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心思的慢慢走回借住之地,才百思不得其解的吐露一句:“怎么能够,自家在京畿另一处本有好几个铺面经营着,必是不缺银两来使,又怎会愿意留在卢家做这档子差事?”
“爹爹你说那蔺大管事的孙女婿家,也是个买卖人?”
不曾抬眼来看,只是一味的纳闷点头:“就是这么一说,要是同咱们镇上的许记铁铺一样,生意越发不好做了,另寻来东家帮忙沙地栽树。好歹为了多添一份进项,也是使得。可这般的有钱,又何必继续为了那份月钱,一路辛苦去到西北地界?”
是哦,要是还在京畿地界上。做个富裕人家的大管事,倒还说得通些,毕竟不算太过辛苦。可这里与甘霖作比,实在是差得太多,仅冬日里的风沙之苦,就让多少人打了退堂鼓。更何况,他孙女的夫家也并非手头拮据的穷困之家。
直到,中午再度去厨房小院中,领了饭食来吃,才由厨娘们的口中获悉了实情如何?
这蔺大管事的孙女,本是卢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更是得了主人的调教,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做账、读书、写信更是无一不通。听着厨房里边比划着,边是得意非常地讲述着,原先二奶奶跟前的第一得意丫鬟,蔺家的孙女昔日种种。
也愈发让秦家父子俩是吃惊连连:“这么一说,咱们这东家还真是了不得,想必二奶奶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多半也与东家一样,都是读书人家出身。”
“这些天来,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会儿,许家俩夫妻宁愿每月关了自家铺面几日,也要随了东家沙地忙活的。到底比起咱们这些农户出身的,更有见识的多!”顿了一顿,才又信誓旦旦的道出一句。
那旁夹了一筷子菜的大儿,也忙是点头赞同道:“爹爹你是不晓得,儿子今日在外头直接在东家的宅子绕了一圈,听门房的小厮比划着告诉说,东面不远的那几座院子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别院。咱们东家出身一定不低!”
这旁父子俩已敢断定,东家的出身并非普通的读书人家,而另一头,就在蔺家孙女婿一行到来后的第二日,卢临渊一家四口便再度启程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此刻仍被留在京畿别院中的秦家父子,既是好奇东家又要往那儿急赶而去,又是满怀欣喜的等待着随后赶到此处的自家三弟。
不久后,折返而来的蔺大管事,将一大包现钱转交到他兄弟二人手上,又再三叮嘱起一路回程之中,还需处处小心:“东家也是怕你们头回独自往西北方向,四人又分了两车而行,且记着每每投店时莫要为了省银子,误了镇上的客栈,才好。”
“如今这世道虽未有战事再起,却也需提防行到乡野之地时,会有那亡命之徒出现!”临行前,仍是不忘加重语气交代一句。
就见这旁的秦家老三,忙是重重点了点头,应道:“大管事我们都省得,出门在外最是忌讳露财。这不特意拆了车上的栅栏,就是为了一路装出替商家运货的样子,也刚好断了那些贼人的心思。”
忙又了指了指车板上的草帘子,又是低声告诉道:“亏得大管事出门前给咱们提了个醒,为了叉用草料便利,另加个能放些铁叉的木头架子。这不,好歹也算是防身的物件了,多了不敢夸口,真要来了两三个小蟊贼,就凭咱们几个也是足以应付一二的。”
这句倒是说得不错,别看秦家是农户出身,不但是气力过人,更因他们村里多是习武之人,这些年来又都干着力气活,倒是从不曾荒废过一身的硬功夫。虽说算不上多么厉害,但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小蟊贼,还是绰绰有余。
此番,回转甘霖他兄弟一行,可是带着全部八家佃户年内最后一笔工钱不算,还有年底东家另给的一笔过节银子。要知道,原先专管佃户一摊的吴管事,虽是负责分配这笔银两,也需他们一行安然返回才能顺利发放下去。
正是因为,担忧一路上的安危,又刚才轻车上路的缘故,自然是速度飞快。虽说,兄弟俩也曾想过,要不要学着东家来时那般,一路上也稍许采办些年货,也省得回到甘霖为时已晚,再寻不见好物件。
却被秦老三家的儿子,出声提醒道:“咱们甘霖有的物件,都比外头那些便宜不少,难不成为了好看就卖贵回家?”
一句脱口而出,看似不算什么,可仔细想来却是道理十足。毕竟兄弟两家还算不得富裕,这多花冤枉银子的蠢事,可是能做的?
“那咱们单挑些,甘霖没有的物价买了回家就好。”
“大郎你又糊涂了,咱们甘霖眼下还有几家,有哪闲钱可以添置那些个花里胡哨的物件?”又是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才真正将这旁的三人,定在当场!
