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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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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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那种似有似无的遗憾、情真意切的体贴呵护,或能激起小郡王心有戚戚!
是,他是个小人,卑鄙龌龊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除了这一点心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甚么长处。
美丽的花儿谁个不爱,但独立门户的自己,手无巨资,身无依靠,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唯有如此,方能攀上济王家的权势,借人之力,好上青云!
容娘那般的小娘子,聪颖却不狡诈,通达却不世故,性善而坚,而贞,而韧!
这般的小娘子,他。怎敢痴望!
或许这一辈子,再无人如此信任于他,再无人……
九郎侧脸看向外头,小巷弄中不停涌出人来,寻工的,卖饴糖的,提壶卖茶的,摆小摊的。算命的,挑针线担儿的,提了竹篮卖花儿的,卖枣儿糕儿的……,无限的生机,皆从市井小民的营营役役中来!
刘虞城觑了觑九郎清俊的侧脸,疏远而冷淡。他默默哀叹一回,便去准备回临安的车驾。
……
回到守中寿辰那晚,容娘回了房。却长坐不动。她的心中兀自回绕着大郎的话:“成人之美未尝不可,但若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则他日你仍会重蹈覆辙。”
容娘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次日。她便着卢管事去清点廊房,意欲一举卖掉。卢管事虽有些惊讶,却也并无异议,他仍恪守徐家在旧都的理事法子,认为经商一途,有*份。
卢管事去城北兜转一圈归来。在大门口便被告知老夫人要他过去。他忙正衣冠敛形容,往老夫人处而来。
原来是进之缠着老夫人要一处廊房做用途,找了他来问话。其时一屋子人,不独进之,徐夫人容娘也在。
卢管事瞧着不对。容娘在此,大可直问便是。如何要自己特特地来回?思及进之为人,卢管事笑道:“所剩廊房不过四五,皆狭小逼仄,不堪大用。若三爷要,却要阔绰些方好。”
此话甚对进之心意,他连连点头。卢管事以为此话足以应付,不料进之却道:“小廊房倒也罢了,若有得三两个,也可作用。”言毕,他懒洋洋朝容娘道:“容娘,你可舍得把与叔父?”
容娘心道,把与你作甚,卖掉换酒喝?她知晓叔父今日必定得了婆婆的许可,不然大哥在家,他定不敢如此强要。
说曹操,曹操到。
大郎与六郎相继进来,众人各有一番动作,不提。
“叔父,按大哥吩咐,我已为叔父留了一处三进的房廊,这几日便可交与元娘。如今剩下的几处,容娘意欲卖掉,已做开销,望叔父见谅。”
容娘见大郎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索性一概托出,免得叔父日后再有甚么谋划。
众人讶异,连大郎也是初次听到,不免看了容娘两眼。
老夫人见状,便有些生气,道:“如今家中又不缺钱用,为何不留些基业,卖个精光作甚?没得一丝老成,全凭一时心气,如何顾得长久?”
六郎心焦,却不知底细,一时不好开口。旁边的大哥稳如泰山,并无为容娘开解之意。
容娘静静答道:“婆婆教诲得是。容娘便是看生意之事,因利而起的纠纷甚众。咱家六哥在朝中为官,七哥若得了功名,更需家中安静些才好。故此,容娘方才有此打算。至于钱之用处……。”
容娘朝大郎瞥了一眼,大郎瞧见,接过话头道:“是孙儿要钱用,婆婆可会责怪?”
老夫人听见,哪里还会责怪,板着的一张脸迅即松了开来,笑道:“大郎自有主见,婆婆怎会责怪!”
老夫人素重大郎,又心疼他遭际坎坷,此时大郎一开口,老夫人心中便是有万千不满,也烟消云散。
徐夫人见此事顺利解决,进之也不吭声了,吊着的一颗心方始放下,她微笑道:“你也该去看看你丈人了,昨日你寿辰,你丈人因病未能来,也叫人送了好些物事过来呢。伯文兄弟皆在外头,你勤快些去一去才好。”
大郎应了,当即回房换了衣裳,便去张教授家。
容娘见此事诸人都知晓了,再也无一丝担心,便叫两位管事齐心协力,将一桩事情办好。
你道何事?
原来廊房太小是真,但却余得两处地方,因与那张家的地块相隔,不好与自家的廊房连成一片,故而那两处地方便剩了下来。如今容娘却要趁了此契机,将廊房建好,索性卖掉,连家中剩余,凑齐两千贯与大郎。那两百亩良田,容娘却是舍不得卖了。
午后,靖哥儿小睡,惠娘过来与容娘说话,照旧手里头捏着针线,做个不停。小环喜气洋洋地奔了进来,禀道:“小娘子,大郎被起复了。”
容娘一惊而起,手中的茶盅掉在地上,咕噜噜打了个转儿。便是稳重的惠娘,也被自己的绣花针刺了一下,疼得她一激灵。
小环拉了容娘往外便走,边走边道:“是临安小郡王使了人来哩,消息定是准的。夫人已派人去请大郎去了,咱们快些去老夫人处吧。”
到了老夫人处时,容娘雀跃的心却有了些担心,为何两位夫人笑容有些勉强?
