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赤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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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赤虎-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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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翼稍一犹豫,一挥手仿佛要拂去什么,他快步走上前去,牵起司马燕容的手,柔声说话,语意却不容置疑:“今年腊祭,我们举行婚礼——不管朝廷的封赏来不来,我决定了。我们结婚。”


司马燕容平静的点点头,算作是回答,高翼脸上显露出开心的笑容。


为了在乱世中立足,他娶了宇文昭。为了获得一个好的生存环境,他娶了高卉。如今,他终于为自己取了一个女人。自立、坚强、善体人意的司马燕容。


这段感情没有掺杂任何功利成分,燕容是高翼接触到的最美丽的同族女性。兴奋之下,他牵着司马燕容的手,准备坐到那张躺椅上呢喃一番。


司马燕容见状连忙掩饰到:“郎君,请分坐。”


说完她抢先坐在那张躺椅上,指点躺椅前的那张椅子,请高翼坐下。


高翼轻轻一笑,自嘲道:“分坐,这好像是我家啊。”说罢,他还是遵从司马燕容的意志,讪讪的坐到那张椅子上。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青溪桥上见到你”,高翼悠然的回忆道:“你穿着一身华丽的瑞兽葡萄衫,手持一柄团扇,娉娉婷婷的向我走来。啊,阳光、绿草,美丽的衣衫,这一切仿佛都在昨日,伸手便可触摸。”


“那么……”司马燕容话才出口,又立刻刹住了话头。


她本想问,她最终被逼回三山是不是实现了高翼的本来愿望,但话刚一出口,她又觉得如此揣测高翼未免过于恶意。


高翼显然误会了她的问话,连忙解释说:“听说你来的消息,我也很想见你,但是燕军三十万军队回军和龙城,不解决这事儿,我怎敢抽身?


啊,对了,我刚才回府,还处理了一件公务。今年,第一批征讨倭国的将士登上倭岛,有数百人赶来投诚,为首者说:不久前,他为躲避中原战乱,怀揣蚕种渡海逃至日本。据称,其家族还精通织绸技术,懂得织做狩猎纹锦、莲花纹锦、鹿草纹锦等多种织法。


据说,这几种织作法在中原已经失传。由于这些人会说汉话,将士们按规定把他们送回了三山。


刚才在府门口,他们向我敬献蚕种,倒令我想起你穿的那件瑞兽葡萄衫,所以停留了片刻。”


高翼拉着司马燕容的手,正低声细语间,走廊外传来了一阵奔跑声。奔跑声至会客厅门外停下,旋即想起了敲门声。


司马燕容与高翼立刻分开,她赶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撩了撩头发,端坐在躺椅上。


高翼则踱回了自己的座位,临坐下前,他好奇的望了望那张躺椅,清了清嗓门高喊:“请进。”


司马燕容在那头扬起了眉,请进?高翼对手下说话还要加一个请字。殊不知,高翼这是出自推销员的下意识。


门开了,首先窜进门的是一头幼虎,比一只狗略大。司马燕容惊骇欲绝,浑身僵硬的看着那老虎像一头猫一样温顺的卧在高翼脚边,懒洋洋的打了个滚。高翼则伸手挠挠它的下颌,轻轻拍拍它的额头。


紧接着,宇文虎快步走了进来,先冲着他认识的司马燕容点了点头,马上向高翼汇报:“燕国尚书左仆射皇甫真已经进城,马相爷不在。外相官邸无人主持,故来询问大王如何接待。”


高翼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皇甫真的来历,他淡然地说:“请他来吧。”


说罢,他伸手止住准备起身的司马燕容:“你不用告退,我俩多年未见,不必为这小事回避。”


其实司马燕容没有告辞的意思,她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着,只是眼珠转了转,瞪向高翼脚下的那头幼虎。


“哦,家养的,你不用担心,来,摸摸看”,高翼拍着小虎介绍说:“今年开春,我们进入山林,寻找向晋国进献的‘祥瑞’,发现了一对才出生不久的小老虎。它们的母亲冻饿致死。猎人将他们带回了三山,进献给我。


这是只母虎,名叫虎妞,它的哥哥名叫虎娃,它们平时养在汤泉城。我昨天回来把它俩也带回来了。别怕,不就是个大猫嘛。来,你摸摸看,很乖的。”


高翼拉着司马燕容的手,抚摸着虎妞。虎妞舒服的打了个哈欠,亮出肚皮与高翼玩耍。见到虎妞这样一幅憨态可掬的模样,司马燕容渐渐去了胆怯之心,童心顿起,开心的与老虎玩耍起来。


其实,老虎并不可怕,是中国的种种传说将老虎神化了。在当时,印度的王宫府里,罗马、埃及的贵族府中,不少贵族饲养老虎看家护院。


老虎不同于熊、狮等猛兽,它毕竟是猫,是杂食性动物,若是从喂奶期间进行饲养驯化,长大的老虎吃面条也肯看家护院。西方记述了四千余年饲养老虎的历史,其中未发生一例虎反噬主人的事例。小说中倒是常有这事。


