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搬迁年,我们对他们不征税,明年,只要分给他们的口地不撂荒,我们也不征税。若有土地撂荒,则撂荒多少口亩,征多少税。”
高翼这番话,等于变相吞并了段龛所部。可段龛己面临的绝境、他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斗jq所鼓舞,他遁红着眼睛,配合地说:“坚壁清野,我要清空整个青州,让幕容隽什么也得不到。”
“没有人能侵犯我们不受惩罚”,高翼火上浇油:“我将命令水军严整以待,一旦燕军渡河,立刻开始劫掠沿海。凡是通向大海的河流,都是我们进军的路线,我要把沿河的村落全部摧毁,百姓全部搬走。
你来清空整个青州,我来清空整个燕国,我们要让幕容隽肉痛,痛彻心肺的肉痛。”
“朝廷指望不上啊”,段龛受高翼鼓舞,对这场战争有了点信心,开始考虑深层次问题:“石赵崩溃时,魏帝邀朝廷北上,朝廷不敢。等魏君称帝后,朝廷却与燕相约伐魏。现在燕国灭了魏国,圣眷正隆,朝廷难道不会为了讨好燕国,联手燕国伐我。
欺软怕硬是朝廷本色,我们与燕国相比,兵力国力都很微弱。魏既己灭亡,北方异姓为王者,只剩下几个人,朝廷下一步肯定会把兵锋指向弱小的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你去南方,岂不是鱼入网中,肉在砧板?”
高翼冷冷地眦牙一笑:“你不懂,你读汉人的书太少。我现在南下,朝廷只会大喜过望,决不会动我一根毫毛。”
段龛奇道:“怎讲?”
“如果加上幕容隽,现在,在朝廷威望的时候,替朝廷东征西讨灭了强敌的人就有两个了:一个是桓温,他灭了成国,让朝廷在南方站住了脚跟;再一个就是幕容隽,他灭了魏国,让朝廷有可能垂手复国。
桓温现在什么待遇?你也可以看到,朝廷现在B不得背后有人捅桓温一刀,不过,谁都知道,那捅刀的人最后会被朝廷当作替罪羔羊,人都不傻,所以现在桓温活得逍遥自在。
现在又有了幕容隽,幕容隽能比得上桓温吗?桓温好歹是世家大族,根基深厚,而幕容隽是个异族,朝廷那里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要是幕容隽一心投靠朝廷,他的下场会比桓温还惨!而我们,就是朝廷通向幕容隽的刀子。
此刻,朝廷还不知道魏国己灭的消息,若你我联合起来向朝廷报喜,报告朝廷尽复故土的消息,并恳请朝廷还都,朝廷会做什么——他们马上会派使臣去燕国,要求燕国交出他百战而得的北方领土,可幕容隽会给吗?
你还忘了汉臣另一个习性——他们每个人都巴望着能成为?从龙?的开国功臣,不管开的是日本国还是满清国、蒙古国。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没有汉臣经得起这个诱惑。
幕容隽不愿毫无代价交出自己的百战而得的土地,他身边那些汉臣就会怂恿他称帝,以摆脱朝廷对他的约束。那时,朝廷会怎么办?朝廷身边只剩忠勇的?我辈?,你说,他会怎么办?”
“有大好处啊”,段龛明白了,他两眼闪着欣喜的光芒:“我有一子名兴,自小聪慧,饱读诗书,我派他随你南下,也好向朝廷讨个封赏。
顿了一顿,段龛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地说:“广固(现在的青州治所)城池坚厚,也不能白丢,你给我点粮草,我派弟段钦,右长史袁范分兵把守,与北海成犄角之状,如何?”
高翼斜眼看了看段龛,此人刚才还想逃回辽东,现在一听说有胜利希望,却连手头的广固城都不愿丢弃。在战神幕容恪面前分散兵力,有用吗?
