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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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作者:三戒大师(完结)-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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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现在陈恪回来,自然要物归原主。
只看了一眼。他便合上那木匣,问道:“一切都好吧?”
“这……”周定坤面露难为之色,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回去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要知道。”陈恪皱了皱眉。
“大人失踪这段时间,”周定坤叹口气道:“发生了一些坏事。”
“我一到登州,就已经向朝廷报告了。”陈恪沉声道。
“朝廷倒没什么……”周定坤又叹口气道:“且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当时还没有大人的消息。”
“说!”陈恪冷声道。
“李全李兄弟……”周定坤鼓足勇气,低声道:“走了。”
“去哪了?”陈恪皱眉道。
“归西了……”周定坤满面黯然道。
“怎么回事?”陈恪登时脊背发凉。
“今年正月过年,前来朝贺的辽使,点名要杜大家出场。杜大家已经停唱,这是京城尽人皆知的。但他们胡搅蛮缠。竟冲到天音水榭去找她。”周定坤低声道:“李大人得到消息,先一步赶过去,双方在门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继而拔刀相向。但他们是辽使,李大人也不敢伤他们。辽人却不客气,一刀刺中了李大人的大腿。李大人的手下和他们厮杀起来。这时候,开封府的兵丁也到了,隔开了双方。”
“李大人失血过多,王太医都没救回来……”周定坤见陈恪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下讲。半晌才接着道:“百姓群情激奋,但凶手的身份是辽使,开封府不敢擅专,就报到朝廷上,结果上面让偷偷把人放了。”
“就这么放了?”陈恪登时两眼通红,要吃人的样子。他在大理、在日本,好容易建立起的自豪和自大,刹那间片片粉碎。
“事情还没完,前日是使节离京的日子。那厮便藏在使团中,大摇大摆的出城去。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百姓拦在城门口。”周定坤继续讲道:“辽使有恃无恐,集结在一起,等着开封府来救。这时候,六郎出现了,要和那凶手签生死状决斗。”
“六郎?”陈恪一阵手心冒汗,在他心中,六郎总是那个拖着鼻涕的小弟弟。却才意识到,他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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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周定坤的描述,陈恪恍惚回到了前日,汴京安远门下。
群情激奋的汴京百姓,将桀骜不驯的辽国使团挡在门内。辽使虽然人不算多,但多年来在战场上形成的优越感,让他们根本不怕这些手无寸铁之辈。何况,开封府的官兵也该来了吧?到时候,他们自己人就把自己人驱散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远处的官差要按捺不住,现身维持秩序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少年排众而出,提出要和那个凶手作生死斗。并保证,如果自己输了,就放他们走。
“你怎么保证他们都听你的?”辽国副使看看这少年,虽然个子很高,但分明才十七八岁。而自己那名手下,精擅各种格斗之法,在大辽最精锐的皮室军中,都是顶尖的高手!
“我来保证!”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上前来,乃是一身便装的杨怀玉。
“还有我!”一个留着短髯,面白如玉的曹评联袂而出,辽使此来,他是接待人员,对方也知道其皇亲国戚的身份。
见这么长时间,开封府都没来人。辽使约莫着此事不能善了,不如应了他这一场,便看看自己那手下,只见他早就被骂得血灌瞳仁,像要把宋人撕碎的样子。
“好吧,”于是他点头道:“徒手还是白刃?”
“随便。”陈季常除下黑色外袍,露出里面的短打扮,却是两手空空。
那凶手按捺不住,排众而出,双方在众人的见证下,定了生死状。便在众人让开的街面上,相对而立。
辽国使团大声鼓噪着为己方打气,但旋即就被宋人的声音压过,直到一点都听不见。他妈的,知道什么叫客场作战么?
