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催促道:“我若是落到其它人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些亲信都哭了起来,却是依照赵景贤的依吩,把他绑起来。
……
“王永义纳城出降?”瞿杰连声叫好:“甚好甚好,这湖州府我们是拿下了!”
旁边朱顿却是补充了一句:“虽然拿下来,可善后却颇难办!”
无论是嘉兴还是湖州,这两个府都是肥得流油,别的不说,光是湖丝出口一项,根据上海海关的统计,上海一年的生丝出口额大约是两千两百万白银,而这两千两百万两白银之中,转口的湖丝约占了百分之五十五。
也就是说,不计算内销,光是出口一项湖丝一年就超过了一千万两白银,更不要提其它贸易额,光是一个湖州府,只要经营得好,就能养活整个虹军了。
在历史上,湖州丝商的风光一直持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于日本人发明了人造丝,并大规模地返销中国,才告一段落。
但是湖州府的情况却是十分复杂,要知道赵景贤失败后,别的不说,光是湖州府内的游兵散勇就达万人之多,而且还有传统上的枪船武力。
因此瞿杰当即说道:“把王永义找来,这善后得两手抓,既要我们把乡官设立起来,也要用王永义这些人!”
虽然王永义不是湖州人,但是他现在却代表着湖州府的地方望族利益,旁边朱顿这个团长也补充了一句:“师长,现在湖州既下,水道梗阻的商船是不是可以放行了!”
“可以放行了,可以放行了!”瞿杰当即答道:“那是自然要放行了!”
可是朱海兰这个女团长却是说话了:“这件事不要急着办,我们要请示检点才是!”
她现在是个相当弱势的团长,只是这次湖州战役中,她所统率的步兵团表现得不错,总算把她的位置巩固下来了。
但是总体来说,现在连她的步兵团都没有正式的番号,正等待着柳畅从杭州府给她颁发正式番号,因此她也格外注重表现自己:“要知道,这水路设卡,可是巨利啊!”
“设卡?”瞿杰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朱团长可以提醒我了,现在可是丝茶贸易之季,只要随便设个卡口,一天收三四百两银子不成问题,得找一个靠得住的干部!”
在历史上,太平军在杭嘉湖设卡收税获益极多,如划归嘉兴秀水的盛泽镇,乡官沈泽珊在那里收税,一天可以收到四五百两银子,可是上贡给太平军的不过是十之二三而已,而落入私人腰包的则是十之七八。
瞿杰虽然是庸材,但是也知道这样的税卡绝对是财源滚滚,一定要派靠得住的干部才是,而朱顿也明白自己的过失:“没错,怎么忘记了这么一大笔财源!”
正说着,那边又报来了喜讯:“有人拿获了赵景贤这狗贼!”
……
“赵景贤?”
柳畅第一时间就从湖州府获得了生俘赵景贤的消息,但是对于赵景贤这样有份量的俘虏,瞿杰不敢作主,就把这与设税卡的事情一同上报。
南搏航在旁边建议:“检点,赵景贤在湖州抗拒我军,致我顿兵城下二十日,罪大恶极,当诛啊!”
柳畅却不这么看:“倒是一个有份量的俘虏,虽然说罪大恶极,但是也得问一问肯不肯投降,若是肯降……”
他在思想着历史上的赵景贤,历史上太平军一直到一八六二年五月才攻破了湖州府,而他们入浙差不多是一八六零年的事,也就是赵景贤在湖州整整守了两年。
其间的湖州攻防战斗,以及由此引发的饥荒可以说是湖州人口毁灭性损失的主要原因,而被俘后的赵景贤表现得很有趣。
他拒绝了太平军的招降,但是也没有象普通清朝官员那样求死,而是被太平军软禁了一年,一直到苏州失守之前,才正式寻死自杀。
按照时人的说法,他如果在湖州城破之日殉节,那就是完人,可是他在被俘一年之后,其时太平军败局已定的时候,才自寻死路,似乎有观望双方成败的情绪在内。
因此柳畅觉得这个赵景贤虽然罪大恶极,公然抗拒虹军,但是似乎也是可以为我所用,尤其是这样的反面人物如果转变立场,那起到的宣传效果绝对惊人。
而后面已经有人建议:“在湖州可以设卡收税,在清妖那边这叫厘金!”
从太平天国期间到民国期间,厘金可以说是地方财政与军阀政治的经济基础,首创者是江北大营的雷以诫,他自称自己是“罪魁功首”,指的是自己创设厘金,而现在江南大营与湘军都在自己的统计区设卡收税。
之前柳畅之所没有这么干,关健是温处台三府都不是贸易繁华的地区,而宁绍两府又已经有海关税收,但是在湖嘉两府适当地设立税卡收取货物税,将彻底解决虹军的经济问题。
只是柳畅却是吃了一惊:“长妹,我不是让你多歇息几日吗?汀兰的情绪怎么样?”