司马燕容被她记忆中的老虎吓住了,此刻,见到这传闻中的山林之王,在她脚下打着滚,翻着肚皮讨好她,禁不住带着如同现代小女孩玩过山车一样的紧张刺激,痴迷的逗弄着小虎妞。


等皇甫真进来时,正看到这幅美女与野兽的图像。他的震撼无以复加。。


老虎再小,它也不是猫,看到一位穿晋人衣衫的靓丽女子正开心的在地毯上,与一只小老虎玩耍,皇甫真感到有点腿软,顿时腰也酸了,背也痛了,眼也花了,天地都在晃悠。


恍恍惚惚中,高翼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尚书大人……”


皇甫真这回是体验到了封裕冒冷汗时的心态,他任由三山侍从搀着,软靠在一张沙发上。后面他只看到高翼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许久,皇甫真渐渐的止住了冷汗,等他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他双手正抱着一只金樽,樽里有半盏血红色的东西晃荡,唇边湿湿的,微微有点酒气。


“再喝点”,高翼好心的劝说。


“这,什么东西?”


“西域葡萄酒,石季龙(石虎)最爱喝的酒,再喝点”,高翼抱臂而立,俯身观察着他。那个女子还在逗虎,时不时地瞥一眼皇甫真。


皇甫真此时已失去了问罪心理,他抱着金樽一通狂饮,而后擦了擦嘴唇,歉意地笑了笑:“老朽失态了……汉王内眷在此,请容老朽先告退。”


“不必”,高翼淡笑着:“我这儿没那么多穷规矩……这位是自建康来得司马燕容公主,燕容,这位是燕国……,尚书大人,我记得我们已经谈好了,怎么?还有事吗?”


“司马……公主”,皇甫真懵了,他颤巍巍地站起来,缓缓跪下:“久不见司马宗室矣!臣,平州牧、辽东郡公、燕王帐下,安定皇甫真叩见公主。”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45章

当此情景,司马燕容怎好说她没有“公主”封号,可是,皇甫真身为燕国重臣,他这一叩首,日后若知道司马燕容压根不是公主,又该怎么解释?


她求救地望向高翼,却见高翼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皇甫真,嘴角浮现出说不出的嘲讽和怜悯。


这个老滑头,别看他老泪纵横地,可他根本就是做戏。


在自我介绍中,皇甫真没提“尚书左仆射”的官衔,因为这一官衔不是燕王所能授予的,这是僭越,这是叛逆,这是谋反。即使连高翼这样一心自立的人,也没敢用朝廷上的官衔任命自己手下。


皇甫真不提,是因为他本就知道这官衔在晋朝宗室面前说不出口,可他做了多久的“尚书左仆射”,也没听说过他有反对的表示,现在却跪在司马燕容的脚下,做痛苦流涕状——瞧他,哭得连自己都感动了,可真是实力派演员啊。


晋代的大儒,个个都不简单。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儒们争先恐后地叛国投敌,难道朝廷一点责任也没有?


所以高翼怜悯皇甫真。怜悯他的身不由己、奋不顾身、慷慨激昂。


在晋代,在汉民第一次被异族征服的年代里,敢跳出来当第一批背弃祖宗的“汉奸”,成为传统文化所万世敬仰的楷模,真需要莫大的勇气。


在这点上,高翼不如皇甫真。


相比之下,挽救汉民与种族灭绝边缘,背受万世骂名的冉闵,也不如皇甫真懂得“经权”之术。起码,终生没有攻击过晋朝的冉闵,不如皇甫真这样,把燕国的官当得有滋有味,还抱着晋宗室的大腿痛哭流涕。


如此演技,放到后世去,那也是天王级演员。


“燕与汉,皆朝廷外藩也”,高翼要借这一丝皇甫真良心闪现的机会,给自己弄点好处,他淡淡地插话说:“我汉国亦受朝廷册封为辽王。今燕国并力向南,征讨胡虏,我汉国岂敢于此时拖燕国后腿。


皇甫大人去而复返,无非是担心牛庄所约有变故而已,请大人放心,我汉国绝对会谨守疆界,绝不染指辽东属国。”


高翼错了,皇甫真的良心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他这一开口,皇甫真为鲜卑主子效劳的忠心就压倒了一切,他立马接过话题,顺嘴攻击道:“汉王既知燕国一心讨逆,何以用粮草资助冉魏逆贼?”


“你错了”,高翼反驳说:“我说的是‘征讨胡虏’,魏王好不好,那是我们民族的家事,邺城妇孺也是我华夏苗裔,我以粮草换取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此乃善事也。


不过,我倒是听说和龙城也缺粮,鲜卑人已开始杀晋奴为食——尚书大人,晋人的肉好吃吗?”


