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去哪里?还会让我回怜花小筑吗?”池铭惊喜的问,却见兰湘月抬头疑惑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对身旁红袖道:“怎么了这是?不会是这几天念书念傻了吧?怎么尽想好事儿呢?”
池铭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问的不对,如今听见兰湘月奚落,脸上更是挂不住,却听红袖笑道:“不是念书念傻了,实在是爷这心里惦念着萧姨娘呢。爷,奴婢劝您正经儿好好用功吧,不然的话您还想回怜花小筑?只怕老爷生气上来,直接就把你关进书房不让出来了,到时连这绮兰馆你也进不来。好歹在这里,奶奶虽不似萧姨娘那般善解人意如花解语,茶啊水啊饭啊点心都是齐备的,你就是要红袖添香,咱们也能胜任,若是去了书房,只有通儿在那里昼夜服侍您,您可怎么办?除非你能让老爷改主意,只是奴婢看着,老爷这回倒像是真的狠下心一般,所以奴婢奉劝您一句,就别痴心妄想了。”
一番话说得池铭脸上越发热烫,瞪了红袖一眼,心中悲愤嚎道:这才几天,我身边温柔多情的丫头送到她这里来,就也是说话带刺儿了,软弱温柔?这哪里是软弱温柔啊?我呸!
不过他也知道,红袖这番话说的是实情,如今看来,老爹很明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所以池铭好一通唉声叹气后,也只得接受了这无奈的命运。
眼看着他长吁短叹发了一通感慨,接着便认命拿起书本,兰湘月便笑道:“认命了?既如此,红袖,你带着几个小丫头把咱们西厢房收拾出来,权当给爷做书房吧。”
“我不去书房,就在这里,白天在书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是这四书五经八股文。如今来了你这里,好不好,让我偶尔听你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就把我撵去书房,凄惨冷清,什么意思?”
池铭怒叫,如同一个不爱上学的孩子一般,只听得兰湘月哭笑不得,摇头道:“好好好,你就在这里念,我们不做声,等你念半个时辰,咱们再说笑一回,如何?”
“这还差不多。”池铭点点头,拿起书本大模大样念了几句,只想引妻子和丫头们来说话,谁料满屋里静悄悄的,抬头一看,就见几个人都在那默默做针线,理也不理他。
“你们真是无趣……”池铭忍不住在地上跺脚,就听兰湘月头也不抬道:“我们要是有趣儿,爷就惨了,萧姨娘不就是因为太有趣,才让爷住到这里来?若是我们也有趣,爷你想住到哪里去?真的要去住书房么?”
池铭想起刚刚红袖的话,身上激灵灵打了个颤抖,于是把那些心思都歇了,只好垂头继续读书。
倏忽三天过去,池铭从前在怜花小筑荒废了的功课总算是捡了起来,如今背一整部论语,不能说倒背如流,却也熟练之极,也解得明白,袁老先生欣慰极了,池老爷来问他池铭学习的情况时,他便据实相告。
因池斌十分高兴,便回房对刘氏道:“那青楼女子始终是青楼女子,看看铭儿在她那里,成了什么样子?如今不过在他妻子那里住了三日,功课便有长进,袁老先生说过,这孩子聪明是有的,只要肯用功,定能挣个功名在身。”
刘氏笑道:“也难怪铭儿,他喜欢萧姨娘,去了自然无心读书,那青楼女人有什么见识?自然是紧紧巴着夫君不放了。如今在绮兰馆,咱们儿媳妇早前就听说是才名远播的,为人又正派,铭儿没了人嬉戏,也许还能和她一起讲几句书,功课可不就有了进益呢?叫我说,这就很好,老爷别再想着把他关进书房里了,小心欲速不达。”
池斌笑道:“他若是肯用心向学,你以为我愿意逼着他?”
刘氏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既要他向学,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孩子都成家了,你倒是管的严格起来。”
池斌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此一时彼一时,总之我这两天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给我把他看好了,这是关系到咱们家日后兴亡的大事,铭儿那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你须得好好儿防着他,回来我听他功课又不好了,就来问你。”
刘氏摇摇头,不过现在注意力已经集中到别的地方去了,因忙问道:“老爷出去做什么?如今生意和地产有两个儿子,你不是很少出去了吗?我倒不为别的,只是你那头痛病,别在外面犯了,却是去哪里找人照顾?”
