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看着静悄悄的办公室撇了撇嘴：“……不在啊……话说这都多久没收拾了？！”
办公室里虽然不能说是一片狼藉，但是也好不了多少。看上去就像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样子。
“切……都是一门心思搞实验。卫生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顾了啊……”
我把给他们两人捎的一点特产零食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扫？不不不，我可没有那种雅兴，至少现在是没有。比起那个，我看还不如现在去实验室看看那两人的进展如何。虽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哪怕有了一丁点突破也就不负我在第四分部那边忙了这么多天的辛苦了。
于是我走入H组的实验室里。
“诶？”
令我惊讶的是，实验室里也没有他们的影子，只有试验台上的实验器材似乎还没有停止工作，正在发出令人不得不在意的“噗噜噗噜”的奇怪声响，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对着用吸管对着牛奶瓶子里吹气的声音。
（到哪里去了啊……居然连实验都不管了……）
部长答应过我，只要我在第四分部那边帮忙，就不会断掉L计划的资金。我可是昨天才从那里回来，休息了一晚上而已，那两人应该不会因为资金问题而犯愁吧？但是除此以外，我却也想不出什么能让他们离开自己最看重的实验现场的理由了。
“啧……”
想不出来就不要想。说不定他们只是暂时去餐厅吃顿饭而已，实验室这边的动态可以由电子板来记录。九点多吃早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那两人的生活一贯不规律，对此我也早已习惯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停止了无谓的担心，上前两步靠近操作台观察起我们的实验器材来。
虽然自己确确实实是H组的一员，但是从实验开始到现在，我却还没有几次进过实验室，更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些烧瓶，毕竟我的主要任务是拉取资金而不是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瞎帮忙，虽然前者也并不是我的强项。
（这个里面就是模仿原始海洋的物质吗……）
我眯起眼睛凑近那装着可疑颜色液体的烧瓶。老实说这种东西让我感觉不太舒服。虽然我绝对是希望L计划成功的，但是一想到我们实验室里有可能会孕育出那种（在我的想象中）类似于蠕动的肉团或是草履虫之类的玩意儿，我就有些不寒而栗。就像是很久以前J国某作品中那个名叫“沙耶”的生物，虽然在故事中希望男女主角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心态，但是如果真的让我去跟那种生物打交道，我恐怕也得打哆嗦。
闲话少说，这些瓶瓶罐罐通过各种玻璃的或是橡胶的导管连在一起，我也看不出什么头绪。如果我是陪他们两个在这里做实验的话，我相信这会比J计划那次更为无聊，那次的小老鼠变大至少还有些看头，这些东西嘛……我也只是觉得对着墙壁发呆或许是无聊程度在此之上的活动。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弯下腰看着另外一个烧瓶。这个烧瓶里面的液体是褐红色的，就像是血浆的颜色，而且正在冒着泡，同样让我觉得不怎么舒服。
我回过头去，背后是实验室里用的巨大电子板，现在它仍在忠实地工作着，上面显示着一行行精确的数据，虽然我看不懂。
算了，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有这个时间还是去争取一下资金的好。现在我用手头的关系能够拉资金的地方还有Z市的最后两家公司，今天就去那里跑跑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依靠一下路老前辈了，他老人家的关系网还是不小的，在第三分部这边据说也有他的弟子在，拉拉关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我这样考虑着，往实验室外面走过去。却不想，这一转身的动作，却碰到了一个架在台子上的玻璃导管。也不知道是没有装结实还是怎么回事，那导管就这么掉了下来。我连忙伸手接住它，我的反应速度和身体能力都足够强，在它即将掉在地上之前一把把它攥住了，没有让它摔碎掉。
真是万幸，万幸……
我正在心里这么感叹着，却突然闻到一丝说不清楚是怎样的味道，这一抬头，我瞬间骇然了。
那导管两端可还连着实验器材呢！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只是现在把管子装上恐怕也晚了。我不知办了什么错事，现在整个台面上的实验器材都突然颤动了起来，我也找不到颤动的源头是哪一个烧瓶，接着，我看到至少有两个烧瓶中的物质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其中距离我最近的那个试管中原本黄色的气体在几秒中内就变成了红棕色，我几乎看傻了眼。但是危险下一秒就已经袭来了，我还在关注被我碰掉导管的两端“嗤嗤”喷出的像是水蒸气一样的东西，现在这里就像是高压锅的塞子口一样了。却冷不丁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烧瓶——它是晃动得最厉害的一个，而眼下，我看到那烧瓶中的不知名液体正在一边沸腾一边向上翻涌，然后——
“砰——！”
我下意识地赶紧趴在地上——真庆幸我这么做了，下一个瞬间，我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响，然后是液体和玻璃碎片洒在地上或是撞在墙上的声音。几秒钟后，我略微抬起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只感觉心脏瞬间沉到肠子里去了。
我缓缓站起身来。
