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就像当初我不喜欢表姨一样。娇小的女孩神情看上去那样的成熟。这让我不相信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而已,至少也会是个不易低头的女孩。
她的眉宇有一种天生的娇媚。眼神透着某种不干……
每当我看到那张娇小的脸的时候,我竟有一种想要颤抖的感觉。那将会一个怎样的女孩?没有人告诉我,但我知道那是个不安份的女孩,一个不愿孤单的女孩。
是的,我的预感是对的。一年以后,我便从表姨那里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事,我的心竟有些痛了。我抖着端起那杯温热的水。无言的颤抖……
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只是那孩子的所谓明媚的明天在哪里?
她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她人生第一个抹黑的印痕。但我仍不愿相信那么小的女孩竟是两个男人的情人。她才多大啊!难道这就是她的歧路人生吗?这着实让表姨和表姨夫感到莫名意外,甚至间接间也受到了伤害,那样的一个孩子,或许是她该有的人生吗?于是,我从她的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堕落”……
在这个世界上,最滑稽的事大概莫过于不知廉耻。拿着卑贱充当师傅的角色教说别人。谁?当然是我自己!可笑而滑稽的事情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在那很短的时间内,我充当了师傅的角色把那个对于家务很生疏的女孩带进门里……
夜里,我躺在床上,我竟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悲。在某一刻,我确信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懦弱更无助的人了。我在充当什么角色啊?我的灵魂又在哪儿里?或许我真的在为自己所谓的“安定和平”我就把那渺小的虚伪摆在桌面上。我似乎走进了干涸的沙漠,满天的扬起的风沙迷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了方向……
我似乎在别人的残羹冷炙中捞取油水,吸取营养。我的躯体里似乎依附着另一个灵魂。它隐藏在深处,在我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意图颠覆我的神志。用某种高深莫测的武力,把我炸成碎片,魂飞魄散……
我从来都相信机缘,但机缘从来都有不肯与我邂逅。我一直在等,等它到来……
那夜,我和女孩平躺在一张床上,那张我睡了三年的大床上。暗夜里,灯熄了,没有光。有的,只是暗夜里发出的声音。
“睡了吗?”我问。
“没有!”
“暗夜有亮光吗?”我问。
“什么?……”
我笑,不语。闭上了眼……
第二天,九点半的时候,我把我所有的行礼都打好包了。表姨叫了辆车,带着我和京儿上了车,我的行礼被子那个胖胖的司机托到了车厢的后面。表姨和京儿坐在前座上,我一个人刚坐在后面的座上。车在飞驰,而我的大及却一片的空白。“自由?”“我真的自由了吗?”或许,我逃离了那个所谓的束缚,而又被我用青春换来的报酬给真正的束缚住了……
车很快的驶近小镇上,通往我的家门的地方。车停在了通往我家的那条小路。
我提着行礼走在路的前面,而表姨则牵着京儿的手跟随在我的后面。我又踏上那熟悉而弯曲的小路上,路边的杨树随风摇摆。枝时似乎泛着黄色,不时的随风轻飘的落下来。秋天了,这本该是个收获的季节。是的,在这个收获的季节我又回到我的的起点。
路上,京儿叫住了一直前行的我:“姐姐,你家在哪儿啊?”
“你忘了?你来过的呀!”我回头逗他。一旁提着我行礼的表姨也对我笑。
“记不得了,”他走到我的面前疑惑的看着我。天真的眼神使我不安。让我对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产生留恋,想想将要永远的天涯一方,我的心竟被揪的生疼。但我嘴上依然不依不饶的说我讨厌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家伙。而心灵上却在不知不觉的把他的每一个微笑印刻在我的记忆里。并深入骨髓。
“那时你还小呵!”我半弯着腰放下行礼摸索着他的头说,我的柔声似乎还含着浓厚的倦恋。“跟着姐姐走吧,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又提起那沉重的包,脚踏着下方的黄士走在小道上。京儿跟在身后。我们穿过那残旧的狭窄的小巷还有那相似的灰色的房屋。
那个家看起来比三年前还在残旧。我推开那扇被风雨侵蚀的门栏,用眼睛搜寻我妈妈的身影。
但我妈妈对我归来显然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我看到了我的妈妈,她冲我笑,叫我:“寒!”……
“伊会,你怎么也来了。快,到屋里坐”妈妈似乎有些惊慌,她大概也想不到我的服刑期已经到头了。
“这是京儿吧?都长这么大了!”我妈妈拉京儿的手,亲热的说。我两个月没见我的妈妈了,此时的妈妈比前两个月更显苍老。原本单薄的影更显清单了。
“呵呵,姐姐。”表姨在和我妈妈说话。说完又低头对京儿说:“京儿,这就是大姨!“
京儿看着我的母亲,叫了声“阿姨。”我母亲笑,我知道那笑既有幸福,又有心酸。
于是当这一切都有结束以后,母亲拉着京儿的手,与表姨走进了我久违的家。
“你是寒姐姐的妈妈吗?”京儿仰头天真的问。
“是呵”母亲拂摸他的头。
“那这是她的家吗?”
