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玄玉合十,正色道:“还俗尽人道,事毕归我佛:”
“不简单啊”陈恪赞道:“这才两年时间,就整出个闺女来了。”
“一儿一女。”玄玉一脸平淡道。
“好好好,你厉害!”陈恪竖大拇指道:“本以为你在家当奶爸。所以这次去大理才叫上你教你出来透透气。”
“大理的佛学之盛,还要超过中原。“玄玉道:“小僧此去正好求教一番。”
“好好,咱们上路吧。“故友重逢让陈恪的心情豁然开朗,斗志昂扬的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过河之后,使团遇到的第一个严峻考验,就是如何抵达大理。要么走茶马道,经建昌府、善巨府到大理,要么走蜀身毒道,经建昌府、会川府、弄栋府到大理。后一条路要近不少,但因为商旅不兴路况不好,所以并不会省太多时间。
轻过一番商讨,为了安全起见,决定还是走茶马道,等回去的时候再走蜀身毒道…,陈恪他们还负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摸清大理的山川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但上路之后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好走也是相对而言的。一路上除了长途跋涉,风雨侵袭之外还要经过许多人烟稀少的草原,茂密的森林,辽阔的平原。要涉过汹涌咆哮的河流,巍峨的雪峰,还要攀登陡削的岩壁。
人马必须紧贴着岩壁,才敢通过那些开凿在绝壁上的,三尺多宽的道路,蛸有不慎即跌落万丈悬崖。若是两队相逢,进退无路,只得双方协商作价,将瘦弱马匹丢入悬岩之下,而让对方马匹通过。
还得当心头顶上滚落的山石,陈恪他们就遭受过数次落石的袭击。十几名兵勇被当场砸死,伤者达几十人。
除了天险之外,通过密林时,还有毒虫叮咬,成群的蚊子铺天盖地,尽管陈恪已备好了充足的除瘿、驱蚊药,还是有不少人中招发病。没有走出大森林。
毒虫之外,还有来自人的威胁。要说蕃人真是要钱不要命,使团带了这么多护卫,还是照抢不误。你自报家门,姿用,过了大渡河,理论上是大理国地界,但实际上是三不管地带。泣里盘踞的蛮番只认银子不认人,常走这条线的商队,每年都要按时打点,才能走得安生,现在见了面生的队伍,自然抄家伙上抢:‘交没交过路费?!。
按照王佳的意思,自然是破财消灾,再让那任判官帮着砍砍价,花点钱过去得了。陈恪不同意,说这样只会招来更多的抢劫犯,要是一一打点,到不了大理,咱们就连底裤都不剩了。更何况咱们代表朝廷出使,碰上蟊贼都屈服的话,怎能让大理国人瞧得起?
但王佳有着大宋官员花钱买平安的优良传统,坚持要这样做,他是正使,陈恪不得不给他面子,
可也不幸让陈恪说着了。在用钱和粮食打发走一拨蛮番后,那些人非但没有满足,反而呼朋唤友、奔走相告:,可碰上肥羊了,快去抢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日都有抢劫犯光顾,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甚至有人想让他们把所有的物资、还有身上的武器都留下,空着手上路,
王佳彻底傻眼了,怎么能这样呢?也太不君子了吧?这才不得不向陈恪求助。
陈恪不发一语,朝这些天来,受尽羞辱、早就憋到内伤的侍卫们挥挥手,一排弩箭便射了出去,惨叫声中,那些衣衫褴褛的蛮番便饿了一片。
“你真敢下手?”看着满地惨叫的蛮番,王佳颤声道。
“精良的武器,不该是摆设。”陈恪淡淡道,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白袍的官员便挺起长枪,拍马杀了出去,正是王韶。
玄玉和宋端平赶紧跟上,就这三人三马,冲入乱成一片的蛮番阵中,将一个戴皮帽围投风的头领擒了回来。毫发无伤,如入无人之境:
“不想死的话,让你的人赶紧滚蛋,我们到了大理就会放你回去。“陈恪逼视着他道。
任判官一通哇啦哇啦的翻诗,那人一脸桀骜,还待放几句狠话,
只见寒光一闪,他的一只耳朵便离开了脑袋。
陈恪提着滴血的宝剑,冷冷道:“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那头人吓呆了,他极少见到这样狠厉的汉人。
任判官也惊呆了,他见过的大宋官员,大都是些装腔作势、胆小如鼠之辈,就像那个王正使。没成想到这个高大的画使,竟是个彻头彻尾的狠角色!
沟通变得顺畅起来,那头人的部下撤走了,只留下几个照顾他的仆人,跟着使团一道上路。
“这样会不会太鲁莽?”上路后,王佳依然忧心仲仲道:“招来报复怎么办?”
