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皇帝:阿斗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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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儿皇帝:阿斗回忆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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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成为终结者,终结一个三十年来似乎颠扑不破的神话。

三万精锐,俱着白衣扮作商人;商船八十余艘,悄无声息溯江急驶,目标荆州。二叔沿江布下的烽火台,尽为白衣所惑,以为只是寻常客商,哪知却是整整三万夺命的无常、勾魂的死士。

船抵北岸,暗号一声,八十余船精兵俱起。可怜留守荆州的皆是老弱,怎敌得住吕蒙有备而来,不过半夜工夫,便被吴兵扫荡殆尽,袭了荆州。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南郡太守糜芳闻报荆州失守,急得团团转,慌忙请来公安守将傅士仁商议。傅士仁沉思良久,道:“糜兄,可还记得关羽曾言十个字?”

糜芳道:“哪十个字?”

“糜、傅筹粮不力,还当治之!”傅士仁咬牙切齿。

糜芳盯着傅士仁,狠狠地盯着,见那眼神中分明写满了“背叛”二字。糜芳道:“嗯?”傅士仁点头道:“嗯!”

“背主投敌,你这是‘不忠’啊!”糜芳露出一脸的奸笑。

“哪里哪里。刘大耳是你妹夫,你这叫‘不义’。咱们不忠不义,正好一对。哈哈哈。”傅士仁还以一脸的坏笑。

“傅士仁,你真是人如其名——‘不是人’啊!”糜芳长叹一声,挤出了两滴浊泪。

南郡、公安不战而降。

荆州九郡尽入东吴版图。

又是一轮残阳如血,夹道黄尘,苍草荒寂。一旅孤师血染征袍,迎着落日,踯躅西去。

往西边去,是麦城。

云山低雾霭,风掠须发白。

“糜芳、傅士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恨意咬破了关平的嘴角,流出了殷殷鲜血。

“平儿,不用与那些小人一般见识。”二叔即使败军之际,依然从容不迫,只可惜英雄豪气虽在,仍掩不住鬓角的白发苍苍,一把美髯也泛起苍色。关平心头一酸,泪和着血往肚里吞咽。

高天的尽头,飘着几片淡淡的浮云,晚霞疲惫地跌入山谷,空气里有冷凝的血腥味。

忽然,南山冈上狼烟骤起,一面白旗招飐,上书“荆州土人,儿郎归家”八个大字。原来吕蒙设伏,命蒋钦带着荆州居民阵前劝降。二叔军中,多是荆州士卒,闻得吴军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亲人喊声不断,军心哗变、斗志全失。

“咣当!”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武器离队而出,登时一个紧接一个,荆州军士竞相应声而去。关平拼力喝止阻拦,仍止不住叛兵溃奔。二叔太息一声,道:“平儿,让他们去吧。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关平收拢残军,止有三百近卫未散。二叔大吼道:“血还热的跟我来!”奋起神威,旋风般一路冲杀,率三百残部疾进麦城。望着关羽率部远去的尘埃,离队的荆州士卒眼噙泪水缓缓跪倒:君侯莫怪我们苟且偷生,我们不是英雄,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麦城四门紧闭,二叔聚将士商议对策。廖化自告奋勇,前往上庸搬兵,刘封、孟达在彼把守。这是最后的希望,若得上庸救援,则尚可苦撑,以待西川援兵大至。

二叔抱着这一线期冀,盼望着能突围回川。伤痛再苦、心痛再烈,只要能复见兄长、再拥三弟,一切伤一切痛都不算什么。世态炎凉,尔虞我诈的乱世中,谁会相信桃园里的一拜,从此竟串联为三人生命的全部。

秋风渐过,冬,在漫延的寒意里到来了。那年的风雪特别大,瑟瑟寒风挟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飘落,恍似为离人送行而抛撒的纸钱。

廖化突城而去整整一月,救兵的影子依然不见。孤独的征人望眼欲穿,等来的只是一天天的失望。他们哪里知晓,刘封、孟达因着私怨,已决意坐视不理、见死不救!

