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在门口等着她,听到乳娘在里头凄厉的喊着,绿腰不解:“小姐,那乳娘……”
孟朱叹了一口气:“她嘴上太不牢靠了,二娘和湘君找她来做事实在是失策。只怕我们离开之后,二娘会派人来解决她,送官府……她兴许还能多活一阵子。”她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绿腰一眼:“我看到这附近有一家药铺,你去抓一副安胎药来。”
…………
孟府,丫鬟告诉湘君,大小姐回来了。湘君让人撤下了汤药,她和衣躺在床上,吩咐道:“一会若是大小姐过来,就说我睡了不见客。”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笑声起:“看来我是来巧了,若是过会再来岂不是见不到二妹了。”
湘君皱眉,看着孟朱推门进来。方才丫鬟来得匆忙,竟然连门都没关上,这才叫孟朱钻了空子。她绽放笑容,披着外衣,起身相迎:“姐姐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正要睡觉呢,这阵子身子不好,担心把病气传染给其他人,因此大夫吩咐我不要见客。”
孟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丫鬟们笑笑:“我们姐妹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绿腰,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二妹还病着,吹了风可不好。”
丫鬟看着湘君,未曾动弹。
孟朱眼神示意,绿腰会意,手上使力拉着她们下去。
湘君略有些吃惊地看了孟朱一眼:“听说姐姐前阵子在宫里受苦了,如今可好啊。”
孟朱起身,在湘君身边坐下,笑容越发亲切了:“托妹妹的福,还好。”说着扬声对外头道,“绿腰,把药去热一热就端进来吧。”
湘君不解:“姐姐病了吗?”
孟朱伸手,却是抚上湘君的肚子:“哪里是我病了,是妹妹这里病了。”
湘君脸色变了变:“姐姐说什么呢,妹妹只是身子乏,肚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她还没说完,肚子上力道加重了,她下意识地弓起身体,同时猛地拍开孟朱那只手,低喝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那紧张护卫的样子是母性本能吧?孟朱不说话,收回手,微微一笑,看着绿腰进门,手中端着一碗安胎药。
她接过汤汁,笑笑:“听说妹妹病着,我按照你平日的药材抓了一帖,喝了吧,喝完病好的快些。”
闻到那药味,湘君推了一把:“姐姐弄错了,这哪里是我的药?”
孟朱头稍稍偏了一下:“错了吗?来人啊,请大夫过来。”
湘君拉了她一下,出声阻止:“已经请过大夫了,多谢姐姐关怀。”
孟朱点头:“已经请过大夫还不见好,可见是庸医误人了。”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只红珊瑚手钏,不由分说戴在湘君手腕上:“这手钏已经开了光,听说有保佑平安的功效,妹妹不妨戴着,指不定病就好了。”
看到那手钏,湘君神情惊慌,她猛地想扯下那东西,但手被孟朱死死按住,她挣不开。这里头可是藏红花,要是戴久了……孩子绝对不保!想到这里,她一低头,张嘴咬住孟朱的手……如此这般,才叫她松开来。湘君也顾不得其他,将手钏扔得远远的。
手钏滚动了好远,终于在墙角处停下。
孟朱终于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起身,有点遗憾:“可惜了好东西,这个手钏真的是在佛寺里开过光的,不是你送我的那串。湘君,你这是在给我机会弄死……”她指着湘君的肚子,笑得一派从容。
既然撕破脸了,又何须伪装?湘君索性站了起来:“你敢!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要弄死的是谁的孩子吗?皇子皇孙哪里是你能动的?”
很好,终于不用拐着弯说话了,孟朱柔声道:“紧张什么,我又没说真要弄死它。不过我的好妹妹,我今儿来,是为你做媒来的。我替你寻到了一门好亲事。西域六王子,也是王的后代呢,你若是嫁给他,好歹也是西域王子妃,比起做皇子的妾侍强千百倍呢。”
听到这话,湘君冷笑了起来:“我的亲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绝不会嫁到西域去。”
孟朱理了理袖子,眼角轻轻往上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可由不得你做主。我已经与父亲与大娘提过,他们都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你久病不愈,只怕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也不敢娶你过门,可偏偏,西域王子喜欢病美人,你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顿了顿,“哦,对了,那六王子和我家相公还有点交情,他必定会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至于以后你去了西域,可得收敛点性子,六王子不喜欢主意太大的女人,若是你……”
孟朱几乎是被赶出来的,丫鬟们都看到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声,在门外朗声道:“妹妹,你好好养身子,姐姐有空再来看你。”
在离开之前,孟朱去了一趟禅房,听闻山阳道人要离开了,这厮胡言乱语了那么久总算是要离开了,这回又要去哪里祸害别人呢?
