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得太太此句提及,不免也是细细分辨一二。
果然是所言有理,府中孙辈几个都是一起前来问安,即便因她最幼,又是正惹人爱之时,却也不过让太太抱在怀中逗弄两句罢了!实在无法,记得这般清晰,更何况那一声字正腔圆的‘太太’,更是让人倍感意外。
“平日里前来问安,也不见小小姐喊过一声。昨日那一句倒是将老奴都震在了当场,好似席间宾客们都不曾察觉一二。”
却被这旁的太太,摆手打断一句:“不单你我惊愕不已,就是一旁的奶娘也是怔怔出神!当日,我还只道是奶娘为讨喜,平日才有意教导几句,却并非如此!”不觉轻笑一声道:“只怕,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功劳,才对!”
第一百五十章 蠢蠢欲动
提及那日席间,一声清晰可辨的‘太太’,立在一旁鲁妈妈就不觉再度点头:“难怪,连着几日二奶奶都是亲自领着小小姐在西厢之中。原来还只道奶娘不尽心,二奶奶又碍于咱们府里近些天来,诸事不断,才不得已带在身边看顾一二。”
说着,忙又一把巴掌道:“对啊!瞧老奴这记性,前几日往西厢去,桌面可是铺展着好些图样子,想必就是为这周岁宴准备的。”
闻言已是颔首撂下这桩,转而又望向另一旁的东厢,不禁又想起了年前,托付了亲家置办的桑园一事。
“二房他俩夫妻原就叫人安心的很,如今只求大房这头能让人省些心,才是我卢府之福!那魏氏到底是家中独女,父母万事依着、兄弟又个又是百般惯着,却是养成了这般独断独行的急躁性子。若有这亲家太太一半的好性子,便已足够咯。”
抬手指了指前院的方向,更是提醒道:“车马一回来,便直接领了往亲家太太处,也好让她就此放心。这般远道而来,为得就是图个踏实心安,索性将林姨娘的近况如何,都一并告知才好!”
“是,太太,老奴明白的。”这头正屋里才领了命,转身便直奔前院而去。见鲁妈妈这般仔细,太太也不禁翻看起来一旁的账目,自年前让亲家帮着置下那处林子改栽了桑树之后,近两年的投入又多出了一项。此刻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刚好能安心盘算一二。
主一府之事,却不是这般简单的。远的不提,单是内外三进院子的各项开支、人事安排,以及平日的人情往来,便需一番盘算,若身边缺了鲁妈妈帮手一二。只怕是费力的很!
如今亲家到访,太太王氏便更为安心,至少有这位在一旁耐心劝导一二,大房魏氏也必将安稳许多。等长子秋试得中后,便可逐步卸了手中之事,慢慢交由她这大房奶奶打理,才好。终归往后承袭这份家业的,便是他夫妻二人,早些悉心教导起来,才不会在她匆忙接手所有之际。慌了手脚。
偏过头来,再看了一眼西厢这头,不禁暗自琢磨起来。到时候是不是也捎带上老二家的。原先或许并无必要,但如今次子这官运却似乎走得尚算平稳。即便按老爷原话所提,能在户部任这八品之职,已算难得了,往后再欲迁升别处也是无望的。
但在太太想来。原本身体羸弱注定无缘仕途一桩的次子,眼下得以留京为官,已让她大喜过望,哪里还奢求青云直上的。无病无灾安然一生,才是身为人母的平生夙愿!
比起当年被无良道人口中恶言,吓得魂不附体的婆媳俩来。此刻即便婆婆早已仙逝而去,但到底不及自己这生母更是痛不欲生!如今儿子旧疾虽未全消,却已是再无大碍了。当得知这般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后,本就再无所求的太太,便已忍不住是喜极而泣!
饶是今日记起,不禁又是感慨连连。而此刻,正在被太太惦念着西厢那头。二奶奶却依然如故的领着自家幼女,同歪在窗边榻上。小声念着从鲁妈妈处学来的儿歌。正亲自哄着女儿歇午觉!
瞧着自家主子这般情形,本不是一二两次了,但在才来卢府一年的丫鬟小娟眼中,还是如此的温馨。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同样这般歪靠在母亲身边,安然入睡的?
轻手轻脚放下茶水,转身便要收拾一旁散在桌面上的物件,却被这旁的二奶奶低声拦道:“趁着此时无事,你也去歇息片刻吧。连着几日放了奶娘回家小住,你们也都跟着忙得不可开交,莫要累着了。”
自女儿周岁宴后,便借着府里清静,放了奶娘回家一趟,也算是补了年节之时,未能与家人团聚的遗憾。
毕竟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得知主子有意为之后,哪里还有旁的说道。谢了再谢,便打点了包袱,又特意寻到那家常去的点心铺,采办了三样,平日舍不得叫家中孩子们尝上一回的可口点心,往自家回转而去。
瞧着府里一众,自家也在京城住着的下人们是一阵眼热。月钱大家伙都是按府里的例领着,可这等额外的好处,却只有二房奶奶屋里的奶娘得了,不免引得私底下一通议论。
“那是人家奶娘好本事,你没瞧见小小姐周岁宴上,一声太太叫得是惹人爱,旁的金银可是再比不过哦!”
