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怎么能问?”唐璐白了他一眼,涉及到崔母亲的阴私,当儿子的要顾忌脸面吧!
廊下比较阴凉,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缎子披肩,心道崔湜怎么还不回来。
“春香姐姐怎么来了?”廊外响起一个小厮的生音。
“老夫人刚又问话了,县主好大的架子,还要一请再请的,害我们一趟趟的来。”廊外出现一个小丫头身影。
“春香姐姐可别乱说话,当心县主听到。”
“拿县主吓唬人,谁不知道她娘是开当铺的下贱商人,巴结上了我们家的大公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那丫头撇撇嘴,一副不屑状,“便是咱们府中当下人的,也比她高贵。哼,不就是仗着狐媚子的手段,也不知道学谁?”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崔老娘身边的丫头都凶巴巴的。唐璐远远地听见,心里感叹。
崔虎喝道:“没规没矩,谁在胡说八道。”
那丫头听到呵斥,进了廊间,看见淡雅如菊的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她,心惊胆战,跪下道:“奴婢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县主饶了奴婢吧。”
唐璐走到她面前,撩起双眉,柔柔地道:“想本县主饶了也可以,但你说,这样辱朝廷的县主,朝廷法度在哪里?”
那丫头不想问题严重,忙磕头求饶。
唐璐却缓缓地踱着步,手伸伸向廊,把外一棵开得正艳的紫丁香摘下一朵,手指一拈,花瓣缤纷。回身对崔虎道:“崔家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
“回县主,重者乱棍打死,轻者打一顿板子卖了出去。”
“打板子倒不必,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大公子不是叫了人牙子吗?等下一起卖了出去吧!”
那丫头急了:“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你没资格这样对我。”
“是吗?”唐璐唇角掠过笑意,“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试试了。”声音一转,对崔虎道,“好好看着她,不要跑掉了。”
“遵命。”
“小厮哥哥,快救我。”那小丫头惊慌失措,喊叫小厮快通知老夫人,县主要杀我之类的话。
崔虎叫来两个小厮将那丫头绑起来,涌布巾堵上嘴巴,带到墙根跪着,单等人牙子到来一起发卖。
唐璐在廊下又等了快一盏茶时间,没见崔湜回来,却见崔老夫人带了一众大小丫头气势汹汹地来了。
“这人还没娶进家门,就开始摆起媳妇的谱了,哪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像这样,进了咱们崔府,我这当婆婆的左请一次不到,右请一次不到,还要婆婆亲自来见她,上杆子给她下跪不成?我就说不能娶商人家的孩子进门,还不是崔家媳妇就敢给我脸子看,要是了,还不得掉个个让我天天来给她请安,天天侍候她!”
唐璐窘窘的,她哪有胆子要崔老夫人侍候。
“老夫人安好。”唐璐坦然见礼,惧怕是一回事,该有的气场绝不能没。
崔老夫人冷笑道:“县主身价太高,老身担当不起。”
唐璐只是微笑:“老夫人有事?”
“听说你打算卖我的丫头。”
“她顶撞我。”
“崔家的丫头自有崔家人发卖的权利,你还不没进崔家的大门呢!”
“那让来崔湜管吧!”唐璐淡淡的道,“他应该有资格。”
崔老夫人眯起双目,冷声道:“如果老身不同意呢,你一个做儿媳的敢把婆婆如何?”
“不敢。”唐璐微微躬身,“婆婆既然不容儿媳,儿媳今后不再登门就是,省了婆婆见了闹心。”
崔老夫人一口气噎在喉咙处。
“母亲,你怎么来了?”崔湜和李隆基并排进了回廊,见自家母亲跟唐璐站在一处,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上下看了唐璐几眼,见她没事才安下心。
“母亲,不是说好了,孩儿过去拜见,怎么老家您过来?”
崔老娘冷笑:“老身没生一个好儿子,怎敢接受儿子的拜见,可莫折煞老娘了,让人看了笑话。”
李隆基好笑地瞅着这家人,目光移到唐璐身上,一瞬不瞬。
真是的,当她家崔湜的面,怎么可以这么看人。唐璐朝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来到崔湜身后,挡住李隆基的炽热目光。
“母亲,你先回去,这里有客人。”
“什么尊贵的客人,非要老娘回避。”崔母恨恨地瞪着儿子。
“是圣上的皇孙临淄王来了。”崔湜有些气恼,被外人看到家中混乱情形,尤其还有个极品老娘,他脸色十分挂不住。
“临淄王,皇上的亲孙子……”崔老娘顿时蔫了,忙躬身道,“老妇人见过王爷。”
“免礼。”李隆基笑道,“看来挺热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崔湜也想知道,用眼神问询问唐璐,她轻敛了下眉:“还是让崔虎吧!”