说起石汀兰,杨长妹倒是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我是敖过去了,可是她的苦楚才刚刚开始,偏偏你们男人又要忙于军务,有空多关心下她!”
“嗯!”柳畅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是称职的丈夫,但是眼前这个关健时刻,他确确实实抽不出多少时间来,他抱住了杨长妹:“节哀顺便!”
杨长妹看起十分坚强:“我们还是谈湖州的问题吧?”
她不想往自己的伤心话题上引,柳畅却问了一句:“你与朱海兰熟悉不?”
“九妹她姐?”杨长妹说道:“我们一起共过患难,至少她活下来了,很好!”
不管朱海兰经历了多少风雨,但是她活下来,这就够了吧,不过柳畅接下去的话让她吃了一惊:“朱海兰能当团长?不行,她不大合适。”
柳畅却告诉,这已经成了定局:“在湖州的东王旧部,已经编成了一团又一个大营,编余人员再编入第一师各团各营,瞿杰说朱海兰比较合适。”
“东王旧部?”杨长妹已经明白过来了:“你没有拆散他们?”
“没有!”南博航插嘴了一句:“杭州府与嘉兴府这边也准备按这个原则改编,当然编旅是不可能的!”
对于虹军来说,旅的番号是极其宝贵的,到现在为止,包括新成立的预备旅,师旅一级的番号才区区四个而已。不可能在大量旧部队还没有扩编的情况下,把东王旧部编成一个整旅,而柳畅继续说道:“杭州府这边的改编,我想征求你的意见,谁比较合适?”
“包括我自己?”杨长妹已经明白柳畅的意思:“我不合适,我是杨娘娘,是杨王姑,不是杨团长,如果让我推荐的话,我倒推荐正职用虹军干部。”
杨长妹的回答在柳畅的意料之中,只是柳畅接下去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何文庆这个人怎么样?”
“让他来?”杨长妹吃了一惊:“他可不是我们虹军的基本干部。”
“没错!”柳畅回答杨长妹:“正是他不是我们虹军的基本干部,所以才要征求你的意见。”
何文庆确实不是虹军的基本干部,他是绍兴府诸暨人。
诸暨县出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包村的包立身,另一个就是这位何文庆,他在虹军进入金华之后就主动投靠了虹军,在宁绍战役中立了大功,并很快担任了独立营营长。
但是杨长妹没想到柳畅居然让何文庆来统领东王旧部,她很快问了一个问题:“杭州府这边也是一个步兵团加一个大营?”
第382章 上游
“嗯!”柳畅回答:“和湖州那边一样,我对得起他们!”
杭州府大约有一千五百东王旧部,算起来编一个步兵团加一个大营是典型的扩编,而杨长妹也回答得很妙:“是对得起我,不过何文庆当团长我不同意,他不合适。”
“为什么?”柳畅当即询问原因:“他能力不错。”
“他不是龙枪营出身的!”杨长妹回答说:“那毕竟是我哥哥的旧部,我不能让他们受人欺负!”
“龙枪营出身的干部?不必这么注重山头吧!”柳畅觉得何文庆是一个很合格的团长:“我觉得何文庆真不错,你那边有中意的人选?”
这毕竟是东王旧部,现在他们都奉杨长妹为主,因此柳畅也必须征求一下杨长妹的意见,而杨长妹也提出自己的人选:“他是独立营营长,现在转任大营营长也算升半级了,但是,湖州用朱海兰也就算了,杭州府这边我不能让虹军里没根基的人带我哥的旧部,不能让我哥的旧部受人欺负,对了,冯思贤现在哪里?”
冯思贤确实是龙枪营的老干部,无论是龙枪营任职期间,还是担任黄太平独立营副营长兼黄岩知县,都表现卓异,而现在他的任职,柳畅脱口而出:“他现在是台州独立团的副团长,同时兼?”
旁边南博航补充了一句:“冯副团长兼任台州海防同知。”
对于杨长妹提出的人选,柳畅倒是也能同意:“那就发个电报,让冯思贤来杭州吧!”
杨长妹对于柳畅接受自己推荐的人选也很满意,但是她又提了一句:“汀兰那边,你怎么改编?”
柳畅却是先吩咐了一句南博航:“这两个步兵团的番号是多少了?”
“湖州是步兵第六十三团,杭州是步兵第六十四团,六十二团已经给了第二旅!”南博航答道:“如果要改编翼王旧部的话,那可以给第六十五团的番号。”
柳畅现在才对杨长妹说了一句:“翼王还在,我改编他的人马,汀兰那边会有什么想法没有?”
