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二叔眼下这样子,半是生气半是担心。回头看了眼正在抽泣的二嫂,我问道:“那帮人什么来历,二婶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二婶拿纸巾擦了擦眼角,可是没用,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那些人是从镇上来的,手上有点儿小钱,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有个人说过他爸是镇上的什么官。”
我听着暗自焦虑起来,倒不是担心什么镇上的小官儿,这种事情上他们惹不起我,虽然我自己说不上话,但是这边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家人。C国人亲友观念最重,部长又向来疼我这个外甥,只要我说一声,他就一定会以部长的身份对那边施压,不怕他们不妥协。退一万步讲,就算部长不帮我,我也可以像上一次帮铃音出气一样,自己一个人去把事情办了,也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不过若真的被他们查起来,怀疑到二叔头上反而是给二叔添了麻烦。我不是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社会关系是个好东西,虽然不说想用就用,但是有些时候用了还是有好处的。
但问题是,现在连他们的来路都不知道,这可不就麻烦了吗?不管怎么说,二叔才是自家人,现在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我若是帮不上忙,那我自己都得怨自己。可是我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想打他们一顿为二叔出气,也找不着人啊。
看看时间也堪到中午了,我回头想让礼音先去吃顿饭——我们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谁知这一回头倒把我惊了一跳,礼音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这家伙——!)
我是在医院大门口追上礼音的。
“你干什么去?!”
我抓住他的肩膀,呵斥道。
“……还用问吗?”礼音原本也算英俊的脸上露出狰狞的愤怒表情,我这才知道原来老实人发火也是如此可怕,“二叔叫人给打了,怎么连个报警的都没有呢?!”
礼音和我又不同了。我是接着铃音这层关系才把二叔当做是自家人的,而礼音却是从小就在家里的这些亲戚长辈的关怀下长大,对于亲人自然比我要更加亲近许多。二叔对只是侄女婿的我都如此关照,对于自家小孩儿那就更不要提了。若是礼音不这么说,我才会当他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虽然已经这么大了,但毕竟还是个学生,你爸妈平常又只让你读书,没经过旁的事儿,你对于社会的了解可能有些偏颇。要么是好的,要么是坏的,我就算与你说了,你也不一定能理解。那我就简单点儿说吧。”
礼音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眼神中忿忿之色依旧,但却也不再走了,就等着我的下文。
“这么说吧,你若是报了警,昨晚有那么多人看见,证据确凿,抓他们倒也容易。可是酒后伤人又能判得了几天?更何况,我不知你刚才听没听见,他们之中有个人可还是个小官二代,若是他父亲再参一脚,那可就更难说了。到时候他们关不了几天又出来,肯定要把咱们恨上了。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若是被这样的小**盯上那可就麻烦大发了,他们阴招多的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让你吃个大苦头。前些时间那个少年犯的新闻你可看了?”
礼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前些时候,有一件事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作为主角的家庭不能用“不富裕”来形容,简直就是社会底层的贫困户。但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在某天晚上一家三口出门散心,碰上了一群混子要非礼一个女孩儿。这一家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人低头不低,社会没有磨去他们的道德本质。一般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大概就是不做声悄悄离开,可这一家人却是心地极好又有些正义价值观,见此情景男人立刻上去帮忙,妻子和儿子则是报了警,一群小混混立刻束手就擒。不过这种小事倒也没几个人关注,事情到这里当然没完。没过多久,那几个小子从看守所出来,不知怎么想办法搞到了那一家人的住址,于是某天就找上门去,把一家人堵在家里就是一顿暴打,父母两人都被打成重伤。儿子本来被见势不好的父亲推进厨房,不让出来。可他一个铁血男儿,又是在这种家庭中熏陶长大,连路边素不相识的人都要出手去救,听着父母的惨叫声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住?于是他抓起菜刀就冲了出来,红了眼睛就是一通乱砍。五个社会青年全被砍死。男孩儿其年刚满18岁成年,考上了著名的Z大,是全家人的希望,结果就因为这种事情……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社会公众对这件事情也是各有看法,甚至为男孩儿说话的人还占了多数。但是男孩儿最终还是免不了要被判刑。
法**,当有问起男孩儿为何要下如此重的手时,我原以为他只是一时愤怒,没有控制好自己。他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不后悔。如果我不杀他们,那么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更多的麻烦。他们都是混子,耗得起,但是我耗不起。”
男孩儿很平淡地这样说了。
我相信不只是我,一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为这男孩的话语感到惊讶。不只是为他能够有这样的心思,还有——这样说来他就是有意识的杀人了,说出这种话,对他的量刑会很不利。
这件事情,引起了一片深思。
“……做人自有做人的苦。”我最后说道。
“但是,做人也自有做人的尊严。”礼音看着我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这样说着。
第九十二节 守株待兔
“你这么说,是自己心里有主意了?”我问道。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但是我不能坐着不管。我不想当一个没有用的人。”
“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啊?!”我急道,“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有用就做得到,没有用就做不到的。我且问你,一个当警察的,他偷不来东西,是没有用吗?一个开出租车的,他开不了飞机,这叫没有用吗?你现在只是一个学生,努力学习,等长大了好好孝敬你的父母长辈就是了。这些事情,自有我们来解决!”
