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蹋了人家的女儿。又实在觉得邢蚰烟难得,想到薛蝌如今还未娶亲,也并没有定下什么亲事。我看她和薛蝌倒是一对天生地设的夫妻。我也不知道大太太什么意思,便想着托你和大太太去说。你们是亲婆媳,就是有些什么,想来,大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王熙凤一听,就明白了薛姨妈的盘算,薛蝌看起来倒是个好人,可薛家实在是一团糟,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薛姨妈安排给自己的任务,便推脱道:“姑妈知道,我和大太太一向不和,不过是维持着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她一贯左性,我又时儿媳妇,只怕她不听。”
薛姨妈忙说:“只当姑妈请你帮忙了。你一向是伶牙俐齿、机灵聪慧的,姑妈信你一定能够说成的。”
王熙凤再一想,邢家父母是那样,也是够难缠的,将邢蚰烟说给薛蝌,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邢蚰烟虽然看起来不多话,内里也是个有计较的,只怕将来,薛姨妈也占不了邢蚰烟的便宜。便点头应允代为说项:“既然姑妈这样说了,我就尽量试试,若是不成,姑妈可不要怪我。”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哪里会不成呢?”
王熙凤有身孕,贾母素来又疼爱她,便时不时地来看她。王熙凤便在贾母来看自己的时候,向贾母提起了薛姨妈想要为薛蝌求娶邢蚰烟。
贾母见过邢蚰烟几次,见她虽然家里贫寒,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在一群富贵人家的姑娘里头,也不见畏缩之态,落落大方的,便知道邢蚰烟不是个寻常的女子,心智极为坚强的。邢家父母又是一对混账东西,这样的女子嫁给薛蝌,只怕将来薛姨妈是拿捏不住的。贾母倒是满心愿意看一看,将来薛姨妈如何吃瘪,便答应向邢夫人开口说亲。
贾母出面,邢夫人自然无话可说,邢大舅夫妻也羡慕薛家富贵,立即就同意了。
贾母亲做保山,又请了尤氏婆媳,薛家和邢家就互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看八字的人自然说是极为相配的),走了议亲的各种程序,便算是给薛蝌和邢蚰烟定了亲事。
潘金莲听说了此事,略一猜度,便明白了薛姨妈的打算。她却是觉得,薛姨妈的打算肯定是要落空了。凭着她对邢夫人的了解,就知道,邢夫人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对谁都不看重,肯花钱养着邢大舅一家,不过是迫不得已,邢蚰烟和她来往也少,她对邢蚰烟是一丝情分也无。想要让她为了邢蚰烟而放弃更大的好处,就像希望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那是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薛姨妈见薛蝌和邢蚰烟的亲事说定了,便故意跑到潇湘馆去,和林黛玉说些闲话,薛宝钗随后也到了。
薛姨妈故意要刺激林黛玉,便一边用手摩弄着宝钗,做出母女情深的样子来,一边向黛玉夸耀薛宝钗懂事,说自己有个这样女儿,真是当娘的福气。
林黛玉见两人如此,不免想起贾敏在的时候,对自己也是百般疼爱,便流泪叹道:“薛姐姐偏在这里这样,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故意来刺我的眼。”
薛宝钗心说,就是故意刺激你呢,笑道:“妈瞧她轻狂,倒说我撒娇儿。”
薛姨妈便火上浇油道:“也怨不得她伤心,可怜没母亲没了,到底没个贴心的亲人。”
红鸾见她们如此说话,心中便有几分恼意,刚开始还不好说,见薛姨妈如此说,忙说道:“姨太太这话差了。姑娘如今在外祖母家住着,老太太是极疼爱姑娘的,两位舅太太对姑娘也是十分慈爱,府里的几位姑和我们姑娘也是姐妹情深。阖府主子皆是我们姑娘的至亲,哪里是没有亲人呢?”