禅房门口小道童看到她似乎并不好奇,他行了个道礼:“秦夫人请进吧,师傅正在等您。”
山阳道人坐在三清真人的画像前,悠缓出声:“孟小姐近来可好?可是听说老道要走了,特意来送老道一程?”
不知为何,再度踏足此处,孟朱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或许因为秦珂曾经在这里为自己点燃了红烛盛放了鲜花,或许因为秦珂在这里说的情话。他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幸福,而这里是见证她幸福的地方。
一直未曾听到孟朱说话,道人转过身来,绿着胡须笑意盈盈:“孟小姐,老道坑过你,却也帮过你,临走之前,老道还要求你一事。”
孟朱终于反应过来,她面色颇冷:“孟朱祝您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山阳道人大笑了起来,笑得眼中都差点挤出几滴眼泪来:“再活一次,孟小姐脾气见长啊。老道知道秦珂已经同你说过了,否则你不会来这里。”他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务必好好保护他,如今他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你看,天色已经变了,风来了,雨也快了。若不是老道时间不多了,也不会拜托你们。”
孟朱的心在动摇,她不得不承认山阳道人真的懂很多,否则他如何说得出“再活一次”……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如何能知道?
孟朱目光冷了:“你究竟是谁?”
笑声,笑声从老道人的胸腔里发出来,他慈祥地看了孟朱一眼:“老道不正是得道高人吗?算是离别前的礼物,老道提醒孟小姐一句,已经有了身子了,就不要再四处奔跑了,好好在家安胎。”
身子?安胎?孟朱不由地笑了起来:“你又来坑我了,哎,怎么就改不了这胡言乱胡的臭毛病呢?”
离开之前,山阳道人在她背后说着:“你会信的,你会信的……记住我的话,你们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
声音越来越小,孟朱只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来这里听他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上课去,大家留言给力,我走了
48、《呸!贱·人(重生)》
侧室柳飘飘的屋外;万慧茹站了好一会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凉意,最终还是让丫鬟呆在外头;只身进入。
进门就闻到一股难忍的药味;万慧茹掐住鼻子;神情不悦。她朝四周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坐在床边刺绣的女人,听丫鬟说大少爷最近经常往这女人的屋子里跑,还儿子儿子地叫得好不欢乐。他们当我这个正妻不存在是不是!
柳飘飘抬起头看了一眼;笑容和善:“姐姐来了,未曾远迎实在抱歉。”她放下刺绣,让丫鬟泡茶、搬椅子;忙得不亦乐乎。
万慧茹对她的惺惺作态表示不屑;她摆手:“得了;别忙活了,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看她这副样子看来不好对付,柳飘飘在她对面坐定,双手护在自己腹部,全神贯注,一旦她有任何对孩子不利的举动出现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柳飘飘笑笑:“姐姐请说吧。”
万慧茹也不废话:“听大夫说你这胎八成是男婴。若是顺利诞下便是秦府长孙,不过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长孙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日后决计无法继承爵位。与其如此……”她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柳飘飘,“不如为肚子里的孩子寻一位能托付的母亲。身为正妻,我日后也会是你肚子里孩子的嫡母,我自然会视他如己出。若是你把孩子交给我,这孩子的前途就又不一样了。”
原来是来抢儿子的,柳飘飘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心中不由笑意连连,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姐姐突然这么说,实在叫妹妹不知所措啊。”
“慌什么,此事我已经和婆婆提过了,她也不反对。再说儿子来日还是会称呼你一声姨娘,你也可以在旁边照顾。为了儿子的前途,你可得好好取舍。”万慧茹甚是自信。秦府这样的大门大户如何能由着一个妾侍生下长孙?即使她不出手,婆婆也绝不会允许。即便到时候生下了,也躲不过孩子送人的命运。
柳飘飘轻声抽噎了起来:“妹妹如今脑子有点乱,还请姐姐容我想几日吧。”
同在一个屋檐下,万慧茹不相信柳飘飘不从。自己是正妻又有婆婆撑腰,还怕她一个妾侍能翻出天去不成。如今她肯给也得给,不肯给也得给。这个孩子自己要定了!
待万慧茹走后,柳飘飘抬起头,叫了丫鬟来,肃容问道:“二少奶奶如今在哪?”
…………
孟朱回屋,却听到屋里有一个不常听到的声音。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过去,只见柳飘飘正站在一旁,笑着与五皇子说话。
五皇子看着她的肚子有种小大人的架势:“这位夫人可是有小弟弟了?”
