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武臣又饮了一杯。
我微笑道:“我若是想逼你就范,有很多种方法。你如果一日不帮我,我便杀掉一千百姓,两日不帮我,我便杀掉两千百姓,你家中还有亲人,别人你可以不管,可是你还有一位将你拉扯长大的大嫂,我若是以他来威胁你,你会不会答应帮我?”
许武臣点了点头。
我笑道:“可是我不会这样做,既便是你答应帮我,你也是心不干情不愿,这样的一个许武臣对我又有什么用处?”
我站起身来,负手来到窗前:“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许大人的眼光何许如此狭隘,燕国又如何?康国又如何?三百年前,八国本来就是一个国家,多年来百姓颠沛流离,历经战火,到底什么原因造成?归根结底还是分裂,若是我能够将八国重新统一在一起,让百姓生活在一个共同的环境下,他们的生活想必会安定许多。”
我转过身去,目光炯炯道:“许大人既然可以对燕国的百姓拥有如此的爱心,为何不可以将这种爱心延展到天下人?若是你能够辅佐我成就这番大业,对百姓何尝不是一种福泽?”
许武臣逃避着我的目光,我知道他内心的防线已经开始松动。
我大声道:“忠臣不事二主,因为这句话多少愚忠的臣子枉死,最可笑的是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
我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的敬献到许武臣的面前:“燕国的百姓仍然没有逃离战火的威胁,许大人难道说就甘心这样弃主人于不顾吗?”
许武臣犹豫许久,终于接过了我手中的酒杯,仰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远远的摔了出去,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潜龙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正邪】
桓小卓再也没有出现过,正当我为她的安危担心的时候,她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应该早就写好了,落款的日期是三日之前,也就是发生宫变的日子,心中并没有提及太多的内容,只是让我保护玄樱的安全。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桓小卓和玄樱看来早就相识,可是之前却为何表现的形同陌路,她们之间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
五日之后焦镇期率领五万士卒安然抵达燕都,此次共计发兵八万,另外三万人留守铁赤城,控制燕国北疆的局势。
我将众人招集到卢氏行馆,一来为焦镇期一行接风,二来为了商量对付夏候怒泰大军的办法。
高光远和许武臣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二人虽然再次同殿为臣,可是许武臣对高光远的鄙视仍旧显而易见,看来他有生之年是不会对高光远有所缓和了。
我首先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对方,众人寒暄之后,拥我入席。
我端起酒杯道:“今夜这场酒宴,主要是为了迎接焦将军,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夏候怒泰的大军。”
我之所以将高光远和许武臣请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尽快的让他们融入我的政治集团之中,让他们感受到我对他们的信任。
我微笑着望向搞光远:“高大人这段日子一直关注着夏候怒泰大军的动向,就由你来介绍一下情况吧。”
高光远目光中充满感激,恭敬的道:“启禀太子,这些事情一直都是犬子在做,由他来叙述应该更加清晰明了。”
众人的眼光同时望向居于末席的高晗。
高晗起身道:“太子殿下,夏候怒泰共计统领十万燕军征讨韩国,其间并未发生真正的大规模冲突,人员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燕王死后,夏候怒泰便打着替天行道、征讨叛逆、中兴王室的旗号向燕都进军。”他停顿了一下方才道:“他们的大军第一日向北推进了一百里,这一日逃往的士兵将近五千人。第二日开始夏候怒泰便放慢了进军的节奏,接下来的四日之内他们只向北推进了一百里。这四日内逃走的士兵又有七千人,所以他们现在的实际兵力只有八万八千人左右。”
我微笑道:“夏候怒泰现在距离我们还有两日的路程,等他来到燕都,恐怕手上只有八万人了。”
高晗道:“燕王既薨,这八万士卒,早已人心惶惶,真正愿意替夏候怒泰卖命的只怕连一半都没有。”
狼刺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胜券在握了?”