似乎那个爆炸的烧瓶就是一切异动的元凶——除了被我碰掉的那个导管，或者说……我自己，现在实验台已经恢复了静寂。我无法用“恢复正常”这样的词组来形容，因为周围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被爆炸崩碎瓶子而流淌出来的液体、满屋子闻上去像是消毒水的味道此刻都只能提醒我一件事——我闯了大祸了！
“……我希望他们买了保险……”
我大睁着眼睛，虚弱地喃喃着。
两分钟后，我回到办公室门口。此时我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似乎是与实验室里弥漫着的那种气体发生了不知什么化学反应，但我却并没有闲心去管它，一是因为我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二则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了。
华叔和奈莉，他们几个月的心血，被我给——
我已经想象不出当他们回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了，只希望他们可以用过去的实验资料还原出之前的样子来，否则我可就是彻彻底底的罪人了。
我轻轻推开门，却意外地在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人影。
“华叔，奈莉……”
我哆嗦着嘴唇喊出他们的名字。
“哟……你回来了，兰？”
奈莉原本漂亮的金色头发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有打理了，现在她的单边马尾看起来就像是一蓬杂草。她的脸上也是一副疲惫的样子，那黑眼圈让人感觉很是心疼。
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她没精神地跟我打着招呼。
“你那桌子上的是从第四分部那边带过来的特产吗？”
“啊……”
我轻轻答应一声，接着就不再说话。
（反正早说晚说都是一样，还是——）
“喂……”
“嗯？”奈莉偏了偏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我下定了决心，“那个……刚才……刚才，我把你们的实验设备给……弄坏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然后静静地闭上嘴，等待着他们的审判。
我思考了很多道歉的语言，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惊讶的样子了，奈莉一定会发脾气的吧？而且是从我加入H组以来，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
但是——
奈莉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似乎只是略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你的衣服就是在那弄脏的吧？”
她这么问道。
“啊？是，是的。”
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我想她会暴跳如雷，会拿起桌上的电子板朝我砸过来，说不定会冲我大吼大叫，还有——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喂，喂？没搞错吗？
“我把实验室弄乱了，L计划的实验装置好像被我给弄坏掉了……”
我还以为他们没能理解，于是只好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奈莉，你去稍微整理一下吧。”
这时，一直在旁边闷闷地坐着的华叔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的。”
奈莉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疲惫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我怎么老是给他们找麻烦。然后她就这样从我旁边走过去，打开门，往实验室那边过去了。
“……哎？”
我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声。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两人的神色似乎都不大对。而且不是从我说自己把实验器材搞坏的时候开始，而是从我进入这扇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是我之前只顾着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居然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
“兰，你过来。”华叔朝我喊了一声。
我便走过去，站到华叔身前。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是什么呢？我在心里猜测着，却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华叔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却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我也是大吃一惊。
“L计划……我们已经放弃了。”
第七十八节 知道与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大脑来不及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这让我在原地愣了几秒。而华叔也是很有耐心地给了我缓冲的时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
我惊讶的声音回响在办公室中。
L计划，我们为之而努力了几个月的庞大计划，现在却突然——
我有些激动地看着华叔。
“为什么？！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现在——”
“因为，做不下去了。”
华叔的回答简单明了，只有这么七个字。
