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瑾的武功,众人都久仰大名,看到那艳丽女郎一招把人擒下,展露出来的神功,任谁都心存惊悸,不敢过分进逼,就这么让小乔等人逐步退到城门口,眼看要离城而去,忽然一队人马打横杀来,拦住去路。
在敌人将要逃逸之前,隐身于暗处的宿老堂终于被逼上了台面,率人亲自追击出手,包围队伍重新又逼了上来。
敌人队伍中,胭凝看到未来与现在两位宿老的身影,这两位宿老武功卓绝,她以一敌一并无确切胜算,当下只有把人质交给小乔,自己专心应敌。
“小乔,一有机会就往这人身上刺个两刀,扰乱人心,不然这么几千人一涌而上,城门又关了起来,我们就真的没机会走了。”
小乔被半强迫地接手挟持人质,在听见胭凝说话的瞬间,似乎有些吃惊,但仍是尽她应尽的职责,把那名似乎早就晕过去的不幸受害者给抓住,配合胭凝的喊话,向敌人做出威胁。
宿老堂不会让冒牌公瑾的丑事曝光,所以一开始就直斥鬼夷族手段卑鄙,施毒偷袭,无耻暗算,所以才让公瑾将军身中埋伏,然而,宿老堂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人离开,所以他们高声拒绝胭凝的种种荒唐要求,说周公瑾将军公忠体国,宁愿自我牺牲,也不愿让叛贼利用,因此鼓动众人群起而上,把叛贼乱刀处死。
“妈的,公瑾才不会为了白鹿洞而牺牲,那家伙自私自利又阴险,你们这些不了解他的人不要胡说!”
心中气愤,胭凝连脏话都骂了出口,可是看到敌人严阵以待,从两旁合围过来,她也只得专心凝神,预备应付敌方顶级高手的袭击,把照顾其他人的工作交给小乔。
“杀了他们!”
当数千人马从附近几个街道狂涌而出,朝小乔等人进行攻击,小乔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上已经没用的人质举起,扔向宿老堂的两位长老,喊了一句“这没用的东西就还给你们吧”。
正以掌力逼退敌人的胭凝微叫可惜,但想到这是小乔不愿多造杀生的表现,也就不说什么,看着那个人质坠向两大宿老,那两个老人好像很厌烦似的伸手,以柔劲托住拨开。
哪知道,事情突生变化,就在两大宿老对这昏迷人质全无提防的那一刻,那个人质忽然有了动作,两柄锋锐的淬毒匕首神奇地出现在他手上,化作两道蓝虹,一先一后地送入两大宿老的体内。
“吼~~~”
“嚎~~~”
两声惨叫同时喝出,听声音就知道,两大宿老受伤不轻,而胭凝顿时醒悟过来。
(公瑾?真的是他?可是……怎么刚刚我认不出来?小乔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随着那张金属面具的坠下,真面目露出,之前看来觉得缺少的气势与感觉,这时重新回到公瑾身上。一早便以这异想天开的方法混入游行队伍,等待机会援助小乔的他,成功伤及两大宿老,但也并不好过,两大宿老受伤那一瞬间回击的一掌,让他再次有了呕血的感觉,这一个多月来的疗伤,又失去意义了。
(又受伤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暗算成本,如果不趁机要掉两名宿老的性命,小乔和胭凝一定没机会逃出去……)
对于受创早有心理准备,公瑾不顾一切地继续攻击,要在伤势恶化之前,至少先杀掉一名强敌。
未来、现在两名宿老被他的拼命攻势所逼,又中了几剑,可是两个老人出乎预期地韧命,普通人见血封喉的伤势,他们两人只是活动稍微迟钝,并没有明显重创,公瑾花了好一阵子时间,才终于以伤换伤,重创两人,并且得到一剑干掉未来宿老的机会。
“宿老,到下面去向你的师兄弟问好吧!”
公瑾抬手一剑挥出,却听见身后十尺外响起一句诡异的唱颂,似是现在宿老所发,但是隔着十尺距离,就算他能以什么手段伤及自己,也没法阻止自己的这一剑。
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公瑾眼前发生,在那句邪异咒语唱颂的瞬间,一道金光在未来宿老的身上凝聚成形,熟悉的形状让公瑾心头一震,下手稍迟,跟着,公瑾灌满力道的一剑斩在黄金光芒之中,剑刃支离破碎,另一道黄金光芒却冒冲起来,正中公瑾胸口,在连串骨碎声中,让他像是断线风筝似的远远摔出。
(怎会?为何两大神器会……白鹿洞有召唤两大神器的咒语?)
