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石景芬亲自派人到兰溪县催粮催银,结果也被兰溪人赶走了,第二拔过去的一行差役更是彻底没了音信,兰溪县连一个字的回音都没有,对于发生了什么样的问题,石景芬心知肚明,但眼前要与红贼交战,还只能把这件压下去再说,不然逼反了兰溪民团,恐怕自己的后路就断了。
一听到武红船愿意与同兰溪民团交涉,他喜出望外:“这件可就托付给武参戎了,千万别让兰溪民团与张玉良发生了什么冲突!”
“好!好!好!”武红船满口答应下来:“我与俞道一起去兰溪安抚,想必不成问题,只要兰溪民团肯出兵,红贼末日就在眼前!”
只是此刻的石景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
郑义门。
战斗已经进行了白热化程度,距离日落已经不久了,因此孙胡子想把战斗拖到明天,而张玉良生恐夜长梦多,就决心今天一定要解决战斗。
他已经看出,红贼的左翼是个弱点,那里镇守的独立三营战斗力比磐石营弱得多,如果不是有一群老兵压住阵脚,恐怕在他的重点攻势之下,已经接近崩溃了。
可是现在攻势虽然受到了几次折挫,张玉良还是算是获得了一点战果,缴获了二三十杆鸟枪,还捉了十几个俘虏,只是大多是新附贼而已,并非老贼。
但无论如何,在他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势之下,红贼还是第一次被迫丢下了彩号与尸体,而这一点也让张玉良看到了机会:“多卖力气,告诉新来的弟兄们,只要打破了这一股红贼,外委、把总、千总、都司任他们选!”
现在独立三营的防线越来越危险,新入伍不久的新兵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的架势,张玉良也是把本钱压上去了,那边孙胡子已经急得跳脚:“让独立三营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入夜了!”
只是入夜了,他就重新整理部队,恢复因为激战而受损的战斗力,现在他已经后悔自己把独立三营的一个加强连留在了义乌县城,如果那个加强连能调上来,绝对不是眼下这个局面。
只要坚持到入夜,场面就能改观,自己能把那个加强连调上来加强独立三营,关健是坚持到天黑,只要天黑了,一切都好办。
只是他现在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他和几个干部商量了一下:“是不是组织支援一下独立三营!”
干部们也觉得非支援独立三营不可,但是张玉良也把磐石营缠住了:“恐怕只能抽一个加强排出去,我们在后方残置了太多部队!”
“等天黑了就行!”孙胡子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把后面残置的部队调上来了!”
但是有干部却认为光天黑不能解决问题:“龙枪营与楠溪营,现在还在武义,要赶到郑义门来,哪怕是连夜急行军,恐怕也得明天下午,我们能不能支撑过明天早上还真不好说!”
而独立三营那边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张玉良的部队差一点就把整个独立三营整个割裂开,只是正当孙胡子焦头烂额的时候,那边的清军却突然如同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如同他们如同潮水般地攻上来一样。
张玉良正喜气洋洋的时候,看到这眼前的一幕,那是急得跳脚:“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谁敲的鸣金鼓?”
“谁敲的鸣金鼓,让他们回去,快回去!”
只是才这么一会功夫的延误,对于清军的攻势已经有着致命的影响,原来绵绵不绝的攻势一下子被打断了,独立三营得到了宝贵的踹息之机。
几个军官都看了一眼郑章玉,连声叫道:“郑连长,有一手啊,真有一手!”
刚才在战线混乱的这一幕,郑章玉果断地敲起了绿营兵的鸣金鼓,结果已经攻到前头的清军兵营一听鸣金鼓声,以为是马上天黑了,就要收兵了,纷纷退了下去。
结果一路撤退变成了全面撤退,甚至还有一支小股的清军因为来不及撤退被独立三营中心开花全部歼灭,郑章玉连声笑道:“告诉你们,我是跟着孙胡子的老绿营兵了,他没当把总之前,我就跟着他混了!那时候我就会敲这鸣金鼓。”
他原来也是绿营兵,兼职作屠夫赚点小钱,有空闲的时候,还会下乡给人敲锣打鼓做红白喜事上的帮衬,这几者都算是不怎么体面的职业,哪象现在这么风光。
但今天却是重操旧业而已,虽然他在绿营的时候并不负责敲进军鼓与鸣金鼓,但他怎么学过敲锣打鼓,偶尔也会在绿营里客串一下,今天一听战情危急,就重敲了一回鸣金鼓。
因此他这一敲鸣金鼓,却是坏了张玉良的大计,张玉良稍后又重新组织了一次进攻,结果还没攻来,天已经全黑了,自然只能是无果而终了。
但是对于虹军来说,危机只是暂时延缓而已,入夜了,孙胡子清点了一下伤亡,损失大得到他心痛的地步。
磐石营在今天的战斗伤亡了一百二三十人,除了磐石寨守城战斗外,磐石营还是第一次承受着这么大的伤亡,可是比起独立三营的伤亡,这又算不了什么。
独立三营今天打到已经伤亡了一百八九十人,还有三十余人下落不明,要知道独立三连今天参战的部队只不过是营部、直属队、两个步兵连和一个炮兵排,这么大的伤亡也代表着整个独立三营几乎找不出一个没挂彩的战斗兵,最紧急的时候,连营部的非战斗人员都组成了一个混成排参加了战斗。
现在独立三营还有战斗力的人员,包括轻伤员在内,只剩下一百六十人而已,也就是一个加强连的水平而已,因此有些干部就建议撤退:“检点最快明天下午才能赶得过来,我们已经给张玉良以重大杀伤了,今天一天下来,张玉良至少伤亡了六七百人!”
