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蹴鞠、击鞠,高手如云,若能得你这位弟子相助,未必就不能拔个头筹。”
薛怀义冷笑一声道:“这个么,就不劳公主殿下操心了。洒家这白马寺,往前根本无缘于上元赛事,此番若能跻身前三,洒家也就心满意足了。说起来,洒家与公主介时还是对手,让洒家把自己的蹴鞠高手拱手相让,这怎么可能?”
太平公主轻轻一笑,道:“薛师既然如此惜才,本宫倒是不好夺人所爱了。婉儿,咱们走吧!”
太平公主说罢,拂袖而去。
薛怀义怒气冲冲,犹自高声道:“公主方才说错了,洒家不只要在蹴鞠和击鞠上争个名头,便是素来由你太平公主府独占魁首的相扑,洒家也是要争上一争的。这一项,可是单打独斗的,洒家所恃,正是弟子弘十七!”
太平公主脚步顿了顿,缓缓回过身来,脸上一抹愠怒已然消失,换了浅浅的笑意道:“瞧不出,薛师门下这位弟子,倒是一个全才啊!好!好极了,那上元节时,本宫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薛师的手段!”
太平公主把柳眉一剔,伸手把住上官婉儿手臂,沉声道:“届时,本宫与婉儿也会参赛,领教领教令高足的真功夫!”
薛怀义大笑道:“妙极,正要你们参赛,若非如此,如何显出我白马寺的威风!”
太平公主听见薛怀义放肆的言语,心中愤怒已极,可她还真不敢与薛怀义冲撞。对薛怀义,即便是她这位最受宠的公主,心中也是颇为忌惮的。
皇家无亲情,不仅仅是因为皇家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即便是承平年代,太子之位长幼有序,一出生就确定了,皇子女们之间的关系也冷淡的很,与父母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为何?因为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
亲人亲不亲,凭的可不是一个血缘,亲情与友情一样,都是处出来的。在皇家,不管是兄弟也罢,姐妹也好,乃至父子、母女,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皇子女们各有宫室,各有一班公公嬷嬷侍候着。
兄弟姐妹之间不但从小没多少机会相处,就是与父皇和母后也多是礼节性的问安,他们之间的亲情自然淡漠之极。太平公主可不敢保证,她这个亲生女儿,在母亲心中,就比母亲所宠爱的面首冯小宝更有份量。
“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害本宫在众人面前受辱!”
一时间,太平公主连杨帆也恨上了。
第五卷 白马和尚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说图个啥?
薛怀义眼见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离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转眼看见杨帆,又露出一脸笑容,方才杨帆一番话全都被他听在耳中。薛怀义本一市井匹夫,很讲究江湖义气,杨帆这番甚是忠义的回答,特别对他的脾胃。
薛怀义拍拍杨帆的肩膀,大声道:“你莫听那狐媚子哄人,你只管好好做,来日,某必送你一个大大的前程!”
在场还有许多宫娥秀女,太监内侍,薛怀义公然指斥太平公主是个狐媚子,根本不怕这番言语会传入太平公主耳中。
其实在薛怀义心中,这太平公主的确是个狐媚子,每次看见她,都不由得心猿意马。
这等妖物,不是狐媚子又是什么?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一走,这边也就不能继续比赛了,以白马寺僧目前的体能状况,想比也比不下去了,众和尚纷纷穿上僧衣,准备离开皇宫。
薛怀义领着这帮和尚往外走,一边问起方才比赛的情况,杨帆虽也恼恨马桥不争气,可是一旦让这些和尚添油加醋地一说,惹得薛怀义发火,马桥难免又要吃顿苦头,忙抢过来说了几句,随即岔开话题,笑嘻嘻地道:“方丈,上元大赛,咱们要是能露一回脸,方丈准备赏赐弟子们些什么东西呀?”
这句话倒也是所有弟子想知道的,本来想告马桥黑状的也登时闭了口,竖起耳朵听薛怀义说话,薛怀义大手一挥道:“你们若能打出咱们白马寺的威风来,每人赏十万钱!”
众和尚听了顿时欢声雷动,薛怀义睨了杨帆一眼。又道:“至于你么,咱白马寺能有资格进宫参赛,你居功至伟。洒家说过,要送你一份大大的前程,你想要什么?”
杨帆道:“弟子……想跟十九师弟一样,从军!”
薛怀义微微一怔,他说要送杨帆一份前程,这倒不是妄语。但他本来的想法只是把杨帆单独安排为白马寺管辖下的某家寺庙的寺主,又或者让他转为白马寺的俗家弟子,再利用自己的大将军职衔,给他求个挂职的虚衔将军,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上元节年年都有,过了明年还有后年,一旦让杨帆离开。他到哪里再找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带领白马寺参赛。
薛怀义有些不悦地道:“怎么,十七你是真想离开洒家么?”