“人力有时而穷!”在铺天盖地白雪笼罩的麦城中,二叔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悲壮。随着关平在右臂的伤口上一圈一圈地缠满绷带,那刮骨之痛又隐隐浮了上来,不知是痛在臂上,抑或心上。

高洁的雪花掉在地上,他清楚地听到了玉碎的声音。

东吴的招降使节来了。那儒雅潇洒气度非凡的孔明军师,怎会有如此猥琐的兄长?他口口声声“君侯三思”教人好不心烦。

“麦城弹丸之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将军何不从瑾之言,归顺吴侯,复镇荆襄,亦可保全家眷。幸君侯三思之。”

二叔眉宇微扬,没有一丝表情,答复却是绝对的斩钉截铁:“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能改其白;城若破,身虽殒,而名可垂竹帛也!汝勿多言,速请出城。”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诸葛瑾还欲再劝,眼前突地寒光闪动,绿锦拭青刃、凤目暴怒芒:“若不是看在尔弟孔明的面子上,尔此刻身首异处矣!还不快滚!”

二叔倔强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猛地转过身——落魄的英雄依然不怒自威,使诸葛瑾不得不仰视。纵是大势已去,苦楚不堪,那股硬气却一直支撑着他,至死不散。

孤月高悬,清寒的月光抚过难眠的冬夜。夜,狂风涌动的夜。二叔一袭青衫,独自一人仰望天际,伟岸的身影在月华下有些失措。

他好似有千言万语欲寄苍天,又默然无言。怎会心神不宁呢?难道真的倦了?难道这座孤城就是一生的宿命归依?义不负心,忠不顾死。若人间真是大梦一场,就这样归去,也罢也罢!

可是,他又不甘!

“父亲,不能再等了,麦城的存粮已所剩无几,我们必须突围。”关平心忧如焚。

身旁的王甫也戚然道:“进退失据,腹背受敌,援兵又迟迟不到,而今陷入绝境,也唯有最后一搏,突围退入西川了……”

“是地水师卦,哈哈!”揲蓍成象,吕蒙望着卜出的卦象,得意地笑了:“更有玄武临应,主敌人远奔。正合吾之机也。关羽虽有冲天之翼,也飞不出罗网矣!”

天色朦朦微亮,危城落雪,何奈阴霾。北风呼啸,每个人的心头只有“沉重”二字。

“君侯,让俺跟你一起走吧!俺从来都没离开过你!”周仓,这个铁骨铮铮的关西汉子,哽咽了。泪水一滴、两滴,从粗豪的脸上滑落,溅在盔甲上,凝成了寒冰。

“不准哭!人活着如果是废物,死了也肯定是个废物。周仓,你一辈子都要做个好汉,别孬!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你和王甫一定要坚持到我从西川带救兵回来。”

话是如此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此别也许就是永诀。千行泪下,风雪益发肆虐。

松开周仓颤抖的双手,二叔带着关平和二百军士,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不归路,正在前方。

出北门十里,伏兵四起。

朱然、潘璋两支军马左右夹击,汹涌而来,合围之势顿成。杀声四起,鼓角喧天,血雾弥漫山谷。

二叔、关平纵横捭阖,刀气如风,所过之处当者披靡,血光激射。然东吴士卒仿佛无穷无尽,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涌上。

二叔长髯随风飘拂,低吟道:“长刀舞天兮意苍穹……”冷艳锯在阴翳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青苍的翡翠色。这刀光如电,曾掠过虎牢、光照白马、划破五关、横扫七军!霎时间人如天神马若蛟龙,风云为之变色,杀气震慑全场。

可叹,这已是英雄末路。

傲世的刀光转瞬黯淡。

陷坑、暗箭、绊马索,层出不穷。将士一个个倒下,飞扬的“关”字旌旗残破不堪。人困马乏,天涯路尽,龙游沟壑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