“王公知道为什么沿途的商帮,在交了保护费后,还要人人携带武器?就是为了保护货物随时拼命!”陈恪面沉似水道:“狼是喂不饱的,你得先让他知道你会誓死反抗,他们才会掂量轻重。”
之后两天,又打退了两拨袭击。宋军的弓弩,在百步以外仍有致命的杀伤力,那些蛮番手里的弓算,却只有三十步不到的射程,要顶着弓弩前进七十步,死伤自然无算,蛮番们只是抵抢劫而已,又不是要拼命,见占不着便宜还很危险,打他们主意的部族陡然减少。
这还要归功于王韶,这个暴力书生竟然深谙兵法,在他的指挥下。军队行军下寨、攻守布阵,都有章有法,比带队的武官要强多了。正是有他这样的牛人存在,陈恪才有硬来的底气。
就这样白日行军,夜里下寨,每日最多不过行军五六十里,在路上足足走了二十多天,所历的艰辛整竹难书,把王佳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一日,忽而行到一处雄关险隘之前,王佳仰望了半天,说出一句:“这下得交过路费了吧?”
陈恪用一种,你脑子烧糊涂了,的眼神望他一眼,道:“这是大理国的边关。”
并音未落,两面山坡上,出现了满山遍野的军队,还立起了一面杏黄色的旗帜,上书‘大理,二字。
“虚张声势:“使团上下都很紧张,王韶却笑起来道:“虚张声势,他们要是想和我们打,就没必要暴露了。”
“把我们的旗帜也打起来!”陈恪大手一挥,一面火红的旌旗缓缓竖起,上书一行斗大的大字:
‘大宋皇帝钦命出使大理国,!
第二八一章 大理国 (下)
要不怎么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呢?
那面对蛮番毫无用处的破旗,在大理国军队面前,却是立竿见影。
看清旗帜之后,马上有军官带着一队士兵下来查问。士兵穿得是短袖半身皮甲,头上戴着铜盔,军官则穿着明光铠,带着簪缨的钢盔。看着这伙像是从壁画中走下来的官兵,要不是个子普遍矮了点,大宋使团真有种从蛮荒时代穿越到唐朝的感觉。
“诸位真是上国的使团?”那军官站定了,打量着这队人马虽然狼狈,却明显装备精良,气质高雅……也不知他从哪看出来的,忙抱拳施礼道。说的是汉话,行的是汉礼,让一路上听惯了‘乌鲁瓦拉’鸟语的大宋使团,顿时那叫一个亲切。
“正是。”吕惠卿拨马上前,与那军官通报了名号,又出示了使节和官凭,对方虽然是边关守军,但大宋从没向大理派遣过使者,他自然也无从分辨真伪了。
但常识告诉他,肯定错不了,大宋朝的使者,是那些蛮番假扮不来的。赶紧命开关门,放上国天使入关。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请他们只带百人护卫,其余人在关外按扎,自有酒食奉上。
这本是题中应有之义,何况这处名唤‘镇北关’的关城里,竟然因为大宋的军事行动,而增兵到两万余人,要想消灭他们,完全不必费这般周折。
陈恪和王珪一合计,由王珪带人进关去,他则留在关外,和卫队在山坡上安营。
如此休整十余日,使团上下的体力和精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那边大理国派来迎接的官员也到了。
大理官员的服饰,也甚合唐制……而宋也基本沿袭唐制,所以看上去格外亲切。
只见为首的两人都不到三十岁,头戴进贤冠;身着紫色大袖长袍;腰围围裳;前系蔽膝。腰系玉带。足着厚底靴。与大宋官员的法服无甚区别,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的进贤冠很高……何止是进贤冠,这些日子看到大理国文官武将的帽子都有一尺多高,显得有些滑稽。
“这真是个喜欢戴高帽的国家。”王珪和陈恪在前面应酬,宋端平他们在后面小声嘟囔道。
“你看这两人的进贤冠,怎么都是七梁的?”吕惠卿专盯着代表等级的梁数看:“莫非在这大理国,梁数越多越不值钱?”
但很快就证明他错了,大理国也是梁数越多越值钱。因为前来迎接的。一个是大理太师杨允贤之子杨义贞,另一个是大理相国高智升之子高升泰……两国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比如大理国就不避先人字讳。
杨氏和高氏是大理两家权臣,地位与王族段氏并驾齐驱,所以两人年纪轻轻,就品级如此之高,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这二位年纪相仿,杨义贞浓眉鹰目。一副豪杰之相;高升泰则方面阔口。一派贵人之象,端得都不是凡人。他俩中为首者是杨义贞,朝王珪行一个标准的汉礼道:“上国天使驾临,下国小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对方肯玩斯文,王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紫袍,浑身上下透着雍容华贵之气道:“世子免礼。本官受大宋天子所遣,前去拜见贵国国君,一路上跋山涉水,又在这镇北关待了半个月,不知何时能见到贵国国君啊?”