杨帆赶紧凑近了去,压低声音道:“方丈,要不是您,弟子和十八早就亡命天涯去了,这份恩义,弟子怎么会忘呢?如果说弟子唯利是图,也该明白,靠着您这棵大树才好乘凉啊,您说是不是?”
薛怀义脸色稍缓。道:“那你怎么……”
杨帆微微露出苦色,道:“方丈,弟子只是不想做和尚而已。其实,弟子不管到了哪儿,还不仍旧是方丈您的弟子?再者说,弟子若是入了禁军,又能混出点名堂的话,对方丈您也没有坏处啊。
方丈您想,方丈有天后的宠信,固然无人敢拂逆您。然而方丈总不好事事劳烦太后出面吧?如果方丈在方方面面,尤其是军中有自己的力量,那方丈您就像一棵大树,根系深扎,任它东南西北风,不管怎么刮,都撼不动方丈分毫。天后……毕竟年岁大了……”
薛怀义憬然若悟。缓缓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好,你既有此心,今年上元之后。洒家把你和十九,都送到禁军里去!”
杨帆连忙谢道:“多谢方丈!”
杨帆得知楚天歌最大的心愿就是重返禁军,而这个要求也被薛怀义答应的时候,就萌生了加入禁军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如今薛怀义和太平公主别苗头,倒是意外地成全了他。
想当初他在满城缉捕之中混入白马寺,本是为了解眼前之围,实未想到籍由一个薛怀义,他不但能够见到九重宫阙之内的大唐隐相上官婉儿,就连接近丘神绩也有了机会,这薛和尚,还真是他的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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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与大内蹴鞠高手的一番较量白马寺众仅以一球惜败,让他们很是兴奋了一阵子。但是经过这一战,他们还是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尽管嘴上不承认。
此后,他们的训练更加刻苦。杨帆本来还担心这些泼皮无赖吃不了苦,却没想到一旦调动起他们不服输的斗志,他们远比普通人更能吃苦。
要知道,他们都是家境不好,衣食无依才变成泼皮无赖的,当年也曾吃过许多苦头,虽然如今成了泼皮,可骨子里吃苦耐劳的那股子劲儿并没有丢,只是被他们泼皮油滑的外表给掩饰住了,如今既有争锋的斗志,又有薛怀义的厚赏跟着,他们哪能不全力以赴?
隔了两天,他们就又往宫里走了一遭,与宫里的蹴鞠队再行比试了一番,回来以后针对自己的不足,继续苦练技艺,杨帆每次都是球队主力,与大内队的谢小蛮交锋已不止一次,两个人对对方都有了深刻印象,一见面就跟斗架公鸡似的,想着压对方一头。
丘神绩已经送来消息,由各路禁军中抽调出来的击鞠好手明天就能集结完毕,届时将赶来与白马寺众切磋技艺,所以这一天杨帆没有给大家太多的训练任务,只是简单地活动一下身子,以免消耗他们过多的体力。
马桥这些天一直在坐冷板凳。比赛固然没有他的份儿,在白马寺一切日常活动中,他都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排挤。试想一个,你在一个团体之中,所有人都当你是空气,吃个饭都没人跟你坐一起,那是什么滋味?
要融入一个圈子不容易,要受到一个圈子的排挤和孤立却是易如反掌,一件错事就足以让你被人人喊打。小到一家一坊,大到一城一国,莫不如此。马桥孤零零地坐在槐荫底下,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球场上的伙伴,一脸落寞。
“就这样吧,楚大哥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明儿咱们对禁军这场比赛,输赢无所谓,重点还是要熟悉他们的打法,学习他们的长处,同这样真正强大的队伍较量,咱们自己才能提高。”
“嗯……,好,你也早点休息,今天晚上就不要练习马术了。”
楚狂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依着杨帆的意思说了一句,转身向禅房走去。
楚狂歌对自己的击鞠自然是有信心的,杨帆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骑术也是突飞猛进,再加上他本来就出神入化的球技,足以弥补他相较于一流高手尚逊一筹的骑术。楚狂歌相信,如果他们的队伍里再有两三个像他和杨帆这样的高手,就足以与禁军一争高下。
可是,这样的高手毕竟可遇而不可求,仅靠他们两个主力,想在激烈的马球比赛中获胜,难度不可谓不大,楚狂歌对此信心不足。而此事又关系到他能否重返禁军,所以他的心理压力极大。
只是这番心事即便说与杨帆知道,杨帆也无能为力,徒增烦恼,不如不说。杨帆其实也清楚楚狂歌的心理压力,这场比赛,对薛怀义来说,只是一个面子,对众泼皮来说,只是十万钱的财富,对他和楚天歌来说,其实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重大意义。
但是,他也觉得,这份担心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看了眼楚狂歌有些沉重的步伐,什么都没有说。
马桥见杨帆闲下来,身子不觉挺拔了些,好象生怕杨帆看不到他似的。这些天由于众人的冷落,讪得他气沮神丧,一直夹着尾巴不敢言语,连杨帆他都有些怯于接触了。然而众人之中,他只和杨帆最有交情,这个时候,也更迫切地希望得到杨帆的亲近。
“桥哥儿,你跟我来!”