柳飘飘嘴角微扬:“小少爷真聪明,以后多一个弟弟陪你玩可好?”
五皇子犹豫了一会,转头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的孟朱,因此撇下柳飘飘直冲着孟朱跑过来,口中喊着:“孟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孟朱任他拉着进屋,对柳飘飘点了点头:“一直未曾去看过你,如今身子可好?孩子没少折腾你吧。”
柳飘飘低头看了一眼隆起的肚子,神情忧虑:“的确没少折腾,因为他,我夜里都睡不好。如今才六个月大,还有四个月真不知道怎么熬下去。”
孟朱也不接话,只是替五皇子理了理衣领,同时拿手绢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柳飘飘看了许久,她虽然猜不透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玉宁公主还有皇上传下的那道密旨已经足够吸引人。想必这一位身份不低,而这样一个孩子如今都交到孟朱这里了,难怪万慧茹会急着要自己把孩子交给她。她是担心因为这个孩子,二房在家里的地位会有所提升。
想通了这些,柳飘飘坚定出声:“不知道二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朱头也没抬:“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没有外人。”她带着五皇子坐在榻上,寻了一本地理志给他看。
孟朱的屋里只有绿腰能进来,其他丫鬟都只能在外头清扫。那绿腰是孟朱亲信,可以信。至于那孩子……既然养在孟朱身边,应当也不会到处胡言乱语的。
柳飘飘思忖了一番,终于在丫鬟的搀扶下跪了下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
孟朱皱眉:“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了身子还行此大礼,若是伤着孩子怎么办?”
柳飘飘赖在地上撒泼了:“您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索性这孩子也是惹人烦的,伤着也不会有人心疼。”
五皇子眼神里有些气愤:这位夫人也太过无理了,在别人屋里竟然这么放肆。他正要张嘴,却见孟朱伸手过来,将地理志翻到中间位置,只见她笑笑:“这里是讲西域风光的,有图又有文,很有意思,你仔细看看。”那眼神温和而严厉,不容人抗拒。
毕竟在宫里住了七年多,五皇子这点眼力介还是有的,因而他埋头看自己的书了。
孟朱终于出声了:“若是你想以苦肉计相要挟,真抱歉,我恐怕不能如你愿了。孩子是你的,若是你都不拿他当一回事了,只怕也没有人会替你护着他。”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柳飘飘笑了起来:“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我就算是拼死也会护着他,起码不会让他落入用心不良者手中。”说着,她让丫鬟扶着自己起来,神情严肃继续道,“再有四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希望您能出面收了这个孩子。我自己养孩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一定要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孟朱离了榻,浅浅一笑:“今日你过来我这边就不是明智之举。府上下人多嘴杂,你以为你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吗?”说着她手指了指窗口那边,只见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看着柳飘飘神色变了变,吞着口水以掩饰心头的慌张。孟朱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绿腰,送客。”
柳飘飘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又收住脚步,迅速折返,好似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靠近孟朱,贴在她耳边说:“若是我告诉你,我知道日后谁将会荣登九五,这个消息足够吗?”柳飘飘如何能忘记自己与秦珏去拜会山阳道人那日发生的事情,她也留了一张牌,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拿出来的牌。
…………
秦珂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遇到了塞克斯,听他说了孟朱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塞克斯那表情委屈的很:“表哥,我要的是玉宁公主,你们怎么能随便塞一个女人给我?”
秦珂冷着脸:“这几日就要进宫面圣了,你若真想娶玉宁公主,可以试试亲自向皇上提亲,看皇上会不会应。”
塞克斯耸了一下肩:“那样还不如我直接进宫绑着公主回西域容易。”
回了府,秦珂先去五皇子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孟朱在那里。
孟朱也发现了他,让绿腰伺候着五皇子,自己起身出去。
两人心手相牵,在院子里闲闲地散着步。
孟朱将秦珂的手放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我今日去见了乳娘。”
秦珂点头:“我知道。”
孟朱继续:“湘君有了身子,我猜是三皇子的,可惜我劝父亲把湘君嫁给塞克斯。”
秦珂收住脚步,握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做?”
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前世的和现世的。孟朱靠在他怀里,笑了笑:“湘君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还记得她第一次抓住我的衣角喊我姐姐的时候,那时她两岁,一双水灵的眼睛盯着我,很纯粹很讨喜。长大后,每每因为恨她气她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双眼睛,想着那个与我留着相同血液的孩子应该只是迷失了。不过我才发现,原来迷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