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两相比较,我宁愿永在红尘!”
说完,贾琏忽地起身,向二人拱手道:“小子微薄之见,全出本心,还请两位不要计较强求才是。”贾琏边说边向门口退去,直到门栏处转身便快步转身出去,走了四五步便小跑起来,头也不敢回。那可是能一左一右夹着宝玉即使在大冬天看看他老爸也要全天候监视的两位神人啊!刚才那种冰冷恐惧的感觉绝不是幻觉!自己小命最重要,别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拉到异世就惨了!赶紧躲起来,料他们不会在自己家大张旗鼓地抓人!
贾琏一溜烟儿直跑出园中,直接回了房。看见凤姐儿已然换了家常衣裳,正在炕上坐着低头拿着棚子刺绣。凤姐儿看着贾琏一头冲进屋子里,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什么事这么急?像有只狗撵着你似地。”说着还往外面看了看,复又笑吟吟地望着他。“宝玉如何了?怎么你们都散了?”贾琏岔开话题道,实在是不知该和她怎么说。“不是宝玉的屋子都不让人进了么?老太太也不叫我们在外头等,说是有心就去给宝玉祈祈福,她老人家自己已去了小佛堂念经去了,便是几个姐妹们,也跟去抄佛经,捡佛豆呢。大老爷大太太也回了,年纪大了也是受不住这折腾的,倒是二老爷不知去做什么了。是不是你告诉他昨晚上我们商量的事了?”
贾琏想起赵姨娘被带走的一幕,便把事情经过说了。凤姐儿仔细听完,便点头道:“原来是这个奴才秧子,我说呢!当初心里最怀疑的就是她。手段这样下作,又视宝玉为眼中钉的,除了她还有谁?怕是环儿也晓得,不过他没这个胆子插手。十有八九是和几天前过府的马道婆有关!那婆子最是贪财,即使她是宝玉寄名的干娘,我也是从来不待见她的。这两个老东西算是坏到一块去了,常有事没事凑在一起,能算计还不把人往死里算计?”
贾琏笑道:“你早就猜到了不是?二老爷这会儿怕也明白了。等着吧,有的热闹瞧呢。再说了,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待宝玉好了,该算的帐一并会算的。”凤姐儿也收了手头绣品道:“可不是?也不用咱们操心,横竖不太管咱们的事。”说着又想了想,抬头道:“你还没说呢,刚才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
贾琏见凤姐儿追问,便坐到一边,端起钧窑茶杯喝起茶来。凤姐儿又催促几次,贾琏觉得无奈,只得答道:“大老爷叫我去招待那和尚和道士,见了面他们说我有福缘要我和他们出家……”凤姐儿瞪圆了一双俏眼,站起来盯着他奇道:“你?出家?”“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有慧根的人吗?”贾琏挑挑眉,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凤姐儿皱眉道:“为什么找到你了?且不说你拖家带口的,本身又是大家公子,做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厮混?”贾琏默默地流冷汗,看来凤姐儿已经认定那僧道二人是骗子了。
“他们是不是向你兜售什么玩意了,不老仙丹?成仙妙法?还是要哄你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这等杂毛妖道,无赖和尚,最是可恶!欺负到家里来了,胆子倒是肥!”凤姐儿冷哼一声,眯着眼不知开始算计起什么来。贾琏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你也好大气性。实在不值如此,若是宝玉病还是那样,再去找他们算账也不迟。”凤姐儿道:“你是好脾气呢!”也不再提了。
贾琏晚间再去打听的时候,得知僧道二人早就离开了。心下安定不少,又听下人报说宝玉已经醒了,虽是虚弱着神志还算清醒,知道饿了不舒服了,便明白宝玉开始好了,便和凤姐儿说了,又送了些药材补品。凤姐儿留了心眼,暗里使人打听赵姨娘之事,传来消息说赵姨娘突然得病,已被移入别院休养。连带着贾环,也被贾政看了起来。凤姐儿不禁一笑,心中甚是满意,鄙视了一番这对坏心母子后,便收拾了一下和贾琏一起去看宝玉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了,你们欣慰我也泪流啊~
、51来来去去
赵姨娘不久便被宣称染上重症;暴病而亡,连丧礼都没怎么办,只在其住处设了个小灵堂,一口薄棺;草草葬了。探春去灵堂拜祭了一次,便足不出户,为其服起丧来。贾环整个人都被巨大打击了一样,闷在屋子里不声不响,短短两日便憔悴了许多,显出一副病容,连赵姨娘灵堂都没去看看;不久被贾政下令交给王夫人抚养,被放进一个小偏院子里去了。赵姨娘虽说是个妾室;却也算贾府里的老人了,又生了一双儿女,按理她的亡故也不至于这般泯然无闻,奈何此事十有八九已被贾母和贾政夫妇联手压下了,要不是贾政念及还有探春贾环,说不定赵姨娘的后事更潦草简单。
