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那日送唐姑娘回府,向她的侍卫打听唐姑娘的身世,那侍卫说唐老爷是天授元年的探花郎,却未曾提起唐姑娘是县主。”高力士委委屈屈的,“长安城有多少个县主,奴才都清楚,谁能想到唐姑娘是新封的。”
“没用的东西。”
“王爷。”高力士虽被呵斥,还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那唐姑娘奸猾的紧,明知道你的心思,还跟崔湜勾勾搭搭,王爷您也别恼,唐姑娘不识抬举,是她有眼无珠,等明个奴才去教坊司找来十个八个貌美的女人供您享受,教坊司的姑娘百依百顺,不比唐姑娘强得多。”
高力士还在碎嘴,猛地一抬头,看见过来的上官婉儿和唐璐。
“奴才给上官大人和怀德县主请安。”高力士擦了下额角的汗,上前几步见礼。
李隆基也抱了抱拳:“阿瞒见过昭容。”
此时李隆基还很卑微,顶着临淄王的头衔,连上朝问政的资格都没有,在武则天红人面前当然要持晚辈之礼。
上官婉儿看了眼李隆基,再瞄了眼唐璐,微笑道:“既然遇上了,阿瞒随我们一道去沉香殿吧!”
“多谢昭容。”李隆基虽答着,视线却落在唐璐身上,从v字领内的洁白乳沟往下,停在不盈一握的小细腰上,眼瞳微微幽暗。
“王爷安好!”唐璐笑了笑,从他身边穿过,但听身后脚步款款,李隆基已跟上来。
进了沉香殿,大厅中坐了上百人,看见上官婉儿,一些人站起来打招呼。唐璐听到介绍,有几个是史上大名鼎鼎的,有的连听也未听过,看了眼年过半百的窦怀贞,这便是太平公主身边第一爪牙,睿宗年间的宰相,因娶了韦后的奶娘做续弦成就了功名利禄。
“上官昭容,临淄王,怀德县主请坐。”窦怀贞极会做人,态度殷勤的请几人落座。好巧不巧的,唐璐被安排在李隆基身边,正别扭着,眼睛一抬,崔湜走过来。
唐璐笑着起身,崔湜拉着她的手,不好痕迹的把她跟李隆基隔开,坐下后,低问:“刚才跟公主泡温泉了?”唐璐见他眼睛带着犹疑,低眉浅笑:“叔叔放心,我不会趁机给你戴绿帽子的。”
崔湜被看到心事,黑眸温情款款:“我也没让那些侍女得逞。”
“太平公主驾到。”
守门的太监喊了声,便见太平公主带着一队美男进来。大殿上的人都站起来见礼。
“都坐下吧!”太平来到主位坐好,让众人坐下,端起酒杯说了声“干”。饥饿许久的客人方始动筷子吃饭。
唐璐确实有些饿了,崔湜把她面前的碗夹了满满的,“在芍药园时候让你吃饭,你不肯,这下饿到了吧?”
“饿饿更健康。”唐璐笑着夹起一块凉拌驴肉送到嘴里,御厨做的膳食味道很好,给崔湜夹了几口,一抬头,看见李隆基一双森然的眼眸。唐璐心头一紧,尴尬笑道:“王爷请用膳。”老盯着她瞅干嘛,她又不欠他银子。
李隆基将实现移开,轻哼了声。
上官婉儿在回廊上听他和高力士的对话,已明了他的心事,打圆场道:“过会儿教坊司的姑娘进来舞蹈,阿瞒的羯鼓击的好,可否为大伙助兴?”
“隆基遵命。”
李隆基韬光养晦,用吃喝玩乐掩盖对权利的渴望,唐璐心知肚明,但身在局中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也许不知吧!
