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天晴,她刚从外头抓了治外伤的药回来,听到这话,当下冲进去:“你胡说什么!”
塞克斯双目一瞪:“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今天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过来。”
只见天晴跪倒在地,姿态决然:“主子,今天当着秦公子和夫人的面,我不能再忍着了,你为何不告诉他们…
…”
塞克斯猛然抄起一只碟子朝天晴扔过去:“还不闭嘴!”
碟子擦着天晴的额头飞过,留下好大一块乌青,细小的血从皮肤中渗透出来,顺着鼻梁滑下,当真有些触目惊心。
孟朱见了那血腥,顿时反胃了起来,她搭着秦珂的手转过身去。靠近秦珂之时,她细声询问:“难道西域出事了?”
只见天晴笑得从容无忌,冲着塞克斯磕了三个响头:“主子,请恕天晴冒犯一次。”她转头望向了秦珂夫妇,神色苍凉如漠北荒地:“数月之前,西域王已死。”
此言一出,秦珂骇然。若是这消息传出去,西域必将大乱,到时候我朝主战者定会蠢蠢欲动,主战者……岂不就是秦珂父亲,秦大将军吗?
沉默半响,秦珂出声:“天晴姑娘真是糊涂,此处乃天朝别馆,四处耳目众多,你今日之言,怕是要害死你家主子了。”
天晴笑容不变:“秦公子说的是,但公子还不知道吧,早在进来别馆之前,我已将消息传开去,此刻只怕京中重臣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她起身,冲着塞克斯微微一笑,不知为何,那笑容让孟朱心中一慌,当下喊出了声:“不要!”
天晴倒是愣了一愣,向孟朱点了头。随后转身就走出门去。
她没走几步,只见塞克斯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掌冲着她的后脑勺劈过去……塞克斯抱着慢慢倒下来的女人,笑得无奈:“傻。”
回去的时候,孟朱感触颇深:“秦珂,你说塞克斯到底适合玉宁公主呢还是天晴?”
秦珂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想那么多干什么。”
孟朱抱住他的手臂笑了:“只是忽然觉得他能吸引这两位好姑娘,说不定他……确实功力深厚,哈哈……”
笑完她叹了一口气:“之前说的机会来了,我这张嘴,怎么跟老道似的。”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山阳道人了,不知为何,有些人还在的时候,你就觉得他好讨厌啊,整天把人看穿,整天安排这个指点那个,整天装神弄鬼的……可是一旦再也见不着了,又觉得有那么一个老头子在也挺好的。
西域王一死,两方的战火总需要一些人去平息。
秦珂将孟朱裹在自己的披风里,笑声在风雪里很快消散:“京城太冷了,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四季温暖如春、花开芬芳,是个人间天堂……”
孟朱好似在那本地理志上看到过:“是昆明?”
秦珂点头:“我总会带你去那里的,到时候你给我生一大堆的孩子,我去打渔去砍柴,你就在家带孩子。”
噗——孟朱笑喷了,她在秦珂腰上掐了一下:“那不成,那么多孩子我一个人哪里带得过来,你得帮我。”她笑了笑,“当然,我和孩子会帮你打渔、砍柴。”
那样的世外桃源的景象真是让人羡慕,不过眼前也只有想想的份,因为接下来他们有的忙活了。
果然,西域王已死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秦大将军主动请缨出战,朝中还有几位大将都赞同了这一提议,连续三日跪在宫中请皇上下决断。
秦国公府,大公子秦珏已经穿上了战袍,只等圣上指令一来,他就随父出征,到时候立下军功归来,再凭借秦国公之子这一名头,必定能谋得一番前程。
正当秦大公子做着锦绣前程的美梦之时,忽然听闻京中多了一个传言,一个丑闻,一个让他如坠冰渊的丑闻——他秦珏竟然不是秦大将军之子,而是秦夫人与外人私通所生!
秦府上下震惊不说,连朝廷也被惊动了,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所谓成家立业,如今后院都起火了,他秦大将军如何还有威严统帅全军征讨西域?当下主战的中坚力量倒下……
秦大公子快疯了,他到处摔东西,房间里的花瓶、笔墨、桌椅,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都被砸了。万慧茹怎么劝也劝不住,她越发失望: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夫君真是倒霉。因此,趁机回了娘家,也好避开这场祸事。
可惜这时候,汤山上有来客人了。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狐裘的中年女子,她只身一人前来。
秦珂也不问她是谁就让她进来,而她一来就拔出一把匕首,孟朱被吓了一吓,却见她摘下帽子,露出那张脸——秦夫人!