吃人,在高翼看来这已经是很恶毒的咒骂了,限于他的身份,他不好面对燕国使节直斥燕国君臣等同禽兽。高翼说完这话,司马燕容立刻吐了。然而,这一指责对于皇甫真来说,完全无效。


“八王之乱”时,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司马颖。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淫虐,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浚发现后,要慕容鲜卑留下这八千名少女。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那时,连朝廷上下不认为慕容鲜卑做错了。


再往前说,三国时代,曹操士兵缺粮,就曾以人肉干为兵粮,到了这个时代,那国打仗不拿“两腿羊”、“菜人”当兵粮,不吃人,不事生产的胡人怎有能力接二连三地发动战争?所以皇甫真压根不觉这是指责。


然而,高翼所说的“胡虏”两个字,却引起皇甫真剧烈的反应。他慷慨激昂地质问:“冉魏逆贼,晋之犹存,他却擅自称帝;石季龙养育其成才,他却尽杀其子孙;李农(乞活军首领)以其为友,托付兵士,谦让权位与他,却被诛杀,观其所为,堪称豪杰;忘恩负义,不配英雄;擅自称帝,更为大逆!


我王,虽为胡人,却属晋臣,奉旨讨逆,何曾有欠于晋,汉王不察,以粮资敌,养虎为患也,莫不是想与逆臣为伍?”


高翼初始惊愕,而后大笑:“冉闵称帝,岂是其一人过错,我曾听说,冉闵杀胡后,曾语左右:‘我等本是晋人,今晋室犹存,愿与诸君奉表迎晋天子还都洛阳,各分封牧守公侯,诸君以为何如?’晋使转报晋廷,廷议以闵亦乱贼,置诸不睬。


后,冉闵再次临江传语晋使:‘胡贼乱我中原,已数十年,今我已诛胡首,只有余党未平,江东若能共讨,可即发兵前来。’晋廷亦置诸不睬……”


高翼说到这儿,见皇甫真也是一幅不理不睬的模样,自嘲的笑了:“我跟晋朝人讲这道理干嘛,嘿嘿……我错了,错得离谱!”


现在的北方,羌氐鲜卑都在名义上向晋朝称臣,唯独冉魏自称为帝。但而后,几大胡族相继称帝——那时,没听说有汉臣反对。所以现在谈民族灾难,为时过早。


即便是民族压迫最深重的现实,也不能让满怀光宗耀祖希望的那些汉儒,减少向胡人效忠的热诚。因为他们有“五德始终”学说,作为其叛国投敌的“最高指示”——圣贤说的,这还不够臭屁的?


“得,我现在没力气与你争论”,高翼无奈地说:“你所坚持的理论,跟我的不一样——简单地说吧,我有粮食,我的财产怎么花,不需要领导批准。所以我用粮食换妇孺的行为,不需要别人肯定。


让我们抛弃那些崇高,那些仁义道德,实事求是地说真话吧——我三山以商立国,一般商业行为,官府不便干涉。我三山国民都由逃奴组成。在逃跑这事上,妇孺不如青壮,所以我三山的人口构成以青壮为多。


如今我三山逐渐富足,人一旦饱暖则思淫欲,三山青年想要成家,女性又不足怎么办?——卖,所以此前,我三山曾向燕国、向代国购买妇女,如今,他们向魏国购买,这是纯商业行为,牵扯不上谋逆之说。


冉闵杀胡,解救数十万被掳妇孺,使其家人团聚,此乃大善。然而,尚有20万妇孺,其父其父其子已成羯食。她们在邺城继续待下去,也将成为食物被人吞噬。此刻,相对于燕、代两国,魏国的妇女最便宜,我以粮换人,交易而已;解救她们于水火,顺便而已。


天地不仁,我代天地行此仁义,何罪之有?”


行商,这个道理皇甫真听得进去,他以前也是这么揣测的,遂果断地回答:“我燕国也有妇孺,汉王若嫌价贵……”


高翼打断他的话:“此项交易已经结束,我汉国现在女多男少,不再需要妇孺。”


“牛马?丁口?亦或者……”皇甫真试探地说:“土地?”


“不要”,高翼断然拒绝:“我要牛马干啥?我三山国力微薄,土地贫瘠,养活这些庶民已经够吃力了,要牛马,我哪有那么大的飞库网牧场养牛马呢?丁口?现在的人口我都愁养不活,还要什么人口?至于土地……”


高翼用白痴样的目光看着皇甫真:“你这么急切地把辽东属国推销给我,为什么?辽东属国现在还剩下什么?它西有强燕,北有库莫、奚契丹,东有高句丽、肃慎。如此一个四战之地,你认为靠我的数千士兵,能守得住吗?


不,我不要土地。我现在以牛庄、盖平、大石桥堡为锤;以三山、马石津为趾;以庄河、凤城、上河口城为臂,以大海为盾——进可攻退可守,正是攻守均衡之势。当此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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