,因为自从他们拿起武器闯入禁宫中,便已经是死罪。
“相信你们家中还有妻儿、老父老母,倘若在未铸成大错前放下武器,死的不过一人而已”李老夫人缓缓的道,“不管是挟持还是杀了我们,诸位的家人都会充作官奴婢,你们都是儿郎,竟要拖累亲人饱受灾难吗”
谋反这样的大罪在唐朝也只不过只有谋反者死而已,根本没有诛九族这样的罪名,但是倘若造成国家动荡,谋反者的三族至亲便会被杀或者充作官奴。这已经是最严厉的刑法了。
原本心中还在摇摆不定的众人,闻言有人立刻丢下弓箭和刀,有一个人带头,众人纷纷迟疑着放下手中的武器。
羽林卫立刻冲上前将人拿下。
咣啷
赵夫人丢下手中的刀,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就在方才,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我儿,你在来之前,根本不曾想过会死在母亲的手里吧。”赵夫人顷刻间泪流满面。纵然杜荷方才在令弓箭手包围全场的时候,也不曾在乎过她的生死,可作为母亲,她对自己的儿子充满无尽的宽容。
只是,这种宽容并不能让赵夫人心慈手软。无论是杜氏还是她夫君的一世廉明,都需要她大义灭亲。
杜荷的尸体大睁着眼睛,一副难以的置信的表情还僵在脸上。
杜荷知道自己的母亲身怀武功,而且脾气暴躁,不过一向对他最纵容,来之前,他想到母亲可能会怒极冲过来揍他一顿,正好也趁机把她引出危险圈。
一切都按照他预计的发展了,所以他并未对自己的母亲太过警惕,但他没有想到,其实母亲的纵容也是有限度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冲动暴躁的,而这一次在保全杜氏和他的性命上,却理智的让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亲。也是最后一次。
“赵夫人,节哀。”韦贵妃轻声道。
赵夫人声音干哑哽咽,“请娘娘让我单独待一会。”
这话竟是没有给韦贵妃面子,赵夫人现在也难以顾虑任何人的感受。暂且不论感情,她教子无方是一宗罪,亲手弑子又是一宗罪,死后都无颜面对夫君,也无颜面对杜氏的列祖列宗。
负罪感和心痛同时折磨着她,倘若不是还残留一丝丝理智,恐怕早就随着儿子去了。
杜荷脾性最像她,所以她对这个小儿子也极其疼爱。尽管杜荷一直都不是个省心的孩子,但她觉得闯祸归闯祸,品性还是好的,可未曾想,终于闯了个她收拾不了的弥天大祸。
“娘娘陛下还百官还被困在殿中,是太子……”内侍匆匆跑过来禀报道。
韦贵妃蹙眉,立刻走向李老夫人,颇为礼敬的问道,“太子围麟德殿,迫陛下退位,您看……”
韦贵妃倒是真的贤良淑德,处理宫中事情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但是她在军政方面的头脑和手腕,远不如已经过世的长孙皇后,她能成为四妃之首的贵妃,代理皇后之的职权,最大的原因之一是她膝下无子,不会对储位造成威胁。
“先派取圣上信物去调动飞骑兵,再令人去打探一下,支持太子谋反的人究竟有哪些。”李老夫人有条不紊的道,“等待打探结果出来,再拿圣上信物,派可靠之人去调动援军。”
飞骑兵是圣上的亲卫,忠诚度绝对不用怀疑,所以可以立刻求援。
而先打探再调援军,绝对不是多此一举,当年李世民打玄武门的时候,带的就是右武卫军,也是属于北衙禁军之一,李承乾也不是个草包,谁能保证他无法调动禁军?
