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拜200年一次的“民族大融合”所赐。
去年,高翼的倭国掳掠,最大的收获是掳获了百余位出逃日本的蚕丝印花工匠。不知他们是否就是日本印花织染业的鼻祖,但这样的收获让高翼说不出的满意。
倭国征讨,不愧是黄金征讨呀。而他刚一回来,就欲再次发动倭国征讨,一是为了那巨大的收益,两一方面是为了寻回那几名曾研究过鸭头舡的“渡来人”。
中国在儒学体制下,一直没诞生“国”的理论——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无论是出逃到朝鲜还是出逃到日本的中国人,后来都以朝鲜人或者日本人自居。看看陪同金道麟来的四名汉人后裔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心态。
高翼担心他那艘在日本出事的鸭头舡,被渡来人研究之后,大大改变日本的造船工艺,所以他才要不依不饶地持续骚扰日本,坚持把他们打回“绳纹”时代。
当然,劫掠日本带来的巨大收获,更让他对这种征讨恋恋不舍。
三山耕地少,气候寒冷不适合种桑。那些被俘虏的蚕丝印花工匠,都被高翼安置在附近荒芜人烟的广鹿岛上严加看守。这个岛后来照高翼的安排,被建设成一个纺织基地。那些工匠一边服苦役建设小岛,一边接受国家概念的灌输,同时在岛上等待棉花的第一次采收。
高翼最挂念棉花问题,回到府中。乘洗浴前的短短交流机会,他特地问过文昭棉花事宜,得知今年在庄河地带栽种的棉花,已运上这个岛。岛上的工匠已开始织染棉花。
而在棉花未收获前,为了他们试验三山的纺织机器,顺便研究棉花染色技巧,高卉曾从新罗采购来蚕茧,让工匠们织染丝绸。
由于那些工匠们初次使用骡机,并且纺羊毛的梭轮大小与纺蚕丝的大小并不一致,所以第一批骡机丝绸质量极差,整匹布上全是丝线的断点与接头,连一贯裹皮裘的文昭都不忍目睹。
后来,这第一批丝绸大部分用来赏赐那些建设巍霸山城、凤城的新附部人。再后来,纺织技术提高了,工匠们又开始对染色技术的探讨。
中国古代印染,讲究图案与花色的搭配,讲究图案的意境,而这些工匠们出于试验目的染出的丝绸,花一块绿一块,红一块蓝一块,根本无法让人穿出去。于是,高翼便产生了将这些试验品假称新罗丝绸,转卖给马努尔的想法。
这种花色斑斓的丝绸,在讲究整体图案的中国不受人追捧,但在这种明显印象派风格的印染技巧,一定会在西方引起轰动。
果然,马努尔验完活后,激动得嘴唇发抖。
在他看来,这批布虽然质量不算上乘,但它们的印染技巧实在高超无比,层层叠叠各色绚丽的图案,不规则地分布在每尺布上,整整半船的丝绸,每匹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
“哎呀,不好办呀,这批丝绸质量太差”,马努尔开始例行的开场白,做好了长时间讨价还价的准备。
“我的人,我的船要跟你去锡兰”,对于这种商业谈判有丰富理论知识的高翼,一句话便打消了马努尔继续虚张声势的想法。
“这种印染技巧是我前所未见,值得大力推广这样的货物,不过,前期的推广费用……”
“你可以独家垄断这种产品的贸易!”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与我的家族愿意全部吃下这批货,当然,如果这批货的纺织技术再提高点……”
“无法提高了”,高翼打断对方的话。
丝绸贸易是中原的大宗贸易产品,多少农户靠它维持生存。高翼不想打破他们的饭碗,削弱晋朝的力量。
尤为重要的是,三山纺织业今后的发展方向是棉布与毛呢,蚕丝只是维持与新罗、高句丽贸易平衡的一种手段。不值得大力发展。
“那么,这批货最多也只能卖出中档丝绸的价钱!”
“这对我来说,足够了!”
“好吧好吧,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愿意购买这批货,也愿意为此前往锡兰推销,此外……”,马努尔话头一转,说:“国王陛下,为了证明我的友谊,嗯,也为了追加我的投资,保护我的预期收益,请容许我向您敬献一份小小的礼物——10名久经训练的阿克苏姆武士。
他们身材高大,忠心耿耿,你可以把他们当作奴隶,也可以把他们当作您的装饰品,随时随地带在身边……”
马努尔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递给高翼一个眼色。
“昆仑人嘛”,高翼反问。
当时,人们把黑人称作“昆仑人”,唐代还有“昆仑奴”的传说。……嗯,不知道后来的昆仑派,怎么就不是黑人组成的中国武侠门派涅?他们主要的武器是什么,茄子(也被称为昆仑紫瓜)?