“翼王在不在?都同改编没关系!”杨长妹倒是格外的清楚,她清楚得知道这一场变乱对于太平天国有着怎么样的影响:“现在是天父杀天兄啊……”
太平天国是以拜上帝教组织起来的政权,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神权合一,而天京变乱导致拜上教会核心骨干的信仰迷茫,正所谓“天父杀天兄,江山打不通”。
在天京事变很长一段时段内,整个天国都是人心变乱,甚至连广西老弟兄都觉得后悔不已,但是大清抱定了捉到广西人格杀的政策,天王又以官爵相诱,勉强才把局面稳定下来,但是从天京变乱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除了二破江南大营攻略苏浙外,太平天国几乎是处于全盘的战略守势。
而对于柳畅来说,那就是天赐良机,杨长妹就很直白地说道:“天国败亡,恐怕是迟早的事,杨辅清他们流浪在外,虽然不是我的骨肉亲情,但却终是我哥哥扶植起来的嫡系,他们若肯来投效,夫君您多少留两分情面吧,我所求的这一点!”
杨辅清这些天国国宗与这次南下投效的东王旧部不一样,这些东王旧部几乎都是中下层军官,因此湖州可以派朱海兰,杭州可以派冯思贤统领他们,只是让杨长妹出面说一句,这些中下层官兵的思想就能通了。
可是杨辅清等人都是手握重兵,即便是杨秀清在世的时候,都不能对这些同姓国宗指挥得如臂使指,何况是柳畅,杨长妹所求的,也不过是保全这些人一命而已。
“我答应你,长妹!”
只是杨长妹在得到了柳畅的承诺,却是一头投进了柳畅的怀中,小声抽泣起来,柳畅怎么劝都止不住她的泪水。
她是真正的苦命人。
柳畅手一扬,让在场的作战参谋都退出去,准备与杨长妹好好说一番,那边却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检点检点,天京变乱终于平定了,翼王率部入天京,北王韦辉昌被杀,顶天燕生死不明……”
历史终于又顽强地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顶天燕就是原来的燕王秦日纲,后来因事被贬,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太平天国首义八王中的一位。
在历史上,在天京城内大开杀戒的秦日纲被囚禁几个月之后,终于被天王处决,而也代表着天国所谓首义八王,除了名义上的天王,只剩下翼王一人而已。
而较王次一级的诸侯,也在这场变乱中被杀戮殆尽,只有五六人残存,以致于石达开的那位谋主张遂谋,很快以丞相之位成为天国排名十位以内的要角。
柳畅却是越发抱紧了杨长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杨长妹反而松开了,她带着泪痕说道:“夫君,你去吧,有空来陪我与汀兰姐……”
柳畅却没有放开,他的手轻轻地在杨长妹的肩膀上拍打,嘴里叫道:“南博航!”
“在!”
柳畅一边抱着了杨长妹,一边口述着命令:“兹命令,正式实施春季攻势第二阶段作战,命令步兵第一师除残置一个步兵营在湖州为左翼队,步兵第三旅全部立即向苏南实施运动,力争在最短时间攻占苏常地区……”
“骑兵团主力立即配合第一师主力之前出作战,向苏南部队派出有力部队,并掩护主力侧翼!”
“嘉兴支队应以有力之加强步兵一营向苏南挺进……”
“步兵第二团立即以有力部队接管湖州地区治安作战!”柳畅继续命令:“步兵六十三团组建完毕之后,立即配属于教导队,在杭州地区实施治安作战……”
当他把这一系列命令口述完毕之后,柳畅才抓紧了杨长妹的手,不管杨长妹怎么挣扎,却是怎么也不放开,柳畅柔声说道:“天塌下来,有我与你一起顶着!”
……
南昌府。
曾国藩与赵烈文的这一盘棋局又到了中盘,只是曾国藩心情甚好:“刘长祐军已经至赣,洪杨又在金陵自相残杀,真是天助我湘人也!”
赵烈文却是看得风轻云淡,又落了一子:“侍郎,这盘棋才到中盘而已,胜负还未知……”
曾国藩却是从容笑道:“没错,只是中盘而已,只是眼见落败,我军却是绝处逢生,粤匪红贼皆是败局已定!”
赵烈文笑道:“从何得知?”
曾国藩大笑道:“粤匪起事,多仗西洋天主教狂信而已,今日天兄天父自相残杀,所谓首义八王除洪逆之外,只余伪翼王一人而已,人心变乱,自然不战自乱……”
赵烈文点点头说道:“粤匪固然是大势已去,但还算是瘦死的骆驼,在鄂在赣皆有重兵,不可小视!”
曾国藩却是说道:“伪北王已诛,而今日守武昌者,北逆之弟韦俊是也,其人必然惊惶不定,如何能守坚城,月旬之内,武昌必然光复,至于在赣者,亦无忧也,须知林启荣虽得以封侯,实为伪东王旧部,杨秀清既诛,林启荣何以自处!”
赵烈文赞同曾国藩的想法:“侍郎说来不错,但是粤匪尚据江西七郡四十县,现在又有红贼入赣,绝不可能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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