曹评和杨怀玉紧紧盯着场上,一旦有什么意外,准备出手救人。
只见陈季常好整以暇的站着,缓缓抬起手来,用食指勾了勾。
那辽人脑筋再笨也知道这是挑衅,他怪叫一声,扑上前去,双手搂住陈季常的腰,脚下猛然使着绊子……这是契丹摔跤之法,后来也被称为蒙古式摔跤。
陈季常自幼跟三个兄长学习武术格斗,加之天赋惊人,早就对各种格斗技术了然于胸。对方双手刚挨上他的腰,他的身体已经前倾,一肩撞上去。等对方抬脚使绊子时,他的肩头已重重撞到对方胸膛,此时对方一脚悬空,支撑腿受不了撞击力,登时摔向地面……
那契丹人反应倒也快,手一撑地,便弹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见一道黑影闪过,胸口又重重中了一肘。痛得他眼前一黑,似乎胸骨都被撞断了。
“他这是什么招数?”曹评见过这为少爷练武,那真是要多花俏有多花俏,怎么突然使出这种简练至极的杀招来了。
“是唐手。”杨家毕竟是沙场上出来的将门,杨怀玉在这方面,要比曹评见识高:“是一种极其凶猛的搏杀术,它每一次出手都讲究用尽全身力量,契丹人刚开始大意了,想试探一下六郎的深浅。但没防备他一出手就用尽全力,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没缓过劲儿来,又挨了第二下……”
两人对话间,便见六郎双手按住那契丹人的脑袋猛然下压,同时飞起一膝顶了上去。这下要是打实了,必然满脸开花。
但那辽人身经百战,筋骨铁打铜铸,竟能在剧痛中稳住心神,抽出袖中的短刃,便朝六郎小腹刺去,逼他收腿自保。
六郎却不避不让,一膝顶在对方的鼻梁上。契丹人的利刃也刺中了他的小腹。
只听铛的一声,同时震耳的惨嚎响起,那辽人的鼻骨粉碎,满面鲜血!他就是抗击打能力再强,也禁不住这一下。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六郎却不为所动,又是一膝顶在他的下巴上,辽人的下颌骨登时碎裂,破布袋一样往地上摔去,却被陈季常再次两手扶住脖颈。
“够了!”辽使一看,再打下去,他非得被打死不行,赶紧喊停。身边的侍卫也拔刀上前抢人。
“血!债!血!偿!”陈六郎一字一咬牙,喝到‘偿’字时,双手猛然一扭,便听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一声,那辽人竟被他硬生生拗断了脖颈!


第三零三章 汴京春寒(上)


其实开封府的官差早到了,但他们一直没出头。不只因为陈六郎是他们少尹的公子,还因为他们对辽人敢在大宋的都城行凶,也是一样的愤慨。然而府尹大人非但不将那辽人法办,还下令保护凶手,害得他们没少挨左邻右舍的唾沫星。
所以起先他们都在看热闹,实指望陈六郎好生教训一下那厮,给爷们儿们出出气。谁成想,那看起来十分强横的契丹武士,竟然外强中干,被陈家六郎打成了烂茄子。
更想不到,陈六郎竟下手这么狠,生生将那契丹人的脖子拧断了!
这下麻烦可大了,辽人固然该死,可毕竟是一国使者!竟在大宋都城当街被杀,后果会怎样,简直不敢想了……
就在官差们发呆的功夫,契丹人已经拔出兵刃,朝陈六郎扑过去。人群中闪出一群劲装汉子,手持着兵刃迎了上去。
辽人这边,都是皮室军出身的精锐,宋人这边,皆乃皇城司的大内侍卫,两面都是优中选优的军中高手,都被仇恨血红了双眼,甫一交手便刀刀见血、以命相搏!
见双方开始群殴,看热闹的百姓唯恐误伤,赶紧鸟兽四散,城门下便只剩下辽使、曹评和杨怀玉两个,还有那些开封府的官差。
“愣着干什么?”曹评见事情大条了,对官差低喝道:“还不赶紧分开他们?”
“我们,没那个本事啊……”带队的军官苦笑道:“还请将军出手。”
“笨蛋。”杨怀玉啐一口。一挥手,他的亲兵加入战团。曹评点点头,曹家的家丁也上前帮忙。好容易才把双方分开。
官差们这才赶紧涌上前,先把陈季常围住,然后对双方道:“请跟我们回去,府尹大人自有决断……除开被六郎杀掉的那个,辽人还有两个重伤的。回去后估计是活不成了。”马车行到陈家大宅前,周定坤轻声道:“现今刑部将六郎收押,辽国使节要求严惩、道歉、赔偿。朝廷只是一味安抚。至今仍未表态。”
“嗯。”陈恪面色如铁,点点道:“让人备一份厚礼,待会儿我去看看李全家的。”
“是。”周定坤轻声应下。
马车直接驶入院中。在轿厅前停下,陈恪下得车来,便见曹氏和抱着孩子的王氏迎了出来。曹氏身后的兰佩,也抱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正忽闪着眼睛望着他。
弟妹王氏怀里抱的那个,才刚刚百日。应该是他的侄女,兰佩抱的那个,则是老陈同志和曹氏给他添得小妹妹了……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陈恪终于露出笑来,伸手抱在怀里。
曹氏笑道:“如意。快叫三哥。”
小女孩怯生生道:“山哥……”
“哈哈哈。”陈恪开心笑道:“真乖。”回头对王氏道:“巧儿会叫三伯了么?”
王氏歉意的摇摇头:“还不会说话。”
“冒傻气了吧?”曹氏白陈恪一眼道:“巧儿还不到百日呢?”
