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们该如何破解?”薄雾笼罩,楼云与杨结未至,高翼左右无事,索性逗着孙绰玩。
“嗯哼”,孙绰露出了“你终于求我了”的表情,得意地说:“我们可以在城中倒悬水缸,遣人坐瓮中倾听地音,何处回音强烈,这说明燕军在彼处掘地,我们可以掘壕,灌水,以克燕军掘地之术。”
小说家,孙绰一定是个小说家。
倒悬水缸使人坐听地音的技巧,最早出现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曹袁大战,曹操便使了这一招应付掘地。《地道战》中,松井老鬼子也使了这一招。
但这一招式只在小说中出现。
即使到了21世纪,地震预报技术仍是难以攻克的气象课题,如果扣个水缸能听见地音,那要地震局干嘛,人人发个水缸完事。
测知大地震动是个很复杂的事,在喧嚣的城头,在攻防激烈的战斗中,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侦测地下一个铁锹的震动,除了在中国小说中,没见谁还用“扣水缸”这么老土的方法。
中国之所以有那么多“扣水缸”测知大地震动的传说,是源于张衡的地动仪。地动仪的传说深入人心,儒士们懒得去探究地动仪复杂的杠杆原理、共鸣原理等等科学。他们以为倒扣个水缸就能代替那些复杂的机械设备以及科学原理,于是人人都在小说里“扣水缸”。
幸好,他们只能在小说里倒扣水缸。要不然,中国只能有“水缸局”而不会有地震局。
孙绰原来也是个“水缸派掌门人”,按历史,罗贯中的出现还早着呢,孙绰在晋代能发明水缸,那是无可争议的“水缸派掌门人”。
高翼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一不留神,孙绰竟然成了“水缸派掌门人”,可要详细驳斥这个论调,所用的知识又超出了孙绰的理解范围,故此,他只好带着尴尬的笑容,为对方的热心表示感谢,还顺便捧了得意洋洋的孙绰几句……
郁闷!
好在高翼的郁闷时间不长,当太阳升起时,薄雾刚一消散。燕军两侧霍然响起震天的军号,楼云率领的凤城骑兵、杨结率领的巍霸山城步军神秘地出现在燕军两侧。他们乘着薄雾已整理好了队伍,摆出了层层拒马,拒马后的士兵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竖王旗,放吊桥,全军准备出击……对了,别忘了把那几个黑人带上,让他们全副武装,护卫在我左右”,高翼扬声下令。
燕军军心动荡。
才打了一个败仗,得知汉军神奇地迂回到了巍霸山城,2000余人正面作战,击败了巍霸山城万余燕军。慕容宜正举棋不定间,忽然,他的大军左右出现了大股的汉军。
西侧,是曾经击败了巍霸山城的得胜之师;东侧,2000人的骑兵队伍,虽不知道战力如何,但一个骑兵抵八个步兵的道理,他还能算得清。而刚纳入三山正规军范畴的凤城骑兵,完成了换装后,也正磨拳擦掌,想向世人证明他们不是鱼腩。面对曾经横扫辽东的燕军骑兵,他们正急于表现。慕容宜一眼扫过,便确定,这支骑兵具备不输于巍霸山城步军的战力。
“怎么办?”慕容宜心里盘算:“我若全军迎击巍霸山城的军队,则对方骑兵突入,军势必然大崩。若迎击东侧骑兵,仍然难免两侧夹击的危险。分兵合击……对方战力难测,一旦战事相持不下,南岭关乘势进军,我军难免覆灭命运!”
正在慕容宜迟疑时,南岭关发出一声号角,开关落锁,一队队人马排着整齐的队列,踏过吊桥,在城堡前、第一道壕沟与第二道壕沟之间展开军势。
随着一阵格外凄厉的长号声,一面高大的黑鹰王旗走出城堡,迎风猎猎作响。
王旗,王旗终于出现了,那个所谓的汉王就在对面。怎么办?
南岭关继续向外吐着军队,伴随着隆隆的声响,一辆辆庞大身躯的车械不停地从关内开出来。那些车械,有的慕容宜认识,有的他闻所未闻。
巢车,云车,撞城车,汉王怎么拿攻城器械来打阵地战?
哪些是什么怪物,六个手臂,六个轮子,高抵云车?好奇怪?
汉王推出这些车械,是在告诉我别奢望坚守!?
雪上加霜呀!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090章 突破重围
危急时刻,慕容宜倒是有狠心,他一咬牙,狂暴地喝道:“诸君,生死关头,全靠各位勇力。如今后路已断,诸君宜奋勇上前,目标:王旗所在,攻击!”