“明天早上我们只能孤军奋战,我们这边没问题,独立三营那连恐怕支持不住了!”
“今天晚上留守部队就可以上来了!”
“那也只有一个加强连啊,搞不好,明天早上要受到重大损失!”
“可是这郑义门的战利品就送给张玉良了?真不甘心啊!”
“挑贵重的带走,银子、烟土咱们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不能留给张玉良!”
“可我们这次杀到郑义门来,就是为营里攒一点家底啊!”
干部们很快发生了争执,有的建议就地坚持,等待柳畅的龙枪营与楠溪营来援,有的则认为趁着夜色可以撤退,前线传来的零星枪声更是拢乱了孙胡子的心情。
他承认自己是低估了张玉良的战斗力,虽然这个张玉良没什么名气,可他终究是江南大营的一员虎将,自己小看他了。
只是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守在这里,我们磐石营就是磐石营!只能是磐石营!”
他告诉自己的部下:“我们磐石营伤员少,撤出去没问题,可是独立三营怎么办,他们那么多彩号与尸体,怎么撤得出来?”
“我们只能守,等检点过来!”
只是下一刻就有人回答:“撤,只能撤下去!”
他先是勃然大怒,然后又是一喜,连声说道:“检点,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第250章 后撤
“检点!”
“检点上来了!”
“检点,你怎么上来了,龙枪营来了没有?”
看到柳畅亲自上来了,干部们个个欢欣鼓舞,就差拉住柳畅的手问个究竟,而柳畅也很配合地告诉他们:“我是带着周营长的骑兵营上来了,这一路过来都跑跨了七匹马了!”
那边孙胡子倒是说道:“检点,你上来了,我们就有信心了,张玉良再有能耐,我们磐石营也能守得住,独立三营那边也会有援军!”
柳畅却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告诉孙胡子:“力行,我是带了骑兵营上来了,可是除去跨马的骑兵之外,现在身边还不到一百骑,得在关健时候用上,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得撤!”
“撤?独立三营那么多伤员怎么撤?”
柳畅已经有了安排:“骑兵营的战马出来之前已经喂饱了豆料,饮够水了,是轮到他们拼一拼的时候了!我们一个伤员一具遗体都不能丢下,这是咱们虹军的传统!”
“可为什么要撤?”
有些干部不大同意:“郑义门这里的战利品堆积如山,我们手上的载具不够,一时间运不走!”
“还会是我们的!”柳畅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只是效仿一下某人!”
“谁?”
“三十检点回马枪!”
三十检点回马枪,说的是大名鼎鼎的陈玉成,他是殿右三十检点,而这回马枪说的并不是陈玉成的枪术有多好,而是说他手里掌握着一支伏龙队,兵力不多,即使他封英王以后,号称统帅一百二十四万大军,这只伏龙队也不过是千人规模。
但是这支伏龙队却是屡屡大挫清军,陈玉成平时都不用这支伏龙队,一直到双方激战到黄昏时分,眼见收兵,才令这支伏龙队杀出去,这一手回马枪往往杀得清军大败,以致于湘军一直寻找战胜陈玉成的办法,最后鲍超与多隆阿总结出来绝不能与陈玉成正面交战,省得陈玉成杀出这一手回马枪。
而现在柳畅一说这个名词,磐石营与独立三营的干部立即明白过来:“检点,明白了,我们立即就撤,明天再杀清妖一个回马枪!”
现在郑义门那边六座营垒,可以说是磐石营与独立三营最大的负担,为了防止民人借机入营抢夺战利品,在前方战事万分紧急的情况,磐石营还是派一个加强排在那里镇守,但是把郑义门这六座营垒扔给清军,那就是清军最大的负累。
陈玉成最喜欢佯败,再一记回马枪杀得清军胆战心寒,今天柳畅也决心依样画葫芦:“郑义门那点盆盆罐罐,全扔给张玉良都没问题,只要缴到了张玉良几百杆洋枪,杀他一个胆战心惊就连本钱都回来了!”