杨帆果然走过来了,却只说了一句话,身子不停,便向后院走去,马桥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跟在他后边走去。
深秋的黄昏,塔林中十分幽静。
一级浮屠、三级浮屠、五级浮屠,七级浮屠,由一到七,依据不同地位为逝世僧侣建造的浮屠,仿佛一座座宝塔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形成一片幽谧的塔的丛林。
杨帆在塔林中缓缓而行,走了一会儿,在一座飞檐上已长满青苔的七层浮屠基座上坐下来,扭头看了马桥一眼,拍拍自己身边的石头基座,马桥会意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
杨帆仰起脸,看着暮色沉沉的天空,望了半晌,忽然悠悠问道:“桥哥儿,你说人活着,到底图个啥?”
马桥正忐忑着,不知该用什么话题打破这种冷漠的局面,忽然听他说出这句话,不禁有些发笑:“不是吧,小帆,你才做了几天和尚,就学那些老和尚似的打起了机锋,难道你还想做个真和尚不成?”
杨帆严肃地瞪着他,一字字地道:“这不是机锋,我就是想知道,你活着,到底图个啥?”
马桥有些茫然,仔细想了半晌,才讷讷地道:“活着……,爹娘生下了我,当然就得活着。活着就好好活着呗,孝敬爹娘,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应该……应该就是这样吧,要不……,你说还图个啥?”
第五卷 白马和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是我的牵挂
杨帆静静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缓缓地道:“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无忧无虑,我从来没有想过,山村外面的天下究竟有多大。如果不曾发生了后来那桩血案,我想,我会在那儿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娶一位山里的姑娘,现在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娃儿。
许多年后,我的子孙会把我埋在向阳的山坡上那片野草丛中的坟地里,每年清明的时候,他们会来我坟前摆上几枚鲜果,重阳的时候,他们会来坟前为我烧上一摞纸钱。从生到死,我就在那儿,除了韶州城,一辈子都不会到别的地方,也不会认识别的人。
或许,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看来很无聊,可人活着,早晚都是一死,早晚都是化成一坯黄土,你是帝王将相也罢,你是贩夫走卒也好,都是同样的结果。坟头修得壮观与否,看在眼里的是别人,与你相干?小村的平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马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定定地看着他,一脸不解。
杨帆继续说道:“可是,天不从人愿,我的村庄毁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得不离开,寻找新的生活。同时,背负着亲人的冤屈、亲人的债。可这只是责任,并不是我今后人生的全部,当我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总归是要找到我自己的路,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吗?”
马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杨帆笑了笑,道:“我打算,把债讨清之后,先找到我的妞妞……”
马桥道:“从年纪来说。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正在某个豪门大户人家做丫环,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被主人指婚,嫁了哪个管事或者得力的家仆为妻。人海茫茫,你往哪里去找?她救过你,可你也救过她,你没必要给自己背上那么多的责任。”
杨帆认真地道:“她是不是我的责任。我不知道。但她是我的牵挂!”
“牵挂?”
“对!牵挂!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比亲生兄妹还要亲。如果我不能找到她,确定她现在活的好不好,我不安心,所以我要找到她!如果她已经成了亲,她的男人对她很好,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过我自己的日子。
如果她还没有嫁人。她的主人对她也不好,她愿意跟我走的话,那我就会把她接走,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子,我要负责给她找个可以如意的郎君,为她准备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那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也许我会回南洋吧,我的师傅现在是一国之主,我的师兄则是少主。我在那儿,可以生活的很好。当然,如果我遇到了一位姑娘,喜欢了她,而她喜欢住在大唐,我也会陪她留下。不管在哪,只要有田有房,有自己的事做,让我的妻儿过上安稳的日子就好。”
“很简单是不是?”
杨帆含笑看着马桥,道:“每个男人长大成人。都要娶妻生子,都要有自己的家庭,都要繁衍自己的子孙。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士绅商贾、贩夫走卒,全都是生而为人,生而成人,娶妻生子,化为黄土。
同样的路,没有区别,哪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