“呵呵,这个真不清楚。”陈恪抱着如意进了前厅,家丁们将一箱箱礼物抬进来。有给小亮哥和二郎的高丽纸、高丽砚、松烟墨、日本笔。有给曹氏和王氏的绸缎、珠宝。还有一人一箱沉甸甸的大石头。
曹氏笑问道:“万里迢迢的,弄些大石头回来干啥?”不过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门道。
“再看看!”陈恪拿起一把手斧。猛地一下砍在块其貌不扬的石头上。
石屑纷飞之后,一道碧痕出现在曹氏的眼前,她这辈子,没见过翡翠原石,翡翠却见多了,登时瞪起眼道:“这是上等的……”要真是这么大。那一块就价值十万贯!
“嗯。”陈恪点点头,笑道:“这都是我在大理时弄到的,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但里面是整块的翡翠。咱们家现在用不着,但可以埋在地里,等将来后世子孙穷了,刨出一块就能吃上几辈子。”
曹氏和王氏,就跟听天书似的,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这,实在,太太重了。”
“是啊,分量不轻。”陈恪笑道:“要不我就弄上一船回来当地基。”
“地基……”两人彻底呆若木鸡。
又有给如意和巧儿,一人一箱童衣、一箱布偶玩具、还有金银锁、金银项圈、玉如意等若干物件。
至于五郎和六郎,则是他从大理、日本乃至阿拉伯搜集到的刀剑盔甲,这些玩意儿是两个弟弟的心头好。五郎的当然给王氏,六郎的则给曹氏代管了。
曹氏本打算稍后再说家里的事,但见他如数家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王氏和兰佩抱着巧儿、如意起身告退,留主母与三郎说话。
“六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陈恪搁下手上的清单,语调平静道:“他不会有事的。”
“你父亲这二日,一直在奔走,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曹氏轻声道:“我找了皇后娘娘和你舅舅,请他们帮着说说情。”又看看陈恪道:“你回来了,希望就更大了。”
“嗯。”陈恪点点头,低声道:“母亲只管心安,万事有我和父亲。”
“还有,出事之后,天音水榭便被查封了,里面人都被禁足。”曹氏又道:“我设法把清霜那孩子接来家住,她却不肯。”
“她就是那种脾气。”陈恪轻叹一声道:“抛不开那些跟着她的人。”其实前年离京前,他便有将她收入房中的打算。无奈杜清霜放不下跟着自己的百多号人,非得等她们没了她也能玩转,才考虑自己的事。
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青山不改,本性难移,她那个犟脾气是不会变的……在家里用过午饭,陈恪便去吏部报道。说起来,他压根没在京城官场混一天,不过天下谁人不识君?所以官员们见到他,都很是热情,尚书大人还专门叫他进屋坐坐,并表示了慰问。
从吏部衙门出来,周定坤早就等在街上。陈恪上得车来,除下身上的官袍乌纱,换一身素白衣服,一条麻绦系在腰里,这才往李全家去。陈恪慰问了他的妻子老母,又到牌位前给他上香。
待拜完了李全的牌位,陈恪让他老娘在正位上坐定,向后一退,便行大礼拜见。
“使不得,使不得……”李全的老娘赶紧去扶他:“大人折杀老身了!”
陈恪却沉声道:“李兄弟为我而死,请老娘认下我这个儿子。”
“李全他吃得就是这碗饭,生死有命,怪不得大人,”李全老娘垂泪欣慰道:“大人能来看他,老身就知足了。若能日后照拂一下他的两个娃娃,老身一辈子为大人祈福。”
“这不消说,从今日起,他俩便也是我的孩子!”陈恪重重点头道。
从李全家出来,陈恪感到好受一些了。其实李全是皇城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当初赵祯道破他的隐秘时,陈恪就已经知道了。但知道又能如何?还是得待他如故。
但陈恪南下时便没有带他,只让他在京城看家。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李全为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死,就是他的兄弟,永远都是……
“去趟天音水榭吧。”
马车便往城北驶去,盏茶功夫停在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水榭前。
陈恪下车,走过长长的甬道,到了门前便见有两个兵丁守门。
“干什么的?”陈恪穿着白衣素服,兵丁们自然不会客气:“不知道这里查封了么?”
陈恪理都没理他们,周定坤掏出两根金条,一人手里塞了一根,便再没人阻拦了。
一进水榭,那些女子便发现他,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哭天抹泪道:“公子你可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死在这儿了。”
“放心,很快就会好了。”陈恪很是惜香怜玉,安慰她们几句,便看到一身缁衣,消瘦憔悴的杜清霜,扶着门框、满眼含泪的出现在门口。
“清霜,”陈恪走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女子们都知情识趣,一下就散没了影。
杜清霜却抽出手,眼泪顺着面颊滚滚而下,颤声道:“贱妾害了李全兄弟,害了六郎,真是万死莫赎,只能日夜为他们诵经祈福。”顿一下道:“若非还想着过堂作证,我这不祥之人,早就落发佛前了……”
“胡说八道。”陈恪皱眉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公子?”杜清霜不解道:“这跟公子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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