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他,再没有人能够将布衣穿成如此风度,再没有人有着超脱年纪的淡然,再没有人在布衣下摆处作山水画能这么清幽绝美。
说起这位布衣书生宋意之,却不是真正的布衣书生,他出生显赫,家父为当时的风亭王,以博学闻名,被先皇所喜爱,仅十岁便被封王。而他如此清贵,本是冠盖京华的风云人物,却自小开始游学,喜穿布衣,爱粗茶淡饭,怕是最不纨绔的权贵了。
“行欲徐而缓,立欲定而恭,坐欲端而正,声欲低而和!”“舅舅,我背的好不好!”小女孩骄傲的昂起脑袋,小羊角辫甩啊甩。宋意之淡淡地开口,“将优秀变成一种习惯,非言而行。”小女孩扁了扁嘴巴,有些气恼,却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反驳,只能鼓起气撇头一边不理他。
宋意之若是寻常遇见这种情况,自是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的,泛滥下舅舅的爱。只是,他很不巧的遇见了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于是,自然不能有什么好语气。
自然是青瑜了,遥遥的便看见了她。宋意之浑身僵硬了,不由自主地贪婪地盯着她看,却真的很想谴责自己的没有骨气,都被她那样拒绝地彻底了,干嘛还趋之若鹜地做她的裙下之臣,自己的骄傲自然是不能的。只是再也没有了几年前自己的那份淡然,因为第一次将一个人这样刻在心底吧,吃饭,看书,总是浮现她的影子,含笑晏晏,洒脱灵动。就连带着自己姐姐家的孩子时都在想自己和她以后的孩子会是怎样,自己可能不会面对丫丫这时的严肃,肯定是手心里捧着的娃儿,自己做梦都想和她在一块啊。
丫丫很奇怪地抬起头,瞧着舅舅捏着自己微微有些重的手,和他停下的脚步,她顺着舅舅的目光像那边看去。微微沉吟了下,突然撒泼似的像那边奔去。
“哇……好美的舅母!”
这一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惊煞了卖家老夫妇,眼中冒着崇敬之情盯着宋意之看的叶煜,以及正在喝着粥沉静得试图快速降低存在感的青瑜,自然还有此刻呆若木鸡的宋意之了。
叶煜首先反应过来,阻住了一直快速奔过来试图扑进青瑜怀着的小女孩,提起她的领子,任她纠缠着张牙舞爪地向前,始终纹丝不动。
“舅母!”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什么都城第一美女真是和她不能比嘛,和自己的天才舅舅简直是绝配。
青瑜有些苦恼,自然是应该很端庄地回答小女孩,自己不是她的舅母,只是看着那个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男子,却有些张口结舌。想来他们二人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个遇见。
小孩子家家的话语却是不能当真的,只有叶煜一板一眼地回答小女孩的话:“我师父可是男子,这乱了性别你可不能乱喊。”小丫头这才看见自己认定的舅母竟然是个男子,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不管不顾得脆生生地回答这位小哥哥的话,“我不管!这是我舅舅!”她把自己的舅舅推到跟前,然后笑眯眯地朝向青瑜,“舅母!”
青瑜有些哭笑不得,宋意之心头却涌起一丝暖意。
自然孩童的话是不当真的,宋意之突然撇开一直盯着青瑜的眼神,正视这个半大的孩子,你能照顾下妹妹吗?叶煜愣了愣,缓缓肯定地点了下头。
此刻,宋意之这才灼热地不加掩饰地盯着青瑜,半晌,沙哑地说:“一起走一走吧。”说罢,像是笃定青瑜必定会随他,已然迈开步子。
多年的默契必然不是轻易便能随着冷淡的时间而离去,何况这两个一起在隐雾山长大的师兄弟。
说起来,其实青瑜只是如今的武功名列隐雾派第一,故得隐雾派大弟子的称号。而排在她之上的师兄们自然大有人在。宋意之当年外出游学至隐雾山上,正是与青瑜不闹不相识的一起拜师学艺的。
青瑜有些感慨,若是当初没有他那么热烈得吓到她的表白的话大抵两个人还能若无其事的做朋友呢,唉……一切的一切说不准啊。
宋意之嘴角掀起了一抹苦涩,抑制不住多年来的感情的结果便是陌路人,只是,时光压抑的感情却愈发汹涌,一发不可收拾了,以至于原本自己暗暗想着再也不打扰她的决心在再次遇见她时被不理智地甩到一边。
“青瑜,你,出师了么,没能看你的出师礼。”宋意之嘴里突然憋出来一句自己根本不想说的一句话,只是,说出了口,便轻松了些,眉松了松。
青瑜眼尾挑了挑,心里也是有些起伏,想当初,那么亲密的关系,一夕之间,他炙热的心被拒愤然下山,便是几年之后了。
想起年少时一起学武的难忘岁月,他帮自己烤肉,每次都笑着陪在一边看自己练习新的招式,或者当师傅表扬她时他的喜悦甚于自己……
第二十六章 隐雾往事
溯芜朱唇亲启,叹了一口唉唉的气,却道:“师傅最后说了一句话,下山后,你们师兄弟可互相帮持。”
宋意之恍惚了一下,想起那个不苟言笑,一直板着脸的师傅,想着,师傅竟然一直将他放在心上。
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我从来都是能为你付出我的一切的,只是你不肯接受而已。”
“师兄,你有想过我们之间或许不久后会对峙么,我真的不想这种场景出现。”青瑜轻轻摘下一朵含着露珠的不知名野花,拨弄着它的小花瓣。
宋意之心头一凛,知道青瑜不是那种杞人忧天漫天瞎想的人,那么这件事必然存在的依据,那么现在存在着忧患?