听到这里,他眼前豁然一亮,问道:“姐夫,你有主意?”
“我——”我躲开他的目光,“这不是你该问的。”
礼音却并没有被我这一句打发掉,仍然执着地黏了上来。
“姐夫,有什么不能说的?”
“姐夫,你肯定有什么手段吧?”
我不理他,转身就要走。
“姐夫!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姐姐!”
我蓦然站住。
“你这小子……”我气恼地转过身去,“以前我当你就会学习,谁知道怎么这么难缠!”
他仍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答道:“我当好孩子都当了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不听话一回了。姐夫,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帮忙啊。”
“这忙你帮不上。”
“那你总得给我说一下,要不怎么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他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好吧好吧好吧……”
我算是被这小子给弄到头痛了。
“那我就告诉你……”我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办法就是——揍他们!”
礼音张着嘴巴愣在了那里。
“怎么,你能帮上什么忙?”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
“……呃,替你挨揍?”他这样答道。
“你没听清楚吗?”我叹了一口气,“我是去揍人的,可不是去挨揍的。”
“姐夫!”他苦着一张脸也不只是想笑还是想哭,“人家那边可是有不少人啊,你就这么过去,还想讨什么好?”
“……信不过我?”
“……我要说信得过你,那真是昧着良心。”
礼音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通,却是浑然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这也没办法,我虽有一身功夫,却从未在风家人面前展露过。就连身材也是瘦瘦弱弱的,也难怪他不当回事。不过就算是信不过,好歹也给我说个场面话啊,这么直白的否定算是怎么回事?
“你可别忘了,我是个保安队长。”我提醒他说。
“保安队长还算什么事儿啊。”礼音毫不客气地说道,“现在当保安的都是摆摆样子而已,就算真有胆子去跟闹事儿的人干架,大多数也都得送医院去。”
“嘿!”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么些年来礼音都把我当一普通白领看呢。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就是那种吃干饭拿工资的?”
礼音没吱声,我知道他是默认了。
“得,这好办。”我也不与他争辩,“总之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就是。”
“等等啊。”礼音连忙喊道,“这是能说不管就不管的吗?姐夫你不会是真想跟人干架吧?”
我连理都不理他。
“喂,喂!姐夫!”礼音连忙又追了上来,“你可别犯傻啊!那……退一万步说,你真能打得过他们,然后怎么办?他们肯定能想得到是我们报复啊,回头不还得来找我们的麻烦吗?”
“那个我不担心。”我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我找不到他们,就算想扁他们没办法实行。”
礼音撇了撇嘴,肯定还是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倒是插了一句:“二婶说他们是喝醉了才把我二叔给打了的,说不定就是临时起意。可能他们的东西还放在那里,还得回去拿呢。”
“哎!”我听他这话,两手一拍,“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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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间杂乱无章还散发着些许臭气的屋子,皱了皱眉头。
然后我霍然一个转身,对着身后讷讷地缩着的小礼音,无奈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礼音挠了挠头,道:“我也没想到你还真来……”
我只得叹了口气,原想在床上坐下,可是他们那几张破床也不知道多久没晒过床单被子了,那臭气多半就是从床上散出来的。我还闻着这里边儿有点儿别的味儿,想来几个大男人待在这儿也没有女人陪着,平日里看多了AV想泄火也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我终究没敢在那张不知道有多脏的床铺上坐下,就是站着对礼音说道:“我就跟你说,我会功夫,你信吗?”
