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笑道:“有道理!咱们杨家的宝贝闺女,将来找的女婿一定错不了。”
婉儿向他皱皱鼻子,哼道:“你这就惦记着拿田产做嫁妆了,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让人家再生呀?”
杨帆笑道:“我就随口一说,哪想过那么多?生!当然要生!你给我多生几个儿子,再多生几个女儿,儿子呢都教一身本事,女儿都嫁有本事的姑爷。
嘿嘿!到时候我杨老汉要是跟左邻右舍生了是非,就领着一群有本事的儿子和有本事的姑爷上门打架,吓都吓死他们。”
婉儿“噗哧”一笑,娇嗔道:“你呀,没点正形。明里头,你是堂堂的忠武大将军,这般年轻就官居四品,前程似锦。暗里头,你是显宗宗主,掌握着翻云覆雨的大力量,哪个邻居敢跟你生是非?”
杨帆苦起脸道:“怎么不敢?我那左邻,乃是梁王世子和当今皇太子的爱女。我那右舍是相王府上的五位郡王,你说他们哪个是好惹的?我这忠武将军在一堆王爷公主跟前儿不够看呐,显宗的力量又不好摆上台面,只好指着儿子和姑爷替我争风出气。”
婉儿忍不住又笑起来,道:“听你这一说还真是这样。你盖房子的时候,是不是没有选个良辰吉日啊,看你这左邻右舍,不是金枝玉叶,也是称王称侯,而且两家早晚必有一战,你夹在中间,风水真是好啊。”
杨帆叹了口气,道:“算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二张住在宫里头,没有左邻右舍了吧,如今还不是惹祸上身?所以说啊,该着你的事情,你就是躲上终南山也是逃避不了的。”
黛儿躺在娘亲怀里,舒服倒是舒服了,可娘亲不似爹爹那样逗她玩·觉得很没意思,于是扎撒着小手又向杨帆这边倾过来,扭着小屁股想要爹爹抱。婉儿嗔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娘亲抱你一会儿都不愿意了。”
说归说·她还是把女儿递给了杨帆,黛儿一到杨帆怀里,马上眉开眼笑地去摸他唇上的短须。婉儿睨了杨帆一眼,揶揄道:“你此番出游,该不是为了逃避因二张而起的这场风波吧?”
杨帆道:“二张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好逃避的。我这一次,就是为了陪你出来散散心·让你们母女俩儿多亲近一下。至于京里这场争斗,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胜败早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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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三兄弟相继被御史台拘讯·御史台准备的十分充分,面对如山铁证,三人无从抵赖,只好承认他们贪赃索贿共计四千余缗。
一缗等于十贯,这就是惊人的四万余贯,四千余万钱。张同休是司礻L少卿、张昌仪是尚方少监、张昌期是汴州刺史,三人中有一个张昌期算是有实权的官员,而且上任没多久,便能收受贿赂四千余万钱
他们能替别人办什么事?
其实给他们行贿的人,冲的都是宫中的二张,这钱也大部分落到了二张手里御史台拘押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正是想证明二张贪污。可张同休三兄弟并不蠢,他们很清楚一件事:只要二张不倒他们就没事。
别人的贿赂都是送到他们手上的,和二张直接联系的只有他们三兄弟,三兄弟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此事与二张有关联,御史台又不敢对他们动刑逼供,这案子审到他们身上就陷入了僵局。
张同休三人犯下的罪行明显是不能和二张直接扯上联系了,御史台只好另想办法。办法还真找到了因为依照大周律的连坐法,以张同休三人所犯的罪行举荐他们为官的张易之和张昌宗应该连坐。
于是,这日早朝,御史中丞植彦范向皇帝禀报这桩贪污案的审理结果:“陛下,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贪腐案已经审结,三人共贪赃四千余缗,应依法严惩。此三人系张易之、张昌宗举存,按连坐法,亦应免官治罪。”
植中丞这一手与司刑正贾敬言罚没张昌宗二十斤铜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现如今二张身为国公,原来的官职已不值一提,他向皇帝请求免去二张的官职而非削其爵位,免了官职不过少一份俸禄,对二张而言并没什么重大损失。
可皇帝只要答应,那就意味着在这场交锋中御史台大获全胜。二张的威望受到折损的同时,御史台不但剪除了他们的三个重要党羽,还能将一些依附二张这棵大树忠心却不甚坚定的猢狲吓跑。
想搞垮整垮二张,不可能一蹴而就,这就像推倒一棵大树,需要把它的根须一根根地切断,等到它的根须支干全被剪除的时候,只要一阵微风,就能让它轰然倒地。
武则天朗声道:“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罪行确凿,着即免去官职!”
