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
罗特欣然点头,「那你和他们一起留下来当诱饵吧!」
「你能知道它在哪儿?可二百五十一号在哪儿,你都看不见。」
我犹自怀疑地偷偷问她。
当时埃娜自信地答道:「夜魔龙的脑电波异常强大,这也是它能隐身和追踪特异功能者的原因之一。这种脑电波能够警告从附近经过的高级龙类这里是它的领地,或者前方的动物是它的猎物,你们人类察觉不到,但是我却可以。即使现在它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脑电波,但是当距离很近的时候,还是能觉察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前方却依然没有一丝动静,看来负责拦截梅凯尔的师兄他们也没有任何发现。
「不对劲啊!」
回到林中后,罗特困惑道:「按理说那条龙不可能不追来啊,难道梅凯尔想眼睁睁地看著我们跑掉么?」
「也许它知道不能跟得太紧,又或者梅凯尔也清楚它对我们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才故意叫它不要跟来,好让我们疑神疑鬼,不能放心地突围。」
菲丽斯皱眉道:「既然它不来找我们,那在这里干等著也不是办法。如今只能无视它的存在,我们走吧!」
一路改道东南,偏离喀斯特远郊直奔法萨特工业行省的泽罗市。由于没有正规的地图和导向仪器,我们只能借由公路来判断方位。六个人在公路旁三百米的荒野中狂奔疾驰,近处的一切景物都在夜色中化作一片茫茫的虚影,导向的公路更是犹如一条在浑水中扭动著的亮鳞银蛇,蜿蜒逶迤著滑向后方,只有天上的繁星和远处的山峦在静静地注视著我们。
一口气狂奔出三百多公里后,已经越来越接近凡尔赛斯河。此时空中巳时而不断地开始传来飞机的轰鸣和巨龙的低吼,每当这时,我们都不得不急速运功降低自己的体温,同时就地躲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来躲开侦查。为了防止被梅凯尔有可能部署在这里的部队发现,我们六人分散开来,裴教授和罗特二人在前方三公里远处探路,拉奇特、埃娜和菲丽斯三人居中策应,我则留在最后面断后。
距离凡尔赛斯河不到十公里时,空中侦察机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因为不但要躲过来自空中的威胁,还要确定这方圆数里内不会有狙击兵或者侦察兵的存在,所以我们行进异常谨慎缓慢。有时候往往要在灌木丛中枯等上七八分钟,直到前方的师兄向我们传音说可以前进后,这才敢继续向前走。
此时已隐隐能听到远处凡尔赛斯河雄浑低沉的波涛声。在师兄画的地图上,由于地势的落差,凡尔赛斯河在这里向南斜错出近百公里,与另一条分支汇合后才又向东奔去,突兀的弯转和交汇的支流让水势立刻湍急起来,即使是寒冷干旱的冬季,这里也依然是一幅汹涌澎湃的雄阔气象。
「你们可以前进了,看到我留下的记号后就地掩藏。羽,后面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
我走出灌木丛,依稀看到极远处一道白影轻晃了一下,应该是和菲丽斯他们在一起的埃娜。
唉,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即使梅凯尔真的以为我们会从喀斯特北部山区突围,他对这里也还是非常重视。听著头顶不断呼啸而过的侦察机,真怀疑梅凯尔是不是根本就猜到了我们会从这里逃走……
一阵轻微的刺痛从喉咙上传来,似乎是撞上了根带著尖刺的灌木细枝。我一边注视著头顶的天空,一边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扒开那根斜枝。
却听「噗」的一声轻响,就像手指轻快地插入静止的水面一般,一阵尖锐的剧痛猛然从喉间传来,仿佛有一个锋利冰冷的铁钩毫无征兆地狠狠刺进了我的喉管。
「啊!」
嘶哑的嗓音才蹦出一个微小的音符,便如同断了弦的琴般戛然而止。
惊惧交加之下,我惶然伸手想将那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从喉间拔出来,后颈连带背心却蓦的一麻,似是有两个更为锋利的事物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狠命砸来。
前有利物剌喉,寒星真气已无法发挥作用,眼看就要惨遭破颅之厄,浑身真气却突然不听使唤地在胸口猛然凝缩成核,接著只听耳际轰然一声巨响,一股沛然无匹的炽热之力如同核爆般瞬间鼓荡至我周身各处。
就在这时,后脑和背心同时传来一阵闷痛,仿佛被两个千斤巨锤猛然砸中般,砸得我一个趔趄,眼前一黑,再清醒时只觉满天繁星点点,周身酸痛难当,可刺喉的锐物却也已不知所踪了。
在周身真气的激荡挤压下,肺中残存的空气夹带著星星点点的血滴从气管刺破处猛然喷出,等我想再深吸口气之时,却被气管内缩的创口窒得一阵心慌气闷。随著腰腿上真气一跳,我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一道澎湃的巨力瞬间从我刚才的位置拦腰扫过,顿时只觉脚下气浪汹涌如潮,差点横空跌倒。
直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偷袭了,可对于偷袭我的是什么,却一无所知。
如果是刚才那条夜魔龙的话,从我跟它交手的经验看,虽然它力道惊人,可怎么也不能一爪便刺穿我的喉管,纵然偷袭之下能刺破皮肤,也会被我的护身真气及时弹开。
然而此刻已不是思考真凶是谁的时候了,心念电转间,我猛然意识到如果不赶紧提醒前方的菲丽斯他们,恐怕我死了,他们都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现在喉管刺破,我无法发声传音,只能用别的方法来警告他们了。
还未等我双脚落地,腰间真气又似不要命般地跳动起来,骇然扭头,只见滚滚尘沙中隐约一个宛若车铲般大小的血盆大口已凭空朝我腰腹咬来,迅疾如电!
