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计划- 第46部分

可惜……终究是技不如人。

别看洛老师已经快四十了，还是个女流之辈，这速度和力量可是丝毫不逊于我。在她面前，我一贯只有惨败的份，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我那只胳膊在空中一晃，却是抓了个空，洛老师的手臂早就已经挥下去了。

但是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却已经挡在了女孩身前。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的脸上。若不是洛老师及时刹住手，给了我卸力的机会，恐怕我半口牙都要掉了。

我在疼痛之余更多的却是不解。洛老师以前在第三分部的时候常常会提到自己的儿女，在我的印象中，她不仅是一个严厉却十分优秀的教师，更是一个爱家的贤妻良母。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让我大为惊讶。洛老师这一巴掌绝对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如果那女孩把这一下挨实了的话，恐怕当场打晕过去都有可能。

“兰！！！”

洛老师朝我怒吼一声。

“老师！”

我不甘示弱地回道：

“她是你的女儿啊！”

“少来了！谁让你在这里充好人啊！”

第三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却正是在我身后的女孩。她的声音颤抖着，却还是一副不服的口气。但即使这样，她却没有把我推开，而是依旧缩在我身后。

“你再敢说一遍？！你再敢说你一遍试试！！”

洛老师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女孩吓得又往我身后缩了缩，这次却是没有还嘴。

她们两人同时喘着粗气，透过我的肩膀相互怒视着。我在努力保持这种平衡的同时往旁边的那位严永飞大组长看了一眼。就连他似乎也有些畏惧的样子，只是不知是害怕还是愣住了，直到这种时候都还不来拉架。

……靠不住啊……

“你给我过来，你给我过来！听见没有？！”

洛老师指着女孩威胁道。

“切！！”

女孩似乎突然得了什么勇气一般，朝着洛老师回了一嘴，然后转头就往后边逃走了。

“站住！给我回来！”

洛老师想冲上去把她拽回来，却被我赶紧拦住了。

“兰！你也不听话是不是？！”洛老师怒视着我，“让开！给我让开！你听到没？！”

“老师你冷静一点！！！”

我大吼了一声。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现场只剩下洛老师喘气的声音。而我和那位严组长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大概过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

“……永飞，你去看看永洁，别让她到处闯祸。”

洛老师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哦，哦！”

严大组长答应一声，赶忙追了过去。这边只剩下我和洛老师两个人。

“呼——”洛老师拢了拢刚才因为发火而乱掉的头发，然后看着我，苦笑一声：

“……抱歉，兰。我们一家人让你看笑话了。”

第六十节　家事

“……老师？”

我坐在洛老师房间的客厅里，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皱着眉头看着旁边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洛老师。

“……想知道吗，兰？”

“这个……”我顿了一下，“要说不想的话……总之，您要是不说，那我就不问。”

“……呵，”洛老师轻笑一声，“你这孩子，还跟以前一样，一到我面前，就表现的跟有多听话似的。”

“我哪里不听话了啊？！”我忍不住反驳道。

“这一点也是，”洛老师指点着我笑道，“一说你点儿什么就急着想辩解。”

“唔……”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哎……我记得您当年不是回总部了吗？怎么又跑到第四分部来了？”

洛老师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半晌，说了一句：“老师的先生，过世了。”

“哎？”我手上一抖，茶杯里的茶水都洒出去了，烫得我“嘶”了一声，却是没有在意，“师公？师公他……”

“啊，两年前的事情了。”洛老师轻声说道，像是在与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晃，就两年了啊……”

我就这么端着茶杯，听起了洛老师的故事。

洛老师也和我一样，很早就结了婚，她的丈夫也是晨风里的人，隶属于第四分部。但与我不同的是，她没结婚就已经有了孩子，就是刚刚那对兄妹，严永飞和严永洁。结婚后不久，她就调到了总部，后来又调到了第三分部。而她一年之中，就只有节假日等少数时间才能回到第四分部的家中与家人团聚。洛老师不仅是我体术的启蒙老师，也是教我时间最长的老师，我能当上行动员，她至少有一半的功劳。但却也正因为如此，她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与我在一起的时间长。后来，她从第三分部回到总部去，本打算立刻就提交转部申请，回家来看看丈夫和孩子，却总是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搁，直到两年前，她接到了丈夫去世的噩耗——

