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逐流默不作声,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的低声道:“左东翔现在最好就是置身事外,否则万一被当作乱军围剿,岂不是麻烦到了极点?”
左逐流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我蔚然道:“其实有些时候,人的生死就在一年之间,左相国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左逐流忽然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陛下为何选定太子为大康皇位的继承人,其他的皇子的确比你相差太多。”
我摇了摇头道:“错!是因为我深谙凡是皆要给对方留三分余地的道理,或许这就是我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左相国以为然否?”
左逐流低声道:“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风平浪静。。。。。。”
炼丹房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宫墙多处被冲塌,那是翼虎他们操纵机甲麒麟的刻意所为,整个炼丹房被愤怒的百姓毁坏一空,巨型炼丹炉也被推倒,五百名童男童女全部被百姓抢走,十余名方士被当场打死,他们鼓吹能够炼制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可是自己也没能够逃过死亡。
混乱之中,有两百名百姓被杀,四百多名百姓被当场活捉,被捕的人中,并无我的手下在内,不过清点尸体的时候仍然发现了二十多具我麾下的武士,其中多数是自戕而死,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为我铺平了前进的道路。
左东翔显然接到了左逐流的授意,很快便从围剿中抽身撤出,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韩汝成的军队,这也是我的手下能够全身而退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继续纠缠下去,恐怕损失会不可估量。
我独自站在广场之上,放眼望去,许多太监和宫女正在洗刷着广场上的鲜血,空气阴冷而潮湿,让人的内心有种湿漉漉的感觉,极不舒服。
我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真正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后,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就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楚儿等一帮女眷已经率先撤离了皇宫,歆德皇也已经返回到养心殿休息,这场宫廷闹剧暂时告一段落,这场风暴远没有我想像中庞大,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歆德皇突然转变了念头,他在关键时候的却步,让事态在最危机的关头发生了更本性的变化。
表面上看来,我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太子,可是大康的局势仍然没有取得根本性的变化,左逐流也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在这种形势下继续与我为敌显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事态在我们彼此的制衡下并没有继续发展下去,可是已经出现的事情却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左逐流和我都不会主动站出来为这件事负责,所以最合适的承担者自然落在了龙胤滔的身上。
翼王悄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转身看了看他,恭敬道:“岳父!”
翼王点了点头,他的神情显得十分凝重,他望着广场上的血迹,低声道:“我真的不希望这皇宫之中再有流血的事情发生。”
我当然明白他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岳父放心,我会尽力减轻兴王的罪责。”
翼王叹了口气:“他这次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忧。。。。。。”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母妃现在只剩下这个孩儿,你便帮一帮她吧。”
我恭敬道:“岳父放心,孩儿一定竭尽所能,力求为兴王脱罪。”
翼王苦笑道:“脱罪,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何脱罪?能够保住他的性命便是万幸了。”
那些叛逆的御林军,有二十三人被当场活捉,这些人全都是位于驻守东门的御林军归张忠杨统领,可是这场谋逆的策划者张忠杨却奇迹般的失踪了。
炼丹房的被毁对歆德皇的打击相当大,他的情绪异常低落,整个人在瞬间似乎衰老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整个皇宫重新恢复了宁静,歆德皇将所有的大臣和皇子集合到太和殿议事。
龙胤滔被四名武士押入殿中,他的发髻凌乱,双目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歆德皇怒道:“胤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密谋叛乱!”
龙胤滔颤声道:“父皇明鉴孩儿的确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
歆德皇冷笑道:“没有任何的关系?今日那些刺客分明是你请入宫中,被俘的御林军中已经有数人承认,你和张忠杨私下谋逆,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吗?”