秦夫人妆容整洁,拿着匕首冲秦珂笑:“守侧门的老梁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原来这么多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事情,所以珏儿不是你大哥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珂在匕首下面不改色,他甚至把后背留给秦夫人:“从我母亲中毒那年吧,很早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秦夫人一直忌惮这个孩子,但一直以为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会让他身子越发的弱,而且给他的汤药里都是慢性毒药,她以为这孩子终究会慢慢死去,却没想到……他的病都是装的!而且他竟然还在暗中调查自己,还真叫他调查出来了,还把秘密藏了这么多年。
秦珂笑得肆意:“
秦夫人,你的性命定是无忧的,至于你的宝贝儿子就未必了,快回去看看,再晚一步小心就见不到了。”
秦夫人冷笑了起来,匕首不是朝着秦珂,而是朝孟朱刺过去,动作之快叫人吃惊。她本也是将门之女,虽然久居深闺,但不是一般妇人能比拟的。
孟朱躺在床上,并不动弹,于此同时,秦珂挡在她前面。
铿——那匕首一下刺在秦珂身上,却如同撞倒兵甲了一般,前进不了半分。
秦珂夺过匕首,冷笑:“既然知道你要来,我们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呢?”只见匕首划开的衣服里头,秦珂穿了一件护身铠甲。
秦夫人脚步颤了一颤,束手就擒:“罢了罢了,就当我还你母亲的债吧。”
听到这话,孟朱却不乐意了:“还债?你还得起吗?你欠下的岂止一条人命,秦珂这些年在府里,你可曾有半分的恻隐之心?”
秦珂不多做言语,伸手送客:“你走吧,我必不会杀你,你都还没看到最精彩的画面呢,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秦夫人走后,孟朱伸手将秦珂抱住,他的脸在笑,但是他的身体在发抖,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丫头,这双手要开始杀人了。”
孟朱握住他的手,一起贴在自己的腹部:“杀该杀之人是英雄,一味隐忍才是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要杀人了。。。。
、59、《呸!贱·人(重生)》
三日后;秦夫人在家中自缢,秦大公子被逐出秦府,万慧茹回了娘家便称病,之后不再出来;想也知道是不会与秦珏共苦难的。
听说秦大公子在秦府门前闹了好久;最后还是让下人狠狠打了一顿;扔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秦珂和孟朱还在山上。而跟他们活灵活现描述这些事情的正是秦府大管家,大管家弓腰哈背地说:“公子;请跟老奴回去吧,老爷很真的很想念您;老爷说了。而且老爷年岁也大了,经历了这些事情如今身子不大好了,希望您回去在膝前尽孝。”
孟朱是无所谓的,如今秦府空虚,公公想起了自己这个二儿子可以理解,但是他之前由着秦夫人对秦珂多有为难,这一点不可原谅。她目光投向秦珂身上。
秦珂挥手,请管家回去,只说抽空会回去看看,到时候在做决定。
这答案虽然不是很明确,但好歹有希望,管家也就可以去复命了。
孟朱问:“你打算回去吗?”
秦珂剥了一瓣橘子放到她嘴边上,说:“要听实话?”
孟朱猛点头。
秦珂微笑:“其实挺想回去的,因为我床底下还藏了好多银子,我得去取回来。”
孟朱扬手就打过去:“混蛋,秦珂,你逗我玩呢!”
可惜她一动,忽然僵硬住,然后满脸惊喜地盯着秦珂,热泪盈眶:“秦珂,它动了。”
算算日子,也有好几个月了,这肚子日渐大了,却还是头一次胎动,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欢呼雀跃?秦珂也激动地把头覆过去,在娘子腹部上听孩子的动静。可惜那孩子是个调皮的家伙,每每父亲一靠近就安静地跟被绑住了手脚一样,父亲一离开又开始挥舞小拳小脚。
孟朱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你们俩铁定上辈子是冤家。”
孟大人因为捉拿调戏良家妇女的王孙公子有功,被晋了一等,一时间门庭若市。孟朱作为嫁出去的女儿,也免不了要回去祝贺一番。
这些时日,二姨奶奶倒是不来汤山上了,但听说她一直没放弃寻找孟湘君,事情虽然是秘密进行的,但时间一长也总会传出闲言碎语来,现在京城的传言就是孟府的二小姐与人私奔,如今不见踪影,还有的说孟府二小姐不知检点、珠胎暗结,因为担心长辈责怪这才离家出走……反正版本诸多,没一个是好的。
这可把二姨奶奶气坏了,为此她暗中派人抓了不少传谣言的,可惜……这只是挠痒痒,今天抓了一个,明天会有十个出现,
因为她没抓到关键的幕后之人。
此人……不必说,就是汤山上的那两只。法子是孟朱想的,安排又是秦珂,至于实行……还是可怜的陆沛。
陆沛每次干完碎嘴的事情都回来发一通脾气:“他妈的秦珂,你整天让老子这样的江湖好汉去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你好意思啊?”
秦珂拿着书卷笑得从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你们江湖的规矩吗?我很好意思啊。”
陆沛急得直跳脚,转向孟朱:“孟朱,你来评评理,我什么时候拿你们的钱了?”