薛姨妈笑道:“你这个丫头,倒是嘴刁。”便将话题岔开,“前儿我给薛蝌说定了邢姑娘,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
林黛玉听了,忙说道:“姨妈说的什么话,我竟听不懂。”说着,便叫青雀,“青雀,哪儿去了,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上热的来。”
红鸾听了薛姨妈的话,心知薛姨妈这是故意拿着林黛玉取笑呢,越发着恼,只是碍于她是长辈,无计可施。听林黛玉叫青雀,忙说:“姑娘别唤她了,想来她是玩过了头了。叫雪雁来就是了。”她这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说薛姨妈的,别玩过头了,一个外人公然和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说起婚嫁之事,也太不尊重了些。
薛姨妈和薛宝钗自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大妥当,若是传扬出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见林黛玉不再接话,便只是笑。
一时,雪雁便将新烧开的水提了进来,给众人换了茶水。
刚巧,潘金莲和贾探春、贾惜春来看林黛玉,林黛玉便和她们三个说了起来。
到了晚间,林黛玉和红鸾、青雀说起白日的事,便对薛姨妈母女更为警惕。
次后,潘金莲听司棋打探到的消息,不免觉得薛姨妈母女太过冷漠,谋取别人的因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跑到别人面前,说些倚老卖老的话,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实在可恨。
不过,薛姨妈给薛蝌求娶邢蚰烟当媳妇儿,可是走了眼了。邢蚰烟住在缀锦楼的这些日子里,无论邢夫人如何冷待她,甚至还借口缀锦楼各色东西齐全,用不着什么花销,将王熙凤处按照贾家的姑娘们的份例送来的二两月例银子给要走了一两,也不见邢蚰烟有任何的异色,竟然是听话极了的样子。只单看她这份城府,就决不在薛宝钗之下。
薛宝钗城府极深,是因为薛姨妈教导有方,可观邢大舅夫妻的为人,就知道他们是教导不了邢蚰烟的,那么,邢蚰烟自己能够修炼到此等境地,可就真是个天才了。依着她的天分,只怕将来连薛宝钗都不是她的对手。可以想见,日后若是邢蚰烟当真嫁到了薛家,薛姨妈不过是伯母罢了,又不是正经婆婆,只怕是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不过眼下潘金莲可不顾上这些,而是在思量如何收拾吴新登家的。
自从贾探春当着一众管家媳妇们给吴新登家的弄了个没脸,一群人看起来都听话了,至少再也没有出现什么不知道旧例的事情。吴新登家的貌似也对自己办差不力十分羞愧,此后再回事就十分小心谨慎。潘金莲和贾探春对她也和其他媳妇们一样,口称“嫂子”,并不给她脸色看,且也不再提及此事。因为赵姨娘而引发的一场风波似乎就此风平浪静。
其实,谁也不是傻子。潘金莲和贾探春等人都心知肚明,赵姨娘虽然性子泼了一些,也没什么头脑,可见风使舵她还是会的。自从能给她撑腰的贾政外出赴任之后,她就一向龟缩着,尤其是又在王夫人的高压政策之下,她哪里敢跑到议事厅来闹事?指定是吴新登家的气不过,便在后头挑拨赵姨娘。
潘金莲可不是那等会心地善良到为别人找寻借口,说别人也不容易的白莲花。她吴新登家的不过是个管家媳妇,还没混到大管事儿的份上,居然就敢给自己使绊子,敢情是当自己一个庶女没有能力为难她吗?
潘金莲尚且如此想,贾探春就更是怨恨吴新登家的了。赵姨娘是她的生母,她总是要顾及赵姨娘的脸面,不好和赵姨娘计较,可吴新登家的算是哪根葱,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儿弄鬼,若是不收拾她,自己的脸要往哪里搁?
也实在是吴心登家的没成算,以为自己也是在荣国府服侍多年了,多少也有几分脸面,原想着潘金莲是大房的女儿,贾探春又是庶出女儿,便没将二人放在眼里,才出了这么一桩事。
潘金莲和贾探春心中怀恨不已,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吴新登家的。只是两人都清楚,本人现任银库房的总领,是个十分肥的差事,估计也是没少往自己腰包里头搂银子,想寻出些什么事情来估计也不难。
然而吴新登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历年来又因联姻,与赖家等皆有牵连,早已在荣国府内部形成了一个势力庞大的关系网,别说自己这等没有靠山的庶出女儿了,就是王夫人这样当了多年管家太太的人估计也未必能轻易将吴家给拿下。这要和他们硬碰硬,只怕自己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若要就这么放过吴新登家的,实在是叫人咽不下去这口气。得,无法彻底收拾他们,给他们上点眼药还不成吗?潘金莲和贾探春心往一处使,林黛玉又正因为紫鹃的事情而不大愿意管事了,两人便去寻薛宝钗来做帮手。薛宝钗立志嫁入荣国府,早就将荣国府当做是自己未来的家业了,自然也不希望吴心登家的继续得意,便答允了此事。
扭过头来,三人便仔细查阅历年来的账簿。潘金莲和贾探春没有经验,上手慢一些,薛宝钗在家却是管事的,对此套路驾轻就熟。虽说账面上做得是没有问题,可薛宝钗懂行,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吴新登捞钱的手段其实十分简单,无非就是从账房里头领钱的时候用的是大称,往往能多弄一些,给各处送银钱的时候,又换成小称,能从中克扣一些。别小看这一钱半钱的,架不住荣国府的花销大,尤其是修建大观园的时候,那从吴心登手中过的银钱可着实不少,就仗着这么一个法子,吴家早就发了财了。