终于,赤兔的嘶鸣响彻山谷,他力竭在最后一道绊马索。

“碧眼小儿,毋庸多言。关某岂是贪生之辈!”孙仲谋殷殷劝降,得到的却只是轻蔑的一瞥。

孙权掩面叹息,沉吟半晌,朝刀斧手挥了挥手。

男儿到死心如铁。

二叔目光中流露出最后一丝难以言喻的倦意:大哥、三弟,你们在哪里?待来世,再与你们,共醉桃园……

当寒光掠过刀锋,你可看见?那映照的是最伤的伤怀。

当北风划过刀脊,你可听见?那呼啸的是最怨的悲鸣。

马革裹尸自当是名将的故乡!

父子归神!

他的尸体躺在麦城的荒郊;他的头颅埋在洛阳的南门;他的赤兔马和冷艳锯,成为马忠和潘璋四处炫耀的战利品。小人打败了英雄,小人心里,俨然以为自己也成了英雄。

刀未断,人不归;漫天白雪只等谁?

利不动,威不屈;忠义耿耿古今绝!

大意悔,满面泪;往事如烟心破碎。

败给了宿命的你,不会甘心,却永不后悔。因为你的一生只为了那“力扶汉室”的一诺,便注定会有这玉不着污、竹不毁节、名垂青史的结局。

赤兔绝饮,偃月劈空;王甫坠城,周仓自刎。吴军攻破那单薄的城门,于是麦城亦属东吴。依旧是滔滔江水,依旧是千古风声,依旧是千里单骑的黄土,依旧是烽烟古城的青灯,却再也望不到汉寿亭侯的帅旗在烽烟的深处猎猎飞扬。我只能为你长歌,为你坠泪,泪溅在断垣残壁的麦城上,凄寂、凝重而苍凉……

昨夜梦君来,探我皇棂窗。

何处斯人影?凤目落斜阳。

青龙簪缨忆,久恨逢无期。

生来不相伴,死当长相随!

浮云流水去,泊上楚山青。

独将两行泪,他年寄流光。

光阴如流,五十年后,当我提笔回述往事,多少人多少事,纷纷芸芸,忆起最多的,除了相父便是二叔。依稀梦里,泰山之巅,我仿佛又见二叔在与苍天笑谈;夕照画楼,长江逝水,恍然映见你再绰刀嘶马,纵横来去伟丈夫真豪杰!

夙愿未了英魂去,大气浩然炳日月。麦城生死不堪轻,忠义仁勇传千秋。吾今奋此松烟墨,将千年时空一笔勾。

关二叔千古!



拾陆章:曹操之死Ⅰ
拾陆章:曹操之死

三国的正式鼎立,终于在二叔的挽歌声中拉开了序幕。

建安二十五年,不寻常的一年。

这一年,二叔归神,曹操归天,历四百余年的大汉国祚也归终了。

曹操,我唯一敬佩的敌人,自起兵以来,灭吕布、平二袁、收刘琮、降张鲁,纵横中原,直抵辽东,几平天下。即使行走于人性的暗夜,依然期冀着创造太平盛世的光华。真不愧为当世巨枭!

然而,天下无敌斗不过岁月沧桑。任你再叱咤风云,也要无奈年华老去……

以二叔升天为起始,老一辈的英雄枭雄奸雄、名将猛将健将们,在此后几年里陆续谢世。从此天下再非以前的天下,乱世的英杰们,开始奔向各自命运的归宿。

身处怒涛奔流之世,三国的好男儿们拼搏奋斗、打打杀杀,难免伤痕累累,浑身上下这症状那毛病都不少。比如三叔因为睡觉不闭眼,得了“睑部肌肉失调症”;魏延由于脑后多了一块“反骨”,罹患“颅后骨质增生”;竹林七贤长期服用违禁药物,所以有焦虑症和妄想症;而孔明军师呢,无论上阵打仗,还是运筹帷幄,都坐在轮椅上,久而久之,下半身由于长期缺乏运动,使他得了个难言之隐——痔疮。