“也罢,广固距离北海70余里,前方有牛山,背后有逢山、复釜山,阳水直通大海,我们可以在三山一水间藏兵藏粮,也许……就让你弟弟守广固……”高翼勉强说:“你给我征发一万民夫,我在三山一水间修建三座棱堡,这三座棱堡我来守㈠”
永和九年五月,幕容隽遣幕容评南下,河北魏地纷纷倒戈,六日,幕容评率二十万大军进入邺城,邺城易帜。魏国汉臣纷纷殉节,当地汉人不甘被食,自杀者达二十万人。
而没有自杀的汉人妇孺,史载:被鲜卑族当作军粮煮食的,达20万人。后世“主旋律”认为,这种行为代表了最先进的历史观念,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众的意愿,是民族大融合的典范。
这种论调很荒诞吧,但这是“传统”,中国历史从来如此记述。
值得一提的是,起先投靠幕容隽的魏国外交使节、名懦常炜,因为投靠异族行动迅速如汪精卫,从而得己幸免,并且成为“从龙人士”,成为了“维护祖国统一大业的民族英雄”,成为“万世景仰”的“精英人士”。
“历史”就是如此记述。
本来,南下大军应该由幕容恪统领,可在出兵前发生一件事,让幕容恪不敢离开蓟京。幕容垂妻子被虐致死后,幕容隽担心幕容垂身处辽燕前线,拥兵自重或者倒戈辽汉,妨碍了他的伐辽大计,故急召幕容垂回蓟京。幕容恪担心两人再起冲突,不敢离开。
有幕容恪居中调和,幕容隽将幕容垂转封至常山为冀州刺史。至此,燕国的内乱隐患暂且平息。
同日,高翼领军自琅琊郡踏上了晋国领地黄郭戌。
黄郭戌是一个边境小寨,它是由当地的黄、郭两姓宗族组成的一个军事堡垒,只有300户人家。这还是因为战乱逃亡,聚集起来的人数。当高翼刚一亮出身份,小寨立刻打开寨门,殷勤地将高翼的3000士兵让进了寨中。
“我等早听说光州属于大王,今日幸得觐见大王,实在是,实在是……”为首的两名土豪打扮得士绅,说话结结BB,似乎老想表达点什么,但结巴了半天,还是兜起了圈子:“咳咳咳,大王此来,是打算常驻,还是偶一过路?”
晋朝边境上有无数这样的小寨。因为朝廷无力防守边境,就容许边境上的豪强筑寨自守。朝廷不负责他们的粮饷,他们也对朝廷没有多少义务——只在遭遇越境事件时,及时通知待在安全地带的朝廷官员就行。
历史上,这样的小寨最终都没有好下场,他们生存在敌军随时破寨屠杀的压力下,当朝廷力量衰弱时,不会追究小寨的寨墙是否逾制,但当朝廷强盛起来后,他们就会被当作豪强,被打击、屠杀、压制。
在北方,这样的戌守小寨在战乱中越战越强,最终发展成为“镇”,隋唐初年的所谓“十二柱国”,都是有镇守使演化而成。但在南方,这些小寨最终都被屠杀绝灭,杀戮者中,有他们效忠的政府军,也有敌军。
离黄郭戌不远是董郭戌、虎坑,这是两座与他们有姻亲同盟关系的小寨,在望西则是桐梧戌。那是个有两万人口的大寨。黄郭戌的南方,则是一个大得吓人的名头,它叫:青州冀州东菀琅琊北海郡。
一个尺寸之地竞有这样数个名头,却没有一个官员,因为那里纯粹是片荒地,只是朝廷为了显示不忘故土,所以才拿一堆名头堆砌上去。不过,这个经纬度高翼很熟悉,他记得该地应该叫“连云港”。
沧海变迁,在这个晋代,连云港的位置上是一个大岛——约有海南岛五分之一大小的巨型海岛。由于大岛离海太近,它与陆地间是一片滩涂,涨潮时它是海水,退潮时它是沙滩。
“立刻通知不其港,让他们给我运送补给,我就在此地待两天”,高翼明白他俩的意思,当着两位黄郭戌寨守的面,直接下令。
黄郭戌寨守黄涛、副寨守郭敬大喜。
生活在夹缝中的他们,能够获得一个强援,在这乱世生存下去,己经是神灵保佑了。这样一个荒僻小寨的治权,丢弃了也没什么可惜。而对高翼来说,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一个跟他亲善的南方良港,是值得花费财力物力扶持的。
黄涛、郭敬欢喜得直搓手,可高翼打从踏入晋境,一直提着心气,唯恐被别人暗算了。他越瞧这两位寨守越不对劲,似乎像一群看见黄鼠狼的鸡,得意中微微有点幸灾乐祸。
他止住了脚步,眼珠转了转。鸡看到黄鼠狼高兴,这说明院子里面有什么,看家狗还是捕鼠夹?
犹豫了一下,高翼刚想开口,打听周围情况,答案己经揭晓。按照辽汉军惯例,抢先控制寨墙的士兵用哨音传信:“东南方向两千人正在接近,警戒。”
第三卷 荒诞时代 第171章
东南方向,不就是后世的连云港吗?
高翼不急着应敌,他一指东南方向,和颜悦色的询问:“那个方向有什么大点的寨子?”