“睿智的国王,他们正是你们说的昆仑人。”
“我接受,谢谢你的好意,我要说,你的每份心意都会得到补偿。”
一只纯由高大的黑人侍从组成的卫队,行进在晋代的街头,那有多拉风啊。拿他们来吓人,那绝对是杠杠滴!
这简直是后世“黑超特警”的晋代版。
高翼的脑海里已为这支卫队设计好服装——就沙皇近卫军的服饰——鹰盔,胸甲,猩红的呢子制服,灰军裤,长筒马靴搽的锃亮,配上那黑炭团一般的肤色,不笑,整个人像幽灵,站黑夜里,不留神你都找不着;一笑,就牙齿白……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时代。
生命,就是这样在苦与乐、天堂与地狱间挣扎,才能享受到那无以伦比的甘美。暂时的苦难,就是为了享受胜利果实的那一刹那愉悦。
高翼招呼府内的一名女官,引领马努尔去码头上验看那船瓷器,顺便带回那十名黑人。此时,他回家的消息已经广为人知,来问候的人川流不息。
王祥有心想问问自己的安排,但眼前,高翼显然没那个时间与他细谈。好在高翼现在走那把他带那,看那情形,似乎有意让他多了解,多看看之后,才做任命。
想通了这个道理,王祥静下心来,看着高翼与人寒暄,用心记录着谈话间透出的信息。
“啊,明天开什么会……也没什么大事,会上你就知道了”,高翼不咸不淡地与人闲聊着:“对了,顾阿山,我临走时让你研究的东西怎么样了。”
“王,已经研究出来了……退火,关键果然是退火,哪个胡人带来的几名工匠技艺不错,你说的退火方式我老搞不成,他们……果然,这样出来的钢条弹性很利害!”
“好呀,这种铁条可以做细刺剑,以后可以规定它作为我们三山的礼仪配剑,它既有防身之力,威力又不很大……啊,等等”,高翼喊道:“我想起了一件事……疫病!女官,立刻到码头上,阻止马努尔带人进府……快!”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078章 谈婚论嫁
据记载,“脚气”大约是在宋代传入我国的,传播者正是那些外来胡商,而“梅毒”是在明末清初传入我国的,传播这些病毒的正是那些外国商人。除此之外,中国的许多皮肤病都是由这些外国商人传染带入的。
马努尔是第一批登上三山的外国商人,随着商业来往的密切,这样的外来疫病必然有许多机会敲击国门。
有些病菌对传播者本身是无害的,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抵抗力,适应了这种病菌。但对其他人却是一种灾难。比如匈奴人,他们带给中原长达500年的瘟疫期,到了欧洲后,他们又令欧洲瘟疫肆虐。
所以,三山必须未雨绸缪,建立一种防疫机制。这个地方必须离三山港不近不远,最好孤悬海外。
三山岛,终于找见了你的用途——隔离。
碱,烧碱,现在要把寻找烧碱矿提到议事日程上了,有了烧碱,可以进行杀菌,可以扩大肥皂产业。
……
那阵阵热闹的问候过后,等人走尽,夜色已深,大厅里点燃了数百支蜡烛,将厅堂照的亮闪闪。文昭催促高翼晚餐的使者已来往数次,高翼却仍不着急。
他拿起马努尔扔下的那本《厄里特里亚航海记》,若有所思地对被冷落的王祥说:“竟还有这样一本书……啊,我一直以为马可波罗才是了解中国的第一人,原来,在200年前就有人写了这本书,200年前,应该是东汉吧。”
高翼不知道,马可波罗只是介绍给伟大领袖的“第一人”,他在西方名声并不彰。不过,想到两条“丝绸之路”的遭遇,他对此也心理平衡。
论起来,中国有两条丝绸之路,一条是海上丝绸之路,一条是陆上丝绸之路。就货物的吞吐量来说,陆上丝绸之路远远不及海上丝绸之路的百分之一。
先不说那漫长的陆路,一路走过去要花多少时间,沿途需要多少补给。就算载货量,一匹马能够驮多少货物,100公斤?一千匹马的驼队算是一个巨型商队了吧,它能比得上一艘船运载的多,运得快?