龙胤滔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了数步,颤声道:“父皇,孩儿的确不知道那帮艺人之中竟然混入刺客,至于张忠杨和我更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些御林军分明是血口喷人,说不定。。。。。。”他目光向我望来,恨不能生啖我的血肉:“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歆德皇怒极,抓起龙案上的茶盏猛然向龙胤滔掷了过去,龙胤滔不敢闪避,茶盏正砸中他的额角,顷刻之间他的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翼王此时出列道:“陛下,那些刺客已经全部自尽,并不能说明什么,被俘的御林军虽然指证张忠杨和兴王串通谋逆,可是他们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单凭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很难说兴王和谋逆有关。
我正想说话,却见左逐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大声道:“陛下,臣却不敢认同翼王的看法,这帮刺客显然是事先经过严密的组织,如果朝廷之中没有人接应。他们怎么能通过层层的盘查,将这么多的武器带入皇宫?至于那些御林军,他们如果不是受到蛊惑,谋逆为何人?张忠杨再蠢,也不会想到自行篡位,这件事一定有皇室之人和他一起策划。”
翼王怒道:“左相国拿得出证据吗?”
左逐流淡然笑道:“翼王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在大义面前亲情须得放一放!”他不愧是老奸巨猾,看到对付我没有希望,转而落井下石,准备将兴王先行除去。
左逐流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今日的民乱发生的真是凑巧,百姓怎么会突袭东门,而这座宫门恰恰是张忠杨负责把守。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的计划之中。”他转向翼王道:“我认为这件事或许不仅仅是皇室内一个人在策划,也许还有其他的势力参与其中也未必可知。”
他这句话分明是将矛头指向翼王,我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他这招的确漂亮,借着对付兴王的机会,争取将翼王脱下水,变相削弱我的实力。
翼王怒吼道:“左逐流,你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御林军的总统领是你的儿子,难道这件事他没有任何的责任吗?”
左逐流大声道:“我左氏一门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任何谋逆之心。”
翼王冷笑道:“单凭你的保证就能够取信于人吗?谁能担保这帮谋逆的御林军不是丰了上方的命令,现在事发故意将罪责推到兴王的身上,借以保全自己。”
左逐流怒道:“翼王,你分明是血口喷人!”
眼看着朝堂之上演一出骂战,我适时的站出来道:“父皇,孩儿有一个建议。”
歆德皇点了点头,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我的身上。
我平静道:“左相国说得对,这件事兴王的确洗脱不了嫌疑。”
翼王的脸色一变。
兴王大吼道:“龙胤空,你早就想害我。。。。。。”
我冷冷道:“如果不是兴王请来戏班,那些杀手不会如此轻易的混入皇宫,单从这一点来说,兴王便罪责难逃。不过单凭那些御林军的一面之词,无法证明兴王谋逆,正如翼王所说,御林军既有可能为了保护幕后的真凶,而故意将罪责推到兴王的身上。”
左逐流脸色凝重,他听出我正在将矛头引向左东翔的身上。
歆德皇道:“你觉得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查清楚呢?”
我恭敬道:“张忠杨无疑已经成为了这件事的关键所在,找到这个人才能查出究竟是谁策划了这场谋逆。”
左逐流冷笑道:“现在他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若是永远查不到他的下落,谋逆之事岂不是永远不能大白于天下?”
我微笑道:“该搞清楚的早晚都会搞清楚,不过这件事搞清以前,有些人必须要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承担责任。”我犀利的目光落在兴王脸上,他情不自禁的战栗了一下。
歆德皇长叹了一声道:“你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我平静道:“楚州西南有一座叫楚矶的小城,地貌贫瘠,荒无人烟,兴王在刺客之事上绝对脱不了干系,剥夺他的爵位,将他贬到楚矶,作为惩罚。以后等到抓获张忠杨之后,再考虑定罪!”其实我巴不得借着这次的时机治兴王于死地,可是顾及到翼王和楚儿的感受,我却不能这样做。
兴王垂下头去,眼前这种情况下,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他哪里还敢提出抗议。
歆德皇点了点头:“就照你说得办!”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这件事分明就是兴王所为,可是我既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其他人也不好提出异议。
我又道:“左东翔身为御林军统领,对属下管理不力,由此证明他并无统率的能力,撤去他御林军统领的职位。龙骧军统领由正职转为副职。看以后的表现再考虑是否重用。”
左逐流气得脸色煞白,可是也无话可说。
歆德皇有些疲惫道:“朕累了,大家散了吧!”