太平公主笑道:“阿瞒文武双修,四哥府上几个王子当中最贤德的最能干的最属阿瞒了,可惜这孩子从来不把心思放正了,不是遛马就是玩音乐,真让人操心。“
李隆基漆黑的眼瞳宛若瀚海般的沉静:“侄儿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多蒙姑母教诲、扶持,才有了今天,姑母德高望重,日后隆基还要仰仗姑母的才德多多扶持侄儿。侄儿若有什么不是之处望姑母耳提面命,这就是侄儿对姑母的渴求心意。”
一番话说得太平公主心里熨帖。
唐璐暗暗点头,怪道他能在一干争夺者中胜出,这份谦虚就不是常人能比的,虽然话中有点拍马的意思。
“阿瞒,你还像以前那样喜欢音乐歌舞吗?”
“闲下来会吹吹笛子敲敲羯鼓。”
“说起这羯鼓,连宫中乐师也及不上阿瞒的本事。”太平公主让人把羯鼓拿来,“既有这般雅兴,阿瞒敲羯鼓,姑母吹笛子,让教坊司的姑娘进来舞蹈。”
“何必教坊司的姑娘,怀德县主精通舞技,不如舞上一支,让大伙开开眼界。”李隆基是个艺术痴人,自端午节见过唐璐的舞技,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么个好机会岂能错过。
第40章 震撼人心
我擦!这简直太坑爹了!唐璐料不到李隆基会扯她出来。怎么办;她不想成为焦点。
“王爷说笑了;唐璐是会跳几个不像样的舞;但要说精通怎么也赶不上科班出身的教坊司姑娘。”
“不像样;县主说笑了;如果你的舞不像样,恐怕长安城没人敢自称舞者了。”李隆基冷笑一声。
崔湜指尖轻轻弹着桌面,微笑道:“卑职知道教坊司有一位娇娘姑娘,跳胡旋舞最为拿手;临淄王若喜欢,不如让她过来舞上一支给大伙助兴。”
虽然说得客气,意思是你别找茬。
“娇娘姑娘的武技怎么能跟怀德县主想比?”李隆基冷哼了声。崔湜有点诧异,原因他虽跟唐璐来往已久;却从未见过她跳舞;眼神转向唐璐,她连连摇头:“我的舞技拙劣无比,崔湜,你别听他的,他是想我出丑。”
“县主太谦虚了,探花郎唐宇的千金怎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李隆基阴冷的讥讽。
“阿瞒如何知晓唐璐精通舞技?”太平公主问。李隆基淡然一笑:“端午节的晚上,怀德县主在玄武门前一舞震撼人心,舞技之奇,从所未见,侄儿虽站在城门楼上,但广场上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却是看的清楚。”
“唐璐,你如果精通舞技,不必推迟,本宫很想看看如何震撼人心。”太平这个心道世上还有自己没见过的舞蹈不成,听李隆基之言,心头起了兴趣。
“唐璐遵命。”唐璐眉间春水不在,微蹩柳眉,到这地步还能推迟了吗?
“可要换舞衣?”上官婉儿问。
“不必了,这样挺好。”她穿得欧式风格的连衣裙,跳芭蕾舞最适合不过,不过是没有足尖鞋罢了。
“县主想用什么曲子作为配乐?”李隆基十分期待她的舞姿,一双幽深的双眸透出亮泽,声音不知不觉放柔。崔湜攥紧了拳头,李隆基不像普通男子,他若横刀夺赛,自己一点胜算也没有。
“璐璐!”崔湜轻声问,眼神闪着一抹爱怜。唐璐知道他的心思,嫣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意思是让他放心。崔湜心领神会,脸色如雨后的清空般的澄澈。
李隆基面色暗沉,手指敲了敲桌面。
“王爷笛子吹得好,就吹梅花三弄做配乐吧!”唐璐说完,移回视线,朝崔湜清浅的笑了笑,转过身,举止娴静地来到地中央,此时光着一双雪足,连袜子没穿。裙子不算特别长,能露出半截洁白的脚面。
李隆基望着那对晶莹玉润的雪足,竟自移不开眼瞳。
“王爷?”唐璐问了句。
“嗯,梅花三弄好很好!”李隆基如梦初醒,梅花三弄悠扬婉转的曲调配上她仙人般的舞技,绝对别有风情!