三人也不多说,只管将东西送到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如何不知家里管事的都不干净,只是却也没有料到吴心登夫妇二人胆子如此之大,居然贪了这么多银钱,心里如何不恼,只是她也是个老江湖了,当然不能就这么将人给发落了,只是在心里给吴家狠狠记上一笔,等待时机到了再行发难。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如此匆匆数月一晃而过。那王熙凤已是怀胎十月,到了分娩的时候。她本已生育过,已有经验,又因看重这一胎,格外注意调养,倒是没受多少罪,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就生下了一个哥儿。
贾琏成亲多年,膝下虽然已经有了巧姐儿,可巧姐儿再是乖巧可爱,到底不过是个女孩儿,将来是人家的人。他和王熙凤少年夫妻,多少也有几分情分,见王熙凤顺利生下一子,也是十分欢喜。
消息传来,阖家欢腾,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贾赦虽然不管事,但他胡子都花白了,一把年纪,总算有了孙子,欢喜地无以复加,欢天喜地跑到祖宗牌位面前上了香不提,扭头便从昔日原配太太留下的嫁妆里头寻了许多好东西给他的宝贝孙子,回过头来苦思冥想许久才给哥儿取了名字叫贾荃。邢夫人想着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她素来畏惧贾赦,见贾赦欢喜,也只得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来。
贾母虽然对贾琏感情一般,但到底是她头一个重孙子,也十分兴奋,派人给王熙凤送了一堆东西。
王夫人自然是不高兴的,然而王熙凤积威甚重,那里的丫鬟婆子媳妇们都畏惧王熙凤厉害,没有人敢动手脚。
便是连潘金莲等人也都派人送去了东西。王子腾家、王仁家更是流水一般送了许多东西来。
王熙凤有了儿子,自然是万事以儿子为主,更加顾不上贾家的家事了。
潘金莲这日吃午饭之前,就见莲花儿进来和司棋嘀嘀咕咕几句,司棋脸上就显出了怒色来。等服侍自己吃过饭,就带了人出去了。
潘金莲也不以为意,歇了中觉,见司棋还未回来,便问绣橘:“司棋哪里去了?连廊下的小丫头们都不见。”
绣橘笑道:“姑娘别管。她自有道理。”
潘金莲心中纳罕,然而也不便再问。到了晚间,就听说司棋让小丫鬟到厨房去要鸡蛋羹,偏那厨房管事柳家的,最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东西。平日里,对贾宝玉房中的丫鬟极为恭敬,恨不得将厨房里的东西都孝敬了她们才好;对潘金莲和贾探春、贾惜春房里的丫鬟,却是敷衍了事。
偏偏柳家的有个女儿命叫五儿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因身体不好没能分上差事,柳家的见唱戏的芳官在贾宝玉面前又几分脸面,便拼命巴结她,指望着将柳五儿也弄到怡红院去当差。
贾宝玉就喜爱美貌女子围着他转,听说柳五儿长得好,便应了这事,说不日就将柳五儿要到怡红院来服侍自己。
柳家的觉得攀上了贾宝玉的大腿,看大房的庶女自然也不上眼了,见司棋派了小丫鬟来要东西,偏又没给自己什么好处,便说了许多难处,还举了若干例子来,说潘金莲处的丫鬟不大方。偏生此时贾宝玉房中的小丫鬟也来要东西,那柳家的着急忙慌地将东西准备好,又陪了许多好话将小丫鬟送走。潘金莲处的小丫鬟见柳家的如此踩低捧高,将自己弄得好生没脸,自然回头就向司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司棋因自己也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见柳家对贾宝玉房中的袭人、晴雯等人百般讨好巴结,就连对刚到贾宝玉房中的芳官都热切笼络,偏偏却如此对待自己,就觉得十分没有脸面。便带了几个小丫鬟往厨房去了,将厨房一通打砸。
可巧,柳五儿的舅舅在门房当差,得了外头送的茯苓霜,见柳家的送来了玫瑰露,便礼尚往来的将茯苓霜给了柳家的一些。
那柳五儿一心要巴结芳官,便拿了一些茯苓霜来给芳官。正好被林之孝家的看见了,便问她来做什么。柳五儿虽然会巴结人,但说谎话却还不过关,当然瞒不过林之孝家的这样的老妈妈。
刚好贾探春的小丫鬟蝉姐、潘金莲身边的小丫鬟莲花儿从这边路过。
柳家的刚刚得罪过莲花儿,莲花儿自然是记着仇的。芳官也得罪过蝉姐,当时柳家的还给芳官帮腔,蝉姐也是记恨不已。
见柳五儿落到林之孝家的手里,两人便笑道:“林奶奶倒要审审她。这两日她时常往园子里来,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呢。”
蝉姐儿想起王夫人房中的失窃案,便说道:“昨儿玉钏姐姐说,太太耳房里的柜子开了,少了好些零碎东西。琏二奶奶打发平姑娘和玉钏姐姐要些玫瑰露,谁知也少了一罐子。若不是寻露,还不知道呢。”
她这样一说,莲花儿却是猛然想起自己往厨房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玫瑰露瓶子,如此好的打击敌人的机会,她如何肯放过,便笑道:“今儿我倒在厨房里看见一个露瓶子。”
林之孝家的听了,忙带人来寻。柳五儿急忙解释:“那原是宝二爷屋里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