我强捉一口真气想凭空横挪开去,谁知窒息的胸口气闷难当,仅挪了数寸,真气便无以为继。眼看著那巨嘴就要将我咬成三截,惊骇中我伸掌死命拍向它的边颚,而多年辛苦练就的超一流的反射弧也在这一刻突发奇效,左脚瞬间踢中它横开的下颚,右脚顺势蹬上它上颚锋锐的巨齿,这三下先后击出,却同时击中,藉著这三股力道的反弹,刹那间我已临空后翻而出,只听背后「嗤」的一声轻响,衣服已被它绞合的锋锐巨牙剪下一片。
趁它现形的刹那,我半空中拔剑朝著尘土勾勒出的那张巨嘴隔空连刺数剑,强劲的剑气转眼将飘飞的尘上刺出数个细小的空洞,却纷纷落空。
从刚才的突然被刺到此刻的临空脱险,不过是喘息间的功夫,我却已在生死边缘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当两脚再次踏实地面,我想也没想便弯腰摸起一枚石子,未等那怪物再次发动进攻,已曲指运劲狠命朝著菲丽斯他们的方向弹射出去。岂知石子刚即飞出,眨眼便已似被人用手接住一般在空中一滞,无声无息跌落在地。
我心中惊骇不已,冷汗淋漓之时强烈的窒息感也煎熬著我的意志,让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般惶急不知所措。虽然我也学过龟息之术,借由真气的运转来极大减少身体对氧气的需求,但那也是在身体活动量不大的前提下才能维系。然而此刻这几番兔起鹘落的躲闪厮杀,早已将我体内残存的氧气耗尽,黥破的喉管却无法吸入新鲜的空气,极度的缺氧已让我脑中渐渐陷入一片混沌……
那怪物似乎害怕引起过大的动静,暂时环伺一旁,不再急于进攻。眼下的它占有绝对优势,的确不必操之过急。只怕在它眼里,我不过是个迟早要窒息而死的猎物罢了,与其费力著急地来咬死我,倒不如在一旁一边和美女龙跳著桑巴舞,一边对死到临头还妄图挣扎的我品头论足的好。
而此时我昏沉的脑中如电闪雷鸣般嗡鸣不断,憋闷的胸口就像是一个死活也拉不开的风箱让我前胸一阵闷痛,恨不得撕裂胸膛让空气直接涌入肺中。极度缺氧的身体让真气也开始无序地嗤嗤乱钻,左冲右突起来,似乎想在身体上开个洞来帮我畅快淋漓地呼吸,可却偏偏无法遂愿。随著心跳的急剧加速,憋闷之感愈烈,那冲劲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直到后来竟有如无数辆高速列车般轰隆隆地在我周身横冲直撞,又像是无数的轰炸机群在我体内来回肆虐,狂轰乱炸,痛得我撕心裂肺,仿佛身体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被炸得扩张了千万倍般,五脏六腑也几乎全被压成了齑粉肉酱,心跳声强如雷鸣,急若骤雨,随时都会因不堪重荷而破裂,若不是喊不出声,只怕我早就呼天抢地著高呼救命去了。
我心知自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可没想到这一刻却来得如此之快,如果不赶快收摄心神控制真气,还没等我憋死就已经被真气活活炸死了。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宁心静气的口诀心法,可往日里这些万试万灵的静心诀宁神诀,甚至是无聊时催梦用的梦心诀,此刻却像是往点燃的炸药引线上泼汽油般不但毫无作用,反而让它越烧越快,转眼便到了爆炸的边缘……
蓦然之间,「叮」的一声似梵铃般的清音自后脑响起,世界瞬间凝固……
耳旁清音缭绕,体内的真气也猛然停滞,我那因痛苦而微睁的眼中清楚地看到夜空中一道拖著长尾的流星不知何时已定格在远峰之上,华光四射,灿然夺目,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在那里一般……
「……亘古如瞬,瞬如亘古。多少年来,人们在时间的洪流中挣扎求存,寻觅真理,却不知道刹那芳华,才是永恒……」
耳畔浮响的话语尚未消散,那道流星已消失在茫茫夜空。
随著「隆隆」的心跳再次响起,脑内纷杂的嗡鸣已消散无踪,就连体内那狂乱欲暴的真气也突然平静了下来,宛若一条条清丽的溪流,淙淙汇往丹田。
我这才察觉到胸腹间清凉一片,先前那憋闷欲死的窒息之感早已一扫而空,而周身的毛孔无不舒张畅通,正代替了我那欲求不满的肺,开始吐旧纳新,绵绵然,泪汨然,源源不绝地呼吸起来。
此时我心中一片宁静,运功内视,只觉体内本似羊肠小道般的经络竟已如长江大河般豁然开朗,气象万千,其间运行的真气随著血脉的运行潮涨潮落,紫气氤氲,更显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略微诧异间,我已明其理。
