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兰湘月才不会害怕呢,微微一笑道:“你就去告诉爹爹我有多无耻,你看爹爹会不会信?”
又是这样,这个女人就是吃准了父亲的性格。兰湘雪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确是可恨,这女人之前营造的那些软弱孤僻清高形象都十几年了,现在自己和父亲说她变得如何如何无耻,父亲根本不会相信。更何况之前兰湘月才在陆家寿宴上大放异彩,如此才德兼备的女孩儿,哪可能是放荡轻浮之人?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也不肯相信的啊。
不能去父亲面前告状,斗嘴又不是兰湘月的对手,兰湘雪也只能暗自生气。好不容易捱到晌午时分,池铭就来相请了,一面笑着对兰录道:“原本昨日和母亲说好了,今日她也要来礼佛的,所以才订了一桌素席,谁想今晨早起,母亲身体微恙,竟是不能过来。若不是叔父以及二位姑娘过来,这桌席面还真就浪费了,幸亏还没匀给别人。”
兰录笑道:“我就说嘛,你是和朋友们过来的,哪有单独订一桌素席的道理?原来却是如此。果然我们来的还算及时,不然这么多人,你这桌素席只怕不知被多少人争着要呢。”
池铭笑着应是,又听沈氏笑道:“你不是陪朋友们吗?倒不好为了我们冷落人家,还是快回去吧,那段公子可不是普通人有机会结交的……”一语未完,忽见段明睿和陆三公子带着几个年轻人都走进来,陆三公子便笑着对兰录道:“知道世叔在此处,小侄们特来见礼。”
兰录连忙站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呵呵……”虽是谦虚着,然而看到段明睿都主动前来,这让兰录的心里得到了空前的巨大满足:这位是谁?京城侯府子弟,一品尚书的公子,名满天下的青年才俊,竟然也过来给自己敬酒,虽说人家只是随大流过来而已,但仍然让兰老爷心里乐开了花。
寒暄了几句后,段明睿就将目光转到兰家姐妹身上,只见兰湘雪正目光灼灼看着他,见他看过去,羞得连忙低了头。兰湘月却是一直微垂着头,也不看面前这些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暗道一个小小商户的女儿,竟然也有这份定力吗?就是京城贵族千金,若是骤然遇到这样的场面,也难免会微微失态,她一个商户女,竟是端庄秀雅至此,真正难得。
他本不想和兰家姐妹说话的,都是女孩子,自己再怎么高贵,也难免唐突了。然而看到兰湘月这淡然样子,心中倒涌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忍不住便开口笑道:“兰姑娘聪慧过人,才华出众,不知这几天,可有没有新的诗作?不敢求墨宝,哪怕念出来给我们学习学习也好。”
兰录和沈氏一愣,接着一个沾沾自喜一个咬牙切齿,段明睿竟然特意问兰湘月的新诗,由此可见女儿在这贵公子心中,那是何等的地位?当下兰录便把目光转到大女儿身上,正要说话,却被沈氏拉了一下衣袖,这才想起自己不能太过欢喜,倒像是上赶着巴结人家似的,因只微微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都觉得十分惊讶,池铭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点不舒服,目光落在兰湘月身上,却见她也不抬头,只是轻声道:“那天不过万般无奈之下的侥幸之作,已经贻笑大方了,素日在家我也不以这些东西为要。”
段明睿面上略微露出失望之色,但是转念一想:这才正说明这位姑娘是真正端庄的闺秀啊,那些听见赞美就沾沾自喜,恨不能更上层楼赢得更多赞誉的,不过是轻浮浅薄罢了,又有什么优雅可言?
因心中更加尊敬,便转过头来,和兰录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往外走,池铭看了兰湘月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也和兰录告辞,跟着朋友们离去,这里兰录便捋着胡须笑道:“呵呵,借咱们月儿的光,爹爹今天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兰湘月心想这算什么风光?也太妄自菲薄了吧?嘴上却没说什么。沈氏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也没言语,路姨娘和喜梅刚刚看见这么多青年才俊,吓得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此时听见兰录夸兰湘月,便对视一眼笑开来。兰湘雪则狠狠剜了姐姐一眼,那声冷哼到底没敢出口。
大觉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兰湘月吃的很开心,无论何时何地,能够享受美味都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因此用完膳后,兰录被几个老朋友拉过去下棋聊天,路姨娘提出要和她去后山赏菊花枫叶时,她也就同意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大觉寺后山的菊花开得很好,枫叶也红的非常精神,一点儿都没辜负人们对它们的赞美。
兰湘月和芙蓉路姨娘颖儿等一路走来,看的也是流连忘返,颖儿人小活泼,看那菊花开得好,便要去摘,却听兰湘月笑着道:“好好儿的花,你非要攀折下来做什么?”