崔虎一听提到他,便过来把丫头春香的话复述了一遍。
崔湜眼中聚拢一股怒火,淡淡地问道:“母亲,是这样的吗?”崔老夫人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听了小厮的回报说唐璐要卖她的丫头,才气咻咻地过来问罪,当李隆基的面自然不好发飙。讪讪道:“春香昨晚发烧,神智模糊才胡说八道的,怎能当真。”
“胡说八道就可以妄议主子?”崔湜冷笑,提高了声音,“来人,将春香押过来掌嘴。”
崔虎带了两个人拉了春香来到廊上,叫来一个婆子手里拿木板在春香脸上扇起耳光,才几下便打得鼻血长流,肿胀的不成样子,因为被堵了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听见啪啪的响声。
“可以了,别弄出人命。”唐璐手指紧攥着丝帕,情不自禁地咬着下唇。
“打几下死不了的。”崔湜抬起手,用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一只小手,发现有些凉,回头对打人的婆子道,“停手,拉下去,等人牙子来了,一起卖出去。”
“什么叫一起卖出去,你还要卖谁?”崔老娘问。
“府中的没用的侍妾该清理了。”
“不行。”崔老娘脸色一变,“她们还得给你爹守寡呢,哪能卖掉。”那几个狐媚子,她要留在府中折磨一辈子,哪能容她们出去。
崔湜淡淡的道:“母亲放心,不是卖爹的侍妾,是芙蓉境的侍妾该发落了。”
“咋的,为了这个狐媚子你连侍奉多年的枕边人都不要了。”
崔湜眼睛一凛:“母亲说话注意些,县主是您的儿媳,就算不为崔家的面子,朝廷的体面在哪儿?”
崔老娘看了同样脸色阴森的李隆基一眼,心里直画魂,嗫嚅道:“这不是话赶话嘛。那个……丽姨娘怀了你的孩子,你不会连她也要卖吧?”
崔湜登时火了:“孩儿几个月不曾跟府中姨娘同房,难道母亲不知,为何一定认定她怀了儿子的骨肉,难道非要让儿子戴上这顶绿帽子母亲才高兴?”
崔老娘委委屈屈的:“跟她们睡觉的是你,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她们怀得是谁的种。”
下人们都绷紧了脸不敢笑出来。
“不管是谁的种,还要恭喜崔大人当了父亲,毕竟是你的女人怀上的。”李隆基笑嘻嘻的,却是满嘴嘲讽的言辞。崔湜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感到唐璐用手指戳他的掌心,侧眸看见她眼中的关切,满腹的怒气立刻消失无踪。
一个小厮来走进回廊。
“老夫人,大公子,人牙子带来了。”
“崔虎,你知道该怎么做?”崔湜道。
“大公子之前交代过,属下明白。”
第58章
从崔府回来;唐璐开始着手准备婚事。
不管崔老夫人愿不愿意;唐崔两家的联姻是跑步了的。
因为要在去洛阳之前完婚,崔湜是这样坚持的;他在要在之后去,便打算用婚姻栓住她;对此,唐璐无可不可,反正迟早是他的人,早成亲晚成亲都一样。
古代毕竟是古代;虽说大周风俗十分开放;过程还是要走的,崔湜请了兵部尚书;自己的老上司来唐家求亲,给足了唐家的面子,没过几天,崔家把聘礼送来。
摆了满满一院子,从绫罗绸缎到珍惜器皿都是崔湜拉着崔小九亲手选的。
唐家家底薄,嫁妆不算丰盛,但郑氏还是给足了脸面,左右这些嫁妆都是走个过场,日后女儿回娘家居住,都要带回的,翻了家底,凑足了八十抬。在官宦人家来看,还是薄了点,但对唐家来说,已经达到极限。
大红婚服是公主府让府中几十个绣娘日夜赶工绣好的,派人送到唐府。样式竟然是中西合璧,自她为公主设计了几条裙子,女子新式裙子在长安街头悄然兴起,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武则天看到后也喜爱上了,让人做了几条。
十天后的一个早上,天还没亮,唐璐在睡梦中被郑氏从床上拉下来,直到洗完脸,她还在傻傻地道:“打扮成这样干嘛,我又不去当新娘。”
郑氏抬手在她额头戳了一下:“今天是你的大婚日子,当然是当新娘,不然你以为干嘛?”