就在这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却是静德妃不顾一切的冲上殿来:“陛下!求你放过胤滔吧!”
歆德皇怒道:“贱人!竟敢惊扰朝堂。来人,给我将她打出去。”
静德妃披头散发的推开两名想要拦住她的太监,跪倒在兴王身边泣声道:“陛下,求求你,千万不要将胤滔流放,那楚矶。。。。。。是龙胤空的辖地,他。。。。。。他早就有加害胤滔之心,你将他流放到那里,岂不是等于将胤滔送入死地。。。。。。”
我心中暗叹,着静德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贸然闯上朝堂,岂不是提醒歆德皇追究她的责任,搞不好还要连累到翼王。
歆德皇果然大怒道:“贱人,你不来闹,我几乎忘了,这畜生今日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全都是你平日教养无方,你这副模样如何能够让众妃心服?来人,将他给我送到淑德宫,没有我的旨意不润许她离开淑德宫半步!”
翼王上前道:“陛下。。。。。。”
歆德皇怒道:“干什么?你们林家恃宠生娇,还要威胁朕不成?”
我慌忙向翼王使了个眼色,阻止他继续说话。
歆德皇道:“翼王,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是留在家中修养,朝中的事情,你就不必过问了!”威努之下,重重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
离开太和殿,我再殿外等候着翼王,却首先遇到了左逐流。
左逐流的神情早已恢复了平日的镇静,微笑道:“太子殿下,今日可谓是心想事成。”
我笑道:“左相国应该清楚我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
左逐流冷笑了两声,他自然知道我最想的就是他死,他轻声叹了口气道:“我应该回去了,或许女儿已经在家里为我泡好了清茶。”他分明是提行我放过他的女儿。
我淡然道:“左相国好福气,算起来,我女儿已经有月余未吃过母乳了,不知道现在瘦成了什么模样?”我的眼神中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机。
左逐流呵呵笑道:“但愿我们的家人都平安无事。”他大步向远处走去。
翼王最后一个从太和殿出来,我迎了上去,有些愧疚道:“岳父!”
翼王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回去说话!”
登上马车,翼王终于长叹了一声。
我歉然道:“胤空请岳父恕罪!”
翼王道:“此事原怪不得你,胤滔是咎由自取。”他苦笑道:“没想到你父皇竟然如此狡诈,借着这件事,将我拒之于朝堂之外。”
我歉然道:“他针对你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
翼王冷笑道:“现在陛下已经不敢动你了,我受不受重用已经无关紧要,最可惜的是这次没能将左逐流的力量削弱。”
我淡然笑道:“左逐流在朝中的势力并非一日建起,想对付他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
翼王身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胤空,张忠杨仍然是一个隐患,若是找到他,胤滔谋逆之事岂不是仍然要暴露?”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我既然答应你要保住皇兄的性命,我便一定会做到,楚矶虽然贫瘠,可是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皇兄前往那里,反而要比康都自在得多。至于张忠杨,他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出来指认皇兄了。”
翼王这才放下心来。
我低声道:“这二十三名参与谋逆的御林军,决不可留一个活口。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应该可以平息下去。”
翼王道:“希望从此以后大康的局势能够稳定下来。”
我笑道:“不可能,左逐流绝不甘心这样失败,他在这次的事件中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一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
翼王道:“你是不是打算马上对付他?”
我摇了摇头道:“父皇之所以立我为太子,就是因为他已经看透,大康再也禁不起内乱,否则整个国家必然四分五裂,我现在出手对付左逐流,也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翼王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低声道:“父皇已经亲口许诺将大康的外事交给我,我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西扩张。”
翼王微微一怔,充满疑虑道:“大康现在的状况还能够侵略他国吗?”
我微笑道:“所以需要智取,北胡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内治固然可以强国,可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空虚的国库扩充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侵略!”
翼王道:“你是不是想趁着燕韩交战之机从中获利?”
我低声道:“这可能是我最好的机会。”
回到平王府,焦信和阿东已经返回,所有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喜悦之色,毕竟我成功的得到了太子之位,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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