不过最惨的还属曹操,脑中生了个肿瘤,时有发作,到了晚年,更是发作得异常频繁。这脑瘤痛起来,症状和癫痫、中风差不多,胡言乱语、歇斯底里、头炸欲裂,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这天曹操脑疾再度发作,痛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曹丕衣不解带,围着病榻通宵服侍。曹操迷迷糊糊间见到曹丕跪在榻前,一个深埋心底三十三年的疑问,忽地又涌上心头。

曹丕,字子桓,是曹操妾侍卞氏所生的长子。曹操的结发妻子丁夫人和侧室刘夫人,一疯一亡,于是曹操便将卞氏册立为正室。卞氏可是个奇女子,虽然出身于娼家,却有胆识有主见,而且淑雅俭朴、持家有道,堪称曹操的贤内助。曹操对卞氏也甚为疼惜,两人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但有一件事,却一直潜藏在曹操内心的最柔软处,压抑了许久许久,不愿去想起。

原来曹操在洛阳任北部尉时,曾以献刀为名行刺董卓,事败后,曹操孤身一人仓惶出逃,抛下卞氏陷于董卓魔爪。后来十八镇诸侯讨董卓,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一片混乱中,卞氏才得以逃脱,回到曹操身边。

卞氏归返不久,就生下了曹丕。这曹丕长得:圆头圆脑、圆嘴圆鼻、圆眼圆脸,整个造型都圆溜溜的。可曹操一照镜子,嘿……顿时满头的问号:自己明明是长方脸、悬胆鼻,鸱目虎吻、曲眉丰颊,曹丕的相貌一点都不像自己啊!他就琢磨开了:这像谁哩?到底像谁哩?猛不丁一抬头,看到了挂在帐上的七星宝刀,登时想起了献刀刺董卓的往事。乖乖不得了,他倒抽一口凉气,那胖董卓脑满肠肥,可不正是圆头圆脸,圆的跟个球一样吗!

又想起卞氏陷身洛阳,董卓好色之徒,见了卞氏貌美如花,能不见色起意?自己是被通缉的要犯,合当满门株连,卞氏竟能安然无恙,全身而返,这其中难道没有猫腻?曹操本就是多疑之人,联想丰富,此时心中先入为主,已信了七八分。但即便如此,他却没脾气发作。为啥,因为是他理亏在先,不顾妻子安危,只顾自己开溜跑路。一个弱女子,怎能抵得住暴戾强梁?再说卞氏贤淑温良,颇得曹府上下人心。曹操东征西讨,忙于事业,正需要这样一位贤内助管理家事,绝不能让后院起火。所以他只好把对曹丕身世的疑虑给强压下来,尽量不去触碰它。

曹丕一天天长大,聪明伶俐,特招人喜爱,张嘴就会甜甜地叫“爹”。这一叫“爹”,把曹操满头的问号给叫没了。他那叫一个乐哟,“呵呵呵,哈哈哈,儿子哟,会叫‘爹’啦,爹真高兴啊,哈哈哈。”能不高兴吗?还甭说曹操高兴,诸位看官,比方您在大街上正溜达着,突然对面来一人,冲你喊声“爹”!您不也是巴心巴肝地乐?谁招呼您叫“爹”,都得高兴。

曹操亲着曹丕胖嘟嘟的小脸蛋,一时间笑歪了嘴,心里泛起阵阵为人父的温情:“这是我亲儿子,肯定是我亲儿子。”从此他不存丝毫偏见,教文教武,认认真真地培养曹丕。

曹丕长到八岁,就写的一手好文章,又善骑射、好击剑,一时被目为天才儿童。曹操与刘氏所生的长子曹昂,在征张绣时为救护曹操而战死,曹丕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一继承人。司马懿、吴质等人老奸巨猾,料到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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