“给姑娘戴啊。”由颖儿转动着的眼珠子便可知道,这小丫头之前可不是为了主子着想,只是想摘花儿玩而已,后来怕姑娘训斥,才又来拍马屁。
“你啊,就少弄那些幺蛾子了,要爱护花草树木知不知道?”兰湘月笑说了一句,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道:“向来只说怜花惜玉,没想到兰家姑娘竟也是个怜花惜树的妙人。”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分别了才没几天,兰湘月自然不会将陆三姑娘的声音忘记,因转过头来,微微一礼道:“三姑娘可是也来赏花?”
“我叫陆婉儿,姑娘叫我婉儿就好。”却听陆三姑娘爽朗一笑,紧走几步上前,她身边也围着几个姑娘媳妇,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富贵家庭里的女眷。
彼时大家一一见礼,令兰湘月惊讶的是,这当中的两个年轻少妇竟然就是自己未来的妯娌,池铭的两位嫂子,见那两名少妇不住打量自己,面上虽有笑容,眼中却冰冰冷冷,她便叹了口气,暗道看来这池家可不是个好呆的地方啊,好在我只是负责过去当摆设的,只要日后不和她们争权夺利,想来她们也不至于就闲的没事儿,非来撩拨我。
正想着,就听陆婉儿笑着对颖儿道:“你以后记住了,你们姑娘最爱惜花草树木的,尤其是菊花,一个赋予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风骨的女子,又怎么会不爱菊呢?兰姑娘你说是不是?”
兰湘月微微一笑,淡淡道:“也不独独是菊,牡丹芍药,梅花兰草,各有千秋各有风情,我都爱的。”
陆婉儿哈哈一笑道:“那你幸亏是个女孩子,不然若是男的,定要是一颗花心大萝卜的。”话音落,众人都笑起来。兰湘月也觉着这个女孩子十分的明媚爽朗,虽然上一次彼此见面时,她似乎有些瞧自己不起,不过这大概也要归功于沈氏和兰湘雪不遗余力为自己抹黑,自从做了那两首诗后,这姑娘态度立刻就转变过来了,还当真是爱憎分明的很。
既然遇上了,自然便走在一起,女孩儿们又起哄让兰湘月作诗,兰湘月哪里肯?正说笑着,便见沈氏和兰湘雪以及另几个女眷也走过来,两支娘子军汇集在一起,队伍顿时显得庞大,于是已婚的妇人们便聚在一处,只留着婆子丫头们护卫这些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各处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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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陆婉儿却又有鬼主意了,俨然一个娘子军领头的,对女孩儿们叫道:“今儿来的人不少,段公子我三哥还有池三公子他们也来了,哼!既是聚在一处,怕是又要谈诗作赋的,走,咱们再去丢一丢他们的脸。”
女孩儿们未必是有几个真有她这豪迈的,但是“哪个少女不怀春?”这都是有数儿,能和那些风趣俊俏的公子哥儿见面,哪怕只看一眼,自然是个个芳心萌动,因此都响应了。唯独兰湘月,一听又要斗诗,连告辞都不说,扯着芙蓉和颖儿就要开溜。
谁料陆婉儿要斗诗,怎么能少了她这个“冲锋陷阵”的斗士?早就盯着她呢,一看她果然又要像上次一样开溜,连忙命人抓住了,一面就笑道:“兰姐姐,你是最有才的,这会儿不给咱们当先锋官,却想脚底抹油?门儿都没有。”
“没有门,有窗户也行。”兰湘月只是要走,拼命挣脱着两个拉她的丫头,一边佯怒道:“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女孩子们都笑弯了腰,陆婉儿亲自上前扯着她道:“死心吧,窗户也没有的。”
兰湘月正色道:“三姑娘,不是我说你,俗语说的好,凡事适可而止,上次咱们都出了风头,这一次何苦还要不依不饶的?万一人家做出好诗来,岂不是被打了脸?难道你真以为那些人就做不出好诗词吗?不过是上次让着咱们罢了。”
陆婉儿嘻嘻笑道:“适可而止我也知道的,只是俗语也说,事不过三,这一次咱们去才是第二次嘛,等到有了第三次,第四次我定然会适可而止的。”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女孩子们立刻附和,只让兰湘月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心想女戒女训这些女孩儿都读过没有啊?怎么这样豪放呢?
“咱们都是女孩儿,将来你们一个个也要嫁人的,你们又都是这茂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千金小姐,传出去,让人家知道咱们这么好斗,又不给男人们面子,将来你们一个个嫁的出去吗?”
