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套装全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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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套装全3册)-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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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深得李世民赏识,此番以著作郎之身入魏王府文学馆,亦是李世民钦点。李世民话音刚落,他就开口奏道:“陛下,魏王此次主持修撰《括地志》,可谓使尽全力。京城文学之士及贵游子弟知闻魏王倾力修撰,纷纷来归,前些时府内来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此书工程浩大,凭臣等数人之力难以完成,多亏魏王多引人物,才使臣等心内有了底儿。”

李世民见萧德言赞扬李泰,心中欣喜,笑道:“他小小年龄,至多在庶务上有些能耐,至于修撰《括地志》,没有你们这些饱学名儒来主持,他是摸不出门道的。好了,我们到馆内去谈吧。”

众人随着舆驾进入文学馆。

李世民居中坐下,招呼众人道:“都坐下吧。朕今日来,没有什么要事,主要是想起昔日秦王府文学馆的场景,因来这里感受一番。”

李世民看到柴绍之子柴令武、房玄龄之子房遗爱坐在后排,点头对李泰说道:“泰儿,你此次修撰《括地志》,招揽天下才俊是人人都能想到的。难得的是,你能将这些功臣子弟延揽其中。朕多次说过,功臣子弟往往依靠父荫,容易滋生骄逸之心,须使他们习文练武,不坠青云之志,方为正途。你这样做,朕心甚慰。”

李泰答道:“儿臣无福见到父皇跨马征战的场景,然多听母后说过。至于父皇偃武修文,以文治天下,终于取得天下大治,儿臣倒是亲眼目睹的。儿臣有福,赶上了这个昌盛清静的年代,就想多学些诗书,将来能助父皇一把力。儿臣与令武、遗爱都是一样的心思,父辈的功业是他们靠才智取得的,后辈若无德无才,靠积荫吃饭难以长久。”

李泰的这番话也是老生常谈,然李世民现在心爱李泰,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感觉非常顺耳,遂问柴令武、房遗爱道:“令武、遗爱,你们果真是这样想的吗?”

两人急忙立起,躬身道:“臣等跟随魏王殿下,日常都是这样想的。”

李世民看到柴令武,又想起李婉娘来,心中泛起了一阵柔情,轻声道:“令武,乃母临终之时,让朕照顾你们。你能这样,毕竟没有辜负了她的嘱托。朕想她在阴世间,知道你这样,亦可告慰了。”柴令武是柴绍与李婉娘所生的次子,李婉娘死后,李世民对其所生子女爱护有加。像其长子柴哲威长成,即授其为右屯卫将军;柴令武也刚刚被授为太仆少卿。李世民又见柴令武生得英气逼人,就将自己的第七个女儿巴陵公主嫁给他。这样,柴令武既是自己的外甥,又成了自己的女婿,可谓亲上加亲。

柴令武听李世民提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禁眼眶红了起来,显得他很爱亡母,李世民见状,心中更加感动,说道:“令武,乃母在世时,以英武著名,朕现在每经其故地,动辄想起她手创娘子军助高祖克定天下的功绩。现在,哲威身为右屯卫将军,要沿着乃父乃母的路子走下去,以建功立业。你呢,如今随泰儿一起修撰《括地志》,要勤学苦读,虚心向萧卿等人求教学问,沿着学问一途走下去。这样,你们哥俩一文一武,不坠乃母当日的威风。”

柴令武躬身答应。

李世民说到李婉娘,在座之人皆知道皇上与其亡姐非凡的亲情,皆神情肃穆,不敢轻易插话。

李世民转向李泰道:“泰儿,修撰《括地志》,实为一项浩大之工程。你毕竟浸润学问日浅,年纪又轻,须向萧卿等人多多求教才是。譬如修撰之前,要列出总目,然后按图索骥,这样就有些条理。若胡子眉毛一把抓,既耗费了时日,又难出效果。”

“儿臣明白。这些日子经萧公等人一番劳作,已大致列出了分卷名目。”

萧德言起身取过一卷册子,进呈李世民面前,说道:“陛下,别看魏王殿下年轻,然他深识修撰程序。修撰之初,魏王即召集臣等讨论总目。现总目已成,凡五百五十卷,请皇上过目。”

李世民接过册子,从头到尾一页页翻看,看得非常仔细。

萧德言接着奏道:“总目即成,魏王觉得若按常例来修撰,需穷十年之工夫,遂遣人分赴各道、州,缙辑疏录,以加快进度。”

李世民看着册子,随口问道:“遣人到各道、州辑录?泰儿,你府内有这么多人吗?且辑录之事一般人难为。”

李泰尚未回答,魏王府司马苏勖奏道:“陛下,京中贵胄子弟及爱文学之人,闻听魏王府主修《括地志》,纷纷来府要求加入,并说分文不取。前些日子,这里门庭若市,实在热闹。臣等检索其中善文之人,让他们分道辑录。后来,各州得知魏王修志的消息,纷纷将各州地理图籍、山川沿革辑录成册,如此就省了许多工夫。”