此时此刻,燕军唯有考虑如何能全身而退了。
巍霸山城的军队在燕军右翼,即使燕军拼力击退了这支凶悍的得胜之师,他们还需要从巍霸山城脚下而过,面对这样一支杀戮气十足的军队,慕容宜不敢想象他们有多少人能冲过两层拦阻,安全回家。
凤城骑军在燕军左翼,慕容宜虽不知道对方的战斗力如何,但一想到汉军的神出鬼没,再加上如今的庄河、凤城地带已成为汉国的后花园,要想从那里突出重围,还需穿过漫长的敌占区,才能迂回返乡。念及汉军的凶残,慕容宜不敢想象等自己走完这条路,一万大军还能剩下什么皮骨。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慕容宜虽不知道这首著名诗歌,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一条路:死中求生,向王旗所在攻击前进。
“嚯嗨!嚯嗨!嚯嗨!”,燕军士卒高声响应。
昨夜,败退的燕军骑兵私下里传颂着汉军的凶残,当听到汉军斩杀了所有俘虏后,燕军在毛骨悚然的同时,心中已下了死战的决心。
死战,唯有死战!俘虏是个死,那么就战死吧。
壕沟那边,三山的推出的那种古怪的六臂车缓缓转动,六只手臂越转越快,与此同时,燕军调整马头,人人手持一个土袋,冲南岭关奔驰而来。
嗡——,一声悠长的弦响,仿佛天神在弹奏它的独弦琴,它带着长长的颤音,仿佛是天神的一声叹息。随着这颤音响起,在余音渺渺中,南岭关关墙上飞起了一群狂蜂,它们瞬间飞入云端,而后带着不祥的狞笑,直至从云端扎下,带起一片血花。
“巨弓?!”慕容宜脸色铁青。
自从三山进献了长弓之后,燕军早已知道三山的弓箭射距很远,但没想到能够远到这个程度。在骑兵刚一起步的时候,他们便遭到了如雨般的箭矢打击,看情形,整个城下町都在这种巨弓的射程范围内。
为什么,南岭关拥有这样犀利的武器,这么多天来她却隐忍不发?
慕容宜不知道,南岭关射出的这批箭不是弓射出来的,而是弩射出来的。高翼制作的两米长的大弓,谁都拉不开,除了几张弓进贡给燕国之后,其余的大弓便被安装在弩床上成为弩机。
利用机械力量拉开的这种超大弓,射程巨远。高翼本来是准备将它发展成一种弩炮,以他的实力现在招惹强大的燕国,是得不偿失的。
如果不是燕国的骑兵与羯胡的杀戮惹怒了他,高翼现在宁愿继续扮猪吃老虎,继续把这些强力武器隐藏起来。
然而,高翼大婚在即,如果这时候,身为一国之主的他却不能保护好自己的领民,任由他国士兵杀戮的话,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对付铁与血,只有用铁与血回击。在这个杀戮时代,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这是最朴素的真理,最简单的丛林法则。高翼必须显示自己的实力,才能获得与燕国平等外交的地位。
既然撕破了脸,那么就用最血淋淋的杀戮来维护最朴实的一个真理: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就是国民待遇,政府必须维护国民的生存、尊严与财产,不受他人侵犯,但有侵犯,必十倍百倍报复之。
燕国士兵冒着箭雨奋勇向前,弩机上弦较慢,数波弩箭射击之后,他们已冲进了南岭关第一道壕沟附近,随着一声吆喝,他们奋力的向壕沟方向扔出了手中的土袋。
漫天全是飞舞的土袋,随着土袋飞起的是一群巨石,它们个个如郭德刚脑袋般大小,有的自南岭关石堡上飞下,有的则来自堡下那些六臂旋转的怪车。
“旋风炮!”,慕容宜终于想起那些怪车的名称,与此同时,他心里冰凉。
旋风炮是三国时代马均发明的,它外形类似风车,实际上就是一个离心抛石车,利用离心力将石块投出。如果离心投石车有四个旋臂,它叫做“十字炮”。如果四个以上的旋臂,则被叫做旋风炮。
在这里,炮这个词应该是石字旁,到了火药时代,才诞生了火字旁的炮,而石字旁的炮,已废除,只能在象棋中见到这个字的身影。
马均所发明的旋风炮,其六个抛石臂是垂直于地面的,这样,整个旋转轮盘的重量全部维系在旋转轴上。
而当时中国的冶炼技术决定了,如果旋转轴采用金属材质,则整个旋风炮的重心过于上移。如果旋转轴不采用金属材质,则没有任何木材能够经受住六只抛石臂来回施加的反作用力。因此,真实的旋风炮只能是一种理论上的乌托邦。
慕容宜之所以没有一开始把旋风炮认出来,是因为三山推出来的这几辆旋风炮,它的旋臂不是垂直于地面的,而是与地面倾斜成45度。旋风炮的六只旋臂也不是像它初始设计那样,由三根粗大的横梁交叉重叠而成,那六根横梁是镶嵌在一根大圆盘上的。
旋臂倾斜45度后,整个抛石臂的重量不再由旋轴承担,而是落在了整个基座上,如此一来,延长了旋轴的寿命,让旋风炮从图纸走向实用。
整个旋风车外表类似于一个三角形的木车,六只抛石臂暴露在三角形车体的外侧,三角形车体外覆竹棚,慕容宜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想来,里面应该有两组人,一组负责蹬踏木轮使之前进,另一组则负责旋转抛石臂。
当旋风炮的抛石臂降落到最低点时,有数个士兵站在一个木台边,扶着抛石臂上的铲斗,将保龄球大小的石弹铲入斗内,旋臂飞快的旋入最高点,依靠离心力将石弹甩出。六只旋臂旋转不停,石弹连绵如雨。
仅仅三具投石车,其投石速度细密如雨,发挥出了上百具投石车的效应。天空中到处飞舞着郭德刚脑袋,比燕军士兵投出的土袋还密集,带给燕军的是一幅地狱景象。
“禁咒,这绝对是禁咒。”石堡下,在几名黑如炭团的索马里士兵簇拥下,高翼还有心情调侃:“不需要咒语的禁咒,我应该怎么命名它,流行飞雨,陨石瀑布,还是叫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黄朝宗穿着三山制式的盔甲,头盔遮住了面颊,只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望着漫天飞舞的石弹,很郁闷的在自言自语:“仙,这圆滚滚的石弹,哪点像神仙?”
