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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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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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纳也知谢安说得有理,陈操之的婚姻影响甚广,若桓温逼迫陈操之娶桓冲之女,那就很不妙,而双娶虽说有些委屈了葳蕤,但对吴郡陆氏的声誉反而有利,簿阀、簿世和联姻是判断门第高下的三大准则,作为三吴顶级门阀的陆氏与刚从寒门入士族的钱唐陈氏联姻,对陆氏的族望是有一定损害的,这也是陆始坚决不肯让陆葳蕤下嫁陈操之的原因,陆始对陈操之并没有什么私怨,而今陆始虽不再主管宗族事务,陆纳却也不能一意孤行,也必须游说宗族长辈,要求得宗族长辈的大致认可他才能把葳蕤嫁给陈操之,而现在,有陈郡谢氏一起承担压力,钱唐陈氏的地位就将水涨船高,陆氏嫁女给陈操之就不是委屈下嫁,而是有识人之明,因为世情如此,一件东西有人争竞那就是好东西,何况陈操之也的确有大声望,而若得崇德太后赐婚,那么他陆氏宗族的长辈也无话可说,葳蕤年过二十了,婚事的确不宜再拖—— 

陆纳向皇帝司马昱顿首道:“臣愿依谢侍中之言,恳请陛下、太后为臣女陆葳蕤赐婚陈操之。”谢安亦道:“恳请陛下、太后为臣侄女谢道韫赐婚陈操之。” 

皇帝司马昱喜道:“甚好,两位这就各回衙署,草书上表吧。” 

陆纳忽记起一事,道:“且慢,还有一事要请陛下圣裁。” 

司马昱问:“陆尚书请说——” 

陆纳眼望谢安,说道:“谢侍中既说是左右夫人,那么我女与令侄女,谁为左?谁为右?” 

谢安微微一笑,这事他早已想过,说道:“祖言兄欲左则左,欲右则右,我无有不从。” 

陆纳听谢安这么说,微感惭愧,这样谢安显得雅量矜持,他陆纳反倒是斤斤计较不够洒脱超拔了,便向皇帝司马昱道:“此事还请陛下裁断。” 

皇帝司马昱又为难了,左右夫人虽然地位相等,但还是有一些尊卑之分的,谢安虽然说得淡然超然,但陈郡谢氏肯定是不甘心居吴郡陆氏之下的,司马昱道:“两汉尊右而卑左,故谓贬秩位为左迁,居高位为右职,然日月西移,天道尚左,本朝则文官尊左、武将尊右,左右夫人当依文官以左为尊乎?” 

谢安应了一声:“陛下所言极是。” 

司马昱问:“谢侍中侄女与陆尚书子孰长?” 

谢安道:“臣侄女今年虚度二十有一。”话说出口,心里一叹,阿元都二十一岁了,别个女郎二十一岁都儿女绕膝了,这个陈操之耽误人啊。 

陆纳禀道:“臣女今年二十岁。” 

皇帝司马昱踌躇难决,若依年龄来定,当以谢氏女为左夫人,但陆氏女明显与陈操之相恋在先,崇德太后也怜惜陆氏女,而若以陆氏女为左,谢氏女年长反居卑位,谢安面子亦不好看,这实在让优柔寡断的皇帝司马昱左右为难。 

谢安方才已经说过任凭陆纳选择左右,正因为如此陆纳反而不便选择了,选左显得没雅量,选右自是不甘心,所以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皇帝司马昱难以决断,便道:“两位各回衙署去,速速表奏呈上,左右夫人就由崇德太后决定吧。” 

谢安、陆纳一齐躬身称是,退出太极殿西堂。 

皇帝司马昱坐在御床上发笑,招手让陈尚近前,问:“汝弟何在?倒让朕替他烦恼。” 

陈尚道:“禀陛下,臣弟操之早间说要去陆尚书府上拜访,此时应在陆府,陛下要宣他进宫吗?” 

