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大户,提出想要入股。但陈恪考虑到实际并未成熟,所以暂时没有开启这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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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巨额举债必然带来巨额的利息。本年年底开始,汴京钱号要支付的各项尾款家利息,每年都高达千万贯以上,更别提五年后还要还本。
压力虽然沉重,但只要滇铜滇银能按时运出大理,就问题不大……陈恪并不指望这些银和铜本身能有多大收益,事实上,因为高昂的投资在先,前期是要不断折本的。
但只要能看到真铜白银源源不断,市场就会保持对‘大理概念’的信心。在后世,有‘信心比黄金还值钱’的说法,在宋朝同样适用。汴京钱号可以很轻松的借新债换旧债,使现金流源源不断,直到铜矿和银矿真正盈利。
不过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一切的前提,都建筑在信心上。如果市场失去信心,恐怖灾难将不可避免……
所以,滇铜必须在明年,运到汴京去!就算水路仍然不便,靠人力畜力也要做到!
第二九四章 港口之争(上)
欢迎大家来到
九月底,陈恪到达了广南西路,受到了广西文武的热烈欢迎。
要知道,大宋自太宗朝以来,非但没有增加过任何领土,反而不断的丧师失土,军心、民心都颇为不振,甚至都没人敢说‘收复燕云’之类的豪言壮语。
大理的归附,就像给大宋朝打了一针鸡血。要知道,大理国的土地,自古就是华夏王朝的领土。汉武帝、诸葛亮,唐太宗这些伟大人物,都曾经在此建立过统治秩序,后来因为唐王朝的错误政策,使南诏国独立出去。自此,彩云之南便脱离中央朝廷达二百年之久,就连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也没有收回。
如今,大理归附,金瓯得全,且并非通过野蛮的征服战争,而是大理国王主动献国,这实在太符合文人政府的审美追求了……士大夫们在政治上,追求的是以仁义治理天下的王道。其最高境界,就是所谓的‘我行王道,诸夏归附’!
现在,大理国这个大号的‘诸夏’来归附,岂不是证明大宋朝的仁政很成功,王道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岂不是证明,大宋朝的君臣,是很称职、很仁义的?
原本因为又生了闺女,而闷闷不乐的官家,也一扫心中烦闷,兴高采烈的去太庙告祭祖宗,还在亲自主持郊祭时,向上天报告了这一好消息。自然也少不了厚赏众臣、大派官爵……四品以上的官员,每人都得到了一个恩荫的指标。其余官员,几乎得到相当于一年俸禄的赏赐。
仅仅这些庆祝活动,就花费了一千万贯,绝对可以让明清那种**丝王朝颤抖不停。
对于有功之臣,自然更要厚赏。朝野已经有传闻。王珪一回到京城。就会宣麻拜相,范镇也当如此,但这家伙太讨厌。官家不爱见到他,所以只给他加官进爵,不让他回京……宋朝官职分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就算你是总理级别的官员,一样在地方当市长,不存在什么庙小容不下大菩萨。
至于陈恪,官家钦点的新科状元,本就是赤手可热的人物。而今,他及第后便领命出使、万里疾驰返京,金殿上舌战众相公,最终说服朝廷出兵的故事,已是天下皆知。世人最爱少年英雄。官家亦喜他给自己长脸……本来官家点这个状元,就是力排众议,不少大臣背后议论。是因为陈恪和官家沾亲带故的原因。让赵祯有口莫辩。
没办法,谁让赵祯有前科呢?当年庆历二年那届。本来状元是王安石的,后来他因为‘一言不慎’丢了状元。但了解内幕的都知道,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真相是曹皇后看上了年少英俊的杨寘,想招为侄女婿。为了给这桩亲事增光添彩,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赵祯笔杆子一抖,把状元给了杨寘。
人只要做一次贼,日后别人就总觉着你是贼。所以这次,也少不了官家又给亲戚走后门的议论。要知道宋朝士大夫的嘴巴,损起人来可不管你是皇帝还是相公,遑论陈恪一个新科状元了……也得亏他马上就离京了,否则少不了在各种场合,被人冷嘲热讽。
这下好了,状元郎立下开疆拓土的奇功,不仅让那些说长道短的家伙彻底闭嘴,也让陈恪成了大宋政坛最璀璨的明星。
尽管官家的封赏还没下来,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既有学历,又有关系,还有功绩的小子,必然会飞黄腾达,而且是拽都拽不住那种。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广西文武对他的奉承了。
何况陈恪还知情识趣,没忘记在向朝廷的总结汇报中,提及广南西路出兵以及后援得力的功劳,让他们也成了拓土的功臣。
所谓投桃报李,必然是相互的,在欢迎酒宴上,老王罕笑眯眯的送给陈恪两份珍贵的礼物——一是,他从地广人稀的广南西路,征集了五万民夫,又向荆湖南路接了五万,凑齐了陈恪所需的十万民夫。
这份解燃眉之急的厚礼自不消说。单说另一桩,他把广南西路都作院的能工巧匠,一股脑全都派给了陈恪,并许诺,一应物料敞开供应,全力支持开通红水河漕运……
