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白秀珠暗叹了一声,向着前面走去,李浩然却因为被她挽着手,很自动地跟上了。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几分不寻常,外面盛传白秀珠和金燕西有婚约,至少都是大家默认了的,金白两家的交情也是不浅,可是白秀珠此刻却挽着自己的手去见自己的“未婚夫”,这未免也太奇怪……
而且,这其中的意思,可就很值得怀疑了。
白秀珠唇边的笑意加深,走过去,看到金燕西的贴身仆人金荣正要走上去给金燕西捡马鞭,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金荣,自己终于是轻轻地放开了李浩然,走到金燕西的身前,然后敛住了身上的坎肩,另一手却伸去捡起了地上的马鞭子,这马鞭子她认得,似乎是金燕西心爱之物,难怪是踌躇犹豫了这么久,金家的小少爷,不至于连条马鞭子也稀罕。
金燕西乍见她却是吃了一惊,“秀珠?”
白秀珠甩着那条马鞭子,仰头看着坐在马上的他,又回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马车里的冷清秋,之前冷清秋是见过白秀珠的,这个时候李浩然也站在很近的地方,她一眼便见着了,可是人在车上也不知道该怎样行礼,只给李浩然见了礼,对着白秀珠倒有些尴尬。
白秀珠看冷清秋的时候倒是很仔细的,她看着这个被大太太夸成是知书达理、温文婉庄的女子,日后她还会嫁入金家,成为金燕西的太太,她曾经施展自己那些低劣的手段构陷于她,然而让金燕西和冷清秋的婚姻走向灭亡的,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互不妥协。
也许对冷清秋来说,金燕西的爱情就像是一场欺骗。
只可惜,对于上一世的白秀珠来说,哪怕是欺骗,她也是愿意。
不过,都是过去。
白秀珠主动跟冷清秋打招呼:“是冷清秋小姐吧?我曾经也读过仁义女高,叫白秀珠,跟浩然老师算是朋友。”
她提到李浩然,金燕西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少年的脸庞已经逐渐地成熟,不复当年的青涩,那抬眉举目之间已经有了让万千少女为之迷醉的丰神俊朗,他只是抬眼,看向了李浩然。
李浩然站在柳荫下,淡定地回视。
他忽然感觉出来了,白秀珠的用意。
她只是借着自己告诉金燕西,她不喜欢他。
然而李浩然现在感觉到的是——金燕西对白秀珠的感情,那是一种介于爱与情之间的感情,说不上是爱,也说不上是情,说是爱情就更加牵强了,那是一种年少无知的占有欲。
李浩然的目光淡淡地转开,看着跟冷清秋对话的白秀珠。
冷清秋看着白秀珠,很有礼貌地回了白秀珠一句:“白小姐,你好。”
白秀珠漫不经心,就算是站在下面,身上也带着几分洗不去的贵气,她始终是大家闺秀,而非冷清秋这种小家碧玉,从小生存的环境决定了她为人处事的风格。
她笑道:“冷小姐不要介意,燕西若有冒犯你的地方,只管用这鞭子抽他,他不过是少年意气。”
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金燕西那是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这车里看了许久,不管怎么说都是失礼的。
白秀珠这样,金燕西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了,牵着缰绳,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看了看白秀珠,又看向了冷清秋。他没有想到,白秀珠会跟李浩然在一起,刚才他们似乎是挽着手过来的……而白秀珠,竟然是认识冷清秋的。
冷清秋矜持地摇了摇头,却是对金燕西避之不及。
白秀珠不再说话,转身将鞭子抽了抽,辫梢落在地上,一声尖锐的轻响,她唇边笑弧扩大,然后将鞭子递给马上的金燕西:“下次拿好了,踏春也早点回去,别四处惹事儿,我怕金伯伯会抽你的。”
金艳秀没好气地接过了鞭子,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哼了一声,扬鞭策马,一下就跑远了,后面金家跟着的四匹马立刻追上去。
白秀珠走回李浩然的身边,一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觉得有趣:“你又不高兴了。”
李浩然将她手中的那枝杏花抽过来,也笑:“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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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暗话
白秀珠看着李浩然,李浩然半低着头,却抬了眼看她,这样的动作带着矛盾,可是却让他的眸光一下变得柔和暗昧。
他手里掐着那枝杏花,轻嗅了一下,淡淡地没有再说话。
就是在那样的一个瞬间,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幅画。
这样的动作,当真是极尽了文人的风雅。
她看他,他也看她。
“我们还走吗?”这一天的约会,似乎才进行了一半。
细碎的温暖日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隐约透亮着光的感觉。
李浩然握着花枝,艳红色花蕾像是沾在他的袖子上,“走。”
谁也没有再说之前的那个话题。
高兴,或者不高兴。
之前的那一段对话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护国寺,青石台阶,焚香,钟鸣,虔诚的信众。
白秀珠只是站在那香炉前面,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然后目光顺着这些青烟爬上去,慢慢地抬眼,延伸到天上。
李浩然却低头看那刻在炉上的铭文,“聚散有时。”
白秀珠正看着鸿雁高飞,还在出神,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疑惑:“炉上刻着这样的铭文?”