宋意之踌躇着,半晌上前微笑着抚摸着青瑜的秀发,纯粹而温柔的声音穿进青瑜的耳朵里,“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正是大雪纷飞之际,隐雾山上白雪皑皑,隐约树影,雾气,冷风构成了一副萧瑟的场景。此刻,无人山道上映出一张白净的脸,微低着头,呵出的白气从他紫红的唇瓣中溜走,绕过他小手使劲攀附着的树藤,渐渐散去,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
而他从不停歇观望,只一个劲地瞧着目的地,埋头苦行。荆棘割伤了他的胳膊,腿,他却充耳不闻,依旧是低着头,使出全身力气前行。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来,便再不能行走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孩童,却能独自攀爬山道上山,这件事犹如狂风卷地,惊起了后山上的一众人。
三三两两聚在一个小广场边,一边围着刚架起的小火堆烤着红薯,野味,一边乐此不疲地听着耐不住此等重大消息,偷偷下去远远观望的师弟们带来的最新消息。
“不好了!他掉下去了……”一个未至声已至的小师弟匆匆忙忙地飞来,顾不得擦汗,连忙透露他得到的第一消息。
“怎么!快说!”一个身材火辣的少女将一个已然烤熟的红薯塞到小师弟的手上,催促着他快说。
“他!他在一线天的时候,脚不知道为什么滑了下,直直地倒向了山侧,我,看不出他究竟掉了多深,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唉……多好的一个有意志力有胆量的小家伙啊,本来还打算打开山门迎接他的呢!”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站起,尊敬地喊道,“五师叔好!”
“凌霄,你带着师弟们去山崖处寻找,若是活着,便好生给带回来吧。”“是,师傅!”个子最高的约莫20岁左右的男子沉稳的答道。
领了牌子,打开山门,由此才能通向外面的世界,正如,为什么偷偷观望的小师弟为什么不能去救呢,原因便是没有正门通过的隐雾后山,只能与前山,也就是山人一般行走的山隔崖相望,而不能一跃而至。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狂风呼嚎着,将自己的全部斗志全部倾泻在了将倒未倒的树干上,刮走它们所有的叶片,现在竟连全身仅剩的皮也要裹挟而去。真真乃是丧心病狂。
溯芜便是这般想着的。
她皱着眉瞧着这个阻碍她上山道并将她当做人肉垫子的罪魁祸首,回想起刚刚那惊险的一刹那。
她走的自然不是寻常路,她是自崖底攀爬而上的,自小便善于攀爬的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爬不上某座山。
于是,一鼓作气,即将攀上一线天的崖壁,走过一段木栈,推开一座石门,从此走上一条光明的道路的时候,她居然摸到了一个靴子。
而此刻,正在她即将扔开鞋子,转向旁边的时候,居然被那只靴子给嫌恶地踢开了,不甘心之下,她硬是拽住了那只靴子,代价便是将之惊悚得滑落,并成功地压在她的身上,将她当做人肉垫子,上演一场无比惊险的高空自由落体运动。
悲愤之下,无奈的溯芜,只得暂时抗住这“呕心泣血”的不明物的冲击力,敏锐矫捷地将短剑插入山壁中,暂缓,随即成功找到一棵压弯了枝头却昂起头颅与狂风做着激烈斗争的松树。哗啦,一荡过去,呼……缓解了冲力,并也成功地降至了谷底。
呼……溯芜无奈地扶额,看着那高耸入不了天,却也不容小觑的山壁。干笑两声,只能从头再来了啊……
明明是个12岁的小孩子,偏偏作出成年人的动作,有些许的滑稽。
加之他碰上了另一个早熟的孩子,于是碰撞出一段不一般的火花。
却道此刻宋意之已经幽幽醒来,脑海里一刹那的空白后,成功想起来他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脸可谓是一阵白一阵青。
在那个狂风扫地的雪天,某个在崎岖险峻的一线天,心崩起来谨慎前行的孩子,却在窄窄的山道中,突然感觉脚上伸来一只白花花的肉手,这种感觉,想必不是一般的惊恐吧,宋意之的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尝试着扶住山壁,忍住恐惧,成功的踢飞了它。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只阴魂不散的手在空中不甘心的摇摆后竟然无比之准地一下子牢牢地握住了他的脚,于是“嚓”一声,在一个重心不稳下,他抱住了一具柔柔的身体,怪他小时候看过太多的鬼故事,此刻联想到的山路暮色断掌鬼的故事一下子浮上心头,加之急速下降心脏所不能承受的负荷,他华丽丽地晕在了人肉垫子上。
悄悄睁开他异常美丽的眸子,却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青白分明,又眨了眨,很是奇怪地盯着他!