池斌道:“从吃了李太医的药,这病已经许久没犯了,想来不妨事。何况我身边没有随从吗?这件事至关重要,必得我亲自去走一趟。”他说完,刘氏更加好奇,因忙又追问,池斌便摇头叹气道:“你这些天足不出户,难怪没听说,朝廷和北边鞑子又要开战了。”
”什么?”寻常百姓最怕的就是战争,即便刘氏是大富人家的女眷也不例外,哪怕北疆隔着茂州城一干多里,她还是觉着有危机感,因忙问端的,就听池斌冷笑道:”那糙子休养了两年,如今大概觉着自己成了气候,前些日子就深入咱们境内抢了两个村子,我想着当今皇帝忍了这两年,也差不多够了。果然,今天从阂大人那生听说朝廷开始调兵,这可不是要开战了呢。”作者有话要说:小池同学再次自作自受,大家请打分留言给文收作收以示鼓励,哟哟啪豁堂
、第七十九章
“既是要开战;又关老爷什么事?别人这时候恨不能躲在家里;老爷却要往外走?万一遇上鞑子怎么办?”刘氏急了,一叠声的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妇道人家。”池老爷摇摇头:“你当咱们大夏国是什么?那些说被人欺负就被人欺负的边陲小国吗?鞑子这么容易就入侵,那早亡国了呢。我这回出去没什么危险,倒是有大事儿办;你只管安心在家管教铭儿就是。”
虽然刘氏心中担忧,但池斌到底还是出门了,他一辈子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又怎么会因为妻子的劝阻而改变主意?因这一日早上,全家人聚在一起用了早饭,接着把他送出门;方各自回房;刘氏少不得又教育了儿子媳妇们一通,无非是说老爷不在家,让他们别惹事生非的,把家经营好了,等老爷回来之类的话。
池镛池锋池铭和各自的妻妾此时都在屋里听着,刘氏心情郁闷,没说几句就命他们散了,众人出得门来,正议论着,就见守门的家丁走过来,对池铭道:“三爷,门外有个孩子,他说他叫小龙,说是三少奶奶当日和他说的,让他没有地方去的时候,就来找您的。”
家丁一边说,就偷偷向兰湘月看过去,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震惊看着她,岳氏林氏和萧怜月不免就觉着幸灾乐祸起来,暗道这倒是有趣,一个孩子找上门儿,就算不是她生的,还不知是什么身世呢,到时可要好好闹一场子了。
却不料兰湘月半点儿心虚的表现也没有,反而惊喜道:“小龙?是他找过来了?没想到这孩子倒还记得我的话,这么长时间了,我只以为他都忘了我呢。”
池铭听她一说,也想起来了,微笑道:“是了,莫非就是之前你拜托我收留的那个孩子?这可倒好,如今你都嫁过来了,自然你安排他就是。”
夫妻两个一面说着,便相携出门,这里岳氏林氏和萧怜月等都呆了,万万没想到池铭竟然知情,不过想一想,也是,若兰湘月真的心虚,怎么敢让这孩子来找池铭安顿?
一念及此,便把刚才高亢的情绪尽皆收了。池镛池锋因为知道父亲出门做什么,这会儿也急着去铺子里和田庄,看了各自媳妇一眼,皱眉道:“好了,还在这里看什么?赶紧回去收收收拾东西,我今晚也不回来了。”
岳氏林氏答应了一声,其他姬妾看向萧怜月微微一笑,也都离去。这里萧怜月面色漠然看着刚刚池铭和兰湘月离去的方向,两只手差点儿把帕子给绞碎了,看了一眼身后的香篆道:“行了,咱们也回去吧,呵呵,这才几天?倒是领了个孩子进门,还不知如何收场呢,反正没事儿,索性好好看这一场戏。”
“这么说,你奶奶的后事都办完了?难为你小小年纪,怎么不找人过来说一声?我或许还能抽出几个人去帮帮你的忙。”
因为小龙不过是个孩子,所以也不用忌讳太多,因池铭和兰湘月就与他来到两人卧房的外室,互相落座后,红袖翠竹奉上茶点,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俊俏的小男孩儿。
许是悲伤忙碌的关系,小龙比当日见到的时候又瘦了一圈儿,不过面色还好,他本就是个俊秀可爱的孩子,如今虽是瘦的皮包骨头,却也不掩自身出色。听见兰湘月的问话,他便点头道:“是啊,后事早就完了,我守了三个月的坟,原本也不想过来找姐姐的,无奈遇到了一些事,我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只好过来投奔,却没料到姐姐已经嫁了过来。”
兰湘月笑道:“可不是呢,这么长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也罢,既是你那边都料理完了,从此后就在这里住下,也不知怎的,我看着你就觉得投缘,小荷,你带小龙去换套衣裳……”说到这里,方想起家里并没有这么半大孩子的衣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小荷笑道:“奶奶不用愁,奴婢和颖儿也有两套不鲜艳的短打衣裳,也没什么花纹,先给他穿两天,他还小呢,即便穿了女孩儿的衣裳,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别扭。”
池铭笑道:“没错,就是这么安排吧。好丫头,你把你的衣裳给小龙两套,回头爷让人来给小龙做衣裳的时候,也多给你做两套。”话音未落,就见小龙站起身,有些局促不安的道:“我原本也有衣裳,只是出来的匆忙,竟没带着,倒要麻烦爷……”
不等说完,便听池铭笑道:“罢罢罢,你叫她姐姐……”他一指兰湘月,然后又指着自己道:“却叫我爷,这我听着不习惯,以后便叫我哥哥罢了。”
“可是胡说,好歹咱们两个是夫妻,哥哥姐姐的叫,岂不是差辈儿了?”兰湘月瞪了池铭一眼,这货一想,也对啊,哪有叫夫妻俩哥哥姐姐的,因挠了挠头,呵呵笑道:“既这么说,那叫你姐姐,叫我姐夫?或是叫我哥哥,叫你嫂子?”