“是啊。”母亲蹲下身回答他的话。
“那你知道我小的时候来过你们家吗?”
“知道呀。你记不得了,那时你还小。”
“嗯,是,我记不得了。”
“你想问什么?孩子”表姨会心的笑问着京儿。
“没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像个小大人,我没想到平时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会这般有礼貌。
妈妈倒了开水给表姨喝,表姨坐在我家的破旧的沙发上,而京儿就站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
“怎么?寒不听话吗??”
“呵呵,不是,姐。寒很好。寒已经帮了我大么大的忙了,我一工作,家都是由寒收拾的。而现在也应该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寒的工作很快就好了,考虑到你一个人在家孤单,我和宇森商量了一下,让寒好好陪陪你,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有机会了。工作了总会很忙碌的,会有很多事,无法分身的。”
“伊会!”母亲叫了表姨的名字,没有说话。
“姐,我知道,什么也别说好吗?我知道你很苦。很累,但更很坚强。”
她们的谈话让我想到了公平的交易,事实上这种交易公平吗?
“能告诉我寒将要得到一份什么样工作吗?”
“呵呵,还不确定。各种渠道都已经联系好了,总会有适合寒的工作的。但我向你保证,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母亲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中午不走了吧,在这儿吃午饭吧?”
“不了,姐,还有事呢。司机还在等着我们呢,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的。”
“一定要走吗?”
“我会儿常来看你的。”
母亲没有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她有点失落,或许亲情在那一刻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吧。但她却受伤了,只是表姨不知而已。我明白表姨和母亲到底有什么不同,同一个祖先的是她们维系她们相知的源头。亲情是什么?亲情是血缘。但血缘被分解了。不相似了,那又是什么?还夹带的有亲情吗?还有相通的牵挂吗?……
我和我妈妈送走了表姨,渐渐的远去的汽车,带走了表姨,也带走了京儿,留下的只是一缕烟尘在空旷的小道上四处飞扬。
“自由!能让我为你做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又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你没有要‘飞’的条件。我常常在深夜里梦到京儿,他向我跑来,大叫着‘姐姐’我模糊的听到这个声音,我又惊又喜……”
醒来后,我满头大汗,还有无尽的怅然……
正文 第三卷 呓语梦寐(1)
是谁的噪音这般嘹亮,
惊了我的睡眼?
是谁的音容这般迷魅,
引了我的视线?
是谁的热情这般温热,
溶了那方礁石?
越儿的学习很紧张,我妈妈的工作也很忙。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我每天不是和邻居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起去逛街,便是听姑姑大妈们东拉西扯。那个季节,阳光下我的脸有一层灰暗的光。粗俗的语言,叹息异样的眼神……我无法忍受,已不能忍受,孤夜,心累,呓语连连……
我奶奶是一个极有智慧、和蔼、慈祥的老人。我爱她或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她是我爸爸的妈妈。爸爸向来是爱他的妈妈的。所以,现在我要延续爸爸的爱。来爱他唯一的妈妈。我不喜欢爷爷,那个性格怪僻,刁钻古怪的老人。爸爸也是。
中等身材的奶奶,岁月过后,枯荒的面容,黑白相间的发丝被银色的簪子牢牢的扣在头顶。宽松的花布套服,娇健而平实的步履,无疑在向我展示她年轻时的飒飒英姿。年轻时的她漂亮,迷人。这一点在我爸爸身上已经看到了。他像他的妈妈,他妈妈有一样修长的眼睛,那眼睛很迷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而今天,我是我爸爸的女儿,我也有那修长的眼睛,只是不漂亮,但我知道在我爸爸的眼睛里,我的眼睛是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的。
我顺着飘荡着尘土的狭长的泊油路走向我奶奶家。空气中都是污浊的浮尘。细雨过后,我嗅到了泥土的气息,奇怪的是竟有扑鼻的清香。
见到我,奶奶未语先笑。她让我坐在四角的木椅上,我坐了下去,双手搭在腿上。
“奶奶。”并积聚了所有的亲情和爱恋。这并不是用语言和动作所能表达出来的。
“你妈上班去了?”她放低了电视的声音坐我对面问。
“嗯。”
“爷爷不在家”我问,并四处巡视。
“在家闷得慌,上街溜达去了”她笑呵呵的说。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呵呵,不知道!”
