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者有想离去的也要放其离去,否则严处不殆。十几年来这样的诏令发过许多了,释放的仆婢、罪者成为平民的也已无数,且如今天下平定,不用在养着那么多兵士,大部分解甲归乡,安置这些人需要大批的土地。于民生息,说到底不就是让百姓有田种、有食吃、有衣穿嘛,他现在要办的就是 第 094 章 权、挽回归给国家的税收他自是没错,可是刘秀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有些事情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用现在的话讲,就如封疆社会蘀代奴隶社会一般,自西汉中期以来的土地私有制发展已成为不可阻挡的社会趋势,王莽的“王田”制失败了,刘秀的所想也不可能成功,地主田庄会顺应历史潮流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模式,并成为古代中国从此以后封建地主管理农拼生产的主要形式。还有豪强世家的发展同样抑制不了,魏晋时期和之后,那些无论是“王与马共天下”的皇权与世家的特殊平衡,还是姓氏可以傲王侯、皇族的那些大族,甚至是隋唐时期由其发展而来的门阀们,都不是一天形成,东汉其实就是一个过渡,很多事情的过渡,只是,刘秀不可能明白这些,是以必然失败!
……
“明日我会去城外视察田种,通儿不必再等我用哺食”,刘秀抱着娇妻吩咐,却觉得身上有些奇痒难耐,可也是一瞬间便又不觉了,也就未在理会。
“嗯,那我等你回来用晚膳”,闭着眼睛懒懒地答着。
“忙过这阵,便带你去外面转转,说了这些年,却总是不得空闲”
“嗯,都依你”,还是闭着眼睛。
“再者,我已经命人准备修葺南宫前宫,当年你这长秋宫也只随意的修补一番,如今便也一起好生修葺一般,我先暂住宣室殿,你呢,便带着延儿先住到它后面的承福殿吧”
郭圣通听得这才抬头睁眼,“文叔,长秋宫尚好,不需要那般麻烦的,且后宫只修这一殿,我……”这前一世可是没这待遇的,在者怎么不建章德殿了?总是猜错,也就懒得再猜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这是皇后寝宫,自是别的不能比的”,刘秀又虎了脸,只见着妻子亮晶晶的大眼,又缓和了些许,“也不是甚麻烦事,通儿不用多言”,连年征战,耗资慎重,先时出到洛阳,也来不及,他连着给妻子修宫室都省了,这会儿决计不会再省,他还记得当年真定郭府妻子精致的院落,这事早就放到心上了,还有去岁益州陆续送来的公孙述的瞽师、郊庙乐器、葆车、舆辇,他才配齐了帝王后妃仪伏所用的正规器物,就更加不容妻子拒绝。
“那也好,我还能离你更近一些”,郭圣通带着几分欢喜坦然受之了,愿意给她修就修呗,只要明天过后你还有那份闲心。
……
视察田种,刘秀还亲问了农户许多问题,看过长势可喜的秧苗,看过用邓晨的建言改良的水利,这才回程。只坐在辇上却是越发的痒,全身都痒,手上很快起了红斑,还在迅速扩大,刘秀赶紧叫停,准备传召随行御医。
随行伴驾的御医、侍中、黄门侍郎们刚刚赶到,便听一声高喊,“有刺客!护驾!”