这旁有人如此一提,自有那头接茬的,赶忙点头来和:“怎么不是,你们是没亲眼瞧见宾客脸上的吃惊模样。这般聪慧的孩子,哪里是常有的,依我看只可惜了是个女娃娃,要是个小公子的话,咱们府里必定又得出个官老爷!”
附和声刚落,另有一人已是迫不及待插了进来:“咱们大院里忙活的还算不差,虽说比不过二奶奶屋里的另有好处,可比起大房奶奶的丫鬟、婆子来,到底是宽松不少……。”
余下之言,已是不用详尽解释,这周遭之人也都明白,究竟是作何解。毕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就算旧年里才添的两个粗实丫鬟,经由数月下来,也早已同原先的人等熟捻了许多,多少也能听出其中的调侃滋味来,却只顾低头偷笑。
别看大家伙是壮着胆子,聚拢井台旁议论这桩,可任是哪个都不敢往外传,毕竟当年那事已是震住了众人的活分心思。再加之,前几日才叫人连夜送了出京的林姨娘,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众人面前,虽说与己无忧,大可一笑了之。可毕竟那人没成姨娘前,也是这府里的大丫鬟,周遭一杆人等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却是不假。
瞧着手挎包袱,神清气爽的钟奶娘,脚步轻快的步出大门的那一瞬,只怕不少人心中既是艳羡,又是不禁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这眼力劲,也学着原先这府里老把式一般,早早便投向了二房那头。
纵然这大房定会承袭家业,可比起性子急燥,又不通人情的大奶奶而言,只要平日里能安守本分,不耍滑偷懒的下人们,都无需太过担忧无辜被罚,便可安心做事。
再不提,另放了奶娘回家小住三日这桩,更是前所未闻。其实府里的众人却是不知,这二爷夫妻俩不单允了奶娘暂歇家中几日,就连京畿那处铺面中的伙计、厨娘们,每月都有两日的全休之日。虽是专挑了平常顾客较少的日子才歇业休憩,可如此为之的东家,漫说是那南宛城中了,就是再添上几个邻近的府城,想必都寻不出一个巴掌来!
如今,才放了奶娘一人补休几日,已是引得众人羡慕不已,哪里还敢再多动作。“余下几桩,自是缓缓在行便好,到底比不得自家庄子上可随意而为,不提这府里还是太太主着事。就是满京城中,又能数得出几家这般行事的?”待等晚间提举大人回转府中,二奶奶已是摆手将其所提,拦了下来。
转念一思量,妻子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饶是太太本是那通情达理之人,可到底还是东厢那头在,自己二房若是太过冒尖了,却是不免落了兄嫂的颜面。即便太太不多言语,因此失了兄弟和睦也是万万要不得!
这旁言罢了府中之事,忙又接着将山庄那件更为重要的,告诉了妻子知晓。“虽说头一年经营茶叶生意,无论是咱们家的余二掌柜也好,还是那杂货铺的梁掌柜也罢,都不胜熟捻。可到底形势所在,却是收益颇丰!”
提及此中必然来,这旁的卢临渊已是拉过妻子身边安坐,接着言道:“正如娘子那日所言,万岁之所以能将最是心爱的女儿嫁去如此之远,若不是迫在眉睫,绝无可能!想来必是这般,自年头起各地官府,便紧锣密鼓开始劝桑兴茶,起初那会儿我等局外之人,尚分辨不清究竟为了哪桩,如今却能猜到几分了。”
一抬手指向前院,便是直言道:“定是与茶马司有莫大的关联!”
“以茶易马?如此说来,公主远嫁即便得了有力的臂膀,各地藩王却还犹如芒刺在背,让圣上怎么安心临朝。这边好言劝说了女儿和亲北地,另一旁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积极准备才是万全之策。毕竟多年的蓄养,占着众多疆土的藩王早已是人强马壮,锐不可挡!”
此般言语,也惟有在夫妻二人私下之时,他叶渟涵才能毫无忌惮的畅所欲言。就连最早便跟随自己的两个丫鬟,也是万不敢叫她们获悉此桩的,毕竟哪有女子论道时局之事,诸般谨慎也实属无奈!
听得叶氏已是明白其中关联,不禁更是点头,继续道:“只怕万岁在积极准备之际,另一方各大藩王势力也是蠢蠢欲动,未曾如同所料那般坐以待毙,静观朝中风雨变化,而后发制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料之外
卢临渊此言之意,自是拿先帝那时,诸藩王只一味坚守不出的策略作比。与之相较之下,如今这般倾向于武力对峙的形势,无疑是更令人担忧的。
边界之上近数十载的安宁,虽有利百姓们的休养生息,但割据以旧的诸多藩王势力,却是不断扩张的厉害。如此长久以往,必定是后患无穷。再三斟酌之下,自当理清此一危害社稷所在,才是当务之急!
