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无比赞同道:“的确还是二爷眼光独到,漫说是三年之前,即便时至今日,能将那杨家前景看得这般透彻之人,也惟有这位咯!”
还记得那时,就连程家那位主事之人听后。都不免是连连点头附和一番,如今看来的确是此言非虚。
自年初起,这柳家便应各地官府急需采办桑皮纸一项。连带着将他家的生意也拉动了足有二成余。反观他杨家却因旧年接二连三,在临近的几个城镇中开设了大车行,而被制约住了返回乡间购置桑园的现银。
一个是手中再无多余的留存,而另一方却是凭借着库中存活,盘活了许多现钱。以至于。此刻将四合镇外两处,早年间已被荒废至今的果树林。置办在了自家名下。对于本就几辈子都同木材打交道的柳家而言,栽培树木一项才是他们的看家本事。
想来要不得多时,柳家年头之初,才购置下来的两处荒林子,必定是旧貌换新颜,为他家往后十余年,乃至数十载的时日里更添一笔丰厚的进项才对!
毕竟按眼下官府所需数量之多,细细推算而得,就连那些造纸作坊的老工匠们,都不由得惊呼出声。与往日只印制盛行于大笔贸易之间的宝钞而言,其用量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此等官府之事,普通商家又怎会事前得了消息去,即便是今日敢掷下重金,购置桑园的只怕也是为数不多,才对。
“所以,当初卢家二爷才有如此一句。”抬头在这旁当家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地感悟,到底这本是商贾之家的柳氏,的确比起草莽出身的杨家而言,眼光独具啊!
或许这夫妻二人始终无法得知,这一切的根源所在,却与他们所认识的那位卢家二爷,密不可分。只是对于这四合镇中随之而起的各项变化,也是同样未曾留意过的卢家这位,此刻却正在忙着监管第二批小额宝钞的印制之事。
若提及年初之时的头一批来,无论是这宝钞提举司中的众人,就是户部力推此桩的尹侍郎,也不免是感慨连连。真真是锐不可挡!比起以往仅限于大宗买卖之间时而言,足足是翻了两番。这还未曾将圣上应允的那般,连同往后流通与百姓手中的那份,算入其中。
“可见聚沙成塔,的确已是让我等初尝了这收获之喜,何况此后还有那为数众多的我朝百姓,想必更有惊喜连连接踵而至,才对!”
被座上这位侍郎大人,如此评价后,愈发使得都已是连轴转了好几宿,不曾好生歇息几日的一众官员们,亦是激动万分!
平日里能与这等品级的朝中重臣见上一面,已实属难得。而此刻这位是屈尊纡贵,亲临印钞局下属的作坊所在,更是令人所有正在忙碌的工匠们,都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直到正副三位提举,将这位品级实在太高的侍郎大人,请了移步正堂后,才让众人皆是为之松了口气。更有甚者,此刻才惊愕到自己前额之上,已是不满了一层细汗。
在这几处的工匠们眼中,能得这位大人的亲临,便已是何等荣耀之事,恨不得立马就回转家中,寻个人来好好说道上半日的。然而他们却不知,即便对于提举司内这一杆的大小末流官员而言,亦是如此!
往常并不受户部看重的宝钞提举司,今日也能得此殊荣,的确令人倍感意外。若非卢提举大人,事先曾有意提醒过自己一二,只怕这会儿也与那边几位一般,惊得直接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
并肩而立的两位副提举,更是不约而同互望了一眼,俱已由对方的眼中读出相仿之意来。不禁都在心中,对这位好似太过年轻的提举大人,默默感谢一二。
到底与那些老气横秋的官僚,很是不同。原本就已在这宝钞提举司中,供职多年的周副提举,对于那位因祖上庇荫与自己同为副职的汪清洋,不免还有一丝的认同之感。毕竟已是年逾不惑,就是比自己都年长几岁,想必也是位有些见识的务实之人。
若非如此,又怎会愿意这般年纪,还请托了他人来到这清水衙门之中。但反观,那位年纪轻轻,听说才刚及冠不出年余之辈,又怎能坚守得住这份清苦?
不料,自己先前还引以为傲的那份独到眼光,终是出了错,却是将这位大人看轻了!好在为时未晚,才不曾铸成大错,因其年岁一桩而轻慢与他。
此刻,不但是这位本在提举司中供职之人,存有此等心思,想必在场众人中,同样作想者必是不在少数。再看这旁面露满意之色的侍郎大人,不禁是亲自翻看着厚厚一摞的出库账目,更时不时同其身旁的副手,低声交代着什么。
虽说着实听不太明,究竟是言及哪桩,但以两位仍旧未改的面色而言,对于此行的所见所闻还是颇为满意的。直到上座这位命了随行之人,将桌上那摞高过尺余的账目也一并带了回去后,众人尚不知这般行事,却是为何?