皇帝司马昱摇头道:“不必了,明日崇德太后会宣他与陆、谢二女觐见。”心里道:“陈操之双娶陆、谢二女的消息传出,必定轰动建康城,桓温又会如何反应?” 

…… 

这些日子因为卢竦入宫案桓温提兵入都,陈操之甚是忙碌,来陆府探望一般都是傍晚,今日来得如此之早,陆夫人张文纨微感讶异,她刚给七个月大的小道辅喂乳,得到禀报,便命保母将小道辅抱走,她则整理裙裳,与陆葳蕤一起等待陈操之到来—— 

等了一会,还未见陈操之进百花草堂,陆夫人张文纨笑道:“陈操之今日似乎行路迟迟,葳蕤猜他有何难决之事?” 

陆夫人张文纨这样问不是无缘无故的,她对陈操之医治谢道韫之病心有芥蒂,她倒不是巴不得谢道韫一命呜呼,但人总有私心,谢道韫在陈操之的精心医治下病情大有起色,坊间对谢道韫与陈操之的恋情也是越传越烈,建康士庶都很好奇,不知陈操之将在陆氏女和谢氏女之间如何选择,无论选择哪一方,必定是一场风波,陈操之不是开罪陆氏就是开罪谢氏,对此,陆夫人张文纨也顾忧虑,她曾向夫君陆纳建议尽快与陈操之议定婚事,但陆纳却说兄长陆始尚在都中,这样就与陈操之议婚太驳兄长的面子,而且这事还得与族中长辈商议一下,如此急不可待反让人笑话,说我陆氏女郎急着嫁陈操之,如此则风议不美—— 

陆葳蕤坐在小轩窗下,手里握着的是陈操之写的那卷日记,字里行间都能读出远行在外的陈操之对她的思念,她追忆起彼时她亦思念陈操之,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让她甜蜜至极,这时听到继母张文纨这么问,便放下手中日记书册,答道:“应是为了谢家姐姐的事。” 

陆夫人张文纨惊奇地看了陆葳蕤一眼,既惊奇葳蕤的敏锐,也诧异其平静,乃问:“葳蕤,你如何看待陈操之与谢家娘子的事?” 

陆葳蕤含笑道:“娘亲,那只是陈郎君与谢家娘子的事,我只管陈郎君与我的事。” 

陆天人张文纨不大明白,这时听得脚步声响,有小婢报,陈郎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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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书友们的鼓励支持,小道还是不够淡然超然,容易受某些读者的议论所激,这心志还要多修炼啊。 

寒士的第五个盟主诞生了,感谢书友两眼发呆!
 
 
卷六 奏雅 六、花树下的天使 

百花草堂三面遍植各种花卉,一年四季花开相继,冬月天气,腊梅、茶花、寒兰、墨兰、还有早开的黄蝉兰都绽放吐蕊、花枝摇曳、寒香漠漠随风飘逝,陈操之嗅着这冷沁花香,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神奇地平静下来,他跟着陆府小婢上了台阶,脱去麻布履,着白色布袜进到草堂小厅—— 

小厅轩敞,几案茵席雅致简洁,茅草屋顶的房子冬暖夏凉,西南角有一高足小铜炉,吐着细细沉香烟篆,坐在茵席上的陆葳蕤起身迎过来,轻唤一声:“陈郎君——”如水双眸探询地在陈操之脸上一转,便即垂下细密睫毛。 

陈操之应了一声,便向陆夫人张文纨施礼,在下首跪坐着,小婢奉上香茶,黑陶茶壶、越瓷青盏,二沸之水泡葛仙茶,陆夫人自去年与陈操之同道进京品尝过那种新奇简约的茶艺之后,陆府就完全照搬陈操之的饮茶方式了—— 

陆夫人张文纨打量着陈操之,问道:“操之今日来得早,有事否?” 

陈操之看了一眼陆葳蕤,陆葳蕤沉静地望着他,眼神清澈,陈操之道:“张姨、葳蕤,我有一件要紧事要说,请张姨、葳蕤听我说完——” 

陆夫人张文纨察觉气氛有异,不自禁地挺直腰肢,说道:“嗯,操之请说。” 

陈操之欲言又止,赧然道:“张姨,让我先和和葳蕤说一会话可好?” 