武则天神色凛然,治贪是她登基以来一直着力推行的一项基本国策,她不会在这种事上自煽耳光,如果她循私,动摇的将是她自己的威望。御史台下了一招死棋,逼她在规则之内应战,她就只能弃卒保帅。
可是御史台希望这一战连她的帅也一并铲除,张同休三人被带出了大殿,三人离开时,夷然不惧,神色倨傲,只要二张没事,他们随时都能卷土重来,御史台的手段只是让他们心生鄙夷。
植中丞踏前一步,咄咄逼人:“陛下,张易之、张昌宗以法连坐,亦应免官。”
武则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免冠伏地听罪的张易之和张昌宗道:“桓中丞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恒国公、邺国公,你二人可知罪么?”
张易之顿首道:“臣知罪!不过臣与昌宗有功于国,依法可以抵罪。”
武则天眉头微微一挑,问道:“你二人有何功劳,当面讲来。”
张易之道:“臣与昌宗,曾主持编撰《三教珠英》,有教化之功!”
武则天道:“诸位宰相,二张有著书之功,可以免罪么?”
御史台办理此案时,刚刚有了眉目,便逢二张献书,他们也知道此事对他们追究二张之罪大为不利,早就想好了对策。宰相魏知古马上出班奏道:“陛下,二小著书虽然有功,然二小已因功封爵,其功已赏,怎能再抵其罪!”
大殿上微微有些骚动,百官虽然瞧不起二张,可是很少有人敢公然以轻蔑的语气称其二小。再者,二张如今已经晋封国公,论爵位还在宰相之上,可魏知古居然当着皇帝和二张的面直斥其小,这话里面的硝烟味儿已经很浓了。
二张愤怒地抬起头来看向魏知古,武则天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喜怒,她只是轻轻转向二张,淡然道:“依魏相所言,你二人著书之功已得封赏,故功不能抵过,你二人还有其他功劳么,若是没有,朕当依法处治。”
张易之冷冷地盯了宰相杨再思一眼,杨再思阿谀二张,俨然门下。被张易之一盯,杨再思站不稳了,只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陛下,臣尝闻恒国公、邺国公合造神丹,陛下服之,龙体康泰,此乃莫大之功,可以抵罪。”
魏知古又惊又怒地道:“杨相,魏某怎么不曾听说二小曾合造神丹,为陛下祛病!”
杨再思回避着他愤怒的眼神,吱吱唔唔地道:“呃······,此事是杨某在宴席之上偶然听恒国公提起,恒国公、邺国公居功而不自傲,不曾张扬过,魏相公不知其事有什么稀奇的。”
魏知古还待再说,武则天已抢先道:“不错!杨卿所言确有此事。朕年纪大了,若非杨卿提起,朕倒是忘了。朕曾染恙,是恒国公、邺国公合造神丹,朕服下后方才痊愈。魏相以为此功可以抵罪么?”
魏知古心知皇帝这是铁了心要保二张,什么合造神丹,这两个小儿除了在床笫之间取悦女帝,会造个屁的神丹。可皇帝都亲口承认确有其事了,总不能说皇帝做伪证吧,魏知古只好俯首道:“既如此,可以抵罪!”
“哈哈哈哈……”
武则天豁然大笑,站起身来,把龙袍大袖一甩,袖上的金龙在御案之上划过一道耀眼的金光:“退朝!”
张易之和张昌宗连忙戴好冠帽,站起身来,用挑衅的眼神睨了眼魏知古、植彦范等大臣,一溜烟儿地跑上御阶,一左一右搀起武则天,仿佛得胜还朝的大将军似的扬长而去。植彦范与魏知古对视了一眼,嗒然若丧。
朝会方散,太平公主便听说了今日朝议诸张之罪的详细经过,她站在池旁,将一把鱼食抛下,看着群鱼争食的场面沉默不语。
莫先生安慰道:“此番攻讦,在二张甫立著书之功的情况下,还能免了张同休三人的官职,又罚了张昌宗的款,也算有所斩获了。”
太平叹息道:“如此煞费苦心,方才破获这桩贪腐大案,结果却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依旧不能撼动二张。母皇庇护,二张有恃无恐,今日受这一番攻讦,来日必思图报复,朝廷从此多事了。”
莫雨涵沉默片刻,悠悠然道:“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所损害者乃是国家,君王是国家的主人,对他们尚且如此庇护,可见其关之心爱。然则若是二张篡国,陛下还会庇护他们么?”