就在半个时辰后,方才还在宝钞提举司中的那摞账目,此刻已被整齐码放在了,当今圣上的面前。耳旁听得这位户部侍郎极其详尽的描述,手旁还不时随意翻看一二,当获悉在这短短的月余之期中,已有了如此神速的改变,便已是颇感欣慰的‘嗯’了一声。
然而对于这位,才刚升任侍郎之职不过一年的尹大人而言,实在不敢随意揣度圣意。这未不可察的轻哼一声,到底是略感满意,还是……。倍感忐忑的小心退出殿外,才被一旁的太监微笑着提醒了一句:“恭喜尹侍郎!皇上听闻此桩后,定是颇为满意。”
余下之言,自是不必多说,对于御书房中的这位,尹侍郎又哪会不知,得他一句点拨更是愈发安下心来,必是无碍了。默契十足的一个暗递荷包,以表谢意;另一方斜签而立的这位,也是加重几分笑意又补了一句道:“大人且安心回转等好消息便是!”
果然,圣上早已有所洞悉!若非如此,今日听得自己报出那几个数字来,何以能如此平静。而刚才这位的好意提醒,更是暗示自己晚些时刻,便会有消息传入户部之中。
此刻虽是不好判断,却已能肯定,必是于自己有利之事才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投桃报李(上)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之时,两道诰书已在这位户部侍郎手中。
“为何是两道诰命,莫不是……?”不待那旁之人细问端详,得了消息的这位,已是迫不及待的夸耀了起来:“你可知,自正启朝开国至今,史上曾有几位大人在其亡母被‘诰赠’之时,也同时将另一道‘诰封’与了他府上正室的?”
“到底真无人能得如此殊荣。这般说来,咱们户部的这位左侍郎大人家,便是同时得了这两道诰命!”应罢这句,愈发是忍不住连连摇头,啧啧称奇不已。
漫说这位才刚升任了此职,不过年余罢了,能得圣上几次夸耀却属难得之极。而今,又同时下了两道诰书与他家中先母、正妻,更是令人倍感这位定是前途坦荡。
惟有尹大人是心中透亮的很,自己这把年岁早已是不争之实,即便圣上再有惜才之心,也是万不能叫自己打破了眼下的平衡大局。
当初之所以能顺利将原先那位确而代之,便是因为将自己摆在此处恰巧可制衡双方之力。若非如此,莫替这三品侍郎之职,就是让自己早几年告老还乡,也并不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当得知圣上同时下了两道诰书与自己府上,便足以证明自己这年余的户部之职,的确是功绩突出。放眼之下,自当今这位登基以来,这般地荣耀还不曾有过一掌之数。可见此番小额宝钞一事,对于圣上而言,其意义非同寻常啊!
外人不知此事是因何人而起,自己却是明白的很,与那宝钞提举司中的正副二职,的确是密不可分!自己的确已在圣上面前,曾有提及一二。却不知为何此番封赏之事,却只叫自己一人独占了去?
虽有好奇之心,却又哪敢寻来知情者,细细问讯一番! 只得另辟蹊径,转而好生安抚那二人,才是最好。身在高位者,能有这般的心思,对于属下之人而言,实属不易。
更何况,宝钞提举司中那位。授命提笔誊写的汪副提举,此刻端坐席间已觉受宠若惊,哪里还有怨言一桩。只碍于临来之时。卢大人的那句小心慎言,而始终多留有一份清醒之意在,未感再言其它。
两人的一味拘束,虽是这位侍郎大人意料中事,却也倍感自己此番宴请。的确是恰到好处。当日的明智之举,使得自家有了今日的荣耀之极,与其说是圣上恩典,若无他们的集思广益,今日自己这侍郎之位能否保住还两说,又何来这份鲜见的荣耀?
正因如此。席间这位尹侍郎已是明示他二人,往后这户部之中但凡有任何为难之处,直接来寻便是。
若说此事足有七八分。已在卢临渊的意料中,但如此这般地坦坦而言,却不免令人是倍感意外与惊愕的。与此前所见的那些官场中人相比,的确是大有不同之处。
论道起来,自己当可称得是其中的另类存在。如今再看这位老大人,也能算得是其中的异数!
却是一旁同坐的那位汪副提举。在散席后低声感慨一句道:“或许侍郎大人已是花甲之年,才有此番坦然之举。”显然早也已年逾不惑的汪清洋,也与这位尹侍郎有着同样的无奈之处吧!