棋差一着,公瑾自叹失算,胜利良机稍纵即逝,整个布置全盘皆没,如今只有奋力保住自己性命。
两大宿老高声直斥这个公瑾将军是冒牌货,是鬼夷人的奸计,所以公瑾坠地之后,马上就被大批人马围攻。重伤呕血、脚步不稳的他,抢过一柄长剑,拼死血战,在身上的伤口数字破百之前,胭凝赶来会合,将他从这必死局面中救出。
“公瑾,你还活着吗?”
几乎快睁不开双眼,公瑾眼中的胭凝并不比自己好过,不但浑身浴血,手臂、腰侧、小腿还被几支弩箭给射穿,犹自出血,虽然不知道骨头是否有损,但想来一定痛楚不轻。
跟着率众杀来的,就是小乔。被敌人以咒法强行剥夺走圣铠、神锤的她,脸色苍白得像是再没剩下半滴血液,显然也正在强忍痛楚,至于伤势状况如何,从她那几乎拿不稳刀剑的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
两人见面,公瑾和小乔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一抹微笑,一个眼神,就已经把彼此的心情交代清楚……可惜,她身后族人的仇恨眼神,令这美好的一刻不得不中断。
“好,我们并肩杀出去,就看看白鹿洞能不能要掉我们的性命。”
胭凝振臂高喊,稍微提振了一下快要不存在的士气,但是跟着而来的情势,却是一面倒地进行。密集的弩箭之雨、厚盾重甲的骑兵队,如果在平常时刻,公瑾三人自是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他们已经重伤,还拖着一班累赘人手,别说逃出去,就连支撑保命都显得困难。
最后,一群人好不容易抢进了一间坚固屋子,稍作抵抗与休息,但是看窗外人马所拉起的熊熊火箭、预备冲阵的铁甲骑兵,他们都有个觉悟,自己的人生或许到此为止了。
公瑾和小乔没有再往外头看一眼,疲惫得站不起来的两人,眼中只剩下对方的身影,即使在这要命的一刻,他们却都很想笑,心中所浮现的平和与满足,让他们很想一面牵着对方的手,一面微笑。
“你……谢谢你在这时候还出来帮我们。”
“你不也是一样?明知道危险,还来中都找我?”
假如不是因为身上伤口痛得厉害,身旁的众人又都投以恶意眼光,小乔和公瑾真想把这一刻延续下去,可是,打断他们的不只是这些事物,外头这时也传来了未来宿老的喊话。
“屋子里头的蛮贼听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提那个冒充公瑾将军的叛贼人头出来投降,你们所有的人都可以不死!”
声音如雷贯耳,公瑾和小乔都势难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命运还这么开了自己一个残忍的大玩笑。
《银杏篇》中卷完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一章 逃亡之路
艾尔铁诺历四二O年一月艾尔铁诺中都白鹿洞后山
并不是每个白鹿洞弟子都知道,在禁止所有弟子涉足的后山禁地,到底藏着什么。白鹿洞是个藏着许多秘密的所在,多知道一些事,往往多一分危险,能在白鹿洞生存长久的人,都懂得适当地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白鹿洞最高权力者陆游,在后山永恒冰窟中潜修的事,只有寥寥十余人知道,但是被允许接触后山的,却只有公瑾一人,连宿老堂的三大宿老都尽可能不去接近,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冲突。
一年多之前,陆游开始闭关,公瑾奉命外出执行任务,在那之后,这里就几乎不曾有人造访,成为完全死寂的沉静空间。当外界随着局势一连串变化,无数人都在好奇,月贤者到底对白鹿洞这一连串斗争抱持什么想法时,这里始终维持着静默,尤其是在满天飞雪飘降的此刻,即使要从这里多感受到一丝生气,都极其困难。
但在这一片死寂、沉静当中,却有些事透着不寻常的诡异。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散落,一一飘坠在地面山石上,把大地化为银白世界,可是,在这一大片的雪亮银白里,有一处地面还维持着干燥,那是陆游进行修练的冰窟入口,所有飘落下来的雪花,仿佛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影响,一落至入口十尺范围内,就整个变慢了速度,以几乎不动的形式,缓缓飘移着。
在这股诡异力量的影响下,这个冬季所飘下的第一片雪,尚未落到地面,地面也还维持着干燥。看得仔细一点,甚至还有些虫只的尸体僵死在那里,爬进冰窟入口范围的它们,整个行动速度慢得近乎永恒,但它们的身体却仍需要养分,于是便没有一只能够逃离地死尽于结界内。
若有精通术法的魔导师或仙道士在此,便会感应出来,这股力量的影响范围不只是入口,也涵盖了整个冰窟;他们甚至会感应到,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却无比邪恶,黑暗而冰冷的魔界瘴气正无形蔓延,渐渐覆盖住整个冰窟,封锁着内里的一切生机。
若有人看见、若有人前来,就会察觉出这里的不妥,但是设下魔力结界的人、仍沉睡于结界中的人,却都非常肯定,不可能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能够进入这个被封锁的禁地,即使有,那个男人也在一个多月前,被他看不清面孔的“师父”夺命一剑,驱逐离开。