韦贵妃立刻遣了身边的人潜去甘露殿寻找能调动禁军的信物。
“我去调飞骑兵吧。”程咬金的夫人道。
在场所有人里面,年轻一辈夫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像李老夫人这样的,又早已经跑不动,程咬金的夫人年纪近五十,身体硬朗,倒也能试一试,于是众人一致通过。
晚绿心中火急火燎,不断的看着小径那边,恨不能跑去找找冉颜,但是冉颜临走之前又交代她们绝对不允许离开此处,晚绿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身份,抱着弱弱跑到李老夫人和韦贵妃面前,施了一礼,急急道,“贵妃娘娘,老夫人,我家夫人方才去如厕,至今还未回,奴婢斗胆想求娘娘遣人去寻一寻。”
韦贵妃不认识晚绿,却认识弱弱,知道她口中的夫人指的是冉颜。
也不知道是谁,不失时机的道,“不会被方才的阵仗吓到了,躲到哪一处去了吧。”
人群都扎堆在一起,晚绿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但见韦贵妃皱眉,立刻辩解道,“贵妃娘娘明察,我家夫人行医,开膛破肚救人也是有的,胆子大着呢,绝不会被这点小阵仗吓着。”
韦贵妃此时心里正想着别的事情,也未曾太在意晚绿话中细节,颌首算是认同了她说的话,未追究晚绿的无礼,立刻遣侍卫到附近去找冉颜。
晚绿连忙谢恩。
李老夫人却是望着晚绿微微一笑,“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
说谋反是小阵仗的侍婢,晚绿怕还是头一个。李老夫人自然知道晚绿是急于辩解,故意轻描淡写,不过她喜欢忠心大胆还长点脑子的侍婢。
园中寂静,所有人都到席中坐下,静静等待。
约莫一刻,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娘娘,李老夫人。包围正殿的约莫有数千人,奴婢不敢靠近,但依稀看见领军之人像是东宫千牛贺兰楚石。”
千牛卫,也是禁军之一,东宫千牛负责保护太子的安全。贺兰楚石随着李承乾谋反,并不奇怪,也不足为惧,让李老夫人在意的是,贺兰楚石乃是侯君集的女婿。侯君集是为征战沙场的猛将,在军中威望甚高,还曾经做过左卫大将军,倘若他参加谋反,说不定现在整个皇宫都在叛军控制之中。
卷一 江南篇 第436章 千钧一发
第436章 千钧一发
此时,冉颜与那名黑衣人都到了强弩之末。
但让黑衣感到绝望的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脸色在漏过的月光下一片惨白,却依旧不肯倒下,那份坚韧,就连他这个杀过许多人的男人,都不禁为之钦佩。
“你究竟是何人?”对峙中,黑衣人首先开口,他认为一个普通的妇人,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意志力,他怀疑冉颜是某位贵人隐藏在宫中的杀手。
冉颜默不作声,不是她不愿意回答,而是怕自己一说话,虚弱的声音便暴露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再无反击之力。
黑衣人见冉颜不答话,以为她有所动摇,继续道,“不管你是谁的人,留着九皇子都是祸患。”
冉颜忽然觉得,这黑衣人并不是真正的杀手。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杀手都有苏伏那种水平,也不知道是否都像他那样沉默寡言,只是忽然想起许多端倪。譬如,这两名杀手既然有能力闯入重重守卫的禁宫之中,那水平应该相当高了,可是在与她交手以来,却表现平平,尤其是那股杀气,完全不够一个杀手的水准。
她还记得,自己的平江河畔,苏伏回望的那一个眼神,便令人遍体发寒,那才是真正收割生命的杀手,而这两个人……冉颜猜测,多半是禁军中的侍卫,受了某个人的命令,趁乱杀死李治。
那么,想杀李治的人究竟是谁?李泰还是李恪?
这些想法飞快的掠过脑海,冉颜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顺着方才武媚娘扯的谎,道,“在没有得到东西之前,李治不能死。”
什么东西,能比李治的命还重要?黑衣人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流失的越来越厉害,几乎难以站稳,心脏无缘无故的狂跳不停,不知道是方才服用了自己的药物所致,还是因为中了两次毒。
冉颜的状况比黑衣人还要糟糕,她的毒药无孔不入,无论是从呼吸还是血液都可以产生效果,她此刻浑身伤口太多,毒侵入的要快许多倍,而且流血过多使得她开始缺氧,脑子一阵阵的发晕。片刻功夫,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聚成滴,顺着脸颊滑落。