焦镇期摇了摇头道:“我这段时间搜集了夏候怒泰的一些资料,此人决非浪得虚名,他放慢行军速度乃是刻意而为,我们可以想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想到,那么他拖慢节奏,除了为了控制燕国南部的土地以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等待来自韩国的援军。”
高晗道:“焦将军说的没错,韩国军队开始大规模的在燕韩边境集结,人数在十五万左右。不过他们暂时没有进入燕国境内的征兆,也许仍然在观望之中。”
我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和夏候怒泰交战,韩国的后援部队极有可能闪电突围进入燕国,而夏候怒泰的十万大军就只是先头部队而已。”
高晗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说得不错,所以我们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夏候怒泰的十万人,真正的威胁在韩国的十五万人。从这两天夏候怒泰大军的推进情况来看,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应该是在等待韩国的援军。”
车昊道:“不如我们以闪电战的方式解决掉夏候怒泰的军队。”
焦镇期摇了摇头道:“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守城尚可,若是主动出击,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一直没有开口的许武臣道:“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迫使夏候怒泰加快进军的步伐,拉开和韩国军队的距离。”
高晗笑道:“许大人说的道理每个人都明白,可是有什么办法让夏候怒泰这只老狐狸上当呢?”他父子想来和许武臣不睦,是以话中微带嘲讽。
许武臣还未说话,高光远就抢先答道:“我有一个想法,夏候怒泰的母亲和妻子都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已经将他手下几名主要将官的家人控制,只要我们以此来要挟他们,不愁他们之间不产生内乱,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将他们的亲人杀死,激怒这帮将领,扰乱他们的心神。”
我心中暗笑,这高光远最善于干的就是这种手段,我早就料到他要提出此事,果不其然他在众人的面前就提了出来,这奸臣的角色,扮得可谓是兢兢业业。不过有他在,省下了我不少功夫,这些卑鄙龌龊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做。
许武臣不屑笑道:“夏候怒泰对他的结发妻子从来没有过任何爱意,早在燕都之时就动辄打骂,他的母亲也非生母,乃是他父亲的第三房妾侍,你以为夏候怒泰会在乎她们的性命吗?”
高光远神情尴尬的笑了笑,因为我在一旁,他毕竟留给许武臣几分薄面,若是换作过去,他早就跟许武臣大吵了起来。
高晗的涵养远不如其父,他大声道:“许大人想必有什么过人的想法,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高光远斥道:“混账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我笑道:“高大人何必对他如此严厉,我也想听听许大人的想法呢。”其实许武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猜出他大概有了破敌之法。
许武臣道:“夏候怒泰生平有一位挚爱……”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向高光远看了一眼。
高光远脱口道:“你说的是谷纤纤!”
许武臣不置可否道:“谷纤纤在夏候怒泰心中的位置要比他的妻子和母亲重要的多,不过夏候怒泰表面粗犷,暗地里做事却是精细之至。”
高光远道:“那谷纤纤只不过是一个歌妓,夏候怒泰最多将她当成一个玩物而已,怎会珍视她?”
许武臣微笑道:“高大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耐性,我还未将话讲完呢。”
高光远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许武臣道:“三年前夏候怒泰终日留连仙雨楼,所谓的便是谷纤纤了。”
我点了点头,一名将军迷恋歌妓这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单凭这件事我也无法确定谷纤纤在夏候怒泰心目之中最为重要。
许武臣道:“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知道夏候怒泰对谷纤纤的感情无人可以取代。”他望向高光远道:“大人可记得三年前大王寿辰时发生的事情?”
高光远点了点头道:“我自然记得,当日我为了给大王祝寿,专门从仙雨楼请来二十名歌妓献舞,不曾想二王子竟然看上了谷纤纤,出言调戏,夏候怒泰当场便和二王子反目,不惜刀剑相向。”
许无臣笑道:“高大人记得果然清楚,可是那次寿筵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二王子带人去仙雨楼闹事,试图将谷纤纤抢入府中。”
高光远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皱了皱眉头,沉默了。
许武臣道:“夏候怒泰及时赶到仙雨楼,双方激烈冲突起来,我当时正担任燕都的府尹,这件事正好是我处理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许武臣的身上,每个人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必不寻常。
许武臣道:“夏候怒泰对谷纤纤的关爱溢于言表,而谷纤纤对夏候怒泰却是冷若冰霜,我多方查探,直到最后才知道夏候怒泰并非贪图谷纤纤的美色……”
他停顿了一下才道:“他们根本就是父女,谷纤纤是夏候怒泰和一位妓女所生的女儿!”
我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故事所吸引,低声道:“可是夏候怒泰为何要让自己的女儿沦落风尘呢?”