“因过度疲劳而猝死……”洛老师幽幽地说，“也就是，过劳死。我以前也和他说过，让他注意着点身体，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的可笑。他不仅要拼命工作，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我那么说，恐怕无非就是想表现一下对他的关心，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我搓着茶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故去几天了。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听他的同事说，他以前在的时候，每天都记挂着我，总是数着日子盼着我放假回家里来。而我却……”

洛老师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起来。我连忙为她递上一张纸巾。

洛老师道过谢，又继续说了起来。

“永飞那孩子大了，又懂些事，没有怪我。去年还当上了组长，算是有点儿出息，给他爸长脸……但是永洁她……以前她就一直很讨厌我，等到老严过世之后，她就更是不待见我了。我说的话她不听，我让她做点儿什么她也不做，整天就跟我顶嘴。我有时候奇迹了打她，她就躲进屋里去抱着她爸的照片哭，你说我还能怎么着？之前她跟我说，想学她哥那样，当个行动员。我虽然不太赞同，但是我以为她终于肯原谅我了，就勉强同意了。我代替她原来的老师，亲自训练她，她也学得很专心，我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

“咳，老师……”我一眨眼睛，“难道说，我是说……那个，您跟她提起过……我？”

“看出来了？”洛老师对我苦笑道，“是啊……你是我一直以来教过的最好最出色的学生，也是和我一起时间最长的学生。我自然拿你来做她的榜样，但是谁知道越到后来她就越不听话，每次都要跟我抬杠。这次听说你要来，她自告奋勇要去接你。本来她还不是正式成员，不能接任务。但是我觉得没什么事，反正你那时候我也天天带着你到处跑，她这时候还要大些呢。再说，我觉得让她见见你也好，就答应让她去了。谁知道她又闹了这么一出……”

“咳……咳……”

我咳嗽了两声，只感觉冤枉得很。

看样子，那丫头是把我给恨上了。这也难怪，她从小母亲就不在身边，甚至在至今为止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和母亲分离，而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母亲却一直都在教育着我。甚至说得严重一点的话，就是我夺走了她的母爱。所以她才会那么讨厌我。更何况，她的母亲教育她时，还一直让她以我为榜样，她自然更不服气，对我的怨恨就这么一步步升格。今天她来接我，有意耍我一通，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更无奈的是刚才她奚落我的时候，洛老师恰好出现，而且更是为了我这个“仇人”要教训她，教训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这种时候又居然是我来帮她说情。她自然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认为我是“充好人”，不仅气我，也气洛老师帮我这个外人。所以才会那样爆发出来。

（真是够麻烦的啊……）

我不禁挠了挠脑袋。

原本我到这边来，觉得这是个简单任务，而且还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H组L计划的资金问题，却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啊。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麻烦中还有我的一份，这下我想躲都不行了。要是不能帮老师解决这个麻烦，那要我这个学生还有什么用？

……唉，要是一开始就没来该多好，那样就不用为这个发愁了。

“啧……”我为刚才脑中一下子闪过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的确，那样的话我确实是不会发愁，可是这事情也就不会解决，我这种逃避的想法还真是……

不，这倒也不是，如果我不来的话，事情也就不会恶化了……

但是不会恶化也不代表就是解决了啊……

（哎呀哎呀——）

我晃了晃脑袋，把脑子中纠结的想法赶走。

“行啦，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洛老师看着我苦涩的表情，安慰道，“别把自己累着，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听说你现在也在为什么计划忙着呢……别为了这种小事情把自己绕进去了。你来这里也是有任务的，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们家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的。”

“不……就算您这么说……”

我把茶杯放下，眉毛拧成一团。

（……这可不是说想抽身就能抽身的事情啊……）

“算啦算啦……”洛老师说着，把一张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对了，我让你们部长刚给我捎来的东西，你带来没有？”

“东西？”我一偏脑袋，“……哎？那件东西是给您的？”