怎么说也是佛家的东西,怎么可能刻着这样的话?
李浩然看她一眼,摇头,“只是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聚散有时。
聚,散,终有时。
白秀珠只觉得他这话是暗示着什么,不过一时也猜不透,只好微笑:“不懂。”
也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聚聚散散,她经历得多了。
“去上柱香吗?”李浩然问她。
白秀珠摇头:“不如求己。”
不过李浩然还是拉着她往前走了,她问:“你干什么?”
“不去上香,总要买点什么,才能证明我们到过了护国寺。”李浩然解释着,却到了一个小摊前面。
这货架上摆着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珠花和手链子,也有看上去佛珠穿成的手串,不过一眼看去便知道大都是假的,也不过是摆在这里,放着像是那么回事而已。
白秀珠听他这样说,也不介意,走上去在货摊上看起来,随手拿起一串木头刻的佛珠串子,“看上去还不错,我挺喜欢。”
于是李浩然绅士地直接付钱,白秀珠只是看着没拒绝,转身就轻轻将这廉价的东西套在了手腕上,晃了晃,却还有些太松。
李浩然收好钱夹子,转身看到这一幕,嘴边上浮上几分笑意,拉过她的手,将线头收紧,抬着看了看,然后很满意地一点头:“这样看上去就好了,不过……这么廉价的东西,真不适合你。我记得你原是有珊瑚手串的。”
白秀珠也想起了那珊瑚手串,笑容减淡:“不想戴的时候便不戴了。”
“那么这一串粗陋的佛珠,秀珠小姐也是想不戴了就不戴了。”他和她并肩,从香炉边经过,来了一趟护国寺,竟然没有进去上香,也没人提出异议,不得不说也是奇事。
白秀珠左手腕子上挂着那串褐色的佛珠,右手却伸过去一颗颗地摸着数起来,她听了他的话,细细揣摩着意思的同时,却已经有了回应:“在喜欢的时候,还是会戴着的,不喜欢了,自然就不戴了。”
这话怎么听也不止一个意思。
李浩然和白秀珠,都不是那种喜欢把感情宣之于口的人,更何况两个人身份之间的差距太大,所以说话确实都压着,然而就是在这样压着的谈话之间,话的意思却更加丰富了。
李浩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喜欢的时候,喜欢的是什么?是人呢,还是那串珠子呢?
他看着白秀珠,白秀珠却淡笑着没有看他了。
他背着手,还是拿着那枝杏花。
顺着信徒们朝拜的山路台阶下去,周围进过了香火、没进过香火的人,都是言笑晏晏,他跟白秀珠这样的组合难免是有些奇怪的。
说是朋友吧,一男一女,过于暧昧;说是情侣吧,可是没牵手没挽臂,相互之间还隔着那么一点距离,过于疏离。
不知不觉一路走下来,竟然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白秀珠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么久也累得厉害,她脚疼,于是坐在外面道边的树荫长椅下,李浩然买了一袋应季的橙子,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只,她接了过来,却将他手中的一袋全部拿走,反将自己接过来的一只还给他,一扬那精致的下颌,略带了几分任性胡为:“还是浩然老师剥吧。”
李浩然无奈,从她手中接过来,“我竟然不知道秀珠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懒怠了。”
白秀珠靠着长椅,侧脸看着那边漂亮的夕阳,这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马上就要再回白公馆了,她已经看到街那边的车了,他们定然是在找她,不过因为看到她跟人坐在一起,没过来打扰罢了。
她转而握了手,轻轻地抵住了自己的下颌,那清澈的眼又转过来看李浩然了,这男人的手是舞文弄墨的,手指的指甲不算短,可都是一片片的透明,很漂亮的一双手。
现下是初春,出来的橙子还带着青皮,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的衬托下竟然有些苍翠的颜色,白秀珠不禁怀疑是不是很酸。“我本来是懒怠又任性,只是跟浩然老师的接触不是很多,所以浩然老师没有看出来罢了。再说了,怎么说也是浩然老师你为了感谢我,请我出游,虽然不知道杜九爷是不是安全到达了那边,不过我先收下感谢,自然是不会亏的。”
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犯懒还这样理直气壮,李浩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橙子剥了一半,掰下来一瓣,递给她,“你还是别说了,秀珠大小姐,吃吧。”
白秀珠摇头,“看上去很酸。”
“难道因为看上去很酸,你就不愿意吃了吗?”他无奈。
“……”
白秀珠忽然不说话了。
“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
因为上辈子受够了,所以这辈子就更怕了,如果一件事情存在失败的可能,白秀珠是不会想去尝试的。
把握这种东西,能够从什么地方拥有?