稍稍缓过一缓后,这旁的秦家老三才出口问起,自家大儿:“这些道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爹爹忘了吗?那日你在后面歇息,我同蔺大管事前面赶车,都是大管事他说与儿子知道的。不过,也是儿子好奇多问了一句,回程时能不能也学着东家一样,一路采买些年货回到甘霖去卖……。”
那旁原是津津乐道,越往后越觉得这旁几人没了声响,这才停了口中之言,茫然偏过头来。却见这旁三人,皆是一脸怔怔的互相对视良久,这才听得秦家老大,使劲拍了巴掌高声道:“着啊!三弟你家也出了小管事的料,往后咱们秦家兴许也能出个懂得算账的好苗子来,替东家办差咯!”
余下的时日,两车四人皆是欣喜满怀。原本还在为,不能学着东家那般,路上也小挣一笔给家里添进项,然而秦老三家的大儿,这般年纪却已晓得问起采买的差事来,更是让兄弟二人看到了希望所在。
眼看着,庄子上越来越好,再加之此番在东家京畿的别院所见所闻,更是再无丝毫的疑问。
“我秦老三敢断定,咱们东家必定不比早前,咱们甘霖镇上的首富家差上多少。指不定名下的产业更多过他们家,也是极有可能!”
说到这桩,自然与大侄儿、儿子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叙述起别院内的种种新奇之处来。当听到单是厨房小院里,就养活着三、四个厨娘后,一周遭坐着的皆是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
20131229 7:42:42|6607990
第二百八十七章 闻讯而来(下)
这一波外人赶着上门来求,算是告一段落,然而余下那些卢氏族人的相求,还未开始。本来三、五载才上京一次的族中长老,却在年底赶到了京城卢府。
要知道,往年即便子嗣无人亲自去,也会安排好了府里管事,一边收了新鲜的吃食,一边将京里的稀罕物件,送与族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家中。
而今年,不等管事们物件送到,毅州就有长老们商议妥了同行入京之事。原因无它,皆是为了卢氏一族的兴旺再起,原先卢氏子孙中也不单是卢侍郎这一脉,才在京中安然落下脚来。另有几个旁支也是做过几任不大不小的文职,只是不及卢侍郎家几代仕途不曾断过,到了如今,早已退回到原籍而去了。
再来,卢氏一门又不擅于经营之事,即便之前曾有过风光,也多半回归到了出仕前的情形,重又做了一方的大小地主罢了。家境强过旁人家些的,便仍然请了先生家中教导着子嗣课业,倘若生活不济者自然也就断了此念。
若不是,那年起三方合股在外城筹建了大客栈,只怕毅州的族中长老们,也不得而知卢侍郎一脉,如今已重新风光了起来。
“八月里,都给捎来了二百两银子,让在祠堂祭田旁另置办三亩地,给族里的男丁盖个学堂,就知道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抬眼张望起不远处那好大一片的屋舍来,更不住点头道:“就算明知不是他一家独占的产业,也已算得十分可观咯!”
顺着为首这位纷纷望去,余下两人俱是附和连连:“比起他家别院来,不知强上多少倍。别看这里只是外城,可到底还是天子脚下的帝都所在,与我们毅州到底不好相提并论的。”
“那是当然,单就这地价便是毅州的三倍余,更别提还要新建屋舍庭院……。”才刚点头应了一句,就在马车拐过之际,瞧见了另一番令人难忘的美景:“这又是怎么个说道,客栈就客栈为何还独留如此一大片来,单设了个大花园?”
“七爷爷你是不晓得,堂伯的这家客栈可是占了好大一片,临河道那旁还修了酒肆、茶楼。与街坊们相接的这旁,特意修了这赏玩的院子,就是为了给客栈的贵客们散闷用的。”一旁笑眯眯帮着解释的三十许人,正是此番有幸随了长老们入京而来,且等待来年科举的卢氏子弟。
听了这句,不觉回头一眼:“前两天,跟着府里的管事外头采买笔墨,只怕是提前来瞧过了吧?”