目前的白鹿洞,没人有闲暇发现到这件事,所有弟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山下不远的中都城内,一群闯入中都行刺的鬼夷族高手,正被长老们率众围困,战斗已经进入最后关头。
在民众欢呼中入城的公瑾将军,一下子被鬼夷叛军挟持,一下子又出手袭击白鹿洞长老,整件事情的变化之迅速,让在场的官兵、白鹿洞子弟看得眼花撩乱,没有人能清楚说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正统的官方答案很快传了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鬼夷族的奸计,是他们使用了某种诈术,伪装成公瑾将军,伺机偷袭,但正牌的周公瑾身在何处,这点白鹿洞一时间也回答不出来。
要在短短时间之内,对混乱情况作出合理解释,宿老堂真是使尽了说谎的本事,而为了永绝后患,他们在把敌人团团包围后,开始喊话,要求交出那个假冒公瑾将军的叛贼首级。
就宿老堂来看,胭凝与小乔虽然有威胁性,但始终是女子之身,难成大器,可是周公瑾就不一样,那天短松岗上的一剑居然杀他不死,足见他的资质与爆发力之强,不愧为陆游最得意的一名弟子,要是不尽快把他给了结掉,说不定再不用多久,他就有机会突破千年以来的才能之壁,进入天位,那时候不但他难以对付,若给他接触到后山,连陆游都会出关,这就很不理想了。
可是,周公瑾、陶胭凝、小乔三人,都是高手,三人联手起来的濒死反击,两大宿老并没有信心能不受损失,所以他们采取了这样的心理战,要敌人内哄,斩下周公瑾的首级投降,只要最棘手的人物一死,余人都不成威胁,就算真的饶他们一命,那也关系不大。
这个计策确实歹毒,当现在、未来两名宿老,命令身边军队以鹰爪抛掷拆屋,预备让屋里的叛军无所遁形时,这计策的效果已经在屋里出现。
从宿老堂喊出威胁话语的那刻起,屋里的整个气氛就开始变了。生死之间的抉择压力,强大得可以扭曲一切的人性,承受着众人视线的小乔,错愕却又清楚地把握到每一个眼神的意思。
“盟主,请你动手吧!”
“我们闯不出去的,只要杀了这个叛徒,我们就有机会活下去!”
“这个叛徒,之前把我们骗得好惨,盟主,杀了他吧!”
“只要杀了他,就能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报仇了,盟主,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啊!”
许多的眼神,最后化成实际的语句,开始在屋里回响,催促着小乔动作。胭凝在旁目睹这过程,没有说半句话,疲惫而伤重的她,现在只想倒地晕去,根本没有力气做事,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只看小乔如何做抉择,然后才行动。
小乔有了动作,她尝试向周围的人解释,心里实在是不了解,公瑾的所作所为,明明在这里的人都有目共睹,假如没有他的冒险救援,众人甚至没办法撑到这一刻,为何这里的人拒绝承认这个事实,继续仇视、憎恨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恩人?
世上的道理,有许多非常复杂,难以轻易理解的部分,但若要解释,一句话就足够了。同伴们持续的破口大骂,让被卷入、波及的小乔,不能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可是,当一名同伴跪了下来,涕泪纵横地哭着说:“盟、盟主,我……我不想死啊……”小乔终于理解了问题所在。
生死抉择的压力,太大了。
能够面临生死关头,仍不为改变的人实在很少,多数人在可以抉择自己生死的时候,甚至可以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当看到那些在出发前自夸武勇,发誓要杀掉鬼夷公敌周公瑾的同伴,一个个指着自己大骂,说自己勾结人类恶贼,数典忘祖,不配做个鬼夷人时,小乔不觉得气愤,只是感到失落……以及深沉的悲哀。
“做你该做的事吧,小乔,也许你这趟到中都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完成这件事。”
强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斜斜靠在屋子一角,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的公瑾,用微弱的声音说话。先后中了两大宿老、两大神器的重击,他的伤势比这里任何一人更要严重,光是说话就快耗尽他的力气,然而,听见屋瓦剥落作响,知道敌人正预备拆屋突击,公瑾晓得自己该趁着还能说话的时候,告诉小乔一些东西。
“我们这次死定了,虽然我们曾经努力反抗命运过,但既然已经失败了,现在就该果断地认命。你是我们的盟主,如果牺牲一些成员,能让大多数成员生存下去,你就不能迟疑,因为这是你不能逃避的职责。”
“斩下我的脑袋,交给宿老堂,胭凝会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虽然他们未必肯守信,甚至会让你和胭凝各自砍去一只右手,但只要胭凝说出该说的话,那么宿老堂会让你们平安离开。因为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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