礼音迟疑了一下,答道:“那好吧,我信。”
“你怎么又信了?”我哭笑不得地问道,“中午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不想让我冲动才骗我的,谁知道你还真来了。我觉得姐夫你也不是傻子,没点儿把握是不会过来的。……再说了,你中午也没说你会功夫啊!”
“……哦?是没说……”
我嘿嘿一笑,说道:“那我也不骗你,我还真会两下子。飞檐走壁倒不行,不过对付几个混子倒是足够了。”
礼音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敷衍我,就那么“哦”了一声,然后靠在墙上,问道:“你来这儿又有什么用?他们在这儿打了人,就算还有东西放在这儿,他们真敢拿吗?就算真敢拿,就一定是在今天拿吗?”
“这我不知道。”我直截了当地说,“但是你可别忘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他们不来的话,那我可就扁不了他们了。”
“合着你也没准儿啊……”礼音垂头丧气地说道。
“‘准’是没有……”我答道,“但是倒有点儿可能。”
还不等他问起,我就走向了隔壁的另一间屋子,礼音自然也跟了过来。我猛一把推开门,指着里面桌子上那四台物什对他说道:“那可都是高级货,我觉得他们不可能不要。”
礼音一开始还没看清,等越过我的身子挤进去才瞪大了眼睛。
那桌子上放着四台游戏专用电子板,是J国的高级货。
“有这些玩意儿在这儿,不怕他们不来。”我抱着膀子冷冷地说。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就拿我来说,如果我为了玩游戏买这么一块电子板,铃音非得以泪洗面不可,更别说这里有足足四块。现在我想明白了,这几个混混为什么明明在镇上过得好好的,却要跑到这里来受罪。这几块电子板的花费可不菲,就算他们中有一个人老爸是镇上的官员,想买得起这玩意儿只怕也要攒上三五个月的钱。合着这几个东西都是些败家子儿,拿钱买了这么几块板子就为了打游戏,要是让他们老子知道还不得气死?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古怪,宁愿跑到村子里来躲着也要玩游戏过瘾,以前有网吧的时候那些人为了玩游戏偷钱上网,甚至有的还因为过度沉迷在网吧里面猝死,这都是一个道理。世界上不缺这样的人,只是我不能理解就是了。
礼音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啧啧道:“确实,有这些东西在,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拿的。不过姐夫,就算他们要拿,也不一定就是本人过来拿啊,说不定他们支使别人过来拿呢?”
“那也无所谓。”我淡淡地答道,“只要有人来,我就能找到他们。”
“哦……”礼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们要是今天不来,你怎么办?”
“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就会今天晚上来。”我说道。
“啊?为什么?”
“因为把这些东西放在外面过夜,我不放心。”我指了指那几块电子板,说道,“他们连门都没锁就走了,万一这些东西被别人拿去了,那他们可就亏大了。白天他们可能怕被人看见不敢来,但是晚上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就不怕我们在这儿埋伏?”礼音问道。
“不会。”我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知道这里有个能打的人等着他们。按照他们的想法,我们也不过就是些乡下人,受了屈也只能忍着。或许我们可以找别人帮忙,但是谁会大半夜不睡陪我们在这儿等着一帮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我们也不能没收他们的东西,没这个权利,最多我们请警察来处理,不过那样的话他们在官道上的关系应该也比我们大,总之他们吃不了亏,只不过他们应该还是想自己拿回东西,要不万一被他们老子知道说不得就不太好交待了。”
礼音愣愣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怎么了?”
“姐夫……”礼音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真是奇了,明明你说了这么半天全是推测,一点儿真凭实据都没有,但是我偏偏就是觉得你说的在理。”
“是么?”我挑了挑眉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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