不用柳畅动员,整个部队就开始趁着夜色向后转移,伤员很多,幸亏有骑兵营的军马,把一部分伤员转移到战马上,又有一部分轻伤员尚能徒步行军,一部分重伤员则转移到大车上,步兵们在夜色中悄悄地后退。
……
在同样的夜空之下,张玉良也在旁算着明天的战事。
今天的战斗掺烈程度出于他的意料之外,红贼果然是少见的剧贼,打到现在,张玉良的部下伤亡了将近六百人,也只是拿下几个外围据点而已。
这还不是红贼中战斗力最强的龙枪营与楠溪营,只是排名第三名的楠溪营而已,因此张玉良第一时间就对着自己手下的都司、千总说道:“明天大家再卖力些,只要攻破了这股红贼,郑义门那边金山银山,应有尽有!”
他已经打探过了,除了装具、辎重、粮食、铅子、火药之外,郑义门那边甚至还遗弃了不少饷银与鸦片,这么多东西足够让他的部队用上大半年了。
而他手下这些都司、千总都说道:“参戎放心,小人们一定拼力去打,今天红贼已经力有不支,明天再使把劲,绝对把这一千红贼全留在郑义门!”
“只要胜了这一仗,我肯定能能升个协镇或是镇台之流!”张玉良告诉大家自己的规划:“大家谁也不会被亏待,毕竟这是浙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何桂清中丞与王有龄想必是不会亏待了咱们,明天打到了郑义门,拿到多少金银辎重,我一文钱都不要,都给弟兄们当犒赏!”
“好!”下面又是一声欢呼,那边张玉良又说了一声:“今天新入伙的兄弟们,很是卖力气,死伤不少,我个人掏个腰包,先拿一千五百两出来给新弟兄们意思一下!老弟兄们也不着急,明天还有的是银子!”
这所谓“新弟兄”,就是收编的溃勇,别看他们昨天起初被红贼冲得一路奔回浦江县城,可是被收容下来以后,在新头目的统帅之下,打得有声有色,最后伤亡了将近两百人,占了昨天伤亡的大头,与他们最初的表现判若两人。
都司、千总、把总都唤了声好,因此张玉良又说了:“明天我们上来的兵马更多,我这也是千金买马骨,弟兄们不要以为我这是偏心啊!”
明天早上这一役,张玉良是准备把家底都掏出来,现在他甚至把浦江县城的步弓手、巡检都动员起来了,又临时召集数百壮勇以壮声势,集结的总兵力竟达五千以上。
……
虹军的撤退还在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只是很快独立三营那边遇到了困难:“独立三营彩号太多,牺牲的弟兄也不少,现在撤下来有些困难!”
“怎么困难了?”柳畅询问来报告的郑章玉:“需要我替你解决什么问题!”
“运力还有一些,可是我们的几辆大车已经装满了饷银与烟土了!”
这是战利品最有价值的一部分,也不知道是哪一支清军发昏了头,居然把这几十箱烟土都带到战场上,如果转移下去的话,至少能价值几万两银子。
因此郑章玉就说道:“如果把烟土与银子丢下来的话,勉强能把伤员撤下去。”
“那就丢掉吧!”柳畅已经下了决定:“全部丢光,明天我一个回马枪就能夺回来了!”
“这些东西贵重得很,而且两三辆大车就能拖走!”郑章玉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万一我们明天杀回来不大顺利的话,恐怕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柳畅却是告诉郑章玉:“这个责任我来承担,如果有损失的话,我一文不少地补给你们独立三营,吃亏由我来吃!”
柳畅说到这份上,郑章玉没话说,他只是朝了柳畅敬了一个军礼:“检点,我代里营里的伤员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柳畅的心硬得很,他告诉郑章玉:“尽可能把遗体也撤下来,这是为我们虹军牺牲的,不怕扔掉烟土与饷银,人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了!”
郑章玉一回到独立三营就说开了:“检点已经叮嘱过了,开始撤退,银子、烟土全部丢掉,尽一切可能把伤员与遗体都运回去,运不回去,我郑章玉把他们拖回去!”
原来独立三营的一部分干部是准备掩埋一部分遗体,以腾出一点银子与烟土的负载,现在听到了柳畅这句话,纷纷询问道:“那烟土与白银、制钱损失了怎么办?”
“检点说了,他负责,我们独立三营有多少损失,都由他来负责!”
这话说得十分硬气,许多伤员与士兵眼里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这一刻的情景与对话,永远铭记在他们的印象之中。
……
天亮了。
张玉良已经下了最大决心:“兄弟们,替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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