☆、95密鼓
“敷药”
“喏”
徐老恭敬的答喏,带着侄子徐御医起身;准备好浓黑、气味也不甚好闻的药膏给卧于床榻上的刘秀敷药。动作轻快麻利;见着刘秀始终不肯让身边的近侍上前按住手脚,面上也未露多少难忍之情;二人心中都是佩服无比,暗道开国之君果然非常人可比。本来就是中了奇痒之毒;敷药之后只能更加痒的难耐,若忍不住抓挠便会越加痒、痒到恨不得抓破抓烂那块肉,真的抓破,又必然会留疤;他们也没有办法;却不想;陛下这几日便是这么自己忍着。
刘秀抿着嘴、瞪着眼、双手握拳,感觉身上如万蚁再爬,痒入皮肉,痒入骨髓,痒得恨不能把心脏挖出来挠上一挠,尤其是头脸,然想到后果,终是死死地忍住,忍得呼吸都变得不规律。感觉到已经到了手上,便又松开手,咬住了内腮。
浓黑的药膏遮住了原本变得溃烂发浓、恐怖异常的皮肉,溃烂的气味合着药味飘荡这内殿之中,提醒着刘秀这番所受生平未遇的奇耻大辱,那立目也变得毒如鹰鹫。不过是几日时间,便是溃烂至此,刘秀只看了铜镜之中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物事一眼,便砸了铜镜,诏令将伺候、接触其膳食、饮水之仆婢皆入狱审查,将束手无策的老御医令免职、斩了六名御医,才等回来了已经去往凉州的、被他属下快马载回的徐老,止住了溃烂之势,也知道了他和皇后不是因着进嘴之物中毒。
等着徐老两人退下,刘秀方咬牙切齿吩咐,“再斩那毒妇右上臂,若今日掖庭令还问不出同谋,明日便提头来见!”
万松一听,连忙应喏,劓刑、分节断肢之酷刑都已经用出来了,他跟着皇帝这些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可见陛下这次是真的气极了,因着徐老的指点,这毒药出自月氏族、便是涂在花蕊之上,若随着花粉落在人肌肤之上,积累到量便会毒发,先是红斑、再是溃烂、若是抓挠必然留疤,他也是小时候听着祖父提起过一次,却不想在这宫中发现此物。
宫中现下、乃至整个洛阳该是一颗桃树也不剩了,天子一怒从御厨、茶水处也挪到了御园中,桃林中所有侍候花草的宫婢、小黄门们皆入狱,血染掖庭狱,方才有那每日奉命于清晨之时、陛下早朝之前折下最艳丽两支桃花送往长秋宫的花奴招供,言受邱宫人指使、将毒粉涂在桃花上,毒粉甚少,他只涂了巡查之前两日便没了。自此邱氏一宫之人皆下狱,还未用刑,宫婢姜女便吓瘫了、亦招认是邱氏所为,那毒粉便是经她之手送给花奴的,钱财也是如此,只是没想到邱氏柔柔弱弱却是长了一身硬骨头,受尽酷刑也不肯承认,这才有了特殊待遇,却是至今不肯承认,只说有人害她。
忍过又一阵的痒意侵扰,刘秀大喘了几口气,才示意左右扶他起来,一动伤处就变成了钻心之痒,还是扯动嘴哑着嗓音道,“皇后今日可曾乖乖敷药?”