反观先帝之时的逐一消弱藩王的势力,只怕未必可行。历经几代经营之下,各地的势力也都不容小觑,更何况藩王管辖之境多半地处偏僻,有道是天高皇帝远,终是鞭长莫及。
另一紧要之处,也使得当今这位颇有些放心不下,那便是与之接壤的外族各部。若说当年分封诸侯一桩,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朝廷自是无力再添派兵士,往那几处偏远之境。恰巧有大臣提及,何不借此分封之际,将这十七处力所不能及的所在,权作封地之用。
就此,国中便有了这为数众多的大小藩王,统共十七位!然而时至今日,其中几位势力庞大的藩王,早已不再满足现状,纷纷向封地四周伸张开来,也已早有先例了。
到了先帝在位之时,此等情形更是日益蔓延开去,为保江山社稷再不能如以往那般视若无睹。自此便又朝中几位大臣提出了,且以安抚为主,缓步消弱各方势力的应对之策,借调了各方兵马驻守国境沿线所及,也就此成了朝中惯例。
“起初之时,各方藩王或许未曾想出回绝之法,又碍于出师有名一说,都不曾有所动静。不过是听之任之,跟随君意罢了。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帝在位时的老臣也多半告老还乡而去,余下的几位也早已老迈不堪了。”
提到昔日老臣,不禁向上拱了拱手,苦笑一声道:“即便尚算不得老迈不堪,也只留下左侍郎大人般,本不在要位的寥寥数位了。”
却见这旁叶氏,轻轻摇头接了一句:“即便当年出面说服藩王的老臣们仍在,却已是时过境迁。旁的不提,当是承袭各自家业的新任藩王。便早已改了心思,不再一味苦等时机到来了。反倒愈发积极筹措起来,至于暗中调动了多少人马。尚无从获悉全部,但种种迹象已让圣上起了撤藩之意,便是不可不防咯!”
“若说其中已是有了取代之心的,也未尝可知。本就各霸一方多年,离京城更是甚为遥远。更别提道途便利一桩。”不禁,也是摇了摇头道:“就以盘踞东南沿海几处岛屿的那位而言,其分封之地通往最近府城的官道,并非是朝廷调拨的人手与银两,而是由他家自掏腰包,又出的人力修筑而成。”
叶渟涵亦是初闻此事。不禁是愕然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句忧虑之言:“虽不知这般行事,可是有意为之。若是早已有心。定是不该仅限于此,只怕在当地百姓心中,这藩王远比终日不闻不问民生的府衙官吏,更得人心才对!”
“的确,颇为令人担忧!”轻叹一声。不觉皱了邹眉接着道:“一方如此倒也罢了,可如今却是皆有此等事例频频传出。才让人更觉不寒而栗!若是有那耐不住性子的,欲先发制人出兵而来,必将引得同样心怀不轨之人,竞相效仿。只怕这才是圣上最为担忧之事!”
想到这兵荒马乱的惨烈情形,已使得这旁夫妻二人,顿感背后是凉意阵阵。前世同为和平年代生人,哪里经历过这等的骇人场面。更不敢相信,如今身在京城之中,更是避无可避之处,又怎生了得!
“但此时多方囤积茶叶,想必都是为了易马之用……。”前半句才刚出口,不禁已是连声赞道:“这位果然是好算计!旧年说服余国公主和亲北地之事,想必是早有预料。”
听得相公如此一提,这旁的二奶奶也不免颔首附和道:“万岁此意便在掌控马匹来源,任凭你手中捏着多少茶叶,也休想换作那征战所需之物去。既然有意与之贸易的商贾,也定是借此之际,将价格是一提再提,大可收获一笔意外之财!”
不禁抬头望向北方,才又接着分析起来:“想必当场那位无奈远嫁他国的公主,也未曾得知,自己只不过是朝廷用以拖住各地藩王们的缓兵之计罢了!”
口中虽只提及了那位皇家贵胄,但无疑也在为,府中随嫁远方的卢家二娘倍感担忧。虽不曾见过几回,可到底是府中之人,那身为皇家公主不过是棋子一枚而已,那她这般的身份,岂不是……!
同样在夫君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般的忧虑,两人毕竟不是此世之人,皆无法全然适应远嫁后,便杳无音讯之事发生。漫说这二房的夫妻二人,如今除了二娘的生母吴姨娘外,就是正屋之中的太太王氏也会偶尔,想起这才被认在自己名下,便离府而去的女儿。
“那日听得公主即将远嫁,太太就曾低叹一声,说是当初本不该为利益所动,累了二娘一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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