许武臣微笑道:“夏候怒泰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儿的下落,他曾经有过两个儿子,可是先后死于战场之上,现在他只有这么一位亲生骨肉,你们说,谷纤纤在他的心中究竟要占怎样的地位?”
我和高光远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许武臣这一招的确精妙,可是也有卑鄙之嫌,看来奸臣和忠臣本来就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
高光远道:“许大人的意思是用谷纤纤来威胁夏候怒泰?”
许武臣摇了摇头道:“即便是威胁了夏候怒泰,又能如何,你杀掉谷纤纤,夏候怒泰悲愤之下率军加速挺进,哀兵未必能胜,可是两方交战我们的损失一定很大。”
高光远迷惑道:“难道许大人还想让谷纤纤来劝服夏候怒泰归顺不成?”
许武臣道:“谷纤纤虽然在夏侯怒泰心中的地位重要,可是单凭她还不足以使夏侯怒泰投降。”
焦镇期道:“许大人的意思是还要在大军的内部做些文章。”
许武臣点了点头道:“这些士卒早已在燕韩之战的连场败退中磨去了锐气,攻打燕都并非是所有人的愿望,更何况正如某些人所说,多数将领的家人都在燕都,他们不能不有所顾忌,这就为我们从内部分化夏侯怒泰的军队奠定了基础。”
高晗脸上流露出不屑之色,大概是以为许武臣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在其父建议的基础上加以发扬罢了。
许武臣道:“韩国至今仍然没有派出援军,从另一方面表明,他们仍然处在观望的状态。韩王莫安迁生性多疑,我们可以从此下手,让人在他的面前进言,诋毁夏侯怒泰和我们暗中达成同盟,这次是想引诱韩军深入,趁机将之一网打尽。”
高光远提出异议道:“夏侯怒泰和韩王之间早有勾结,他们的关系岂会轻易受我们挑唆?”
许武臣道:“这句话由我们来说,韩王自然不会相信,可是若是由他的宠臣管同御说出,他定然会深信不疑。”
高光远双目一亮,低声道:“管同御此人生性贪财,只要多使些银子,他任何事都会去做。”
许武臣道:“高大人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高光远道:“工部侍郎赵子岳是管同御的同窗好友,若是由他去游说,这件事可以水到渠成。”
许武臣道:“管同御那边我们暂且可以认定已经成竹在胸,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谷纤纤。”他停顿了一下道:“如果能说服谷纤纤倒向我们的阵营,我们再将她和夏侯怒泰的关系透露给韩王,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以韩王多疑地性格,一定以为夏侯怒泰意图引诱他们,韩军若是按兵不动,夏侯怒泰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即便是他不投靠我们。手下那帮将领和士卒也会四散逃去。”
我暗暗称妙,许武臣的攻心之术的确厉害,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许武臣最终为我所用。若是他处在我的敌对阵营,对我来说将是一个巨大地麻烦。
我微笑道:“谷纤纤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
高光远道:“为人清高孤傲,虽然人在风尘之中,难得出污泥而不染,算得上一位奇女子。”
我笑道:“能得到高大人如此推崇的女子想必不凡。我倒要亲眼见识一番。”
寻花问柳本来就是我的强项。加上许武臣和高光远对谷纤纤的那番推崇,早已激起了我地好奇之心,这次刚巧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前往仙雨楼。
高光远亲自为我引路。现在燕都人的心中高光远的地位俨然已经超过了新任燕王,仙雨楼的老板柳燕娘亲自迎接到大门之外。
柳燕娘身材臃肿,体态肥胖,据说当年曾经是燕国地一代名妓,可是现在从她堆满厚厚脂粉地脸上丝毫找不到任何的风致。让我不由得感叹岁月无情。
或许是燕王李兆基刚刚遇刺不久,仙雨楼的生意异常地清淡,除了我和高光远两人再也没有其他光顾的客人。
柳燕娘娇滴滴道:“燕娘不知高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高光远点了点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焦公子,今日专程来拜会谷纤纤。”
柳燕娘听到谷纤纤的名字,面色突然一变,低声道:“燕娘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纤纤姑娘从半年前便已经成为自由之身,再说她近日得了风寒……”
高光远冷笑道:“柳老板难道不给我高某这个薄面?”
柳燕娘吓得魂不附体道:“高大人请息怒,燕娘只是照实说话,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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