“回陛下,长秋宫宫婢来报,娘娘已经敷药,是按着您吩咐一直用着徐老开的凝神汤、觉中敷的,娘娘未醒”
未醒就不必受这份罪了,饶是如此,刘秀还是手抖了两下,因着这份罪她也同样受过了。自己冷落她一月,本是想着法子让佳人展颜,她又甚喜桃花,这才派侍候桃花最好的花奴每日在他离开前送来新鲜花枝。邱氏因妒欲想此法毁皇后容颜,却不可能知晓他们夫妻私下的闺房相处,更没想到会让他跟着中毒。
清晨之际,若是没有大小朝会、或是还有时间,他便总是抱着睡眼惺忪的她揉揉亲亲、找些闺房乐趣,那几日,他便是抱着她、握着小手一起修剪花枝来着,只是修着修着,往往变成了花瓶被扫落于地,案几,咳咳,做了成就别样乐事的工具,桃花自然也就不要了。只出行前一日,娇人不肯就范,在他怀里挣动之际碰倒了还在案上的花瓶,花枝花粉倒落到了自己身上,是以他的毒比妻子中的深,而且他还碰到了第二日的行刺,耽误了时间和医治,又见了风……这些那邱氏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做到对郭侯的承诺,妻子连吃药都要他哄着,又哪里受得住这般痛苦?可自己现在不能见风,连见她一面都不行。哎,也罢,若她醒来,知道自己见过她狼狈模样,心里该更是不自在了,自己这副样子也实在不想让他和孩子们看见。
“邱氏合族下狱,彻查玉堂殿”,她一个宫人、家世虽有些富贵,但能得到那月氏奇药、在他眼皮子底下顺利行事,身后没人支持那怎么可能!自打那冯氏死后,这邱氏可是没少往玉堂殿走动,“暗查赵氏与刘英”,这个孩子心也大了。
“大司空窦融求见”
“宣”
近侍放下帘子,扶着刘秀靠在床上,药效发作痒意袭来,然刘秀不愿推脱,知晓窦融必是有了线索,便撑着接见,也不废话,只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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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回陛下,与臣同来洛阳的月氏人臣已经全部查过,确是有人暗藏此毒进京,此人乃月氏四长老之子,月氏内部这位长老一直反对归汉,此行只为破坏月氏与大汉亲善,惹陛下动怒,扰乱河西之局,臣已将其扣压,等待陛下发落,臣荐人不查,臣知错”。
窦融其七世祖乃文帝皇后窦氏之弟,他自己非刘秀旧臣,然能在王莽手上带着一族之人去镇守河西,乱世之中经营的有声有色,也实在是能人,有看得到大势所趋,早在刘秀称帝之初,便欲归顺,只是道路太远,隔着陇西,很难实现,后还是坚决带着治下五太守和部分月氏、羌人投靠刘秀,牵制陇西,更是在天下已定之时,来洛阳呈上自己所有官爵印信,向汉之心可鉴天下。
刘秀对他很是厚重,赏赐震动京师,更是归还其侯爵,让他任职大司空,窦融怕旧臣们反对、挤兑,几次三番推脱,最后被刘秀晾在外面呆了许久,言“天气太热,让他凉快些再说话”,才让他再不敢提,可他还是没少被挤兑,这也是必然的,谁让他得了三公之位呢,别的功臣可都回府修身去了。
刘秀听他言毕,便让其将人交予廷尉审理,能这么快和宫内之人联系上,也是能人了,可惜不为自己所用,那便是彻底无用吧。
“人心难测,又怎是你之过错!卿且安心,下去吧”
窦融无奈,这样也辞不掉这烫手的大司空,想来陛下是实在不愿意让这位置引来南北又一轮争执,只大司徒之位,又是麻烦啊。
“陛下,顺阳侯刘嘉于狱中呈上请罪书”
刘秀却是看都没看也知道他会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刘嘉亦是幼年丧父,被自己父母亲带了很多年,本是亲厚,也是随着他们兄弟起兵,可是刘秀没想到他在关键之时选择了刘玄,得了刘玄重用,拥兵十几万,等到刘玄失败、刘秀兴起,他又观望不肯或是不敢来投,为着大局,刘秀连刘玄之子都能容下又哪里容不下他,让邓禹传到自己意思,又有他妹婿来歙说和劝导,这才来投,刘秀自认对他也不错,让他出征立功、拜太守,等到六年他以病告修,也让他退了下来,虽然对着自己只得了侯位不满,可还算识相老实。