传说中,神仙带来的是幸福、安乐、祥和,而这些石弹像是死神放出来的乌鸦,它们带给人世间的是死亡、流血、伤残,它们带着巨大的势能狠狠的砸入燕军中,人遇人倒,马挨马翻。打不重人的石弹,坠地后弹起,碎石飞舞,造成一片残肢断骸。
这不是神仙,这是魔鬼。
高翼略一挥手,充满残呼与呻吟的战场想起了一声嘹亮的号角。伴随着这声号角,凤城的骑兵缓缓地催动战马,手挽着骑弓抄向了燕军后翼。
与此同时,南岭关上响起了数声霹雳,巨大的轰鸣声中,十个如同后世小轿车车轮大小的石弹从南岭关上飞下,越过两层壕沟,狠狠的砸进燕军骑阵中。
此时此刻,慕容宜再无疑问。
“奸诈、卑鄙、无耻、恶毒……”
一连串的咒骂从他嘴中倾泻而出,他明白高翼以前的种种示弱,其目的就是想全歼。是的,全歼他——先从巍霸山城下手,断绝大军后路,然后三面合击,以巍霸山城那种残暴的虐杀方式,把他这支军队一个不留地全埋葬于此。
“卑鄙、阴险……”,慕容宜用所找到的所有词汇咒骂着。侵略者理直气壮地骂被侵略者防抗太激烈,慕容宜不是第一人,他也不是最后一人。
不过,慕容族一直属于鲜卑族的贵族,王室出身的慕容宜即使费尽心机想宣泄自己的愤怒,他所能找到的骂人话也就那么几句。即使高翼听到了,也会觉得这些骂人话软弱无力。
更何况,高翼现在根本听不到他的骂声。随着高翼的一声令下,他的左右竖起了长弓,顿时,满世界充斥着长弓的嗡响,迅捷的箭矢穿过蘼雨般的石头天空,为眼前这个地狱增添了新的布景。
慕容大军的命运已定。
如今,巍霸山城的军队就像一块巨石横在他们西侧,凤城的骑兵则像一把把小刀不停的削割他们的皮肉,汉王带领的这支军队则像一只巨锤,正迎面敲击着他们的骨髓。
巨石与小刀还则罢了,眼前这支不可抗拒的巨锤,一旦压制了慕容军的骑兵冲击,他们就会跨过那条壕沟,一边向前推进,一边用大锤粉碎慕容军的抵抗,直到战场上,所有的燕军士兵全成为一堆肉泥。
“四散突围”,慕容宜下达了最后命令:“向山里走,活着回去,全有奖赏。活着,一定要活着,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兄长,让他为我报仇!”
慕容宜的命令摧毁了燕军最后的抵抗决心。随着三山军队不出所料的跨过外壕,燕军立刻炸了窝,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唯一没有军队存在的北方,朝着积翠山深处奔去。
与此同时,慕容宜逆流而上,边躲避着石雨,边带领侍卫,冲高翼王旗所在的位置发起了决死冲锋。
“其实,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南岭关下,高翼边说着风凉话,边随着大军,带着几个黑炭团跨过壕沟:“骑兵对步兵有着先天优势,巍霸山城这支军队,在开阔地带根本拦不住回家心切的燕军。而我们的军队没有多少,巍霸山城已空群而出,只要他们冲过了眼前杨结的拦阻,便可以顺利回家。
其实,凤城这支骑兵也只是表面光鲜,他们穿的铠甲虽然漂亮整齐,但他们一直不是我军主力,所以没经过多少正规训练。只要慕容宜横下心来,与凤城军队稍一缠斗,他就会发现这支军队的外强中干——根本不可能是他百胜之师的对手。
其实,我这支军队也没那么可怕,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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