所以,陆上丝绸之路仅仅是小商户在运作——几个人,拉十几匹马,一路走过漫漫黄沙,花一年的时间走到君士坦丁堡,再花一年的时间走回来。
而海上丝绸之路才是当时的主流,能买得起大海船的都是大商人。
但由于中国一直对航海文明缺乏兴趣与了解,因此中国的历史观跟别人截然相反。在中国,说起丝绸之路,大多数人只知道通过西域的海上丝绸之路。到了20世纪末,经过老外提醒,我们才知道有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并且明白,原来郑和走的就是海上丝绸之路。
王祥不知道马可波罗是谁,但高翼问起200年前是什么朝代,他立刻计算起来:“甲午减去庚壬,等于……”
谁关心“甲午减庚壬”等于几,高翼打断了王祥的计算:“我打算让你负责三山的刑部工作,负责维持三山的秩序、规则。你刚到三山,多看看,多听听,多学学。
明年开春你正式上任,初期我会帮帮你,但以后要靠你自己了,拜托了。”
王祥慌忙还礼,但没等他发誓赌咒表露忠心,高翼一把拽住他向府内走:“一起去,吃晚饭。”
王祥并不知道,高翼常与人共进午餐,但很少请人同进晚餐。他是第一个享受这个待遇的人,这足以使他日后夸耀与人了。
“婚事,办了吧”,晚餐时,高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句话让高卉兴奋地跳了起来,跳到高翼身边,拉着高翼的手连连亲吻。
“什么?”文昭愕然地问。虽然高卉的举动略略提醒了她,但她还是不信,希望高翼明确说出。
“我是说,我们的婚事拖了这么久,也该办了。赵婉不久会带朝廷的封赏下来,我们在今冬,借庆贺封赏,顺便把婚事办了。阿昭居住的屋子就叫春煦宫,阿卉居住的屋子就叫夏华宫。”
大婚之后,将国主的正妻居住的房子命名为“某宫”,以国主居住的屋子名称称呼国主为“某殿”,这是汉唐的习俗。比如:今后文昭就需称呼为“春煦宫”,高卉就可称呼为“夏华宫”。而高翼除了汉王的称呼外,也可称呼为“三山殿”,或者“高殿”。
正如汉晋时代将铠甲称之为“具”一样,这些习俗都是起源于中国的礼仪称呼。但后来,这种习俗只在韩日存在,中国的“某殿”称呼,则直接演化成“殿下”——理由就不用说了吧。
文昭喜极而泣。
这么久了,她一直忍受这种不尴不尬的生活,如今终于身份明确了。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令她不敢相信。
长年的流浪让她见惯了诸路英豪,那些所谓的一方霸主,没有与高翼可比拟的人。
他温柔体贴,他遇事果敢,他筹划精密,他勇敢坚强……
他像一棵参天大树,庇护着流离失所宇文残部;他筚路蓝缕,在这一边荒原中为自己开辟出一个家园,让自己可以安身立命。
在这个杀戮时代,这样的男人不嫁,还可嫁谁?
高卉腻在高翼身边,喋喋不休地讨论着自己的嫁衣,高翼宽容地笑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王祥则在一边,为高翼的决定击掌而叹。
他以前不知道高翼尚未与两女成婚,现在听到高翼这个决定,心里只为他宣布这个决定的时机而赞赏。
中原动荡,民族矛盾激化到了极点。高翼什么也不说,仅仅这一决定便表明了他的态度。借着朝廷的封赏,举行个盛大的婚礼,将三山的人心凝聚起来,如此,金道麟将军属下那一小撮异议分子,怎敢异动。
果然,这一消息通报高句丽后,本已抵达开城的金道麟长叹一声,只身返回三山请罪。
金道麟的身份等同于高卉的陪嫁家奴,高卉与高翼完婚后,无论他在开城怎么运作,没有人敢与他这个背主家奴过多交往。相反,若高翼提出遣返他的要求,高句丽只能爽快地交出他来。
同时,高卉出嫁后,作为陪嫁首将(管家),金道麟居留在开城,会使高卉无人照顾,光是道义上的谴责,就能把金道麟淹没。与其今后在开城孤独死去,不如冒险一搏,返回三山仍有高翼处置。
毕竟,他还有高翼的剑术师傅头衔;毕竟,他中途停止了行动。罪名不彰,也留下了缓和余地。
而且,高翼缺乏人手已到了困窘的地步,道麟自信,以他对高翼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抛下一个用惯了的熟练人手。
大厅内,王祥尚在盘算:还缺一个,还缺一个汉妻。若能再有一个汉妻,那就完美了。如此,无论汉胡都会对三山表示认可。
按照汉仪,国主的正妻居住的屋子,应该命名为“中宫”,她也可有另一个响亮的名字,比如:坤宁宫、弘训宫、交泰宫……等等。高翼以“春、夏”命名两宫,明显不合汉仪。
这,莫非他已经觉察到了这点,为后事留下了缓冲——果真如此的话,这个人心机如此深沉,倒是一个可以辅佐的明主……
王祥在那里阴沉沉地盘算,但高翼却不像他想象那样,是给自己预先留下了后路。他对古代的“某宫”、“某殿”的称谓法了解不多。“春煦”一词还是想起四川一条著名的繁华道路而命名的。此时,他正怀着温柔的心态,与文昭和高卉商谈婚礼的具体步骤。
不出所料,当第二天会上高翼宣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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