神恋第三重真气是杀伐之气,杀意愈盛,功力愈强,可随著我一次次地强行催动心中杀气,不知不觉间已在魔潭中愈陷愈深,迷途难返,若不是沉溺之冠适时吸走了我体内的杀伐之气,才让我绝处逢生,摆脱了第三重的羁绊,勉强领悟到第四重的清灵之气。可这一重境界并非我自己悟到的,却是机缘巧合下凭外力得来,就仿佛一个成绩并不合格却因为自己救了校长的女儿而被学校破格录取的学生一般,就算他穿上了该校的校服,却依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在校生。
再后来,我经历多次生死搏杀,又为了陪阿兰散心而通宵运功,以致让我的功力一再提升,却闪心境未通,而无法进境。然而就在刚才,面临溺水般的生死之境,我心中那摇曳不息的生命之火在瞬间绽放出的璀璨光华,便如同拱破苍穹的灼灼朝阳般消蚀去了我最后一丝心障,体内蓄积已久的勃勃生气终于如破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出,一泻千里。
此刻的我有没有突破第五重还未为可知,但第四重却已是大成了。
好吧,得意洋洋地扯了这么多,也该清醒一下了。刚才那条破龙借隐身偷袭杀得我措手不及人仰马翻,差点没被它夺了小命,不过也多亏了它,才让我功力大进,说来倒也该好好「谢谢」它才是。
随著缺氧危机的解除,我的脑子立刻便灵活起来。
趁那条龙还没看破我已经能不靠肺来进行正常呼吸,眼下正是思忖该如何击退它的大好时机。面对隐身的敌人,我倒也有一些经验,可惜都是挨打的经验,不提也罢。但是对于与我朝夕相处的二百五十一号,虽然它动不动就喜欢隐身藏起来,我却总能很快就发现它的存在……
现在想起来,每当二百五十一号隐身后,只要它不动,我就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因为无论从侧面或者斜上方看去,它都是完全透明的,与环境浑然一体,连一般透明物体能让光线折射的效果都没有。可如果从正上方看去,就不难发现从它的脊椎线上透射过来的景象隐隐有些异常,犹如凸透镜般将景物略微放大了一点。另外,当二百五十一号因为紧张而隐身后,背脊中还隐隐有道红光流动,只是若不在光线极暗的环境中从正面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这条龙隐身的机理和二百五十一号相若的话,那么能发现它的唯一方法,就只有……在四五十米的高空中向下看了……这还得是在它没有侧躺在地上的情况下。若它真的找了条母龙跳桑巴舞去了,那我怕是要下辈子才能再发现它了。
微微挺直身子,我仔细倾听著四周的动静,然而那条狡猾的龙居然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二百五十一号也是如此。别说呼吸了,那个整天除了能帮我们消耗大量牛排就一无是处的家伙隐身的时候就连心跳都没法听见!……如果我能儿到造物主的话,我一定要起诉它们,这种非法的行为简直就是不能容忍的!
算了,与其与这条龙纠缠不休,不如赶快通知菲丽斯他们的好。从刚才到现在我已经耽误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他们至少也该走出了五百多米。
想到这里,我假装辛苦地抓住喉咙蹲下身去,慢慢摸起枚石子,抬手便射。那枚石子刚刚飞出,又是在空中略微一滞,便欲跌落下来,然而此时我的剑气也随即刺到。
就在这一刻间,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刺出去的剑气不再像以往那般飞出后便不受控制,而是宛若实质般竟能和剑尖、剑脊甚至是我的手生出感应,让我能如臂使指般随心所欲地控制住它。
仔细思来,不久前我朝斐湘龙刺出的一剑也正是如此,只不过当时是情急之下瞬间的超常发挥而已,不似现在这样就连剑气划破空气时的震颤感都能清晰觉察。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枚石子立刻化为齑粉,而我则恍若刺中了一个厚胶轮胎般浑身一颤,剑气所中处如同水面般泛起一阵微小的涟漪,转瞬即逝。
此时虽然剑气已没有了冲劲,但我却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长剑隔空抵在一个极其坚韧的事物上,心念电转间立时挥剑下划,那道已停滞的剑气居然也随之劈下,可仅仅划出半尺,剑气便即消散,连带著我也一剑挥空。
还未等我好好回味一下刚才的奇特体验,那条已经醒悟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