听到这问话,两位寨主眉飞色舞,黄涛官大,抢先开口:“郁州,那里是朝廷设立的郁州岛,此地平凡战乱,郁州岛上倒是战火不兴,附近有十万百姓逃入郁州岛垦荒种地。”
郭敬抢着补充说:“朝廷曾数次派遣官吏前往郁州岛,可惜当地民风凶悍,连续五任官员皆背暴民所杀,现在,岛上盘踞着一群米贼。他们啸聚四乡,今日索粮,明日索钱。殿下,吾等百姓苦不堪言啊。”
黄涛也呼天抢地的叫苦说:“殿下,你看,我黄郭小寨,地不过数里,民不过五百,北地胡贼要戌,朝廷赋税要纳,还要日日应付米贼索取无度。殿下,请您慈悲,替天行道吧。”
“哦,原来如此。”高翼心头震惊。
朝廷对他们这些边戌小寨不管不顾,只顾索要赋税,让他们抗击外敌。汉地商人公平交易的名声传遍晋地,这些人见到高翼领军来此,是想借高翼这把刀替他们清楚麻烦。
米贼,就是对五斗米教徒的称呼。郁州岛上盘踞着一群米贼,这就是孙恩海盗的原始巢穴。
孙恩就是琅琊人,他父亲是五斗米教琅琊大教主,发动叛乱后,被晋朝斩杀,而后孙恩不知所踪。数年后,他突然率数万大军攻入晋朝内陆。原来这郁州岛就是五斗米教徒的海外秘密基地。
这郁州岛以前没引起三山商人的注意。高翼曾让水军巡视过这个后世的良港,但水军经过实地测量后,报告说:该地沙滩极缓,深水泊位不多。小岛用滩涂与大陆连接,时断时连,建立补给基地的意义不大,与其在这样的岛上建设基地,不如直接登上大陆建设良港。
况且,不其港与该地近在咫尺,在不其港建设完善的情况下,在这片十三不靠的小岛上建港,毫无必要。
这份报告打消了高翼打算占据郁州岛的念头。而此时,沿海精善造船的工匠已被高翼搜罗一空,三山商船途径郁州岛的时候,连小渔船都见不到,更别说海盗骚扰了,所以他们最终忽视了郁州岛的存在。
黄涛这番话倒勾起了高翼的兴致:“你确定,岛上有十万百姓?”
“没有十万也有八万”,黄涛肯定地说:“数年前,最后一任郁州太守曾统计过岛上的人口,总计有六万有余。这几年,北方百姓纷纷南逃,朝廷赋税沉重,也有百姓弃地抛家,乘落潮十分逃入郁州岛。
此地乃北方前线,朝廷官员皆不愿到此任职,米贼势大,地方官员不敢轻易阻拦灾民,反而欺上瞒下,不敢提米贼的存在。只苦了我们这些地方士绅,走,朝廷要治个临阵脱逃之罪,守,日子却过得一天天困窘。”
高翼打了个手势,传令兵奔上寨墙,询问具体情况。他继续向黄涛、郭敬了解着当地情况。
失去了北方领地之后,南方已很少见到马。高翼的士兵拥有望远镜,可以远在数里发现来犯者,这段距离让南方军队安步当车的行军的话,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抵达。
自高阳告别段龛之后,高翼让杨结带着辅助兵护送伤病回光州,而自己带着五个营外加一个营的辅助兵与陈婴一起南下。
虽然只有三千士兵,但高翼相信,对付数万毫无组织毫无训练的农民兵,胜负毫无悬念。这些士兵连强大的燕军士兵都敢直面挑战,当他们遭遇南方农民兵时,不会发生战斗,只会发生一场屠杀。
高翼招了招手,侍卫打开一个马扎,他神态轻松的当街坐下,漫不经心的告诉两位寨守:“东南方向来了两千士兵,照这样看来,应该是米贼的军队。”
“两千军队”,黄涛担忧的看了看高翼的脸色:“殿下是打算回避……”
不怪黄涛担心,官军三万人对上两千米贼的队伍经常是转身逃跑,高翼只有三千人,他要是转身跑路了,黄涛也可以理解。
黄郭戌地处海边,此刻海风轻吹,气候凉爽。可高翼的侍从见到他坐下后,还是按照礼仪替他撑开了黄罗伞,一名士兵上前准备摇扇子,却被高翼制止了。
“我们才跟燕军打了一仗”,高翼语态轻松的说:“燕军三十万大军,刚与魏帝战罢,俘虏了魏帝冉闵,却迎头撞上了我们,我们击溃了他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冉天王?”,冉闵是谁,朝廷里虽然对他大加贬斥,但他的杀胡令却让北方汉人的处境大大改变,民间对冉闵的评价颇高,尊称其为“天王”。
听到天王被俘的消息,黄涛、郭敬震惊之余,心情沮丧,连带着,他们忘了高翼那场力量悬殊的胜利。
天王被俘,民何以堪?
传令兵一溜小跑的从寨墙上奔了下来:“回禀大王,对方两千人,行伍散漫,兵甲不整,号令不齐,可一鼓而下。”
经过了一场恶战,三山士兵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连一个传令兵都口气很大。陈婴在一旁皱了皱眉头,心里说:“我得找机会提醒一下,骄兵必败。”
高翼随手招过几名参谋,漫不经心的吩咐:“两千人的战斗,你们负责指挥,别放跑一个。”
参谋兴奋得高叫一声,纷涌的往寨墙上跑去。黄涛、郭敬还沉浸在哀伤中,他们失魂落魄,全没在意三山士兵的动作。
陈婴见左右无人,连忙附耳谏言:“殿下,骄兵必败,你看……”
高翼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话说得不对,反向理解则必定正确——骄兵不一定败。骄兵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荣誉感极强,不能容忍失败。不骄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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