“你姨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打了。”
“怎么说?”
“没说什么,我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学历。当然不好办。”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点电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没有再继续的发问,只是不停的叹气摇头。
“你想说什么吗?”
“我还记得你妈妈跟我说过你去你表姨家做活的事,对你来说,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的人生,我尚不能。因为你不是我生的孩子,是我血脉的孩子。我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的想法。你妈跟我说的时候,很伤心,更无奈。一辈子的‘难’。她已经承爱了太多,更何况她没有能力同时供你们姐弟两人同时学习,而只有牺牲你,而保全他。他是男孩子,而你是女孩!”
“嗯”我的声音哽咽。
“寒,你和越儿不同,女人可以辉煌,同时也可以平凡,但男人不同,也不能。你母亲告诉我她愧对你,是用任何事物都迷补不了的错误。我相信我的孙女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不然,你也不会同意你母亲的安排。多数人认为丢失颜面的‘工作’。你知道你母亲在向你赎罪的同时,也在为你铺路。这些你都看到了,对吗?”
“奶奶是明白人,你的心思我又怎能不晓?你受的苦太多了,但你是你爸爸的孩子,你的血液里流着他的血,你有他的坚强。但你‘反叛’的萌芽风刚孕育形成的时候,便被扼杀在幼儿的摇蓝里了。工作?工作有很多,你不会干心只做一个平庸的人,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更何况你体面的工作是非技术和智慧挽救而来的。这种不符常规的方式和方法让你不能面对,甚至不能接受。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寒,你的骨子里有你爸爸的影子。你不干平庸,也不会平庸。”
一滴硕大的泪在心中滴落。
“你很像你爸爸,像极了他……”
“呵呵,是呵”
“寒,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叹息,一种认命的叹息,还有一种不现实的期待,努力做好你自己,那就是最大的勇气和智慧。你要记住,没有人会无缘无帮的给你好处,他如果不是有求于你,就是对你另有所图。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你会学到很多东西,也会从中总结出你要生存的意义。寒,你累了吗?我从你的神色中看出了疲惫。”
“我很好,奶奶。”我说。事实上我确实累了,只是不我想说而已。
“没有人会陪着你走过你人生的每一步,他们都会出现,又会在出现的时候无奈的离开。亲人,朋友,甚至爱人都是。”
我一字不漏的听着我那个慈祥老人的话。字字都融入了我的骨子里,句句都让我心酸和感动。我用手臂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正视她那双睿智的眼睛:“奶奶,心灵的折磨远比要命的磨难更可怕!”
她笑笑:寒,你记住:上帝在给你开启一扇窗子的时候,必将关闭另一扇窗子。风雨过后必将会是彩虹!”
“可是……我不干心……”
“我不要庸俗,不要平庸”我不能平静了……
“寒,过来!”她摆动的手臂示让要我到她的身边去。其实我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我亲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我明白,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关心我。她坐在老式的摇椅上,身体直直的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疼惜,我终于不住,跨了过去,双膝着地的伏在她的腿上面,脸贴在她松驰的的大腿上,她一双爬满皱纹的手轻拂着我的头颅,我以为那是虚幻,但它却出奇的真实。我的模样和动作像极了我七岁时的样子,我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我憎恨的人……
她是那样的带给我亲切和感动。它浓缩了我梦中的那个构想,完美的无可挑剔。我闭上眼睛……
“要是你爸爸还在,一切或许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的话触动了我的神经,强制的眼泪在听到“爸爸”那个久违的词语的时候,终于让眼泪得到了发泄,我的泪汹涌而出,侵透了她黑色的裤腿……
她松驰的眼角逐渐的潮湿,眼眶逐渐的晶莹起来。我没有想到那么坚强的一个老人,也会流泪。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软弱的眼泪,就像我幼小时没有眼泪一样。那一刻,我知道了什么是“母爱”,什么叫切肤的痛。那长年压抑的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平它所留下的痕迹,于是,那流言和思念终于渗出了血和泪,我们本都应该坚强些的,但谁也没有做到。……
我泪眼蒙胧的抬头看那双眼睛,她竟有我看不透的神情……
“寒!”她摸着我的脸。叫我的名字,我已经习惯别人叫我的名字了,而当那个字从我最尊敬的人口中说的时候,便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寒!……”
她欲言又止的再次叫我的名字。
“我可怜的孩子……”那滴温热的泪滴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