这时候绿腰进门,自如地将一文钱从他的棉衣兜里掏出来,淡定道:“这不就收了吗?”
陆沛那叫一个抓狂啊:“好你个绿腰,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绿腰秀目一瞪,小脸红了:“你……你这厮浑说什么!”说完一转身,往屋外跑开去了,陆沛也追了出去,口中还喊着:“娘子、娘子……”
看来这两人的好事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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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朱和秦珂穿着简朴,与孟府奢华的宴会倒有些不搭调,他二人出场的时候,不少唏嘘声响起,不过他们断不敢当面说出来,只因现下秦府是是非之地,大公子被赶出去,秦二公子就是老大,日后他若是承袭了爵位,那又是一个得罪不得的人物。至于孟小姐嘛,娘家孟府如今圣眷正隆,更加是不能得罪。
总之一句话:管他二人穿的是乞丐装也好,看到的人都得夸一句:哇,这身衣服好别致啊,秦公子和夫人果然是气质不凡云云。
主桌上,二姨奶奶看的眼睛都能钻出铁钉来,恨不得在孟朱肚子上扎两个眼,可惜她没这个胆子。今儿是老爷晋升的好日子,若是孟朱出了点事情,老爷第一个跟自己过不去。
看着这两夫妇好吃好喝了一顿,终于熬到宴会结束,二姨奶奶先行一步去换衣服,等着秦珂和孟朱过来拜见老爷。没想到,这两人没有来也就罢了,连老爷也不见踪影。她问了下人才知道,这三人都去看望大房了!
大房这阵子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连大夫都说有可能熬不过今冬。二姨奶娘这么一想冷笑了起来:等着吧,等大房死了,我就是大房!到时候我那可怜的湘君就是嫡女,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想起自己女儿,二姨奶奶神色黯然,她着实不解:孟朱到底把湘君弄到哪里去了,这阵子自己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若是她还在京城,若是她还在世,就绝不可能找不到啊!二姨
奶奶心头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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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身边的巧慧看到孟朱的时候,打心底里笑了起来,忙迎上来说:“大小姐总算是来了,大奶奶盼了你好久。”说完打来帘子,拉着她进屋去,略有些着急。这冬日冷得异常,大奶奶的身子不好,能熬多久都是问题。
屋里头药味很浓,床榻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人,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只在听到声响之时,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孟朱,浅浅一笑:“你来了。”
在巧慧的搀扶下,她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对孟朱伸出手,道:“这几日画了几个花样子,让巧慧她们连夜赶出来了两套婴儿衣服,正好今日你过来,就带回去吧。我许是没机会看到孩子出生了,以后若是愿意,带着孩子来坟前给我看看吧。”
她的手有点凉,很干枯,好似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这感觉让孟朱觉得很糟糕。她亲娘死得早,那时候她压根没有意识,可如今大娘虽然不是自己亲娘,但好歹这些年在府里未曾刻意刁难,如今看到她这样,孟朱也心酸。
因此她忘情地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让大奶奶眼中一亮,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两分:“欸,乖孩子。”她略有些哽咽,伸手将孟朱搂在怀里:“此生还能听到有人喊我娘,也算是足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大奶奶似是倦了,因而让巧慧送孟朱出去。孟朱离开之前,听大奶奶突然又说了一句:“因果循环,欠你的,我会一一还给你。”孟朱还想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巧慧催促着她出门去。
孟老爷也没有进去看大奶奶一眼,只是嘱咐孟朱和秦珂夫妇俩要好好过日子,随后就往二姨奶奶那房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孟朱还在想大奶奶的话,想她到底欠了自己什么,又要还什么东西?百思不解,于是把事情告知秦珂。
想不到秦珂一听笑了:“大约是好事吧。”
十日后,孟府也出事了。二姨奶奶被人发现溺死在枯井里,孟老爷下令厚葬。第二日,大奶奶也病逝,就在同一天,巧慧只身上汤山,将一封书信交与孟朱。
长长一封,梅花小篆道尽了三个女人的恩怨纠葛。大房,二房还有孟朱亲娘,这三人之间经历过的斗争。
看完,孟朱把信烧了,秦珂问她恨吗?她说:“恨,恨她们都死了。恨她们当年联手害死了我娘,但我最恨的是那个连自己的糟糠妻都不能保护的男人!”她靠在秦珂怀
里,叹了一声,“可惜她们都死了。”
数日之后,孟朱回娘家奔丧,当她看到父亲的时候,对他笑笑说:“父亲,女儿有一事未曾告诉您,那日山阳道人还在我们府上之时,他说过一句话。”
孟老爷问:“什么话?”他想来尊从山阳道人,视他的话如天命。
只见孟朱笑笑:“他说,他代替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