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生看着冉韵贼贼的笑容,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晚绿,下去买两张面具来。”冉顔吩咐完,转向冉云生道,“十哥,我们这样置身热闹之外岂不可惜,你这一离开苏州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不如下去玩个痛快。”
长安的市比苏州热闹几十倍,可江南有江南的风韵,许多韵致的小物,长安不见得会有得卖。
冉云生也意动,“好。”
晚绿下楼一会儿,便将两张面具买了来,“这两张面具都是最丑的,老板说不好卖,奴婢想着方便认。”
冉云生随手取了一张戴上,晚绿将另外一张给冉顔戴上,冉顔道,“我便是不戴这么丑的面具,怕也不难认,街市上吊着手臂的娘子怕也没有几个。”
几人出了临江仙,立刻便感受到了人声鼎沸,气氛铺天盖地的将几人包围,若是说话时不大声在耳畔喊,几乎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只有那些叫卖的摊主,声音特别有穿透力。
冉韵扯着冉顔的袖子道,“十七姐,我们姐妹相见,你不应该给我这个妹妹见面礼么?”
“倒是我疏忽了,阿韵有想要的东西吗?”冉顔道。
“方才我瞧见有个地方在卖玉雕,玉虽然不怎么样,但雕工倒是不错,如果你有心送,我就勉为其难的要那个吧。”冉韵老成且又严肃的说出这一番话。
冉顔微微一笑,“好。”
“这还刚刚下楼,你狐狸尾巴就露出了出来,阿韵,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冉云生满是无奈,一边帮冉顔挡着人,一遍低头轻斥冉韵。
冉韵扁扁嘴,“有你这样胳膊肘乱拐的么?世间所有妹妹都是好妹妹,就可怜的阿韵,明明就是嫡亲嫡亲的,却被视如粪土……”
“好吧,你还看上了什么东西。”冉云生直截了当的道。
“元福楼有几套新出的首饰不错,就勉为其难的要那些吧。”冉韵瞥了冉云生一眼,见他一脸的不赞同,立刻道,“元福楼虽好,比起长安的许多首饰店还是差了许多,但那些玉都堪称极品,我打算买来找个长安的师傅修饰一下,放在我们家首饰店卖,赚了钱,分你两成,你看,你送了我一个人情,还收回不少成本,是不是很合算?”
冉云生点点头,“这笔帐算的漂亮,可是,为兄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我卖你的这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冉韵抚着额头,叹道,“阿耶的家产交在阿兄的手里真是前程堪忧啊看看妹妹这张脸。”
冉韵托起自己的小脸,“现在是个小孩子都已经有几分颜色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看阿兄你的长相,便可以想见我将来长相不错,虽然商贾的身份低了点,但可以和巨贾家联姻,也可以给权贵做贵妾,你说卖我一个人情有什么好处?”
冉顔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她说自己长相的时候并未有自傲,而是认认真真的衡量其价值,简直是披着纯真外表的市侩老手,干什么事情都带着利弊衡量,比冉云生更像是商人。
“阿韵”冉云生似乎真的有些恼了,“以后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这么想,玩笑也不可以。什么联姻、贵妾,你想都别想,好好挑个合心意的人。”
冉韵耷拉着脑袋,缓缓点头。
冉顔拽了拽冉云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太较真。冉韵似乎是属于智商高,情商某些方面低的孩子,现在还未曾到少女怀春的时候,一旦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冉顔相信不会有女子自愿拿自己的幸福去儿戏。
冉云生也觉得自己太过在意,刚要说话抚慰几句,却发现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冉韵也顾不上装低落,头一个迅速奋力的扒开人群,扯了半晌,却只往前挪了两三步,着急的扯着一个中年郎君,“请问,大家在看什么?”