府里能留下来的都是有脑子的人,这种事即使没见过也听说过,说什么暴病而亡,大多是知晓了秘事或是犯了大事的人被处理的方法。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一些事,还不是极容易明白的。上头主子这样行事,下头仆妇也要会看眼色才行。况且赵姨娘平时就找三不着两的,差不多认识的人都给得罪遍了,剩下也就是贪图她东西允诺为她所用或是和她臭味相投的,掀不了什么浪,自然也就散了,多数都还暗自庆幸她发昏没连累到自己头上。
贾政弄明白事情经过始终,自是又怒又恨,但赵姨娘毕竟是从少年时伴着自己的人,又有生儿育女之功,自是杀意不坚,左思右想想要狠狠惩戒一番,再让赵姨娘剃度出家,到一所偏僻庙宇去修行,度化自身罪孽。说辞俱已想好,腆着脸和王夫人商量时只被她轻飘飘一句话便被打法回去了“老太太说了,她要亲自处置那人”。贾政自然知道自己老娘素来看不上自己这个奴才出身的妾,多少明白贾母手段的他知道自己怕是保不住赵姨娘了,但想起探春贾环又硬不下心肠不理。
面对冷着脸视自己如无物的母亲,和一旁为劫后余生的小儿子心疼哭泣的妻子,贾政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口拙。当贾母摆出长辈姿态,指着贾政鼻子说他宠妾灭子,大逆不道,是个不孝儿孙时,贾政不得不跪下求饶。贾母此时完全不是在儿孙媳妇面前那个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样子了,见贾政还在犹豫,不由大骂起来,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尖:“你这个逆子!好好好,跟你那个贱婢过一辈子吧,我可没有你这个好儿子!什么东西,自己亲生儿子被害的九死一生,还心念着那个狐媚子!好,我算是知道你了。你是在等那个妖精把我们全府的人都给弄死,你和她好舒舒服服过日子!去罢,去找那个妖精,我倒要看看你们一起能翻出什么花样!”
这样诛心的话可把贾政推到了死地,贾政顿时背上生出了一层冷汗,脸色都变得不成样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全身伏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没口子为自己辩解,左一句“儿子死也不敢有这般大逆不道,人神共弃的念头,还请母亲明鉴!”,右一句“母亲如若不信,儿子愿以死明志!”短短一会直磕得头破血流,让暗自心惊的贾母忙让身边老嬷嬷把他扶起。贾政也不是蠢货,为了一个妾让母子之间生疑,无论如何也划不来,就是嫡妻王夫人,也不值得他这样做,不然为什么贾母每次护着宝玉他都奈何不得?虽说弄得一身狼狈,大吃了苦头,可看着贾母变得满意的眼神,贾政觉得自己做的简直对极了。
听着贾母以不紧不慢的语速吩咐着对赵姨娘的处置,贾政只在一边低首无言。心中升起对宝玉的歉疚,不由得又看了看王夫人,见她还在拿着帕子抹泪,正想劝慰几句,忽地听见她正在低声嘟囔什么,仔细一听,哭得却是早逝的长子贾珠。
贾政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探春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她也知道,能很好的活在这个家庭里的人,仅有聪明还不够。身为庶出女儿,享有嫡出小姐的待遇,不仅是因为她本身品貌出众,乖巧懂事,而是因为她知进退。她明白自己自保的靠山就是父亲和嫡母,所以不顾一切地尽自己所能向他们靠近。知道自己能融入他们之中最好的方法便是以诚心相待,因为纵使耍怎样的手段,都瞒不过那些在宅院里比自己多了不知多少阅历的老人。了解自己必须显露强势而不霸道,出色而不出众的形象和能力,让那些倚老卖老的仆妇认清他们之间尊卑有别,让其他兄弟姐妹亲近自己而不是对自己产生妒羡的情绪。对待自己的丫头婆子该打骂不能少,该维护不能多……所有的一切,只为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所以她探春,才不像迎春那样长辈不疼,平辈不爱,奴仆离心,也不像惜春那样孤僻离群,只因有个嫡出小姐身份才勉强过得去。总的来说,探春知道自己做的极为成功,除了有个不知好歹的亲生母亲和顽劣不堪的弟弟这样的亲人,她几乎没什么可忧虑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听着丫鬟的回报,探春觉得心前所未有的凉。她明白这是一次极大的危机,赵姨娘的突然被绑直至被宣称处于养病之中,其中的文章真是太大了。在宝玉出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赵姨娘,可是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血脉之情不可磨灭,即使在察觉到诸多蛛丝马迹她还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每日为宝玉祈祷,希望宝玉早日康复让这次风波快快过去,纵使嘴上不承认心里也不愿赵姨娘为此出事。可惜事与愿违,赵姨娘这次动作不小,漏洞太多,探春的自我安慰毕竟是自欺欺人,赵姨娘终究还是自作自受了。
