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村却是没那么乐观:“大帅,事情到了这份上,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接下去退出福鼎是迟早的事情,关健是怎么把平阳城守好!”
他又说了一句:“即使有龙枪营的洋枪队前来,但是清妖如此之多,龙枪营恐怕也找不到地方下手啊!”
这次红巾军与红钱义兵联合的闽北战事,起初进行还算顺利,凭借着赵起在闽北多年经营的人脉,他们起初已经拿下了大半个福宁府,眼见就进军福建府。
但是接下去的战事变得艰难起来,浙闽战区从来是整个满清体制兵力最多的一个军区,光是绿营兵的兵额就超过了十万以上,但是浙江的绿营兵额不过三万多人,剩下六万多人的绿营兵额都属于福建。
当福建清军发现他们威胁到福州府之后,几乎从福建调集了大半的绿营兵与上万闽勇赶来福宁府,与红巾军展开了激战,双方互有胜败,红巾军虽然战事起初还算顺利,但是越战到后面,就越发不利。
起初还能凭借筹措的一两百杆燧发枪作为红巾军的锋锐,在关健时刻,往往大挫清军,但是进入四月以后,清军也从洋人购置了不少燧发枪与洋炮,双方打得旗鼓相当。
更要命的是,福建绿营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强,但是在咸丰三四年的镇压闽南小刀会、闽中红钱会的战斗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又有不少统带兵勇尚属有力的绿营将领,在这种情况下,战事越发朝着红巾军的方向发展。
但是进入五月中旬以后,战事已经只能用急转直下的来形容,福建本身就有出雇佣兵的传统,闽勇遍地都是,清军不惜代价增募逾万壮勇不说,又从江西调来数千战兵参与战斗。
而他们作为官方,在采购洋枪洋炮更为便利,而红巾军这边只能凭借着黄卫的船队在海上采购极少量的燧发枪和火药,因此打到了六月之后,红巾军终于支撑不住,连继弃守了三座县城。
现在福鼎县城是他们手上最后一座福建省内的县城,再退就只能退回温州了,一想到这一次出征少了龙枪营,瞿振汉就觉得这是生平恨事:“可恨,可恨,若是柳畅愿意统带龙枪营来闽北,我可以把这个大元帅的位置让出来啊,恨啊!”
于村无法理解瞿振汉的这种偏执,他倒是说道:“还是趁着入夜撤回温州去吧,我们手上还有一万多兵马,在温州府还有不少兵马!”
可是瞿振汉却是很清楚,红巾军内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几乎都消耗在福建了,别的不说,他们瞿氏一族就在闽北死伤了五六十人之多。
在这种情况下,退回温州也只不过多挣扎一段时间罢了:“于先生,现在之计,只有请龙枪营南下了,他们若不南下,恐怕这温州府是保不住了,温州府一失守,福建的清妖必然压到台州府抄龙枪营的后路,你帮我走一趟如何?只要龙枪营肯南下,我封柳畅柳检点作一字并肩王如何?”
于村却是很清楚,即使清军一路杀到温州府去,柳畅也多半不会南下,他顶多派兵占领了永嘉与乐清两县,与清军隔江对峙,只是他不好回绝瞿振汉:“瞿帅,我替你走这一趟,只是真没多少把握!”
“当初南下闽北的时候,我若是强行让柳畅同来,我看他也不能拒绝,而现在柳畅羽翼已成,只有于先生你才有可能劝上一劝了!”
于村却是说了一句:“瞿帅,大局尚可以收拾,听说倪副帅在处州府也不甚如意!”
“何止是不如意,他也坚持不住了,只是想支撑最后一刻了,我退回温州府,他也要退回永嘉了!”
望着那漫天遍地的战旗、鲜血与尸体,瞿振汉大喝一声:“今日方知,今日方知,集九州之铁铸此大错!”
而瞿振汉在福建的溃败,虽然在柳畅的预期之中,但是柳畅没想到瞿振汉纠集两三万人南下,还有一支洋枪队,却是只支撑了两三个月就坚持不住了。
石汀兰询问了他一句:“咱们西征的规划要不要动一下?”
“不动!命令各团按原计划集结!”柳畅的脸色十分刚毅,仿佛任何意外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他只是注视着浙江地图,把手指指向了温州府。
石汀兰倒是说了一句:“现在南下可以说是师出有名,我们可以与瞿振汉划江而治,让他把欧江以北的地方都让给我们。”
“没用!”柳畅当即回答道:“从福建压过来的清军不下三万人,我们把多少部队投进去?”