只是来氏族女入宫,却又让他重生了别的心思,尝过权利之美之人又怎会真的轻易放权,是以不可避免的还是慢慢牵扯进来,先是其子参与陷害郭家、得罪刘终父子,后是被刘秀查出太子庶子与其有关系,刘秀也不是善男信女,被他放弃过一次心中便已然将其彻底记住了,又出了后面事,更是不满之极,给刘赐、刘隆、刘柱这些个宗室增加封地却是没有给他增加,同样也让刘嘉更不满加不安,动作也就更频繁。
“孝孙于我自幼相厚,他又最是宽仁之人,朕知其不可能派刺客行刺于我,只是那刺客领头之人确是他去岁收的游侠门客,虽说他也是被其骗了,但亦有不查之过,朕总要给大臣和死去的羽林甲士们交代,降其为乡侯,放出廷尉大狱,归家反省吧”
陛下视察农务归来途中,被隐匿于路谒农户百姓之间的刺客数人行刺,为首之人直呼为吾家陛下和蜀中百姓报仇,打的很是勇猛,当时不少百姓前来参拜刘秀、为其送行,一时间大乱,只刘秀已经被行刺过一次、又有两元大将死于刺客之手,着实是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出行带的兵士都是训练有素,身边更是有高手护驾,刺客们很快不是被杀就是被伤,为首之人见机不对,便欲自杀,却被拦下擒住,直接交予廷尉狱中重押严审了。
不难审,他本是蜀中游侠,颇有侠名,趁着蜀归汉之际来到洛阳,投到顺阳侯刘家门下,刘嘉仔细查过他和公孙述并无牵扯,在者收个门客在这个时代实在不是大事,也就留下他了,哪呈现他是公孙述暗部,兵败后一心要杀刘秀为主报仇,自己就引狼入室了,也给刘秀收拾他的机会,被捕入狱,待了几天,又放出来,变成了乡侯,黯淡的回府,闭门不出,却不知道他的过错引发了多大的动荡。
刘秀因此为由,下令各诸侯驱散这类兵者游侠门客,全国大肆搜捕、因此而死者上千人,直接再次消弱诸侯势力,天下诸侯皆惶惶不安,为日后的爆发再添一把柴。
本是该用了药昏睡的郭圣通此时却在空间之中完好无损,望着跪地的长子心中已经不是无奈可言,“你终是也来为他求情了……”
刘疆好半响不言,却是先红了眼眶,艰难的开口,“儿实在不知他做了什么让阿娘恨他至此”,想想父亲此时所受的比伤痛还难受万分的苦楚,刘疆便抬起了头,面对母亲复杂不明的眼神也不再退让,“阿娘,您没有看到当日他遇刺回宫、不理会御医们不让他见风的谏言,满脸、满手红斑,疯了一样往长秋宫跑,听着您没事,留了徐御医带人照看您,这才回了寝宫,又诏徐女医官一时不错的守着您,晚上听的您也生了红斑,便直接让人给您用了安神汤,隔一个时辰就派人来长秋宫问问,阿娘,便是当日阿爹瞒着您和阴家定亲之事,便是初时阿爹不信任您,便是阿爹打过太外公他们的主意,便是阿爹差点、差点不要六弟,可是,自打巫蛊之事后,阿爹对您真的不一样了,阿娘,您都没有察觉吗?”
“阿娘,您别让他受那份罪了,儿求您了,他终是我和弟弟妹妹的阿爹”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过去,郭圣通扶了一下案几起身往书房走去,只觉腿似灌铅,刘疆看了忙起身去扶,郭圣通扶着儿子的手臂,指着书架上的书简,“这些,你便看看吧,你不是一直好奇嘛,看过之后,若你不觉得我这个母亲是妖怪,再来和我说话吧”
言罢松开刘疆的手臂,出了空间。
第二天,徐老先生研究了些许时日终于又将临时调配的解药改良完毕,刘秀也不便再受奇痒之苦,伤势恢复加快。
而邱氏之事也有了新的进展,先是那月氏人招供,是其派人将药给了宫中御房中采买的太监李道身边的小太监钟蔫,还嫁祸给他人,自己知道这是对付宫中后妃的,而且洛阳自有能人能看出这药出处,便想着以此挑起皇帝对月氏现任族长不满,他父亲好乘机夺位的,却不想这么快便被查出,受不住那些酷刑,便只得如实招了。
刘秀不欲挑起战乱,派使臣去往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