这份礼,可一点不比前一份薄,要知道都作院是朝廷设置于各地制造军器,和各类军事物资的机构。尤其是广南西路这种边防重镇,更是汇集了无数能工巧匠,几乎能与汴京的南北作坊媲美。
开凿河道、清除暗礁、建筑堤坝……放在后世也是大工程,何况在技术条件还不发达的宋朝,没有军方的协助,实在是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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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罕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油条,自然不会因为陈恪送了一份人情,就如此下血本回报。他之所以倾力支持,自有他的用意……一来是卖陈恪个好,他是指望不上陈恪什么了,但还有儿孙可以享这份善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很清楚,红水河的开通,对广南西路意义非凡。
广西多山多蛮族,可能是大宋诸路中最穷的一个了,而宋朝又是区域经济体制,即是说,各行政区划是自负盈亏的。首先上交朝廷的税收不能少,除此之外,地方的开支全靠自己,当然其中的最大头——军费和官俸,还是由朝廷支付。
眼看着广南西路平定日武的考课,必然从军事方面向民政转变。但是劝农桑、治荒废、招荒亡、增户口、兴水利、建学校……这些地方官员的考课项目,哪个不是用钱堆出来的?
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官员们就没前途可言。所以于公于私,王罕都要给广南西路找条财路。但他举目四望,无奈苦笑,所谓穷山恶水,就是说的广西吧?
更要命的是交通不便,广西也不是完全没好东西,比如各种名贵木材应有尽有,运到京城一根,就能价抵万金。可是广西道路难走,森林茂密,很多小路三五天没人走,地上便长出了大树,偌大一根梁木要运到京城,前后要花八个月时间,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所以几乎无人问津。
就在他两眼一抹黑的时候,陈恪把大理搞定了,东川城也快修好了。接下来红水河工程完毕后,大理与内地的交运就通畅了,大理的银矿铜矿、丰饶物产,源源不断运到内地,而内地的物资商品也会源源不断往大理运。当然,广西的物资也可以搭顺风车,再不愁外运的问题了。
不过富有经济头脑的大宋官员,可不只看到这点好处,更令他们心动的,是频繁往来的大额商品,所带来的优质税源!
但是,官府毕竟不是‘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山大王,商人们不可能因为打你家门前过,就向你交税。当然可以强行征敛,但大宋朝的商人不是省油的灯,把黑材料一整,那些整天发愁完不成弹劾指标的御史们,自然会像恶狗般扑上来。
那么如何才能合法的征税呢?按照宋朝的法律,商品的起运地、转运地、目的地,都有权力征税……广西既不是起运地、也不是目的地,唯一能争取的,就只有转运地。
理论上讲,铜船出滇后,要么走灵渠北上,要么走海运。但灵渠运行千年后,已是淤塞不堪,疏浚起来又是个大工程,而且比起海运来,内河航运耗时太长,成本太高,效率太低。所以海运其实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从哪个港口发运就是关键了。按道理讲,珠江从广州入海,广州又是大宋最大的港口城市,且有市舶司这样的专门机构,是滇铜入海的不二选择。
但是陈恪派人修筑的钦州港,让王罕看到了希望。他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辖区内,竟有一个如此优良的港口,而且还有水道直通珠江,完全可以半路截胡!
毕竟是带兵打仗出身的老倌儿,王罕想到就要做到,便备了这份厚利等着陈恪,希望他能把出海口定在钦州港。
听了老王罕的请求,陈恪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咱们还是先实地考察一下再说吧。”
“应当的,应当的。”王罕立即推开公务,陪他一路南下,不一日,抵达了广西钦州安远城,简陋的海边港口。便见一座用水泥混凝土修筑而成的码头,静静的伫立在碧波万顷的南海边。
这座加上海堤绵延数十里的码头,就是陈恪命人在十日内修起栈桥,并不断完善至今而成的。在接收了从江南发运过来的军需物资后,这里便成为广南西路接受军需供给的港口。
码头上的驻军和管理人员,早得到通报,远远出来相迎。
陈恪和王罕骑着马,沿一条灰白色的水泥大道行向码头,道两边,遍指着高大的椰子树,偶尔有海鸥越过头顶,投下好奇的一瞥。
第二九四章 港口之争(中)
钦州港在安远城的海边,是个很深的海湾。它前面有一个狭窄的海湾口,屏护住整个钦州湾,让港中的海面永葆平静。
立在码头边,望着碧波万顷的钦州湾,陈恪心中波澜万千。他曾经在前世,来过这个被孙中山规划为‘南方第二大港’的天然深水良港,当时那些万吨海轮,巨大的吊车、堆积如山的集装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他站在一千年前的钦州港,自然不见那些巨轮、机械吊车、集装箱的踪影,但这个背靠大西南,面向东南亚,大西南最便捷的出海大通道,却丝毫没有改变。而自己,将亲手缔造一个钦州港,使其提前面世一千年!