两个人对话,其实劝服对方的目的还在其次,主要是都想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两句对话无果,黑衣人猛的发起了攻击,这一刀直指向冉颜的颈。冉颜挥刀挡住,但是力气不够,自己的刀脊猛然抵住了咽喉,她也被逼退了几步,狠狠撞到墙上。
倘若后面不是墙壁,她还可以向后仰躲过这一劫,但眼下这情形,颈部被卡住,黑衣人也防范冉颜的断子绝孙腿,遂用一条腿将她下半身制住。冉颜避无可避,如果不出意外,她会被自己的刀脊割死。
一刹那,冉颜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卸掉全身力气,双手无力的垂下。
但黑衣人并没有大意,仔细看了一眼冉颜的脖子,冉颜自己的刀脊,已经嵌进皮肤许多,血肉模糊。
黑衣人将她的刀取下扔掉,撤掉了对她的钳制,看着她缓缓从墙壁上滑下,扬刀准备砍掉头颅,以绝后患。
突然。冉颜在滑到一半的时候,猛的弯身像黑衣人冲去,手里的毒针刺入他腰部的伤口。冉颜这次刺的地方并不是要害,但她怕又像之前那样,有衣物的阻止,不能达到深处,从破开的伤口刺进去,最保险不过
黑人闷哼一声,扬起那一刀已经砍上冉颜的脊背,但他知道,这个妇人忽然弯腰,并不是为了出其不意,而是为了保护要害,这一刀用砍的,根本不致命,立刻又改劈为刺。
就在那刀尖刺刚刚接触冉颜左背皮肤的千钧一发之时,只闻一个破风之声,一支羽箭带着碎金裂石的威力猛的刺穿他的手腕。
黑衣人一个踉跄,手中刀却没有松落,正当他准备加力时,紧接着又是一支羽箭,比方才威力更胜,仿佛带着猛虎咆哮的声音逼近,他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凉,脑海中刹那间一片鲜红。
那支羽箭,竟是生生从太阳穴穿过
萧颂狂风一般的拎着刀大步走了进来,想也不想的挥刀将那人头颅砍下,丢了刀接住冉颜。
“阿颜。”萧颂看着她浑身的伤口,目眦欲裂。倘若不是救人要紧,他恨不能回过头把那两个黑衣人剁成肉泥。
武媚娘一直都没有昏过去,但是她所在的地方,距离冉颜下药的地方太近,再经过方才一番磨绳子的剧烈运动,药力早已经发挥到顶峰,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来。目光模糊中,她看见一个红色官服的健硕男子将冉颜抱了出去,接着很多人跑进来,有人在喊“九皇子”,她便放心的晕了过去。
屋外,刘青松拎着药箱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看见萧颂怀里抱着一个血人,急道,“快,抱到附近的殿内。”
萧颂一路不说话,紧紧抿着唇,一张俊脸阴沉沉的没有任何表情,脚下却又快又稳的将冉颜带到了最近的一个厢房。刘青松立刻跟进去。
“都出去。”刘青松道。
“我就在外面,需要什么说一声。”萧颂也不多废话,交代一句便转身便走了出去。
站在外室,他盯着自己衣服斑斑血迹,感觉不到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子钝钝的,都是嗡嗡的声音。
他努力找回一丝理智,吩咐跟过来的侍卫,“令人准备水、干净的布。”
这附近的宫婢和内侍都闻风逃跑了,侍卫只好自己去打水找布。
没有热水,不一会侍卫便提了几桶净水,抱了一匹白叠布来。
萧颂拎着两桶水送了进去,又将白叠布撕成两指宽递进去。
“九郎,你可知道九嫂平时身上带的那种毒?”刘青松忽然问道。
萧颂自然知道,不仅知道,方才他也是用那种毒药脱身的,冉颜曾说那是集她所学之大成,无色味淡,而且容易挥发干净,不会有任何证据。
“她身上应该带了解药。”萧颂道。
刘青松在两只袖子里翻了翻,果然摸出一个纸包,已经被血浸湿,好在里面的药用蜡封住,并未受到影响。
萧颂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盯着薄薄的纱帐中透过的影子。
刘青松用布沾了水将冉颜身上大概清理干净,然后取出消毒水将伤口一一冲洗干净。他检查所有的伤口,心中大喜,冉颜受伤的地方都集中在四肢,前胸腹有三四道浅伤,并没有伤到内脏。
刘青松首先清理检查了冉颜颈部的伤口,然后依次捡着重要的地方清洗缝合,上了药包扎起来。
在他包扎大腿伤口的时候,将冉颜的推微微抬起来,却发觉榻上都是血迹,却并不是从她腿部流出来的
刘青松心中一惊,连忙将冉颜翻过来,背后拿到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
这一刀,是那黑衣人卯足了全力砍下,已经深到能清楚的看见她的脊椎刘青松赶紧进行消毒清理,在倒消毒液的时候,刘青松的心渐渐下沉,这样深的伤口,消毒的时候肯定极疼,可是她连身体对疼痛的条件反射都没有
刘青松沾着药,手脚利索的清理。
外面,萧颂依旧如一尊雕像一般矗立,身上的汗水滴落,已经将所站之处的地板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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