兰湘月还不等说话,就听小龙沉声道:“万万不敢高攀,姐姐,我如今过来投靠,也不是要在这里白吃白住,我虽不大,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你和少爷能给我找个差事,让我在这府里靠自己挣吃穿,我便感激不尽了,便是要写卖身契,也使得的。”
兰湘月听见这话,便皱了皱眉头道:“什么话?难道我让你过来投奔,倒是做奴才的?这不行。你若实在觉着在这里白吃白住不过意,也简单,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做些杂事吧,跑个腿儿什么的。”说完看向池铭,微笑道:“爷觉着我这安排可行不行呢?”
池铭笑道:“人是你招来的,自然随你安排。”说完看了看小龙,哈哈一笑道:“老实说,这样的孩子做奴才,我可也不忍心,可惜他年纪大了点儿,不然给咱们做个干儿子还好。”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小龙只觉着不安,兰湘月却着实是十分欢喜,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和这小家伙如此投缘。论理,似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便给他个差事,写了卖身契,收留在府中,对方也只有感激的份儿,然而她却想都不愿意去想这种事,只想把这伶俐又苦命的孩子留在身边,如同自己儿女般好好照顾他,看他读书写字,如此一来,漫长岁月想来也会十分有趣儿。
因这里看着小龙去了,她就对池铭道:“奇怪,这孩子看着是个心气高的,刚刚他也说过,原本不打算投奔咱们来,只因为出了事,所以没办法在那住处呆下去,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不如你叫通儿去查一查,别再是有什么后患,过后反而牵连到家里,那时节公爹婆婆岂不是说我不懂事?”
池铭点头道:“没错,还是你细心,我这就叫通儿去查,那小子别的倒还罢了,做这种事情他最拿手的。不然你们那个太太,那样陈年的往事,十几年没人挖出来,却叫这小子找的人给连根拔了,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唔,听你这么一说,通儿可比你这个主子厉害多了。”兰湘月微笑着道,顿时让池铭的炫耀得瑟表情都僵硬了一下,好半晌才咬牙道:“什么话?他这样聪明,还不是我这个主子教导有方?”
“行了行了,赶紧去安排吧。”兰湘月也忍不住笑了,站起身推着池铭出去,刚出门,就见斜对面院中二楼窗子边,似是有人在向这边窥望。
心中冷笑一声,摇摇头,这里看池铭去了,她也不想弄清楚那边二楼的人是谁,因回了屋里,只见小龙已经换好了衣裳。他本来比小荷小几岁,然而身量却比同龄孩子高,小荷的身子却是比同龄女孩子还要矮一点儿,此消彼长之下,更何况女孩儿身量本就不如男孩儿,这衣裳倒挺合身的。
只是小龙还有些不安,双手扯着衣裳袖子领子,只觉得哪里都不自在,毕竟是女孩儿的衣裳嘛,尤其这衣裳里还透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让他更加窘迫。
兰湘月看出他的心思,便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放心,爷已经出去了,到时候找人来给你做衣裳,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忍忍就好了。”
小龙点点头,抬起眼看着兰湘月,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烁,只是他却吸了吸鼻子,到底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小声道:“我走投无路,幸亏姐姐不弃,蒙您收留,从此之后,小龙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胡说,你的命就是你的,任别人对你有什么恩惠,都不该拿命来偿还。你若是感激我,日后便努力上进,做一个仁义善良的人就好,若是能聪明些,不受坏人的骗,又有能力帮助好人,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兰湘月说完,小龙还不等答话,便听一旁小荷笑道:“没错,当日奶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小龙少爷,你就记着以后要做一个聪明的不受坏人欺负的好人就行了。”
她的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小龙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少爷,小荷姐姐不要这么叫,折杀我了。”
兰湘月摇头道:“嗯,你不是少爷,可也不是奴才,哎呀我真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个称呼,非要弄得泾渭分明么?譬如我,恨不能你们不叫我奶奶,只叫我姐姐,那才好呢……”
不等说完,就见芙蓉走进来笑道:”奶奶可是又说胡话了,这称呼也好乱的?就是您不介意,府里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