那中年人本来被有扒又扯的心中十分不快,但低头却瞧见冉韵一张娇俏的小脸,以及一双水汪汪满是期待的眼睛,顿时什么火气都消了下去,笑着答道,“是在赌石呢”
赌石,就是将许多毛石放在一起,有些就只是石头,而有些切开后会含有玉、宝石、翡翠等等,运气好的话,能以极低的价格买到含有极品玉的毛石,运气背,也有可能花大价钱买下一块石头。
冉韵点点头,心中越发兴奋,她特别喜欢这种以小搏大的事儿,虽然她不太懂石头,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冉顔也饶有兴趣的踮起脚尖,朝人群当中看去。
仿佛还没有开始,十余个高凳上都放了东西,用红绸蒙上,看来就是所谓的毛石了。
冉云生观望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大都是围过来看热闹,能赌得起石的只在少数。便令小厮掏出一贯钱,在前面领路,但凡给他们让路的人都发十钱。
十钱能买不少粮食啊不过是稍稍挪个脚罢了,而且这赌石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冉顔等人一路顺畅的到了最前面。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吃吃喝喝不长肉顺便说一句,关于唐朝有没有赌石、竞价等等,袖子没有考证过,如果亲们感兴趣的可以去查一下。写赌石只是个一小段有趣的经历,重点不在“赌石”,乃们懂的。
卷一 江南篇 第145章赌石(2)
第145章赌石(2)
冉韵有点肉痛,但看着面前一尊尊被红绸盖上的石头,一会儿兴奋的便把一贯钱的事情忘到脑后,满脸激动的等着那摊主开始。
“诸位,今日出的所有毛石都有玉,只有大小好坏之分,因此底价是两贯钱,每块石头价高者得,今日只售十五枚,我们保证里面绝对有极品玉,为保诚信,结束之后,我们会将所有石头切开示众。但如果买主不愿切,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摊主扬声说道,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接下来,就看大家的眼力和运气了”
铜锣咣啷一声敲响。
冉顔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比刘青松还干瘦的摊主,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冉顔不知道拍卖行业什么年代形成,但唐朝商人为了赚钱,已经使用了竞价的方式。
十余个小厮一起扯掉红绸,露出石头的真容。从外表看上去,都与普通石头无异。大多数人都是不懂行的,这让跃跃欲试之人忽然顿步。
“毛石五个一组进行猜价,若是没有人高出您猜的价钱,便要以您猜的价格购下这块毛石。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请身上没揣足钱的、无心购石的郎君娘子莫要出价,否则咱们只好官府见了”摊主说罢,令人将第一组出售的石头摆放到最前面搭好的木台上。
五块石头只在色泽和形状上有细微的差别,在场似乎也没有多少懂行之人,有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似乎跃跃欲试。
约莫过了五息,其中一个青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用折扇指着最右边的石头,“我出两贯,就要那个。”
有人看见他那么笃定的模样,立刻跟着叫价,“我出两贯五十钱”
那位摊主笑盈盈看向人群,“这位郎君出价两贯五十钱,还有人更高吗?”
“我出四贯。”第一次叫价的青衣郎君再次狠狠加价。
方才那些跃跃欲试的郎君一见他加价如此之多,不禁也都开始纷纷叫价。
最终这块石头以二十贯被那位青衣郎君得了去。
摊主立刻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郎君贵姓?”
“免贵姓杨。”青衣郎君还礼回道。
只有七八品的官职才能服青衣,众人一见他的服饰,便心中了然。
“先恭喜杨郎君购得这块毛石……”摊主面上堆着和善的笑容,话说了一半,却被杨郎君抬手止住,“先别急着恭喜,我花这二十贯值不值还不知道呢”
“杨郎君的意思是……切开?”摊主问道。
“切开吧。”杨郎君道。
摊主转过身,让两名切石的师傅拿上工具,就在木台的旁边切石头。
切含玉的毛石可不能随随便便一刀下去,或者随便砸开就好,所以切得并不快,周围围拢的人根本没有心思再猜,纷纷伸长脖子观看。
摊主见一时半会不能继续,便笑道,“看来大家对杨郎君购得的毛石都很感兴趣,那就先暂停片刻,容大伙看个尽兴。”
因多数人看的专注,叫好声稀稀拉拉。
约莫过了半刻,石头已经被打磨的只剩下拳头大小,在切开残石中偶而也能看见翠色,也有发现一两块拇指指甲大小的翠玉。切石的师傅说,这两粒玉的个头不大,成色却很不错,至少值五六贯。
周围之人纷纷恭喜杨郎君。
摊主看见气氛又活起来,便继续开始猜石。
众人发觉只要把握好一个度,许是有利可图,遂这一次的竞猜比上次要热闹许多,一些家境不错的良民也都纷纷开始出价,反正猜又不要付钱。但价钱一旦高过五贯,猜价的人便越来越少。
很快第二块毛石也被人以六贯的价格购得,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冉韵跃跃欲试,扯住冉云生的手臂,“十哥,不如咱们也买一块吧”
冉顔抬眼看了台上一眼,恰好瞥见摊主看过来的眼神。
