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将众龙甩出去七八丈远,海底一声爆响,仿佛有什么在塌陷。
“不好了!神庙要塌了!”
不知哪里大喊一声,夙冰没听太清楚,因为双耳嗡嗡作响,似乎伤了识海。只看见一道黑光朝着自己掠来,她凭借直觉一跃而起,坐在黑龙背上,被他带出海面,盘旋着不断升空。
邪阙一面逃窜,一面骂道:“谁让你出手的?”
夙冰拍拍头,好一会儿听觉才恢复:“我看你快撑不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快撑不住了?”
“我两只眼睛全都看见了。”
夙冰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盘膝坐在龙背上,一指下方血红的海水,冷着脸道:“你自己看看,你杀了多少条真龙?他们可是神物,你就不怕老龙王通神,搬来神兵前来收你?还是因你有个神尊师傅,所以有恃无恐?”
邪阙沉默了下,说道:“我转生这副躯壳,只是一尾半龙,力量没有真龙强,所以我便想去神龙庙,以神龙珠提纯血脉。”
“神龙庙?”
“恩,那里葬着真龙先祖。”
邪阙解释道,“我在里面待了两个月,打算用完就走,却在紧要关头很奇怪的被他们发现了,不想前功尽弃,便和他们打了起来,干脆将神龙珠带走。”
“那也犯不着大开杀戒吧?”
“总之,一言难尽。”
邪阙回的模棱两可,夙冰心里也明白,肯定是控制不住,便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听说,神庙好像塌了,这祸是越闯越大,你说咱俩现在去哪?”
邪阙无所谓地道:“只要给我一处地方闭关养伤,去哪儿都成。”
夙冰思忖一番,提议道:“我之前有对龙族说过,我是从北麓来的,他们说不定会追去北麓,咱们不如去九麟岛吧?不过听说入口很难找,如今同商船走散了……”
“我知道在哪。”
邪阙不耐烦地打断她,闷头奔着东面飞去,因为有伤在身,速度还没有风声兽快。夙冰害怕伤他自尊,一直不好意思说,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儿,索性盘着腿儿随他慢慢飞。
……
一直飞了十几天,才看到一处关口。
还未曾临近,便有筑基期的守关修士举起法器,指向夙冰:“下来!”
邪阙缩身进入灵兽袋中,夙冰不紧不慢御风降落在岛上,恭敬道:“小修来自北麓,原本是跟着通商船来的,可惜半路遇到海啸,同大伙走散了。”
岳笙他们前脚才进门,守卫自然知道这事儿:“船票可还在?”
夙冰摸出来递上:“自然是在的。”
守卫检视过罢,指向不远处两块儿石头:“你去摸一摸。”
夙冰一愣:“前辈,这是何意?”
守卫雕塑一般立着,面无表情地道:“为防止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九麟岛上,只允许筑基圆满以下的外界修士入内。这两块儿仙石,左边那一块儿,可以试出你的真实修为,右边那一块儿,可以查探出你是否携带杀伤性过大的物品。”
夙冰揪着眉头,此物她闻所未闻,因此有些踟蹰。
邪阙传音道:“骗人的,只管去摸。”
不再迟疑,夙冰缓步上前。
此时,又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降落在岛上,从外表来看,皆是筑基初期修为。男修道袍素净,一本正经,女修则生的娇憨动人,从袖中摸出两份玉简,她抿着嘴儿笑道:“守卫哥哥,我二人来自初云大陆,过关去向岳掌门贺寿呢。”
守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检阅过罢:“放行。”
女修笑颜如花,道了声谢,牵着那男修便离开了,路过夙冰身边时,淡淡扫了她一眼。夙冰打了个寒噤,这两人皆是元婴期的修士。
原本打算触碰仙石的手顿住,她回头问道:“两位前辈,为何他们不必接受检视?”
难道因为那女修士长的漂亮?
单论容貌来说,自己也不差吧?
守卫冷笑一声,漫她一眼:“他们是初云大陆的修士,在外品行良好,你们北麓比的起吗?不瞒你说,检视名单上,北麓排在第一位,乃重中之重。”
听他这么一解释,夙冰彻底将手收了回来。
这算什么意思,还搞地域歧视?
守卫又是冷笑一声,指着右边那块儿仙石底部:“你自己看。”
夙冰狐疑着低头,只见底座上有一小行以灵砂写下的小字:“大北麓袁宝到此一游。”
夙冰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上无光,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正打算同他理论理论,小和尚忽然冒了出来,捏着她的手朝石头上一盖,笑道:“施主,你我真是有缘啊。”
“小师傅。”夙冰也微微一笑。
“守卫前辈,我们可以走了么?”
小和尚眨着眼,望向守卫。
见守卫点点头,才对夙冰道:“施主这是要去哪里?”