“侄孙也是听人提及,一时好奇便跟着看了两眼,哪里来不得细看,也就知晓这院子的用途罢了,至于里头的客栈究竟怎么个模样却是不曾瞧见。”忙不迭摇头接道。
才见这旁为首的长老,抬手指向远处高出邻近院落的高楼,提高了三分音量,唤了把式一声,让其继续驾了车马,送他们去到那设在河岸旁的茶楼坐上一坐。
好在此刻已是年节中,原先借用客栈的往来客商,早已赶在腊月前便陆续退了房。如今还在客栈借住的,多半是为来年大比率先赶到京中富家子弟。
今日又是日头正好,茶楼上倒已坐了不少客人。有特意选定了二层隔出的雅间而坐的;也有那不畏寒气,仍愿意落座大堂临窗一旁的青年学子;另有那带着孩童,看似一家子围坐吃茶品点心的桌面,也是不在少数。
直到,又一雅间推门而出,才赫然发现难怪步入店门之人,特意选定了二楼雅间就座,原来此一行人中内宅女眷足足占了七、八成之多,余下的也都那尚未成年的男子罢了。
“这店家倒是会做生意的,比起外头那些酒肆里才隔了半人高的雅间来,这等瞧不见人影的隔间,才能真正逼人耳目。”口中念叨一句,心中更已暗自记下,回头自家开的酒楼里,也学着隔出两间来倒也使得,好歹府城里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娘子,必是愿意前来。
早前卢侍郎家的祭田交到族里,就是由这几位长老家,合力照看着的。旁人家不晓得,可为首的这位大长老家,却是将每年分得的粮米卖了银子,最后在靠近城门口那片,寻了个小门脸儿做起了饭铺。
别看门脸儿不多,却是占着地理之优,刚好与城中唯一的道观相隔不远。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不少清早出门进香之人。今日又得了茶楼的启发,哪会不多留心三分,于是对着迎面而来的伙计,抬手便是一指:“我们也寻个安静的所在,便好。”
起初,身后众人皆是一愣,眼下虽是年节里可在茶楼朝向也算合宜,天空上大好的日头高挂,哪里还需挡风避寒的隔间,也学着大堂里围坐一起吃茶闲聊的客人们那般,也就是了。何必又多花了好些银子,另寻什么清静之处,且不说……。
这才注意到身后众人眼神犹豫,不觉已是微微一笑道:“你们都忘了咱们此番京里过节,住得又是谁家?”
闻听这般一提,先前还犹豫不决的,此刻也已是放松了心境,抬脚跟着前头引路的伙计,转上了一旁的雕花木梯。
才刚在雅间坐定,已有人忍不住惊叹出声:“到底是这京城之中的茶楼所在,单是刚才上来那木梯,就该顶得上别的小镇一间好门脸儿了。再别提这雅间中的座椅、屏风,就是比起一遍的富贵人家的常用的,也是毫不逊色!”
“那是自然,各位客官若是早几月来咱们店里吃茶,推开了靠河岸的窗户,更是景致怡人,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咯!”一旁的伙计到底本是常年夸口惯了的,遇上新来京城的客人,该怎么好生夸耀一番早已驾轻就熟的很。
没多会儿功夫,待茶点摆齐后便知趣得躬身退了出去,反手小心闭上了隔间的门扇,才转向招呼别的客人。
瞥了一眼被伙计顺手带上的门扇,已是脱口而出:“还真把咱们当内宅女眷了,怎么给闭了门扇?”
“这你就外行了不是?内宅女眷固然要闭了外人的视听,若是客人特意选了这般的所在,多半有那隐瞒之事相谈才是,代为闭了门扇才是最为要紧!”听着那旁之人的一句提醒,刚才脱口而出的卢氏子弟才欣然颔首。
而落在这旁为首之人的耳中,却也另有感悟。到底是在府衙通判家做过几年先生的,比起自己这只懂得地租、房钱的,到底还是更有见识些。若有所思后,已将隔间的另一用途,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转而端起了茶碗,提及了此番入京的种种打算。
原来,他们此行并不单是为了早些将卢氏子弟,送到京城借住卢侍郎府上,更是为了翻修祠堂一事。实则,早在几年前卢氏终于又出了一位户部侍郎后,族中长老们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要知道,早先卢氏也曾出过三品的官员若干,亦有那位阶更高出现,只不过数十年间再未见如此盛况罢了。在毅州境内,卢姓虽不是当地首富,却也是名门世家,然而连年的官运平庸,再加之外来姓氏的逐步崛起,卢氏一门的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所以,这些族中长者才会格外的忧心。刚好借着侄儿高升之际,重修了卢氏祠堂,再添上开设学堂一桩,岂不锦上添花的好事!若是再添三十亩祭田,所以包圆了郊外那一大片,才叫世家名门的气派!
一想到,从今往后卢氏一族又得重复,毅州三大氏族之首,便是没来由的一阵狂喜。只是苦了至今仍蒙在鼓里的卢府众人,皆对于此是不得而知,都只道族里长老出动了近一半,怕也是担忧来年的大比之时,这四个卢氏子弟不得及时寻到合宜的住处,才特意赶在年底前找到了府里,相求此事。
殊不知,族里的长老却是为了光耀卢氏的威望而来。正是因为这伸手唤人掏银子的事,不大好开口,连着两天在卢府偏院住下却还不曾寻到合适的时机,提上一提。
一来,去年才得了一笔建学堂的钱,而今又提翻修祠堂一桩,再添上扩充祭田一事,只怕卢侍郎也需盘算一二。说多也不多,今日特来瞧过了这片客栈,就是为了探查卢府如今的财力,究竟开口多少才最为合适。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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