容娘悄悄地移至徐夫人身边,拉了拉徐夫人的手,满心的疑问要释。
徐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未见开颜,苦涩道:“承蒙圣恩,得了招讨副使一职。”
别的职务容娘不晓,招讨使容娘却是知晓的。草庙镇之行让容娘刻骨铭心,那袁大头之狠辣的神色,至今常在噩梦中见到。
招讨使,便是去讨伐叛逆者。至于副使,想来是品级上低了一级,差使大约便是如此吧。难怪两位夫人如此勉强,去征讨叛逆者,又是一桩险事啊!
容娘心中黯淡,反笑着安慰道:“婆婆,娘,大哥一心一意要回军中,如今如愿了,可该高兴着呢。再者,便是我们不愿,大哥也不会听我们的。不如让他放心去就职吧,可不知是去哪州哪府?”
老夫人听了,竟然点头称是,又道:“便是咱绍兴府,一日的路程,近着呢。再者绍兴府总比别处好些,叛逆之事不常有,便是有也成不了气候,大郎足可应付。”
徐夫人听了稍许宽慰。
守中却过了晚饭方才回来,回来之后便与两位夫人长谈,也不知说些甚么。容娘却不好去问得,只好打发小环去探个究竟。
小环一时回来,脸露不豫之色,却呐呐不肯言。容娘见状,便激她道:“无妨,你不肯说,我待会去问大哥便是。”
小环一急,便道:“你莫去,我说与你听罢了。——张教授,要将张四娘送与大郎做小妇!”
容娘陡然惊起,结结巴巴道:“他……他……他疯了。”
可不是疯了,却是思想已久。此事并非张教授别有他图,而是当日月娘病重,张夫人与月娘定下的事情,想着月娘身子不好,不能服侍大郎,欲将张四娘接过来做小妇。若日后月娘去了,便可将张四娘扶正。自家姐妹,想来定不会亏待两个孩子。
虽守中并不乐意,但张四娘确实过来月娘屋里服侍了月娘两月有余。虽最后月娘去了,此事耽搁下来。但张教授只以为徐家顾忌月娘刚去,方将此事搁下了。
虽张家有意要张四娘嫁过来做正室,但徐府已有打算,且徐夫人亦是将容娘之事告知过张夫人的,对此张夫人并无异议。本来两家以为,张四娘之事便从此过去了。
谁知,这月媒婆上门说亲,张夫人正忙着打探对方家世之际,张教授却断然拒绝,说是一女不嫁二夫,早就议定了的亲事,断无悔改之理。况且,张四娘那两月与大郎常在内室相见,早就该是大郎的人了。不然,便是将张四娘置于不贞不洁的处境。故此,张教授执意要张四娘嫁过来,便是做小妇,也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
容娘想到早先许三娘所说,张教授于礼仪之事,最是看重。若许三娘有些许不合规矩,被他看见,也是要训斥半日的。三娘子,还只是张教授的外甥女呢!
自己在张家遭陷害那日,张教授的黑脸赫然浮现在眼前!
是了,他便是那么样的一个人!
容娘跌坐在椅上,半响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定亲

“我已回了丈人,守中此生,必定戎马颠簸,不得安宁。我已负月娘,不愿再负张家女,以伤两位尊老。但丈人个性秉直,并不肯听。望娘与我在丈母面前说些话,将此事了了。”
守中此言一出,徐夫人大是为难。张教授的脾性清平人无不知晓,最是讲究理法。无论亲疏远近,若是叫他瞧见或听见不合理法的事情,他必得亲自管教一回的。
况且,张教授平日最重守中,便是守中尚且劝阻不了,她又怎能说得通?
老夫人听了一回,虽不喜那张四娘品性,但一个小妇,她倒是并不甚操心。因而老夫人劝道:“便依了你丈人吧,月娘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伤心呢!若是张四娘过来,许能放心些。况且她不是带着萱姐儿么,便让她带着萱姐儿住进月娘的陪嫁宅子里头,也是便宜。”
守中却皱了眉,道:“原说过了,待昌明与沈夫人成亲后,萱姐儿便交与沈夫人管教。她如今太过横蛮,正需沈夫人规一规才好。”
老夫人听那话里头意思,是嫌张四娘带的不好。她忆起前事,大郎也有过如此嫌弃,方才起了接萱姐儿出来的念头。若非如此,依大郎对张教授与夫人的尊敬,必定不会行此失礼之事。
“哎,到底是庶出,修养气度上差些。若你丈母身子好些,也不会交与张四娘。罢了,你娘脸皮嫩。我老着脸去亲家那里说一回吧。”
老夫人到底不愿违了大郎心愿。守中的个性她清楚,正气太过,一心报国,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在战场上过了。刀枪无眼,时运是说不准的。不若家中多迁就他些,不令他操心,战场上方能心无旁骛。
守中听了,便谢过老夫人:“多谢婆婆体谅!过些日子想来兵部的文书便会抵达。守中便要去绍兴府赴任。我已与丈人通过气了,请他们二老认容娘为义女,好替容娘主持婚事。”
老夫人与徐夫人面面相觑,皆大为吃惊。如此大事,大郎竟然未与她们商议,便擅作了主张?