夙冰心知他不简单,便客客气气地回:“小修对九麟岛并不熟悉,初次来,不知小师傅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可悟搔着脑袋,认真寻思了下:“天恒门岳掌门大寿,听说设下擂台,赢者可得天湖秘境的入门资格,你们道修素爱探险,不知有没有兴趣?”
夙冰满腹心事,根本无心历险,不过倒是可以围观一下擂台比试,趁此机会探一探此地修仙者的水平,长一长见识:“不知天恒门位于何处?”
可悟双手合十:“正好小僧也要去,便与施主同行吧。”
夙冰犹豫了下,微微颔首。
可悟喜笑颜开,上前拉住夙冰的手:“如此,咱们出发吧。”
此举唐突,不过对方望过去,真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包括骨骼的生长,也瞧不出异样。夙冰一面随他走,一面在心头琢磨,十二岁的孩子,悟性再高能修行到什么水平?
或许是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了,提前祝各位粽子节快乐哈~
94 颠鸾倒凤
同可悟一起出了关门;夙冰眼前豁然一亮。
一望无际的;是一片平静水域;没有道路;建筑全都稳稳建在水面上;偶尔几艘小船从眼前划过,却未曾在水面惊起一丝涟漪。夙冰这厢望风景的时候;可悟已经租下一艘小舢板,喊着夙冰上船。
夙冰飞身落在船尾:“要用力量驱使么?”
可悟点点头:“施主既为客人,便让小僧来渡你过河吧。”
夙冰盘膝坐下,笑道:“多谢。”
舢板缓缓向西北面行驶,可悟在她对面坐下,也笑:“施主你心澈神明,小僧渡与不渡,效果都是一样的。但有些人,小僧渡的了他的身,却未必渡的了他的心。”
夙冰心下一顿,面上笑意依然不减:“小师傅话中有话?”
可悟捻着手中佛珠,叹道:“众生皆苦,所以我辈修士想要超脱红尘之外,寻求长生大道。然而漫长的岁月中,有人坚守住了信念,有人却在这条道上越走越偏,为了一己之私,终日绸缪,忘记渡人,亦是渡己。”
夙冰斟酌片刻,喃喃道:“渡人,亦是渡己……”
可悟微微泯起唇,忽然将话锋一转:“施主,咱们此去天恒门路途甚远,小僧说段故事与施主解闷,如何?”
压根儿不等夙冰说话,可悟搔了搔脑袋,“嗯”了一声,娓娓道来,“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位修士,他容貌倾城,天赋异禀,文采风流,极受当世所追捧,因此自视甚高,但身为百万年不出一个的天之骄子,确有其自傲的资本。然,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筑基圆满、即将结丹那年,师门又来了一位小师弟……”
夙冰正竖着耳朵听,见他顿住,皱眉道:“小师弟怎么了?”
“小师弟样样强过他,性格又讨人喜欢,凡事总能压他一头,渐渐在师兄心头埋下一颗愤懑的火种。小师弟心思细腻,有些醒过味来,便开始处处伏低做小,不再同他相争。原本事情不冷不热,过得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大师兄喜欢的女修,却迷恋上了小师弟,还在一次对抗外族的战役中,为保护小师弟而死。纵然一切只是落花空有意,但他还是将一切,归咎在对方头上。”
“于是?”
“嫉妒之心似火,令师兄的理智丢盔弃甲,那颗火种终于在漫长修炼中滋生为心魔,他使计谋害了小师弟,并以心魔诅咒其永世不得好死,就此尝尽世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许久之后,大师兄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怀着愧疚一路修至大乘期,他自知心魔过重,极有可能陨落于渡劫,所以他以一件天地灵宝,将自身心魔全部渡出体外,封印在此灵宝之内。”
夙冰讪讪道:“这样也行?”
可悟点头:“此举违背天道,心魔久散不去,开始吸纳人间道众生心魔,逐渐壮大,经过极漫长的岁月,心魔灵智日开,化魔成兽,故称为——心魔兽。”
夙冰差点儿没咬了舌头,搞了半天,他是在说邪阙?
果然,灵兽袋内一阵躁动,小和尚说的这些,恐怕连邪阙自己都不清楚。
他化为一只灵狐,从灵兽袋里钻了出来,一瞬不瞬的盯住小和尚。
小和尚恍然未觉地道:“大师兄抛却前尘之后,仙路走的极为顺畅,数万年后终飞升至神界。而他的师弟,如他所诅咒的一般,就此尝尽轮回之苦,成为天煞孤星。大师兄为此自疚甚深,但他亦无能为力,只求能够渡化心魔得成大道,了却这桩尘缘,但此举更是逆天而行,此魔兽集贪、嗔、痴、爱、欲、恨为一体,本不该存于世间……”
感受到邪阙嗓子里的闷吼,夙冰知道他即将爆发,急忙调整坐姿,以胳膊肘将他按了下去:“小师傅这话说的不对,世间万物既然存在,必有其道理,这世上,便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悟捻着佛珠,笑道:“施主果有慧根,其实佛与魔的区别,无非是你渡与不渡。”
水面虽平静,水下似有暗涌,小舢板左右一个晃荡,船头船尾端坐的两人,皆是纹丝不动。邪阙默默走去船尾,背靠着夙冰坐下,长尾垂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击打水面。夙冰想和他说几句,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看似悠闲,但心里肯定不怎么好受。
可悟故事里的大师兄,八成就是白毛那位神君师傅。
当年听白毛说起的时候,她便很震惊,连真仙界都不理凡人界的事儿,为何堂堂一位神君,竟会私自下界,收服一只心魔兽做徒弟?