李世民放下册子,注视李泰道:“泰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号召力嘛。”

李泰的回答也很得体:“儿臣能做一些事,无非是靠父皇的威望,顺势而成。想是这些人得知父皇准许儿臣修志,他们方才踊跃而来。”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做有益的事情,众人方才拥护。泰儿,高祖与朕立国至今,所以能天下大治,四夷宾服,无非是顺乎民意而已。俗话说,盛世修史,你主动要求修撰《括地志》,亦是顺应了大家的心意。”

“儿臣明白。”

李世民看到苏勖,微笑道:“苏勖,朕听泰儿说,此次修撰《括地志》是你力主劝他来请。好呀,你为魏王府属,就应该多劝主人行正道,办正事,是为属下的职责。”

苏勖躬身道:“臣多听房、杜仆射昔日在秦王府的故事,心慕效之。只是臣才力浅薄,唯恐辅佐魏王不周。”

李世民听了这句话,心里不觉一沉。苏勖说要效房、杜故事,那么李泰呢?岂不是要效自己的故事?他又转念一想,李泰府内设文学馆,是遵从自己的意思,自己另有深意,却与自己昔日为秦王时大为不同。他想到这里,又复微笑道:“你能想出这等主意,足证你的才力可堪为用。为人臣者,须忠心为上,你今后只要倾心辅佐泰儿,就是尽了臣子的本分。”李世民知道,大凡一个人若想成就一番事业,手下须有一班能干的人马。苏勖能为李泰尽心,房遗爱、柴令武以功臣子弟之身不尚纨绔,围绕李泰左右办正事,看来李泰似乎能识人。这时,他想起太子与李元昌一起整日在东宫嬉戏的事情,又想起太子宠爱男童,想起来真令人恶心,心中对承乾的厌烦之情顿时升起。

李世民的这些想法仅是转瞬之间,颜色上未见任何异常,他将话题又拉回到修撰之事上。他目视李泰道:“泰儿,你想得对,若修此书用十年之工夫,时间上太久了一些。各州能主动帮助你辑录,这样很好。朕回宫后再让中书省批旨一道,让其明发天下。须使各州举献典籍,并指定专人负责各州辑录之务,以助你早日完成。以前兵荒马乱,想修书而不能。如今天下安静,正是将各种史籍整理—下的时候。泰儿,这《括地志》固然由你主修,然也是国家的大事,户部按例拨来钱物吗?”

“自从父皇准了儿臣之请,户部按时将修书所费拨给。”

“嗯,若要加快修撰进度,这些钱物还很不够。泰儿,你向户部传达朕的旨意,凡是修撰所费,凭魏王府的单子,要照章拨给。还有,若人手不够,可让国子监的学生来此帮忙。他们通过检索典籍以修习学业,较之死记硬背更有裨益。”

李泰见李世民如此支持自己修撰之事,喜出望外,急忙谢恩。

李世民又与萧德言等人谈了些修撰体例,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李世民看到时辰不早,起身欲返宫中。

当李世民刚刚起身的时候,苏勖又趋前请奏道:“陛下,《括地志》章目已成,魏王欲请陛下题写《括地志》卷名。臣已备好笔墨。请陛下移步去题写。”

李世民哈哈笑道:“泰儿,《括地志》需数年后方成,现在就让朕题写卷名,是不是有些太性急了?”

李泰道:“萧公等人的意思,想让父皇先题写卷名,制成金匾悬于文学馆正堂,以时时鼓励儿臣等人不忘陛下重托,早日修撰成功。待书成之日,再将卷名刻版印制,却是两全其美之事。”

李世民点点头,就走到案前。他提起笔来,先用“飞白”笔法书成“括地志”三字,既而摇摇头,对众人说:“不好,飞白笔法固然飘逸,然少了端庄凝重,以此来配书卷,不够整肃。萧卿,你以为如何?”萧德言道:“陛下所言极是,此书卷定能流传后世,卷名似与内容一致才好。臣听说陛下近来推崇王逸少之书艺,臣想用王氏楷体即成。”

“好哇,就用楷体。”

李世民说完,又凝神书写了一回,却是饱含王羲之意韵的楷体。是时,朝中文官习书成风,萧德言、顾胤等人为饱学名士,在书学方面都有一定的造诣。李世民写完,他们在背后观看,不由得啧啧赞叹。李世民这一段时间痴迷王羲之的书艺,每日临摹数遍,愈加体会到了王羲之的书意,使其笔法隐约能见王羲之的韵味。萧德言等人赞颂,其实并非谬赞,委实名副其实。

李世民这会儿的兴致颇高,他并不搁笔,说道:“泰儿,难得朕今日心情不错,朕就多写几遍。其后,你可从中选出一幅最佳者,以为卷名。”说完,他认真地又写了五六遍。

李世民题完书卷名,就移步出馆升舆回宫,李泰一帮人肃然将其送出府门。

李世民此行入魏王府,其实非为灵机一动。皇帝驾临何处,非是随意而至,那是有一定目的的。李承乾被立为太子,李世民起初不时入东宫问询,其中包含他对太子的期望。贞观十年之后,李世民绝足不再入东宫,可见他对李承乾的极端失望。他现在动辄入魏王府来见李泰,两相比较,外人显然感到李泰的行情看涨。到了李世民允许李泰设立文学馆,许多人想起了昔日秦王府的情景,他们纷纷猜测:莫非皇上动了易储的心思?