“啊!”他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爬到一定距离,才看见了眼睛的主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环抱着双臂,眼神凌厉地猛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吃掉。
宋意之毕竟不是一般人,此刻他已然镇定下来,联想到事情的经过,却发觉这件事情大家谁都没有或错,却相互被连累得落到如此地步。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地发怵。
第二十七章 隐雾往事
“你好,我叫宋意之。呃……你叫什么名字?”不同于一般男孩子的声音,他的声音偏醇,厚度适中,却仿佛一坛美酒渗进心里。
“江溯芜。”溯芜思考了下,缓缓的……慢条斯理地说道:“一个目的?”
宋意之一阵恍惚,想起一句话,闻其言,知其心。如此清澈如水的声音,当真是很符合他临风独立的气质。倏地想起他的问话,唇微微上翘,眼里化成一泓秋水,衬得如花美色。
“不出意外的话,想必是这样的。”
却见江溯芜烦躁地甩了甩手,一股脑地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头顶真正的一线天,眼眸垂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宋意之熟稔地坐至他的身旁,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一线天山道,疑惑着自己没由来产生的,对他的仿似已然认识很久的熟悉自在的感觉。
天已然黑了下来,风却不停,依旧尽心尽力的赶走一切衰败,传播他重塑繁荣的理念。
两个衣衫灰扑扑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艰难地护着摇来晃去勉强微笑的火苗。在这万里雪地,寸鸟不飞,寸鸡不过。只能就着雪水吃起了自身携带的最后的干粮。
雪地里的一切都是异常静谧的,浅浅的呼吸声一直萦绕在宋意之的耳畔,原是他已经睡着。
此时,他才可以这样完全注视他的面容。他不由自主的看痴了,觉得书上说的“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或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看着夜空中异常明亮的月亮,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便是那个一直燃烧自己光辉努力靠近他的星星。
翌日,天刚蒙蒙亮,宋意之转醒,翻了个身,朦胧的视线里却触及不到那个人影。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睁大明亮的双眸四处扫视,空无一人。他莫名的伤心他的不告而别,却突然发现一个一道“哐当”的声音自树后传来。
他悄悄绕过去,愉悦地看见一个皮肤白皙红润的孩子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树上的枝干依旧在簌簌抖动着,不知是不是同意之一样的开心。
江溯芜揉了揉磕地的后脑勺,埋怨的抬头谴责陪伴了一夜的树,却发现一双修长白嫩的手递过来。是他!江溯芜一眼望见那个有着包含漫天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温和笑靥的男孩。
烦躁的心情有些转好,低着头把自己肉乎乎的小手递过去,便觉一股拉力成功地将他脱离他砸下的大雪坑。
古语说的好,从什么地方摔下去,便从什么地方爬起来。
已然爬至半山腰的两人,静坐在一起,看向旁边劈面飞来的一条涛声阵阵,烟雾悠悠的瀑布,朦胧的像华丽的幔帐。
歇了会,便要迎上最最陡峭凸石较少的一处山壁,直奔一线天了。有了一定经验的溯芜自然先行一步,敏捷的一窜而上,当然也不时放慢速度等等后面谨慎却又大胆的宋意之。
此时的溯芜自然不会碰到昨晚的靴子了,顺利地一跃而上,贴着山道内侧,俯下身子,伸出肉花花的小手。此刻即将登上山道的宋意之心头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握住这只滑腻柔软的小手,却恍似握住了太阳,眼底坚毅一闪而过。
没有一丝一毫的言语,这两个孩子一个坚定地拉,一个放心的爬,汗水终于洒在了成功绽放的花朵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正是与远方的太阳齐平的山道中,挨着坐着的两个孩子,心中生出一股豪迈之气。相信这次携手攀山的经历将带给他们齐头并进互相勉励的隐雾山求学之路。
“咚咚咚!”许久没有动静的隐雾派山门传来响声,惊动了广场上练武的众人们,一人立即禀明师叔,待打开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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