原来因由在此。
提及这位神君大人,夙冰真是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一个滥用凡人性命做活祭的神,有可悟口中这般劣迹一点儿也不稀罕,只是可怜了白毛,为不辜负他的期望,转生数十次只为修成妖仙,到最后,却只是被他遗弃在世间的一缕怨魔。
夙冰抬眸望天,微微叹了口气。
她再次想起萧白夜,曾经她最信任的人,曾经她心中最重要的人,那个处事杀伐果断,却一手将她养大、对她百般包容的男人。她始终不愿责难他,想出各种理由来为他开脱,但心头那根刺,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辟雷之力,他对自己过分呵护,所求为何?
如果他真的爱她,那么整整一千多年,任她百般无理取闹,任她千般旁敲侧击,为何他都闭口不言,反将自己越推越远?
如果……
可惜,再也没有如果。
……
十天,舢板行的极稳,穿过一座水城,又绕过几座浮岛。
九麟岛上的风光,果真恬静秀美,同北麓的旷野大气相比,恰是两个极端。跳过先前低沉的情绪,夙冰向可悟了解起当地的局势。
九麟岛同元宝说的一样,道、儒、佛修三分天下。
其中道派以岳氏家族执掌的天恒门马首是瞻,佛修则大都集中在昭延寺。至于儒修的大本营,名叫东陵书院,说起这东陵书院,可悟道:“施主知道东陵书院最出名的是什么么?”
“恩?”
“靳氏家族的二少爷,靳耀,靳施主。”
夙冰奇道:“不知此子有何奇特之处?”
可悟双手合十,笑道:“靳施主英俊倜傥,风度翩翩,乃是九麟岛众多女修的梦中良人,半年前才将结丹,以儒修的规矩来看,是要定亲的年纪了。”
夙冰听罢只做趣闻一笑,哪知可悟又说,“我九麟岛没有北麓那么多规矩,小僧看施主近日红鸾星动,桃花灿灿,若还是单身的话,不防……”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条狐尾拽下水中。
邪阙幻成人形盘膝坐下,侧目瞥他一眼:“多事。”
“救……救命啊……”
可悟手脚并用,小狗似的在水里扑腾,“小僧……小僧不会游水!”
夙冰无奈捻指,正想施法,邪阙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夙冰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试一试小和尚的本事,据说这河水是有禁制的,练气期的修士掉下去,很难施展法术逃脱。
修为可以伪装,但身体对于危险的抵抗力,却很难作假。
夙冰密切盯着可悟的反应,见他脸色发紫,嘴唇发青,明显是憋气快要憋死的征兆。最后见他缓缓沉了下去,才一抬手将他捞上来。
“奇怪。”邪阙祭出法宝,扬手在他灵台绕了绕,“这小和尚既不是夺舍的,也没有隐瞒年龄和修为,却好像无所不知一样。”
“是挺奇怪。”夙冰在他胸口一压,迫他吐出几口水来,“差点儿弄出人命。”
邪阙琢磨道:“莫非,是开了天窍?”
夙冰皱眉,天窍她是知道的,每个人都有地、灵、天三窍,但一般人生而只开地窍,其聪慧的程度,便与地窍开启的程度有关。而他们修行之人,则是在慢慢开启灵窍。至于天窍,那是一项强大的天赋本能,哪怕修成神,也未必得启。
但世间不乏有些人,生来地、灵、天三窍全开。
最后不是成为神童,就是成了神经病。
夙冰摸着下巴,琢磨一会儿,渐渐想通一些。入关时,这小和尚如此突兀拉扯自己,估摸着是别有用心,看来邪阙猜的不错,这小和尚极有可能开了天窍,通过肢体接触,可以探究人的前世今生,或是看到一些,不该凡人看到的东西。
夙冰和邪阙对望一眼,太危险了!
看到邪阙眼中弥漫出杀意,夙冰忙道:“不许动他!”
“不行,留着是个祸害!”
“他若有心加害咱们,之前就不会当着你我之面据实相告。”夙冰摸出一粒丹药喂他服下,说道,“依我看,他没有恶意,与此相反,可能还是好心。”
“小秃驴一个,能安什么好心?”
“莫不是你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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