李隆基叫高力士取来自己的笛子,上官婉儿也让人取来古琴。李隆基横笛在唇间,缓缓吹起来,上官婉儿指尖微动,舒缓的琴音从弦上飞出。
笛音和琴音忽高忽低,行云流水,大殿上的人们沉浸在天籁之音当中。
场中央的白衣少女手臂和腿柔若无骨地,缓缓的,柔柔的抬起,腰肢如被风拂过的细细柳条,动作优美流畅,举重若轻的腾挪跌宕,舒展的双臂、踮起雪足……长裙飘浮起来,随着水银泻地的闪烁着星星的光泽。
大厅里的人们平心静气,无人再注意悦耳的音乐,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央的少女。
在旁观者看来,这个少女拥有惊人的美丽、纤细的腰肢与娇嫩欲滴的婉约,令人望而怜惜,立刻顿时萌生保护*。
简直是凝聚了人世间的风华绝代。
崔湜第一次看见唐璐舞蹈,惊讶站起来,但见舞蹈的少女眉间光华流传,朝他妙曼一笑。
崔湜微笑起来,黑眸光点莹然,盈满了感动,他不明白因何感动,也许是她的舞姿,也许是对她的情感,这一刻,他明白,此生再也离不开她了。
唐璐舞到最终,身子柔柔的停下,静止成一个优雅柔弱完美的pose,而这时梅花三弄曲调也到了尾声,只有渺渺余音摇曳在空气中。
李隆基像一尊雕像般的静立不动,笛子横在唇间忘了拿开,“王爷!”侍立在身后的高力士叫了声,李隆基回过心神,他想不到今日的舞比那日的还要震慑他的心灵。
唐璐双手掐了两侧的裙摆,行个西式宫廷礼仪。
“璐璐。”崔湜走过来,牵住她的腕,将她带回到座位上。
直到此时,客厅的人们方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此舞只应天上有。”上官婉儿感叹道。
“简直难以置信。”太平公主喃喃说了句,视线移到唐璐身上,“县主跟谁学得舞技?”之前她叫唐璐的名字,现在带了尊重意思,改称县主。
“是唐璐胡乱跳的,让公主见笑了。”唐璐谦逊道。非她想窃人成果,因为在这个时代无论西方还是东方都没有这种舞蹈。
“胡乱跳得就能这么好,要是好好跳那还得了。”太平公主不以为然,不过透在眼底的是欣赏。
“怀德县主有这么高超的舞技,何不来宫中做个教习?”上官婉儿眉眼闪着喜色,“以后也好跟我作伴。”
“我不进宫的。”唐璐忙道。宫里的女人有多惨,有多彪悍,前世看了那么多影视剧和网络小说,她再往冒火的枪头上撞,就是傻瓜。
“璐璐,不是让你进宫,是做个教习,就像官员早上上朝,晚上回家一样。”崔湜笑了,握住她的手腕始终没松开,一旁虎视眈眈的李隆基让他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哦,这样啊!”唐璐娇嗔地往他一眼,“那你下朝之后别忘了接我回家。”
这样算是答应了!太平公主大喜,“本宫亲自选出三十个舞姬由县主教导,不上进的只管修理便是。”
唐璐点了点头:“年纪太大的不成,跳芭蕾舞年纪越小,身子越灵活,学得也快。”
“芭蕾舞?”
“芭蕉的芭,花蕾的蕾,是我胡乱起的名字。”唐璐有点害臊,觉得很对不起发明芭蕾舞的那人。在古典情怀逐渐飞逝的现代社会,芭蕾舞守在了艺术金字塔的顶端,芭蕾舞娘所代表的精神气质也令芭蕾舞独步舞林。
人们除了感到震撼之外;更多的只能是叹服,为天才以及舞者的出色表现而感慨不已。
唐璐五岁学舞,最终取得10级证书,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九歌·礼魂,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李隆基凝望她道,“县主可是由此得来芭蕾二字?”