现在柳畅的本钱虽然扩大了不少,特别是地方的政权组织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而且每个乡都有脱产的乡兵排与不脱产的基干民兵连,但是与压过来的福建清军一比,却算不上什么。
石汀兰已经在考虑与战胜这北进的清军,要投入多少部队,她很快发现,投入楠溪团的两个营是绝对没把握的,投入龙枪团所属三个营虽然有希望,但也是五五开,只能把楠溪团与龙枪团都投进去才行。
可是柳畅已经预定了把龙枪团与楠溪团投入到金华府方面去,那么南下温州似乎不是一个好的方案。
“那怎么办?”
柳畅却说了一句:“等待,等下去,我要等待!”
“等什么?”
“我要看看福建那位王总督大人,是不是有那样的好心,把温州视为自己真正的辖区,是不是愿意把福建的几万军队投入到温州府去,甚至不顾我有随时南下的可能!”
石汀兰已经明白过来了:“小畅你是说,福建清妖还有不越过省境的可能?”
柳畅却是说了一句:“不是不越过省境线,而是大举越过浙闽省境的决心!”
石汀兰没明白过来。
……
符闻道最近一直很头痛。
他是石汀兰娘娘与杨长妹娘娘线上的人,这是整个虹军之内谁都清清楚楚的事实。
正是因为他攀附上了石娘娘与杨娘娘,所以他才能到玉环县来担当知县,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柳畅给他的任职那是一点都没错。
独立连连长才是他的本职,至于什么知县,那虚属是个虚衔,除了自己手下的独立连之后,他什么人都指挥不动。
今天上忙的征收,陆地上的各位知县都忙得热火朝天,而他这位知县却是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他甚至连一艘自己的船都没有,要出海还得去征借渔船,连渔夫都说了:“知县大人怎么还坐我的船?我这一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他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但是他虽然一向敢自作主张,但是这一回却是不敢与叶语蝶斗法。
原因很简单,对于玉环这样的海岛县来说,谁控制了水面,谁就是王者,而叶娘子现在的船队又重新扩张起来。
特别是她的那艘紫薇星号,凭借着船上的两门十二磅卡伦炮,最近多次击败了听说葛五战死企图来捡便宜的海盗船,又控制了整个温州到玉环的洋面,让叶娘子声名大震。
在这种情况下,符闻道都想不出一个完美对付叶娘子的办法,何况叶语蝶还是检点的女人,有这么一重身份护身,某些杀手锏就无法用出来。
只是在符闻道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叶娘子居然带人来找他,叶娘子一见面就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有事要你帮忙,你要是办得好,我可以让检点给你点小小的甜头。”
符闻道不由一惊,这狐狸精上门给鸡拜门,绝没安什么好心啊!
第218章 仙居
符闻道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叶娘子何事?”
叶语蝶也毫不客气:“我要借你的独立连一用。”
“不行!”符闻道当即回绝道:“要调独立连可以,拿检点的手令来!想必叶娘子来回临海不过一两日功夫,难道就等不得这一两日吗?”
“战机难得,稍纵即逝!”叶语蝶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机,手更是抓住了腰上的枪套:“或者是你以为我的话不如石汀兰管用,还是以为我没杀过人!”
叶语蝶的话里带着杀气,符闻道当即说道:“叶娘子恕罪,实在是没有检点军令,我不敢把独立连调出玉环岛。”
在玉环岛内调动独立连,想必叶娘子不必这般好声好气地上门求情,甚至可能不会通知自己直接调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叶娘子这次的目标只能在玉环岛外,把独立连投入到茫茫大海之上,实在是太冒险了些。
可是叶语蝶的手还握在枪套上:“石汀兰说句话,你就敢自作主张,我说话,你就不听,是不是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她的两把左轮手枪都已经拔了出来,枪管向下,随时都准备按动板指,因此符闻道吸了一口冷气。
这女人可是海贼出身,论杀伐决断,不逊色于检点,因此他很快就退了一步:“叶娘子,莫着急,你把实情说来听听,或许其中还有商讨的余地。”
独立连是他的全部本钱,这个步兵连可是倾注了他很多心血,有从磐石寨带来的一个加强排作为基干,再加上他从金汤第二连带来的一个步兵班,差不多有一半的老兵,而整个连队在他的百般争取之下,也基本实现了洋枪化。
这样的部队在沿海与海贼作战,可以说是陆上无敌的存在,唯一担心就是海面上的安全问题,而叶娘子也给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答案。
“在台州海面上,对于我们虹军威胁最大的是谁?”
“自然是苏镜蓉!”符闻道脱口而出:“难道叶娘娘要去大陈?”