李浩然忽然就有了解她了,不会轻易地信任别人,还对别的事物抱有期待,可是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会轻易尝试,她喜欢熟悉的东西,而不愿意接触陌生。
他想着那些,却收回手,将那一瓣橘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味道还不错,我挑水果,还是有一些水平的。”
白秀珠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假,不过看他一脸坦然,也就接过了他重新掰开的一瓣橘子,拿在手中看了看,才咬了一半,顿时皱眉。“酸。”
李浩然一下就笑出声来,手里拿着那剥了一半皮的橘子,似乎心情很好:“我不知道,我吃的可是甜的。”
现下,就算白秀珠是个迟钝的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看似正直的男人给诓了,可是看他笑得那么促狭开心,自己倒也恼不起来,只是嘴里那酸味真是难受,秀眉皱得更紧。
“李浩然,你这是故意坑我呢。”
她这样不尊敬地喊他的全名,已然是表示自己的不悦,不过李浩然一点也不在意,笑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浩然只是想告诉秀珠小姐,就算有人帮你常识,也不一定就完全没有风险,很多事情自己试过了才知道,你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吃的那一瓣是酸的,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浩然吃的这一瓣不是甜的?”
“不愧是北大和仁义女高出来的,浩然老师,你又在说教了。”白秀珠似乎是在讽刺,不过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李浩然重新掰了一半橘子给她,“试试这个。”
“这不都是一个橘子里的吗?都是酸的。”白秀珠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不过李浩然强行塞给她,还是道:“你自己试试才知道。”
白秀珠皱眉,最后还是咬了一小口,却惊讶地扬起了眉,“咦?”
这一瓣竟然是甜的。
她愣了,李浩然却又大笑起来。
她忽然知道,是这人在耍什么把戏。
一个橘子,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一样的味道,相去不远,不该是一些甜一些酸。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去,“你做了什么?”
李浩然老老实实地将双手都摊出来,竟然是方才又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只黄皮的橘子,一青一黄,都是剥开的。
于是白秀珠顿时恼怒:“你——”
李浩然站起来,耸肩,将两个橘子都放到她手里,“好啦,秀珠小姐,玩个小把戏而已,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白秀珠拿着两个剥了的橘子,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只是奇怪地看着李浩然,这人到底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手段和心思?
眼看着太阳要下山,李浩然看了看街角,那里停着的一辆车,提醒道:“白公馆的人,似乎是来接你了。”
白秀珠低眸:“我知道。”
她弯腰将椅子上的袋子捡起来,将那已经剥开的两只橘子放进去,“再见。”
“明天见。”李浩然表现得很自然,伸手将放在椅子上的那枝杏花又递给了她,“临走之前,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这词用得不是很合适,可是又不知道不合适在哪里。
白秀珠接过,一笑转身,“的确是明天见,子铮老师。”
李浩然化名木子铮,是单纯地来教她钢琴吗?
白秀珠不知道,不过那也不是自己能担心的话题,如果李浩然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的话,要担心的人也该是自己的哥哥。
她走到街角,回望的时候,李浩然站在长椅边还看着她。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如果一辈子都有一个人这样看着自己,也很好。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钻进了车里,又是那个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白秀珠了。
“小姐,今晚公馆有聚会,您邀请的客人们似乎都到了。”
白秀珠点头,是想起来了,她还很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一直写感情有点腻歪了,擦,想让杜九出场肿么破?
我是勤奋可爱有节操的大镜子:
☆、第二十三章 划清界限
大家族,动不动就爱来什么同乐会,周末的时候尤其热闹。
白秀珠刚刚回到白公馆,换了衣服就被她们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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