陆夫人张文纨心知陈操之将要说的定非小事,想必与谢家娘子有关,葳蕤不谙世情,心肠太软,她要为葳蕤作主,不能让葳蕤吃亏,当下道:“葳蕤,你先到园中散步一会,我有事先与陈郎君说。” 

陆葳蕤看看陈操之,又看看继母张文纨,盈盈起身出小厅去—— 

陆夫人与陈操之一起看着陆葳蕤的背影,那背影窈窕秀美,行步之际,有难言的美妙韵律,仿佛流丽的行书款款顿挫,很快转过一排冬青树后不见—— 

陆夫人张文纨收回目光,看着陈操之,眉头蹙起,开口道:“操之,你今日来此想说些什么?” 

陈操之便把昨日在乌衣巷谢府与谢安的谈话一一向陆夫人禀明,没有藻饰,没有虚言,只是如实奉告。 

陆夫人张文纨听罢半晌无语,对谢道韫的事她原就有些担心,她是担心陈郡谢氏以势压迫陈操之娶谢道韫,吴郡陆氏自卢竦案后声誉受挫,虽然夫君陆纳升任吏部尚书,但与掌握了中兵的谢安相比,权势稍有不如,而且陈操之与陈郡谢氏关系甚是密切,这从陈操之与谢安之子谢琰分别出任司州长史和司马就可见一斑,虽然陆夫人不信陈操之会弃葳蕤而改娶谢道韫,但总难免有些担忧,现在听陈操之说谢安要请求皇帝赐婚,以左右夫人的名份让陆葳蕤和谢道韫同嫁陈操之,陆夫人心反而镇定下来,对于双娶,陆夫人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毕竟彼时世家大族男子蓄养姬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她夫君陆纳就有三个姬妾,只是夫君专宠她,她在都中,夫君就很少与姬妾同宿,但谢道韫可不是给陈操之做妾的,谢道韫是要与葳蕤分庭抗礼同嫁陈操之,这事前所未有—— 

陆夫人张文纨问:“操之可曾向葳蕤她爹爹说过这事?” 

陈操之道:“尚未来得及禀明,安石公今日赴台城会与陆使君商议此事。” 

陆夫人张文纨不悦道:“操之,你这是与谢氏的人先商量好了,然后来报知我陆氏啊!” 

陈操之急道:“张姨,晚辈决没有这个意思,昨日安石公也是突然提起这事的。” 

陆夫人张文纨问:“这么说是谢氏的人逼迫于你了?” 

陈操之甚窘,他从来没有被人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好受用的啊。 

看着陈操之额角微现汗迹,陆夫人张文纨心里暗笑,乃温言问:“操之,你对双娶之事是如何想的?” 

陈操之小心翼翼道:“操之愚顽鄙陋,蒙葳蕤垂青,已是意外之喜,双娶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陆夫人张文纨哂笑道:“你不敢想,倒是由谢家人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你的福气可真是太好了。” 

见陈操之噤若寒蝉不敢答话,陆夫人心情愉快了一些,说道:“那谢家娘子对你也算是痴心,为你男装出仕,为你相思成疾,你又偏偏能治她的病,这是宿缘,罢了,事已至此,只要葳蕤她爹爹答应、皇帝肯赐婚,我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要好好向葳蕤解释此事,葳蕤等了你五年了,你不觉得这样她会很委屈吗?” 

陈操之唯唯称是。 

陆夫人张文纨道:“葳蕤在后园,你去对她说,莫要惹她哭。” 

陈操之退出百花草堂,觉得背心汗湿,这比当日在邺城说服慕容恪还要费神,而且所有智计和机辩都用不上,因为这不是用计谋、逞口舌的时候。 

陈操之由一个小婢领着去后园找陆葳蕤,陆葳蕤正与短锄、簪花二婢立在一株腊梅下说话,见陈操之来,陆葳蕤便遣开侍婢,花树下就只她和陈操之二人。 

冬日阳光暖暖,后园花香淡淡,二人执手静立半晌,陆葳蕤抬眼看着陈操之,问道:“陈郎,你在想如何措词吗?” 