“好,你看好哪一块便买吧。”冉云生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绝对不会花大价钱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时,第一组的毛石已经售完,约莫卖了七十贯钱。
台上紧接着上了第二组。
“诸位……”摊主登上台,刚刚准备说话,突然被那边正在切石师傅的惊叫声打断。
“恭喜杨郎君恭喜恭喜”那位切石师傅捧着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翠玉交给杨郎君,叹道,“这么大,成色又如此之好的翠玉,杨郎君这二十贯花的可不冤枉啊您便是拿着这块未经雕琢的毛玉去首饰店卖,约莫也能卖个四十贯再加上这两块小一些的,真真的赚大了。”
杨郎君这时脸上才浮上喜色,拱手向周围道谢的人回礼。
“杨郎君运气真是不错”摊主赞了一句,而后宣布第二轮开始。
冉韵也参与其中,与人竞价自己看中的石头。开始与她竞价的是那位杨郎君,也许大家觉得他是行家,所以便跟风竞价,一眨眼,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身价已经猛增到二十贯。
不知冉韵是怎么想的,与那人较上劲了,竟然还想往上加价,冉顔悄悄拉住她,垂头道,“再加可就要亏钱了。”
一听说亏钱,冉韵顿时敛住心思,瞪了那青衣杨郎君一眼,恨恨作罢。
第二组的毛石,也很快便售完,冉韵以六贯的价格买下了第二组的最后一块毛石。
人群中气氛高涨,很多人已经没有多少理智而言。
赌博会令人疯狂也不奇怪。猜石,其实也就是赌石,是一种赌博性质的东西,即便是行家也只能猜测某块石头里会有璞玉,至于大小、质地,则很难把握,所以对于行家来说,这样的活动也具有一定的风险性。
第二组售完,台上又上了一组,这一组的毛石比上两组大三四倍,宛如一座座小型的假山。这五尊毛石是新抬出来的,并不在方才展示之中。
很快杨郎君的第二块石头又被剖开,又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璞玉,这一块的成色没有上次好,但比他购买的价格又是赚一笔。
紧接着,也有两三人开出了成色不等璞玉。
“看来今日这批毛石实在不错”摊主扬声,成功的吸引了快要接近失控的人群,“诸位,诸位,台上这五块毛玉,据在下店中有经验的师傅推测,可能会有极品蓝田玉。”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许多小摊贩也都凑了过来。
“本来,这块巨型玉石是不打算拿出来猜价的。但见大家兴致高涨,便就抬了出来。不过,小店也不能太亏本,想竞猜这一组毛石的贵客,须得交纳二十贯的竞猜费。毛石的底价依旧是两贯,可以不猜同一块毛石,但依旧是价高者有资格拿到自己想要的毛石。”摊主满脸笑容的道,“不过,这一批毛石只出售两块请诸位不要错过机会。”
底下一片哗然,极品蓝田玉啊这么大块的毛石,若是能开出一块拳头大的蓝田玉,也价值百贯了
不过要交二十贯的竞猜费,这明显的把门槛提高了许多,但凡有三四个人参加,摊主也能收回成本。
不过于个人来说,可能还有不小的盈利空间。
台下许多商人一眼便看透了这个局,因此绝不会拿自己的血汗钱打水漂。
其余人也都在犹豫,毕竟二十贯啊如果竞不过人家,这二十贯就有去无回了。
“在下也不会让诸位白出这二十贯,这五块毛石特许诸位近前观看”摊主看久久无人回应,有些着急。
赌,这种活动最忌中间冷场,冷场之后会有很多人的头脑回复冷静,若是再想把气氛炒热就难得多了。
摊主此话一出,那位连开了两块玉的杨郎君竟然又报名了。一时间,人群当中有些骚动,有几个锦衣华服的郎君也跟风报名。
这些人一看便知道是出身高贵、家中资产丰厚的子弟,多半也都是为了玩。
“十哥,苏州城有姓杨的官员,家中颇有资财的么?”冉顔压低声音问道。
冉云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姓杨的倒是有两个,不过他们应当没有深厚的家族背景。”
冉顔目光落在那位杨郎君身上,仔细打量一遍,忽然道,“十哥,稍后帮我付钱吧。”
还不等冉云生反映过来,冉顔已然朝台上走去。
冉韵瞪着眼睛,满脸怒气,最后只哼哼道,“看在她是未来崔氏夫人的份上,这回便当送人情了。”
连冉顔,一共有五个人参加。
台上其余人看见上来一个戴面具的娘子,心中均不以为然,心想多半是哪个世家的小娘子跑来玩闹。他们也很有风度的让冉顔先猜。
冉顔从左到右,把毛石一一仔细摸了一遍,余光却若有若无的留意着周围人的神情。
等其他人看好之后,摊主宣布开始竞价,底价是两贯。
杨郎君很快便选好了,其余几个人也自然是跟着他来。
冉顔徘徊在两块毛石之间,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最终选了最中央那块看起来最为巨大的毛石。
“这位娘子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啊”杨郎君低声嘀咕道。
台上的几个人,包括冉顔和摊主都听的一清二楚。台下众人看见情形,均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站立在中间毛石前半步不移的一袭紫衣。明明很有经验的杨郎君已经选了别的,为什么她还固执的选另外一块呢?
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用手机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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