李渊当初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允许其在府内设立文学馆,其心中固然想表彰李世民的功业,然更多的是顺势而为。结果,李渊受其禀性所限,在易储的事上左右摇摆,终于酿成了玄武门之变,自己也被逼下皇位。许多人事后暗暗想到,你李渊既立李建成为太子,就不该允许李世民设立文学馆来培植自己的势力。以李世民的聪明才智和他善于以史为鉴,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为储位争得头破血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承乾既为太子,李世民又允李泰设立文学馆,此举动只能有一个解释:李世民暗示要易储。

李世民即位后手不释卷,最爱读史书。他深知,储位的变动最易引起朝中动乱,乃至波及天下,所以要极端谨慎。李承乾为太子已十数年,天下知闻,他虽有爱嬉戏、宠男童的毛病,然终无大恶。若贸然将其废去,朝中大臣定会反对,天下及四夷之人又会无端猜疑。于是,他选取了一条渐进易储的道路。

这个夏天非常炎热,人们呆在家里和在日头下面一样,皆汗流涔涔。有时候,天忽然下起了暴雨,那如帘的雨水浇不去弥漫的暑气。雨急停后,通红的太阳又很快露出面来,将刚刚湿润的空气变成热浪。李世民每到夏天,往往要带领臣子到九成宫等地方避暑,今年由于长孙皇后病重,他不忍离开,一直呆在京城里。

长孙皇后的病愈来愈重了,外面天气炎热,李世民让人搬来冰块放入立政殿内,以为散热。然皇后接触到冰块上散出的凉气,愈益咳嗽不止。太监见状,急忙将冰块移出殿外,外面的暑气马上弥漫全殿,又惹得她在榻上大口喘气,连日连夜难眠。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她进食日少,身体渐瘦,虚弱不堪。

李世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些日子,他来立政殿的次数很频繁。这日他在立政殿里呆了一会儿,看着皇后那难受的样子心伤不已,他又亲手喂她喝粟米粥,无奈皇后实在咽不下,勉强喝了几口,身子一震颤,又将喝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李世民要来湿巾,轻轻揩去她口边的污物,皇后无神的眼光中向他投来深沉的谢意。李世民心有所触,眼角不自禁滚出两行清泪。

李世民怕自己的悲伤又引起她的不适,遂轻轻走出立政殿。他迈出殿门,斜眼见太医令正带领一帮人候在廊上,其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无名火。他伸手向太医令一招,说道:“你们,随朕到前殿说话。”

那群人看见皇上眼角兀自挂着泪痕,又见他神色凝重,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连班当值,穷尽心力医治皇后,奈何不见效果,现在跟着李世民行走,心中不免敲上数面小鼓,惴惴不安,生怕李世民责怪他们。

果然,李世民到了前殿颓然坐下,那班人跪在前面行礼,李世民闭目坐在那里浑然不觉,似乎忘记让他们平身,一任他们跪在面前。

好半天,李世民方才睁开眼睛,斥道:“你们平日里号称名医圣手,朕又授给你们官品,可谓有名有职,实在是风光得很呀。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后患疾之后,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你们缘何医治皇后显得一筹莫展不说,还越医越糟?”

这群人知道李世民心爱皇后,所以医治之时也尽了心力,然皇后之病没有起色,反而更加严重起来,他们心中早就怕皇上呵斥,不料果真有今天。太医令小心翼翼道:“臣等医术浅陋,实在有罪。臣前些日子已派人出京,让他们到各州遍访名医,好歹要将皇后医好。”

“哼,皇后在榻上苦挨时日,你们这样慢慢悠悠,何时能访来名医?朕看呀,你们不唯是庸医,还是庸官、庸人!”

这句话吓得下面人的头低得更低,也算他们不走运,李世民心伤皇后之病,正好看见他们,就将一腔火撒在他们的头上。

李世民接见群臣,以和颜悦色的时候为多,太医令何尝见过他如此震怒的样儿?早吓得将头贴近地面,好半天,方才慢慢抬起头,说道:“臣等委实无用,请陛下重重责罚。”

这时,太医令身后有一名医博士小心翼翼道:“陛下,要治皇后之病,寻常药石难以见效,须觅奇草异药来一试。”

“朕早就说过,为医皇后之病,普天之下不管是何人何物,只要你们说有用,朕定当访来。过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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