我连忙把自己带过来的大箱子拽过来，打开，取出那个小盒子，递给洛老师。

“……封这么严实啊……”洛老师接过小盒子，颠了一下试试重量，“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老徐还真是的……”

“嗯？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我好奇地问道。

“……哦？”洛老师看我一眼，“怎么？你没打开？”

“我哪敢啊？！”我一摊手，“部长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别的什么也没交代，只说要把这个捎过来，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看？”

“倒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你猜猜？”

“哈？这怎么猜得出啊？”

“提示一下，这东西你是见过的。”

“我见过……？”

我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洛老师的东西，又是我见过的，而且是她没有带走落在第三分部的，还是现在可能用得着的……

我右手握拳，一下子敲在左掌上。

“怎么可能猜得到啊？！”

我没好气地吼道。

洛老师当时在第三分部专门有一间屋子的，我也进去过不少回了。后来她走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包裹，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没带走的，后来那间屋子被别人住了，里面的东西就挪到别处，现在看样子是部长又找出来的，问题是可能的东西太多了，我也想不清楚会是什么啊。

“猜不到？那就别猜了。”

洛老师站起身来，提着箱子走进旁边的房间。

“您不告诉我啊？”

我垂头丧气地说着。

“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回头你应该就知道了。”

洛老师平静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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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我是在洛老师的房间中吃的。严永飞和严永洁兄妹俩都有自己的房间，严永飞一个大组长，每天都忙得很，严永洁今天闹出了那样的事，再说她也不想看见我，于是偌大的地方就只有我和洛老师两个人吃着闷饭，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吃过饭，洛老师就跟我交代起第四分部这边的事情来。

“……永飞刚刚来信息了，永洁没事，不用担心。”

洛老师不知是想让我安心还是让自己安心，这样念叨了一声。我也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总之，测评的规则你也知道，我记得你以前参加过一次是吧？”

我再次点了点头。

“那就好说了，这个第四分部里现在有一个老资格，是一位快退休了的行动员，为人挺和气的。他姓路，明天你见了叫路前辈就是了，他很好说话的。之前他跟我说，这次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第四分部也挺缺人的，让我们看着弄就行了。那意思就是不要太严苛了，看着基本合格就给过吧。”

“了解。”

“嗯……正式的测评还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不过第四分部这边的设备比第三分部那边要差得多，我建议你明天有空最好去看看，先熟悉一下，到时候好心里有个数。”

“哦，好的。”

“后天就要开始了，在那之前你可以忙点儿别的。不过明天咱得跟路老前辈一起吃顿饭，相互了解一下，攒点人脉对你有好处。路老前辈虽然快退休了，不过他的弟子还是有不少的，回头说不准就有用得着关系的地方，你得长点儿心。第四分部的部长这两天在外面忙，等他回来应该会见见你。我记得他跟你们部长关系不错，好像跟你父亲以前也有点儿交情，可能会找你叙叙旧，到时候你跟他聊聊。”

“是，我知道了。”

“嗯，一会儿我还要去忙。永飞那孩子要歇了，过会儿让他来带你去给你安排的房间，在这层最那头。这边的住宿条件还算可以，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这你就自己看着办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照顾自己总该会吧？”

“啊，我懂的。”

我苦着脸点了点已经点头点到累的脑袋。

……洛老师以前没这么啰嗦啊……更年期吗？

“啪！”

“哎哟！”

洛老师用手中拿着的报纸卷成棍状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

“您干嘛呢？！”

我捂着脑袋叫道。

“臭小子，刚是不是在想我到更年期了！”

“您还真够可以的啊！”

第六十一节　叛逆的女孩

“我帮你拿吧，兰。”

“啊，不用了，谢谢。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再说你也忙了一整天了。”

我和严永飞一边走一边相互客气着。

在和严大组长交流了一会儿后，我发现这个十九岁的大男生还是挺热情的，和他妹妹简直有天壤之别。逐渐熟络起来以后，他也就不再那么拘谨，管我叫“周岚先生”，而是直接叫我“兰”。我们年龄相差也不大，彼此之间很合得来。

原本在这个年纪，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当不上组长的，不过第四分部里的情况又不一样了。都是一些老人们在维持，每年加入的新成员简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