‘这是我创造的港口,这是我创造的历史!’陈恪双拳紧握,心中暗暗喊道。这种‘万里江山做画板、丹青在手任挥洒’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迷醉了!
“在想什么呢?”王罕走到他身边道。
“哦……”陈恪回过神来,笑笑道:“这里水域宽阔,来沙量少,岸滩稳定,用作大港口,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是啊。”王罕点头笑道:“说起来就佩服仲方,我们这些十多年的老广西,竟没有你这个只来过一次的家伙了解这里。要不是你提醒,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优良的港口。”
“我也是偶尔才听说的”陈恪敷衍过去道:“快看。有船来了。”
“哦?”王罕摸出陈恪送他的千里镜,凑到眼前观望海面。
海面上,一艘巨大的海船,正在缓缓进港。只见那海船有双桅,挂一大一小两斜三角帆,船首呈尖形,船尾有稀奇古怪的装饰。
“不是宋船?”王罕警惕道。宋朝的海船。大都是方形船首。但是这艘海船却是少见的尖行船首。待船更近了,他发现船首还耸立着高大的、古里古怪的人首鱼身船首像。
“嗯,不是宋船。”陈恪手头没有千里镜。但这时候,那船已经足够近,肉眼也能看清形状了。
“快。拦下他!”码头的驻军似乎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赶紧命人乘快船前去拦截。钦州不是广州那样水师完备的老港,这里一切都是初创,根本没有守卫港口的水师。只有几条快船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有时候就怕货比货,宋军那几条快船,到了那艘不明身份的海船边上,顿时显得渺小无比。这让王罕脸上很挂不住,恨恨道:“来日定造几艘楼船摆在钦州湾!”
侍卫也看出来了,就凭自家几条小船,根本拦不住人家。赶紧过来请二位大人先撤离码头。
“求!”王罕一把推开他道:“他一条船就算塞满了有多少人?我这里两千儿郎,怕个鸟毛!”码头驻军一千,两人的护卫又一千。
不过看起来,那艘海船并没有敌意,注意到宋军的阻拦后。他们便缓缓停了下来,并悬挂起一面绿色的旗子。
“这是大食的旗子。”码头上,精通航海的老管事禀报道:“看来,是一艘蕃船。”
“废话……”王罕翻翻白眼。
不一会儿,一艘宋军的小艇折返,报告说。来者自称是前来朝贡的大食使者,本来的目的地是广州,但因为遭遇飓风,船体破损,听说这里有一个新开的港口,便打算由此泊岸。
“呵呵”王罕笑了起来:“想不到钦州这么快就出名了。”说着点点头道:“让他们靠岸吧。”
“大人,钦州没有市舶司……”老管事小心提醒道。广州市舶司总管海路邦交外贸,王罕这个广西转运使越权了。
“舍经从权懂不懂?”王罕满不在乎道:“人家船坏了,还怎么开到广州去?要是半路沉了,岂不让人非议我天朝冷血?”
开玩笑呢,钦州,就是要抢广州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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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官军的许可,那艘船缓缓进港。陈恪定睛一看,这船确实很破,但不是破损的破,而是破旧的破,根本不是被台风侵袭过的样子。
缆绳系好后,踏板稳稳落在码头上。十余名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腰挂弯刀的武士,从船上踏步下来。尽管码头上的宋军,比他们人数多得多,但这十来人气定神闲,一脸的冷漠,就像漫步在牛群面前的狮子一样。
只有百战余生的老行伍,才会有这种气势。码头上的宋军,竟然不由紧张起来。
但这份紧张,马上被一个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外加同色披风,包头巾上戴金色头箍的大胡子打破,只见他缓缓走下踏板,朝远处的王罕和陈恪,行了个阿拉伯礼,开口哇啦哇啦的说起来。
等他说完了,身边冒出一个同样穿长袍,包头巾上带黑色头箍的异族年轻人,一嘴生硬的汉话道:“尊敬的天朝大人,我家主人是大食来的朝贡使者贾巴尔,恳请觐见大宋皇帝陛下。”
“哦,是么?”王罕闻言大喜……前面说过‘我行王道、诸夏归附”对于虚荣心胜过于一切的大宋朝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