呃!中国古人的思想从来都是充满诗意的。唐璐轻扯了下唇角:“殿下好才学。”
崔湜瞅了眼李隆基幽深的眼瞳,心里起了紧张感,握着唐璐腕上的手指微微一紧。
“崔湜,你老这么抓我的手很热呢,现在是夏天,不是冬季。”唐璐微微皱眉道。
一语刚完,殿中起了一阵哄笑,众人当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少女,笑声是充满善意的,觉得这真性流露的少女有些可爱。崔湜微微尴尬,低声训了句:“璐璐别胡说。”攥着她的手腕微松,却不愿放开。
窦怀贞哈哈笑道:“崔老弟,你这么紧抓着怀德县主不放,是怕我们抢她回去吧!”
唐璐见他说的不像话,却做怒不得,只是面带羞惭的侧开头。
上官婉儿见她恼了,对太平公主道:“公主不是提早宣召了教坊司的舞姬,她们怎么还不进来?”
太平公主挥挥手:“让教坊司的舞姬和乐师都进殿。”
“宣教坊司舞姬和乐师进殿。”
一名太监喊了声,门前站岗的侍卫将话传出去,不多时,环佩叮当,一队露胸露手臂露肚脐少女踩着舞步,扭动水蛇腰,快速且激情地进了大殿。
舞姬们舞得是快舞,踩着乐师奏出的鼓点,扭腰摆臀,十分张扬。
唐璐是天生的舞者,鼓点让她振奋起来,站起来,脚步随着鼓点踩动,裙摆飘扬起来。
“璐璐,想跳的话就过去。”崔湜推她进了场地,唐璐毫不扭捏,展开了芭蕾舞的快步舞步,舞姬们旋转她也旋转,舞姬们跳,她也跳。
李隆基看出来,唐璐现在跳的舞,就是端午节的晚上,在玄武门前跳得那种,虽与芭蕾为同一种舞,却轻松明快的多,优雅绚丽中不乏高贵。
李隆基吁了口气,起身推开一个敲羯鼓的乐师,自己敲起羯鼓。
唐璐旋转一圈,双臂划出圆弧,眼角微斜,正好看见,不禁有些意外。
唐朝时很多人喜爱且擅长羯鼓。李隆基便是其中之一。他常说:“羯鼓是八音的领袖,其它乐器不可与之相比。”并作鼓曲《秋风高》,每当秋高气爽,即奏此曲。
音乐家李龟年也善击羯鼓,一次,李隆基问他打断了多少根鼓杖,李龟年说:“臣已打折了五十只鼓杖。”李隆基说:“你不算特殊,我已经打折了三大柜了。”
唐璐想史书上的这段佳话,之前对李隆基的糟糕印象略微好转。
曲子在继续,舞蹈在继续,大殿上的人们情绪高涨,有几个擅舞的大臣离开座位,在场中央同个别舞姬凑成一对,跳起了双人舞。
胡舞有双人舞,男的阳刚,女的欢快柔美,是非常耐看的。
唐璐忽的快走几步,抓住着崔湜来到场上,拉着他的手挑起了古典华尔兹。轻松自然、风度飘逸洒脱的舞步,很快被崔湜掌握,两人手拉手,边舞边微笑着自得其乐。
崔湜身心都呈现前所未有的幸福中,他的娇妻,这辈子都不会放弃了。
“崔湜!”有个人喊了声。
崔湜一回头,一个艳丽的舞姬映入眼中。
咦,好像是娇娘,自几个月前他带着唐璐去教坊司见过娇娘一次,之后娇娘的身影完全从脑海遗落,不想在这里见到她。
第41章 崔叔叔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才注意到人家?”娇娘含恨地看他;她一进来就发现崔湜了;可他眼睛像定住了;只有怀德县主。
“怎么;没银子花了?”
“你就知道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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