“这就可以上路了。”杨义贞笑道:“主要是下国从没接待过上国使者,所以有些忙乱,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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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在杨义贞和高升泰的引导下,开入了大理境内,起先依然是崇山峻岭、道路艰险,但陈恪他们都恢复了体力,加之又不用担心安全,走起来要比前半段道路轻松多了,也终于有心情,欣赏一下大理国境内的雄奇美景了。
这是个颜色极度鲜艳的国度。抬头望去,是那蓝得让你心醉的天,尽管大宋境内也没有大气污染,但决计没有这种纯粹的蓝。
跟蓝天最近的,是熠熠生辉的雪山顶,尽管已经五月,可那高耸的山顶上,仍是银妆玉砌、圣洁高雅,让人望之忘俗。纯白的雪线下,是碧绿的草原,草原下是浓绿色的茂密森林,森林里有碧绿色的高山湖。林影投在明净的湖中,早晨湖面上的岚雾缕缕飘荡,亦真亦幻,如诗似画。
沿着河从森林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望之无垠、开满野花的大草原。高升泰介绍说,这种平原叫‘坝子’,大理国的城镇,就是建立在这些大大小小散落在崇山峻岭中的坝子上的。
看着道边开满鲜花的宽阔道路,众人才发现,这美到让人窒息的国度,竟然连土地都是红色的!上天太偏爱这片土地了,怎能让她生得如此之美?大宋的文官们情不自禁,一首接一首的吟诗作赋,赞美眼前这片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就连王珪都认为,能来到这美丽的国度,来路上的辛苦,值了!
在坝子外,震惊他们是自然的美景,到了坝子内,吸引他们的是应接不暇、变化多端的民风……大理国部族众多,几乎是一个坝子一个部族,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建筑、服饰、习俗、饮食。这实在是这些昔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宋书呆子们,开拓眼界、改变思维的再好不过的课堂了。
让他们感动和自豪是,大理人竟对大宋怀有极大的好感。使团每到一处,都会受到最隆重的招待,离开的时候,那些部族还会奉上最珍贵的特产……当然大国体面,向来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使团会以大宋特产的茶叶、丝绸还礼,都要比他们的馈赠厚重不少。
这时候,陈恪他们才明白,为何张方平要让他们带上这么多物资,若非如此,还真不够赏赐的。这也让陪同的大理官员暗暗赞叹:‘天朝上邦就是泱泱大气……’
这群大理官员,早就被宋使的文采折服,每日里像学生一样跟着他们,一旦有诗赋新作,便马上让人抄录下来,不仅自己欣赏,还要送到大理城去,先给君王公卿欣赏。
现在又见大宋使者雍容有礼的对待各部部民,亦得到各部民发自肺腑的爱戴。他们简直成了宋朝的脑残粉。
但那杨义贞和高升泰,虽然也是笑容满面,眼里的阴云却越来越多。
陈恪冷眼旁观,对这两家的心思有了初步判断。暗地里,他和吕惠卿、曾布一合计,发现大家想到一块儿了,看来虽不中亦不远矣……
要说这大理国,基本继承了南诏国的领土,也承袭了其官制与区划。其政冶中心在洱海一带。疆域大概是后来的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面积将近后世云南的三倍之大。
但它与南诏国不是一回事,其最大的变化,就是统治民族变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族,主要是乌蛮和白蛮两族,南诏国是乌蛮人建立的,可到了末年,权臣郑买嗣弑君篡位后,短短三十年间,皇权四易其主,乌蛮的势力迅速衰落,白蛮趁机上位。
郑氏之前的两朝皇族赵氏和杨氏都是白蛮,郑氏本身也是白蛮。宋太祖出生前一年,杨氏的首领杨干贞篡位登极,当时段氏首领段思平,任通海节度使。因为传言其有帝王之相,在疑惧下,杨干贞对段思平狠下杀手。
段思平全家被杀,只身逃回通海后,联合白蛮大族,向东方的乌蛮三十七部借兵,讨伐杨干贞,所向皆克,逼杨氏退位,最终建立大理国。但杨氏仍然是乌蛮大族,且段思平主要靠借乌蛮之力起事,本身并不具备压倒性优势,担心一旦把杨氏消灭,自己会被乌蛮所吞。
所以他没有消灭杨氏,反而善待他们,这为他赢得了崇高的声誉,也使得大理始终是白蛮的天下。但为了给乌蛮一个交代,他又分封诸侯,把国家除了国都大理外,分成了两都督、六节度,分封给随他起事的白蛮、乌蛮的贵族大姓,杨氏也在其列。终于稳住了政权,传国至今。
但这种只顾眼前的姑息政策,也给子孙留下了祸根。如今在大理国是权臣当道,且都有兵有地盘,其中最横的就是这高、杨两家。
高家,是当年三十七部乌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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