兰湘月还在苦口婆心,却见陆婉儿红着脸跺脚道:“兰姐姐说什么话呢?真羞死人了,我们还小,才不管以后,就是要让男人们不敢小瞧我们,走走走。”
我去啊,还有天理吗?你也好意思脸红?还说什么“羞死人了”?你特么哪里有半点儿“羞死了”的表现啊?咱们都是旧社会温良贤淑的姑娘家,说话靠点谱儿行吗?
兰湘月在心里默默吐着槽,只是眼看陆婉儿这会儿如同一只小母老虎般拉着她不放,真正是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美人凶猛”,因此没奈何,只好一边被她拖着走一边暗暗想对策。
忽听沈氏在后面叫了一声,只说是兰录找她。兰湘月如蒙大赦,心里虽知道沈氏只是不想看自己再出风头,却仍觉着这蛇蝎妇人比平时可爱多了,因此连忙告了一声罪,拉着芙蓉和颖儿兔子般的一溜烟儿跑了回去,总算是逃过一劫。
“我看着姑娘好像不愿意去,所以特意出声替你解围。”回来后,却见沈氏笑吟吟等在那里,得意解释了一句。她心中也得意非凡,暗道活该,我让你装贤淑温婉,让你装闺秀端庄,你既是不愿去出风头,我成全你啊。如何?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吧?
兰湘月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满面诚挚的感激道:“多谢太太替我解围,这些女孩儿们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可奉陪不起。太太还逛不逛?不逛我们一起回去吧。”
沈氏见她面上没有半点儿失落,不由得也疑惑起来,微笑道:“不了,刚刚我还和张夫人她们约好了打牌,你们先回去吧。”
“佛寺里打牌?”兰湘月似是不懂的问了一句,沈氏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随口扯出来的谎言有多蹩脚,不由得脸一红,连忙强笑道:“可不是?大家聚在一起,一时高兴,倒把这茬儿忘了,我却要去提醒她们一声。”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芙蓉和颖儿在后面都偷偷的笑,颖儿小声道:“姑娘真厉害,奴婢还从没看过太太这样狼狈的模样呢。好了,现在人都走了,咱们继续看花吧。”
话音未落,被兰湘月在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听她冷哼一声道:“还看?你个不知足的小蹄子,赶紧给我回禅房好好呆着去,等傍晚的时候回家,你掀开马车帘子,路上有的是景致让你看。”
颖儿撅起嘴巴,还要据理力争,忽听芙蓉咳了一声,这小丫头方不敢说话,泱泱跟着二人去了。兰湘月看着她,忍不住摇头笑道:“瞧瞧这嘴撅的,能挂两个油瓶了。说来也真是奇怪,颖儿怕你还多过怕我,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才是主子吧?”
“姑娘太纵着她了,奴婢管教她倒是比姑娘还要严厉,她自然就怕奴婢了。”芙蓉笑着答了一句,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一叠声的惊呼声响起,主仆三个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跑过去,只见几个仆妇打扮的人团团围着不知什么东西,正惊慌乱叫。
兰湘月连忙快步走上前,仔细一看,方见一名老妇人躺在地上,一个中年女人正使劲儿掐她人中,却是没用,因此众人全都乱了套,有的奔回去不知道找谁报信儿,剩下都在这里麻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怎么了?”兰湘月见那老太太穿着打扮不俗,料定不会是普通进香的民妇,且不管是不是民妇,这会儿毕竟是躺在地上,若是能帮忙自然是要帮忙的,因此便问了一句。
一个仆妇便哭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猴子,冷不丁在树上跳下来,抢了我们老太太手里的果子,它倒是跑了,我们老太太却吓得晕厥过去……”
不等说完,忽听另一个仆妇撕心裂肺的喊道:“天啊,老太太……老太太没气儿了……天啊……”
话音未落,这几个女人就全都软倒在地,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若是让老太君就这样归了西,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过去,全得陪葬。
“是因为惊吓?”兰湘月喃喃自语了一句,又问身旁仆妇这老太太素日里有没有心口疼之类的症状,只是这会儿哪还有人肯搭理她?一个个全都是万念俱灰,只想着自己要交代什么遗言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这个时代碰瓷儿的老太太应该还没有吧?兰湘月咬了下嘴唇,当机立断上前,立刻半跪下来,伸手约略摸了一下肋骨,确定位置,两只纤纤玉手便呈十字状按在老太太胸前。
从前做义工,基本急救是必须学的一套技术,心肺复苏术是急救的重中之重,她很熟悉,甚至有一次遇到一个溺水的女孩休克,便是她用心肺复苏救活的。
那些仆妇呆呆看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