老夫人生气,埋怨道:“你倒是替容娘都想周全了。身份也有了,你丈人又得一个女儿,心里也舒坦了。想来不会将张四娘塞过来了。”
徐夫人却很是高兴,她满意地瞧了瞧大郎,又劝慰老夫人道:“娘。大郎想得很是哩。我正愁怎么给他二人成礼。容娘可是连个接草贴的人都没有呢。这下可好了,我这便瞧日子去,容娘给亲家磕了头,便有人给她做主了。赶在大郎赴任之前,将亲事定了也好。待容娘及笄,便可成亲了。”
老夫人听了倒也再无异议。
容娘听了小环半吊子话。正生气着呢。不想徐夫人过来如此一说,心中一时又惊又喜又愁又怨。惊喜的是大哥竟然如此待她,为她思想周全至此,让她大为感动;愁的是要认他人为义父义母,她实在不愿;怨的却是大哥突然行事。竟然不曾知会一声。说到底,她不太愿意踏进张家。那里。是她不愿回想的地方。
容娘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娘,是否可认陈大哥与沈夫人为兄嫂?如此也可全了礼数。”
徐夫人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傻儿,你不晓得你大哥的心思呢。他对月娘愧疚得很,是要你去替他尽一份孝心啊。”
容娘听了,想到月娘,心中便是一酸。虽有满腹的不愿,也只好默默吞下。
“我不喜那张四娘,张教授,——我也怕。”容娘轻轻地依在徐夫人身上,对此事始终不甚热心。
徐夫人揽了她,笑道:“往事莫追。往后存一分心眼,别人也算计不到你头上来。张夫人甚是喜欢你,张教授你也不常见,怕甚么。娘可舍不得将你送给他们家,不过行个礼数罢了,还是咱家的人呢!”
徐夫人说道后头,便有些打趣的意思了。
容娘娇羞得在徐夫人怀中扭开了,脸上滚烫的,却是欢喜。
待徐夫人走后,小环便笑嘻嘻地恭喜容娘,贺她终于得偿心愿,可与大郎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唉,果然还是大郎好些。他肯顾着你,老夫人也拿他无法。”小环两眼亮晶晶的,十分佩服大郎。
容娘心知她拿大郎与六郎相比,便淬她一口,道:“你莫乱说话,若传出去了,你我皆难做人。况如今,六嫂在家中住着呢。”
小环咋舌,顽皮问道:“小娘子如今可放下了?”
容娘乍听,眼中微暗,继而取笑道:“你呢,当日送扁食的可不是我?”
给六郎送扁食的可不正是小环,还叫邓氏知晓,以为是容娘所为。
小环脸上一红,便怪容娘揭她脸皮,让她出丑。小环倒也大方,在容娘面前毫不扭捏作态:“我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怎能当真?送一回便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哪敢再妄想。”
此事如此解决,去了容娘一大心病。她讨厌张四娘,但若是惠娘呢?若是他日有旁的小娘子要做大哥的小妇呢?自己可能做到如嫂嫂那般贤淑,或是如婶娘那般容忍?容娘心里隐隐觉着,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欢喜,亦无法忍受他人与自己一同服侍大哥。
真是此愁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日子却如那空中飘过的白云,无声无息的过去。许多心事,许多计较,都抵不过这摸不着看不透的如梭时光。
徐夫人十分慎重,心中装了又是嫁女、又是娶妇的念头,务必两头都要盘算好。自家是男方,各样礼数要周到;容娘虽拜张教授夫妻为义父义母,亲家那边虽十分客气,各样应备物事说是他们准备,徐家这边却不好叫他们破费,只好将去的礼加重两倍,以免张家破费甚大。
徐夫人不肯委屈容娘,一切仍照了婚俗之礼行之。换草贴,相看一节自然省了,缴担红,送聘礼……。在守中去赴任之前的这一月里,将成亲前的各样事宜一一落定。
徐夫人尚且不满,说是太过匆促,不甚庄重。张教授也有怨言,说容娘便该住到张府去,待成亲后方才过来徐府。还是老夫人说了好话,说是靖哥儿离不了容娘,只好一切权宜才罢。
最为满意的是卫大娘,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娘子终于要成亲了,有了依靠了,她那颗心也可以放下来了。且大郎为人,最为靠得住。看这些日子行事便可知,大郎肯为容娘说话,为她担事,也不枉容娘吃的那些苦头了。
卫大娘于是偷偷的给大郎做鞋履。这些,要靠容娘是不成的。她的手艺,怕是穿不出去。
容娘果然不喜做女工,便是嫁衣,她也无从下手。况且此时已是十月,她是十二月的寿辰,到时若出嫁,无论如何也是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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