况且,这位府上的几位公子爷,也都是不曾在京内任职。想到以尹侍郎眼下之势,想要为他们在这户部之中留出一席之地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为何丝毫未动,不免让这旁的汪副提举,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只不知,如今这户部……应该是整个京城之中,可会有风雨来袭?”虽是低声喃喃一句,却被那旁才绞了帕子来与他净面的汪家太太,听得正着。
知道自家这位,虽是年前才得以一尝夙愿,任了这九品之职,比起同是举人出身的弱冠提举来,确实有其无奈之处。然而,今日又是才吃了酒回转家中,也难怪他家娘子冯氏会如此作想。
只是方才好似听得一句户部,又是一句风雨来袭的,不免使得这旁之人暗道一声不好。难不成仅做了年余的官职,又要就此不保了?
她是越思量,越觉得后背发凉,自家原先靠着祖上庇荫,日子尚算过得去。而今夫君又得在户部任职,就连族中那几位善于经营的叔伯兄弟们,也都不再对自家略有不如的家境,嗤之以鼻了。
想他夫妻二人都是官家出身,虽有祖宗基业在,可到底不比擅长此项之人,懂得保值一说。更别提,自家这位相公早年间,放眼只望向仕途一条道,家中万事莫要与他提及半分。
自己本又是个懦懦的性子,自小耳根子就软,被娘子嫂子左右劝了两回,便将手中空出的余钱投出了六、七成去。若不是当初略有犹豫,只怕这会子不知该如何同相公说起一二了!
只是这冯氏尚不知晓,自家两年置办下的那处京郊果林,如今已是身价倍增咯!更是将早先着急脱手而出的娘家嫂子追悔莫及,正在自己家中恨得直跳脚。
“这杀千刀的段老五,说好了近些年里,京郊一片的果树林子都不成。漫说咱们家原先打算换了三成李子树……可如今到好,反倒是白白便宜了你家的姑奶奶!”
却不想,这旁的冯家大爷侧目相讥道:“还不是你当初,瞧着我家妹子好唬弄,胡乱哄骗了她替你接下那烂摊子。你倒还好意思开口再提这桩,若不是我刚好出城办差去了,只怕当日便将你休了,转回娘家去!”
不待那旁之人回过味来,更是提高了三分音量道:“念在你也是举人家的闺女,却不想如此的贪婪。连至亲之人都不曾放过一二,可见已是无药可救了,只碍于我那年迈的岳丈还丝毫不知情,才由得你逍遥几日……。”
“你敢!”刚才是被吓懵了神,此刻已是醒转了大半,哪里还容得自家这个,平日里惯是默不吭声之人如此一提!
不料,这位不但未停下口中之言,愈发坚定应道:“当年我曾允诺岳母,不到万不得已绝口不提休妻之事,如今却已是忍无可忍!只等五月间,女儿出嫁后,便休了你去,咱们各自过活便罢!”
压根不予她机会反驳一二,便是疾步转身去了外面书房安寝。
此刻,再看独留在内室之中的段氏,已是彻底的傻眼当场。今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惯是好脾气的自家这位,突然好似转了性子一般,当着自己面前便拂袖而去?
这边厢因害怕相公真的将自己休弃而去,万不敢重提这桩,也就此作罢了;而那边厢汪府之中,若不是大舅爷及时来访,或许还尚未得知,自家早在两年之前,便在京郊外置办了果林六亩。
此刻获悉,不免让这位副提举是暗喜在心。按如今的好势头,即便自家不改了果林为桑园,也大可转手与了旁人便可得一笔不菲的进项。对自家这位本就颇为亲近的大舅爷,更是感激不已!
试问,谁不爱这黄白之物,何况自家娘子又是耳根子极软,想必被其嫂子稍一说动,便会放手此事。却不想,到底这位大舅爷的为人很是坦然,张口便是直言不讳,将此事一五一十细述了分明。
羞得这旁的冯氏,不免是连连摆手,再没吭声。却不知,汪清洋始终不曾怪罪她一句:“本就知道你的性子,又何来怪罪一说。再则说了,当初上门提亲之时,我就是在姨母口中得知你这温润性子,才格外的上心。”
见这旁娘子已是稍稍抬眼来看,不禁微微一笑道:“且不论当初谁是谁非,如今这林子不但保值,更是翻了倍余不止。”停住片刻,转而指向大舅爷所居那方,开口提议道:“倒不如,借着你给侄女添箱之际,咱们再补一份与他家便好,也算是投桃报李之举!”
这旁更是喜得冯氏她,一个劲的含笑点头。
然而就在他汪副提举,想着投桃报李之际,刚才摆宴请了他二人的那位尹大人,也正与师爷商量着,该如何好生补偿这两位一番,才是最为合宜。
“若说此刻封上百两纹银,未免显得诚意不足?”看了眼那旁的师爷,口中却是未停:“若非必要,还是莫要提金银之物,才是最好!”
被老爷这般慎重提了又提,对面这位又怎会不明,忙是颔首连连道:“按老爷之想,自当选些不落俗套之物,方得表此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