在她为赵姨娘服丧期间,姐妹们都有来看过她。无论怎样,这都让她感觉好多了。毕竟探春也只是个孩子。探春知道她们或多或少的都了解一些内幕,可是看到她们全然安慰和关切的眼神,探春便明白自己应该抛开顾虑,做自己该做的即可。宝钗还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拉着她的手细细地说了好些家常,温柔亲切有度,心疼温情无尽,让人觉得极是舒服。宝钗还留下了一些补品,蜂乳荔枝,银耳灵芝,俱是不凡。探春心里安心不少,没有王夫人的默许,宝钗不会这样没有顾忌的大方。
黛玉也送了一些吃食,却是苏扬一带的点心糕点,探春发现俱是自己以前尝过爱吃的。最让探春有些讶异的,是黛玉还给自己绣了好几个素色荷包香囊手帕子,黛玉的手艺她是知道的,以前也只给宝玉做过,这回轮到自己了,倒让她好一阵受宠若惊。探春明显感觉从姑苏回来的黛玉有了变化,但具体是什么还说不出来。迎春和惜春都送了手抄的佛经,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聚在秋爽斋吃了顿中饭便散了。
让探春更安心的是凤姐儿的到来。王夫人借凤姐儿之口安了探春的心,虽未明说可是两人心知肚明。凤姐儿也送了好些器物用具,衣料吃食,探春知道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王夫人的意思,因为很容易看出好些东西都是贡上的物品。这是自然的,探春默默地想,自己手头的人中少不了王夫人的心腹,王夫人能让自己掌握自保能力也通过这些人手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探春从没有避过这些人,自己要知道事实也不能让别人误会,不是么?这次,王夫人显然对处理的结果很满意。
宝玉不出几日便大好了,一连几日人参燕窝鹿茸海参地吃着,人都胖了一圈。在去给王夫人请安的时候,发现贾环也在,一身素色装扮正跪坐在一边抄着经书,便想起赵姨娘去世之事。宝玉本想上去和贾环说上几句话,不想还未开口便被王夫人搂进怀里,心肝儿肉叫着抚摸着他,宝玉立时把所有念头抛到一边,专心享受起母子亲情来。母子两个说了好一会话,王夫人怕宝玉大病初愈累着,便命金钏儿玉釧儿好生送他回去,临别又拿了两盒宫式糕点让丫鬟们带回去。宝玉已然忘了贾环了,盘算着此时没有功课也不必看父亲脸色,时间充裕不如去看看姐妹们,便继续笑吟吟回园子里了。
王夫人空出南院一个不小的院子给贾环搬进去住。重新添置了丫头婆子小厮,暗地里将贾环紧紧地看了起来。她可丝毫不信这小子对赵姨娘之事全不知情!探春跟赵姨娘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可这贾环不一样,养在赵姨娘身边的,指不定害宝玉的事情有没有他出力。便是没有干系,他的身份品行迟早也会对宝玉不利,如今大好的机会在眼前王夫人不动手便是傻子了。那院子临近街边,每日也是熙熙攘攘的,更兼与家里义学相近,那些纨绔子弟更有机会带坏贾环。贾政不知情,对此还心怀感慨,对王夫人不计前嫌为庶子着想是又敬又佩,便放手让王夫人去做,让王夫人心胆更壮。王夫人冷眼看耐不住守孝寂寞的贾环偷溜出去与狐朋狗友厮混,只是不理,只在他闹得不像时轻描淡写训斥一番,与不经意处绵里藏针的话语更是暗地激起贾环逆反之心,面上唯唯诺诺,在贾政夫妇前装的老实,却越发甘自堕落下去。
王夫人在经历了这一事件也深刻反省自己内院治理之处还有不足,本想好生料理一番,将院内几个姐妹并宝玉处的用人都查探一番,该留得留该撵的撵,但贾母不同意,怕惊扰初愈的宝玉,再者也因没个正当缘由。王夫人知道赵姨娘之事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说,便也只得罢了,只将自己院子里清查了一遍,剔除几个素与赵姨娘有些牵扯的仆妇,外加待贾环与众人不同的彩云彩霞姐妹,只补上金钏儿之妹玉釧儿,方才心安。
、52红线隐约
且说这一番风波过后;全府上下倒也安定小心了好一阵子。贾琏每日也常往外头出去,倒也不怎么去衙门点到,只是去铺子处转转,外加和一帮王孙公子吃酒看戏。京里的铺面如今自家的也只剩下四处;还有两处是府里公中的,也须得他照看。贾琏见贾芸自交了大观园差事后颇有些无所事事,不过隔十天半月去园中做些杂事罢了,便找他过来,将铺面里一些琐事交与他做着,等他上手后再行提拔。贾芸惯会来事,不出几日便和共事之人大多熟络起来;嘴上心里皆都来的,又踏实肯干;让贾琏很是为此得意。贾芸家中也早也不是昔日模样,院子围墙又大修了一番,添置了不少器物用具,仆妇人手,穿戴也是一身的新,看起来也有个爷的样子了。贾琏见贾芸每日春风满面的,忽地想起他还没有成家,算算他年岁已是不小了,心里想着也明白贾芸以前人穷心高,盼不来什么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