太平怵然一惊,蓦回首,却见莫大先生笑望群鱼竞水争食,神色一派恬淡。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一章 秋风五丈原
按照婉儿的吩咐,岐州管事并没把本家主人驾临岐州的事情对外张扬,即便他们入住上官家老宅子的时候,对外也只说奉老夫人所命,主家派了一房亲戚来岐州查账。婉儿与母亲只在老宅住了一天,便去岐山县城与杨帆汇合,开始了他们的岐州之旅。
郑氏老夫人在女儿怀孕的时候才知道杨帆的存在,直到此次岐州之行,才同这个“见不得人”的女婿头一次见面,郑氏夫人很不喜欢杨帆。
郑氏以为,她的女儿可以嫁一个比杨帆更有身份更有地位的人,而且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或许杨帆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年轻有为,如果要找个比他更加位高爵显的,殊为不易。
一般这样的人大多年过半百,而且还得是正室夫人已经过世,要聘娶续弦。但是在历尽坎坷的郑氏夫人看来,这些因素并不重要,情投意合、年貌相当,并不见得就是良配,这样家世身份地位的人才配得上女儿,才能琴瑟和鸣。
更何况杨帆已经有妻有妾,在这一点也不占优势,和女儿的关系又不能示之于人,郑氏就更加不悦了。其实婉儿不能嫁人,原因在武则天身上,郑氏夫人也明白这一点,可她既已对杨帆不满,自然把所有原因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郑氏刚刚生下婉儿时,公公和丈夫就惨遭横死,本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她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做了宫奴,她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还教了她一身才学本领,可见其个性之坚韧顽强,经过这许多磨难,性情变的更加固执。
她心中已经有了成见,对杨帆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气”了。只是杨帆和婉儿不但早就做了真正夫妻,如今连孩子都有了郑氏夫人又能如何。况且婉儿看似柔弱,却外柔内刚、极富主见,郑氏夫人也只好承认了这桩事实。
承认归承认,对杨帆她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杨帆从小到大都极有女人缘却不想在这位岳母面前铩羽而归。杨帆对郑氏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尊重,但婉儿对杨帆受此冷待自然心怀歉疚。
她只在老宅待了一天便与杨帆出游,未尝不是向母亲表达她的不满。有着这样的原因,一路上婉儿对杨帆自然格外温存,而小蛮和阿奴平时有大把时间与郎君相处,婉儿难得出宫,这时也都有意相让让他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
岐山、周原、周公庙、孔明寺……,岐州当地有点名气的古迹,杨家一家人都游遍了。其实许多历史遗迹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真正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名字,已经很难看到真正的古迹。
不过置身于那些在古籍上耳熟能详的地方,面对那些泯灭了痕迹,已经变成原野和村庄的地方,虽然很难再生起一种怀古思今的情绪,倒是会产生一种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感慨。
这天,他们来到了五丈原,五丈原南靠秦岭,北临渭水东西皆是雨水多年冲刷形成的深沟,地势极为险要。
时当正午,他们就在镇上歇下来镇口有家面馆儿,开面馆的是本村里正。
杨帆一家人在面馆棚下一坐,立即吸引了许多村民村民对这些举止作派显然是城里贵人的客人充满了好奇,不过任威等人按刀而立,逡巡四周,那冷厉而警惕的眼神却令他们望而怯步。
杨念祖很想跟那些乡间小童们一起玩耍,可那些孩子也被任威一众侍卫给吓跑了,杨念祖站在棚下,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在对面大树下撒尿和泥巴的顽童着实眼热的很。
杨帆对任威笑道:“这些人一看就是本地村民,不必这般谨慎你们也坐下歇歇吧。”
古竹婷和阿奴向四下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世居于此的这些百姓们,似乎已经从骨子里融成了这黄土高原的一部分,他们的衣服、头发、肤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浸染了黄土的味道,这是根本无法模仿得来的。
本村里正兼本店掌柜的见杨帆一行人气度不凡,主动迎上来攀谈一番,杨帆自称是上官世家的人,那里正一听顿时肃然起敬。巧的很,这镇上有一半的土地就是上官家的,村子里有一半的人就是上官家的佃户。
杨帆笑问道:“王里正,这儿为什么叫五丈原啊?”
王里正道:“老辈儿的人都说,最早的时候我们这儿叫陂陀坡,秦朝二世皇帝胡亥秋初时节西巡至此,恰有一道旋风卷至,刮起五丈尘柱,极是壮观,秦二世便挥毫写下一句诗‘五丈秋风原,,胡亥是皇帝嘛,这做官儿的哪有不拍马屁的,顺着圣意就改成五丈原了。”
杨帆听的大笑起来,小蛮用臂肘拐了他一下,低笑揶揄道:“听到没有?这做官儿妁有不拍马屁的,原来郎君最擅长的功夫,就是拍马屁呀
杨帆睨了她一眼道:“谢姑娘小小年纪便官至都尉,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小蛮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婉儿本来也想取笑杨帆的,忽然醒觉自己也是做官的,做官的投机钻营或者没有,但是顺口递句便宜话儿恭维上官谁没做过,婉儿和杨帆、小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也不说话了。
阿奴忍不住吃吃直笑,挎住古竹婷的胳膊对他们道:“奴家和古师可是没做过官喔。”
杨念祖虽不知就里,倒也听得出拍马屁肯定不是夸人的话,马上撇清自己,大声道:“我也没有!我姐姐也没有、我弟弟也没有,我妹妹也没有!”
杨帆没好气地道:“去!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