苏镜蓉在大陈列岛纠集了五六百名颇有战斗力的壮勇,又与当地的水贼结合,可以说是柳畅治理台州六县最大的隐患。
苏镜蓉随时准备杀回陆地袭击小股的虹军守备部队,又在沿海牵制了虹军相当多的乡兵与基干民兵,更不要提现在常常派出使者乘小船来回于大陈与陆地之间,联络那些一心跟着苏镜蓉要与柳畅对抗对底的小豪强。
如果能解决苏镜蓉,可以说是去掉随时可能扎进柳畅背后的一把刀,因此符闻道再次询问:“叶娘娘要去大陈,可是水面上有布兴有的广勇,不安全啊!”
虹军的水上力量基本集中在叶娘子这边,尤其是那艘紫薇星号更是号称全军之冠,除此之外只有沿海的一些小舢板罢了,根本不可能冒险发动对大陈列岛的登陆作战。
而叶娘子虽然一心整军备武,力志复仇,但是在蒸汽战舰入手之前,也是无力与布兴有的“金宝昌”号对抗,在这种情况下。叶娘子的船队从来不敢主动向北进攻或是巡逻,而在这种情况下,盘据大陈的苏镜蓉也成了无解的问题,虹军只能被动地在陆上与海上进行拦截。
这些事实符闻道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他不明白的只是叶娘子从哪里获得了勇气,居然敢于北上挑战布兴有兄弟的广艇,只是他从叶语蝶这里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原因很简单,是布兴有让我去挑了大陈山,说是请我办一桩大事,这是预付的酬金?”
“什么大事?”符闻道当即追问道:“大陈的苏镜蓉只是预付的酬金?”
叶语蝶告诉符道道:“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但是布兴有带话来的人说是只给我们三天时间扫平大陈,若是赶去临海,必然误了正事!”
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只要肃清了大陈的苏镜蓉,柳畅的下一步军事行动就没有后顾之忧,只是符闻道又觉得自己似乎又要犯上一次大错了。
叶语蝶继续说道:“你去不去大陈?不要以为我叶娘子这两把左轮是吃素的。”
“去!”
符闻道果然喜欢擅作主张,他当即说道:“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存万民,专之可也!”
……
仙居县。
虹军控制这个山区县的时间很短,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任命知县并结束军事管制,原因很简单,便是那些潜伏在暗流之中的敌人。
最近几日,虹军在外面的小部队几次受到了小规模的袭扰,造成了数人伤亡,因此驻守仙居县的石云庆与林嵩两个连长都不敢马虎。
只是现在石云庆的脸色却好得许多,他闻了闻香味,大声笑道:“吴乡正,你又来给兄弟送饼了?”
来人是个贡生,本名吴琮,虹军一入仙居,他就鞍前马后,孝敬个不停,又到处应差应粮,因此从虹军这里得了一个乡正之职,这次又送来了几百个大饼,准备分发给官兵:“义兵人手一个,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笑着说道:“等会我就分下去,今天晚上我在家摆了一桌酒席,石连长,林连长,可千万要给个面子啊!最好能把孙力行孙营长也请来!”
“好,好,好!”石云庆这个绿营子弟对于接受这样的款待,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理:“今天晚上一定过来,谢谢吴乡正的款待了!”
吴琮作的都是还带着热气的肉饼,两个连队的官兵吃得不亦乐呼,连声叫道:“吴乡正,谢了!”
“吴乡正,这饼不错,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吴贡生就是吴贡生,这饼做得都比别家的好吃!”
石云庆与林嵩也是在上面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吴琮分饼。
两刻钟之后,吴琮满头大汗地赶回了自己在县城的宅子,一进门就往书房钻,一进书房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才分饼的时候算过了,石云庆与林嵩这两个狗贼统带的连队都是一百人,想必孙胡子手上那两个连队兵力也应当差不多。”
“嗯!”这书房里的人回答他道:“看来可以干一票啊!”
如果孙胡子知道与吴琮对话这人的名字,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吴宅给掀翻了,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曾经与苏镜蓉攻击过黄岩县城的管继涌。
当时攻击黄岩县城的团勇头目之中,黄廷暄当场战死,黄秀德、牟以南被红贼俘虏之后悬首示众,只有苏镜蓉跑到了大陈,而管继涌也纠集了百来人逃到仙居县投奔了吴琮。
只是他前脚刚到仙居县,后脚红贼就追杀而来,还好有吴琮这个本地人掩护,不然以管继涌与红贼那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只能是死路一条。
管继涌却是说道:“可以干一票?吴琮兄,你想得太简单,红贼悍勇无匹,凭城而守的话,我们别说是集结两千人,就是集结了四千人,都恐怕攻不破这仙居城。”
对于黄岩城下的掺败,他心有余悸:“四百红贼,要当成一两千老贼来对付。”
他主张慎重的意见被吴琮采纳了,因此吴琮当即答应下来:“那行,慎重点好,不过具体怎么一个单程,我来定!”
他给管继涌打气:“我这些年一面替红贼支差支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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