陈操之道:“是,觉得对不起葳蕤,不应该爱着葳蕤,还对谢氏女郎有情。” 

陆葳蕤听陈操之这么说,低下头下,长长睫毛亦覆下,遮住剪水双眸,这事她想过多日了,自那日去探望了谢道韫便常常想,沉默一会抬头问道:“陈郎,你能娶我不能?” 

陈操之应道:“能。” 

陆葳蕤又问:“你若外出,还会不会象出使长安那样常常想我?” 

陈操之答道:“想。” 

陆葳蕤脸上浮起甜美笑意,好象涟漪一般漾开,足下轻挪,靠近陈操之,先将飘荡在陈操之肩头的一片碎叶嘬唇轻轻吹落,然后将下巴抵在陈操之左胸锁骨位置,仰起脸轻声道:“陈郎不必费神向我解释了,我不会与人争什么,我只在乎陈郎如何对我,我只要陈郎想着我,我也想着陈郎,我要嫁与陈郎为妻,这些我都能得到,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陈操之泪眼朦胧,抬头望,高天寥落,云淡风轻,低头看,佳人在抱、幽香细细,这样的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啊,象陆葳蕤和谢道韫这样的女子都是应该有专情男子呵护一生一世的,而现在,这一对美丽天使都收拢雪白羽翅停栖在他的肩头,他要勇挑重担,好生爱护她们,嗯,就是这样。” 

…… 

陆纳回到府中已是午时,夫人张文纨迎上,夫妇二人都看出对方神情有异,陆夫人先道:“操之还在后园与葳蕤散步说话呢。” 

陆纳问:“操之与你说了?” 

陆夫人点头道:“是。” 

陆纳笑了笑,说道:“与我一起去后园看看。”迈步先行。 

陆夫人张文纨赶紧跟上,一边问:“陆郎,皇帝恩准赐婚了?” 

陆纳道:“是啊,皇帝生怕陈操之成了龙亢桓氏的佳婿,急着让陈操之与我陆氏,呃,还有谢氏定下婚姻,我与谢安石请求赐婚的表章已经呈上,预计明日崇德太后就会召见葳蕤和那谢氏女郎,呵呵,这个陈操之真有上天眷顾啊。” 

陆夫人张文纨见夫君并无不豫之色,也放宽心,笑道:“好教夫君得知,方才我可把陈操之小小的数落了一番,操之的汗都下来了。” 

陆纳哂道:“事已至此,责备他作甚,左右夫人也算是折中的良策。” 

陆纳、张文纨夫妇二人来到后园,远远的见陈操之与葳蕤携手在花树下穿行漫步,不时二目相视微笑,郎情妾意的样子。 

张文纨摇头轻笑道:“葳蕤太良善了,让陈操之几句话一哄,一点脾气都没有,我担心日后葳蕤会被那谢家娘子占了上风。” 

陆纳看着陈操之与葳蕤携手同游的样子,很是欣慰,这几年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落下了,说道:“不见得,葳蕤自有她的聪明处,有点故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的意味。” 

…… 

陈操之在陆府用罢午餐,回到秦淮河畔陈宅东园,却见谢道韫的贴身侍婢因风候在小婵房里,见陈操之回来,赶紧上前施礼,说道:“陈郎君,我家阿元娘子遣小婢来问,她明日可否去探望陆小娘子?” 

谢道韫男装求学、出仕,应该是胆子很大的,但在有些事上却又显得很胆怯,她遣因风来问,是探听陈操之去陆府与陆葳蕤相谈顺利否,谢道韫太骄傲、极要面子,担心明日去陆府受到冷淡,谢道韫在这样的情形下入陆府拜访陆葳蕤已经有点甘拜下风的意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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