我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看着华叔，我知道他会给我一个解释。
“……我们从五月初开始进行这一项研究，现在已经有四个月了。”华叔低沉的声音响起，“四个月来，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在顶着外部的压力这样工作。我想我和奈莉应该还要好些，毕竟我们只要每天待在实验室里研究和分析就可以了，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工作的热情却没有因此而消退多少。而你所顶着的压力，应该比我们还要大上许多。你是每天都要在外面工作的，原本你就不善于跟人谈判，这次为了这个不被人看好的项目，我知道你肯定是碰了不少钉子。也肯定有不少人劝你放弃吧？”
我没有回答。
“部长来过的事情，我知道了。”华叔这样说道。
我肩膀略微一耸。
“是听那边的一个研究员说的，说是看见那天部长来我们H组了，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你在。”华叔接着说，“我知道部长是来干什么的，别忘了我在部里也算是个老资格了，跟部长也打过不少次交道。但是后来你却一直没跟我提起……”
他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却只是皱了一下鼻子，轻叹一口气。
“……我该谢谢你，兰。要不是有你们支持，恐怕我早就灰心丧气了。当初做这个计划，风险有多么大我们都是知道的，我当时就说过，这个即便是做出来了，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贡献，而且成功的希望还如此渺小。但是你们依旧一直在帮我，从没有劝说过我让我放弃。就这一点来说，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我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只靠着热忱来工作果然还是不行的……”华叔不再看我，而是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尽管他的视线已经有些发散，“我耽误了整整四个月，直到昨天，我和奈莉终于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这个计划，要宣告失败了。”
他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又似乎是在责怪自己。
“我不是第一次失败，不过也确实很久没有失败过了。我想这一次可以让我醒醒脑子，明白自己跟理想究竟还有多大的差距。我们都一样，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几个月的心血，现在失败了，大家肯定都不好受。不过总而言之，失败一次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我们终于可以把时间花在更加现实的事情上了。”
“已经提交过申请了？”
半晌，我问道。
现在我想到了，他们刚才不在的原因，想必就是去提交计划终止申请了。
“啊。”他点了点头。
我便继续沉默着。
是吗？失败了啊……
难怪我说我把实验器材弄坏了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那样的反应……因为实验已经终止了啊，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心情来管这些了。现在就算我把所有的实验用具都扔掉估计这两人也顶多只是扫我一眼而已。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早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尽管我那个时候就已经说过，我不会劝说华叔放弃，就算注定要失败，注定要撞墙，我也会陪着他们一起撞。
话说得很洒脱，但是——
果然啊，我还是不甘心。
几个月来东奔西走，到处拉取资金，磨破嘴皮子，哪怕累个半死，只要能要来一点点款项，心里就无比的高兴。
然而现在，这些却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难以释怀。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算了吧，算了吧。
我这样想着。
不如今天就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那么，我们下一个计划要做什么？”我故作平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做作。
“没想好呢。”华叔简短地回答道，“不过不管是什么，肯定都不会比这个更难了。”
“也许吧……”我摁了摁太阳穴，“不过回头……恐怕我得给那些投资了的公司道个歉才行啊。”
投资有风险，往晨风暗部投资尤其有风险，这一点是所有与暗部有牵连的外部公司都必须要了解的。如果成果获利，有你一份，那么你自然是赚到了。但是如果计划失败，那么你的钱也就相当于是打了水漂。
这次肯给我们投资的，都是关系极铁的一些旧识，计划失败，也就是说要让他们蒙受损失，我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下一个计划的资金来源问题也势必会因此受到一定的影响。
“……辛苦你了。”华叔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算了算了。”我故作大方地耸耸肩，用轻快的语气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情也难免，我在A组的时候也不是没失败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从C省那边带来一些特产，龙须糕什么的，要不要尝尝？”
“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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