唐璐有些难过,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爸妈却不知晓。
接下来,她在梳妆打扮时候无精打采。郑氏只当她不舍跟自己分开,用心开导:“你不算真正的出嫁,等三天回门,就不再去崔家了,以后在咱唐家住一辈子。虽说崔湜还是拜崔家的祖宗,但自始至终住在唐家,都算在咱老唐家的人。”
只住在崔府几日而已,不然就算崔湜是再值得托付的男人,看到崔老夫人那个样子,这门婚事也要想透彻了再说。
前世看“非诚勿扰”一个英俊多金的海龟男愣是被所有的女嘉宾给刷下来,原因是他的母亲是慈禧第二,而女嘉宾们不想当跳井的珍妃。
说起来古代女子嫁人,男方家庭尤为重要,一个能给予体面生活的好婆婆,甚至赛过一个好老公。
唐府门前张灯结彩,鼓乐笙歌。
府门外青石台阶两侧,摆列出侯爵全堂执事;石狮旁高立红牌金字,展示出唐璐的爵禄、皇封御赐,这一切更显出唐家的地位。豪华显贵,喜庆威风。
一来,唐璐因为多才多艺在京城崭露头角。
二来,她接连为朝廷献策,解决难题,传为美谈。
三来,她嫁给给兵部侍郎崔湜。
整个永安坊百姓都从家门走出来,来到唐府门前,为唐家嫁女儿出嫁争光添彩。从早至午,来唐家祝贺的人络绎不绝,真是门前车水马龙,忙得不暇迎接。
午时快近,崔家吹吹打打,抬着七宝彩轿接人来了。
唐璐吃了几口和合饭,象征和和美美,满头珠翠,身穿大红软缎金线绣花彩服,由丫鬟扶着拜祖辞家。
拜过堂上祖宗后,来到郑氏面前,低低叫了声“娘!”,想起前世的老妈,嗓音哽咽。
郑氏明知女儿过三天就回来,但眼看一手养大的女儿就要出嫁,从此属于另一个男人,也不禁落泪。扶起女儿,用帕子亲自为她拭去泪水,并语重心长道:“璐璐,托列祖列宗福泽,你为咱唐家争光了,你爹那个老不死的如果还活着,看见你今日的风光,也会开心的。”
“娘不要难过了,我不过是出气几天就回来,您就当我像上回一样被公主请去行宫玩一样。”
“嗯,不难道过。”
看来郑氏的样子,对离家出走的唐宇并不记恨。古代的女人,苦守寒窑十八载如王宝钏,没吃没喝,矢志不渝,这精神若不是钢铁练成的,她都不信。
唐璐即使再钦佩古代从一而终的烈女,也不免存着鄙视之心,你说男人都不要你了,何苦还守那份罪。图个虚名,毁了一生的幸福。
相比之下,郑氏还算想得开的,懂得为自己找精神依托。
唐璐在梅儿搀扶下,出了大门。
崔湜一身大红新浪装,头戴官花,精神百倍。
在她临上轿前,崔湜想起戏文中,新娘临上轿被掉包的事,不太放心,赶走了梅儿,亲自过来扶她,轻轻撩开红盖头看了看,心上人一张清灵透彻如雪的脸,似喜还嗔,明眸如水,美若仙子。
“璐璐,你真美。”
唐璐含嗔看他一眼:“娘说了拜堂之前见面不吉利。”
“我没有见,只瞅两眼罢了。”崔湜放下红盖头,眼中闪着满满的喜色,天知道他等这一天有多久了,自从在公主府第一次见到她,心中所想,全是她的倩影。
吉辰已到,在一片爆竹和鼓乐声中,唐璐被崔湜送进花轿,坐在花轿里,由八人抬扶着离开永安坊,在长长的送亲队伍中从朱雀大街的南城往北城的崔家行去。
唐璐坐在花轿里,伸手撩开盖头,将窗上纱帘撩开一角,望着街边的行人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送亲队伍,直觉像梦一般。十三岁当新娘,在现代社会看来多么荒唐,但唐朝十几岁出嫁的女孩比比皆是,皇室的公主有好几位十二岁便做了新娘,太平公主跟薛绍的女儿十一岁出嫁。虽然有很多十五六岁的新娘,但不能掩盖十一二就有出嫁的女孩子。
当然唐朝也有很多大龄剩女,像现代社会一样,挑花了眼,武则天的母亲三十多了才婚配,其实很普遍。
催府大门前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新娘来了,快,放爆竹。”
一阵噼里啪啦后,唐璐下了轿子,在丫鬟的相扶下,进了大门。
跨火盆,代表以后生活顺利和谐。
然后有人在她脚下放了一个马鞍,再跨过马鞍,符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此时她只是暗笑,如果这个意喻成立,武则天便是首犯,其次是太平公主。
唐璐忽觉身上一疼,有人拿杂粮往她身上撒来,手劲不小,将盖头撩开一角,是那可恶的崔小九使坏。
唐璐心里暗骂,这个仇非讨回来不可。耳边传来崔湜的声音:“璐璐,有机会我为你讨回公道。”唐璐心里一暖,被他牵手往喜堂走去。
“璐璐,抬脚,门槛到了。”
唐璐迈过门槛,屋中人声鼎沸,有人把喜绸子的一角递到她的手里,另一头崔湜拿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司仪的唱词中,唐璐跟崔湜完成了仪式,算是正正经经的崔家妇了,尽管这个妇人再过三日转战唐家,跟崔家拜拜,但这时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娘感受。
来到芙蓉竟,因被门槛绊了了一下,崔湜把她整个抱进卧室,在随后来闹洞房的亲戚们哄笑中,唐璐被崔湜放在床上坐好。
下人取来交杯酒,服侍两人喝了,有人在两人坐的喜床上抛洒了花生大枣。
亲戚们大笑说着早生贵子,喜娘端着一碗半生不熟的饺子过来,递到唐璐的唇边。唐璐在影视剧看过这个风俗,张嘴咬了一小口,忍着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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